16.十六只汪
胡桃从初见杨夏就觉得他相貌出色。
哪怕他才十六岁，但他身量颀长、腰瘦背挺，纤细身躯底下藏着的力量感，也足以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了，尤其是同龄的。
天热，胡桃早就把粉色登山外套打结缠在腰上。
杨夏穿着昨天她挑的蓝黑色登山装，登山杖捏在他的指尖，另一只手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因为没有手的空闲便侧过脸咬下了拉链。
这一动作被他做起来有少年清秀的诱惑。
胡桃明显感觉到有几个结伴而过的年轻女孩，嘻嘻哈哈提大音量从他身边刻意走过，远了还兴奋地互相推搡笑作一团，其中不少女孩回头又看了杨夏一眼。
以前就猜到杨夏会很招女孩子喜欢。
但没想到会如此招蜂引蝶。
胡桃不动声色地瞎想，脚下不自觉慢了下来。
身边的杨夏察觉到胡桃速度减慢，停了下来。
胡桃没反应过来，一把撞上他后背。
鼻尖瞬间撞红，生理性地感到一热，她有点懵。
手还没摸上鼻头，杨夏唰的一下弯腰俯身。
把她拦腰一抱，胡桃感觉自己被放在一个硬实的地方。
他骨节分明的手摁在她额头上，她仰起了头。
“流鼻血了！你等等我找一下纸。”
动作慌忙间，登山杖被他松开了，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胡桃眼皮一跳，像是被这声给打醒了，颤巍巍低下头一看。
一滴鼻血落在她的白色短袖上，她也看清了坐着的地方。
臀下坐在弯曲的黑色紧身登山裤上。
是脚踏登山军靴的、杨夏的腿。
“......”
滚烫的鼻血落得更多了。
杨夏找到纸抬头被吓了一跳，胡桃像蔫儿了的鱼伏在他手上，模样惨烈。
看他要动手给她擦，胡桃连忙抢着往下跳：“好丑好脏，我来我来！”
丢人——太丢人了。
杨夏什么也没说，避开她的手，细细密密地睫毛下眼神认真。
仔仔细细给她擦掉脸上的污渍，才把她从腿上放了下来。
胡桃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力度。
他秀气清俊的脸上绽放了笑容，有点傻：“好了，又漂亮回来了。”
听到这话，胡桃默默捂着加速的心跳。
内心拒绝安上‘漂亮’这个形容词，很明显他要更适合才对。
因为这个小插曲，杨夏怕胡桃中暑，提前停止了爬山，找到山腰处的休息站，放下背包去给胡桃买冰水。
顺便也能躲开正午的太阳，在这里用个午饭。
跟他们打算一致的人很多，胡桃坐的位置旁边恰好是开始看到过的那群年轻女孩，她们好像也看到了杨夏。
等杨夏一走，就有女孩明里暗里看过去，蠢蠢欲动地要跟着。
胡桃被晒得头顶冒汗，也没再多看，闭着眼想估计这些女孩是想要杨夏的联系方式——不过，她又能怎么样，她只是杨夏大年纪的姐姐邻居，既不能像他女同学那样明目张胆表白，又不能像年轻女孩做什么都肆无忌惮。
而且，杨夏还有个三年前就喜欢的小徒弟在。
可想是这么想，胡桃闭着的眼动了动，还是留了个缝隙。
怔怔看着几个女孩动身，围在买水的杨夏边上，紧张地笑着对他说什么。
杨夏却没说话，无声从女孩堆中跑了过来。
他微喘着气，脑门上都是汗，衣服也在排队买水的时候被挤乱了。
“别趴着，桌子烫。”他站在胡桃面前，把水贴在她红通通的鼻子上。
舔了舔晒干的唇，眼神清亮：“起来喝点水，好不好胡桃？”
一眨不眨看着胡桃，是真的在担忧她是不是中暑了。
那哄孩子的语气，让胡桃有种身份颠倒的错觉。
她没接那瓶水，被他看得心软成一团浆糊。
手也不知不觉摸上了之前剩下的纸擦掉他那一头汗：“你买的你先喝。”
杨夏耳朵抖了抖，眼神发直。
胡桃以为他是不习惯她的动作，咳了一下掩饰性地放下手。
却看见杨夏突然将晒得发红的俊脸在她手心蹭了蹭，眯着眼笑：“擦掉汗干干爽爽的好舒服啊。”
扬起下巴，他蹲下身与胡桃保持水平线，弱声弱气地要求：“脖子和锁骨上也有，再擦擦。”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胡桃余光看到之前那些的女孩坐回位置。
有人娇俏叹气：“啊不是姐姐是女朋友啊，讨厌！”
动作一顿，胡桃的害羞劲立刻涌了上来，一想到杨夏可能也听到了这句话，她就怎么都感觉正常的动作变得暧昧了。
红着脸随意擦了几下，似乎弄痛了杨夏，他哼唧了一声。
胡桃看也不敢看他，垂着眼打开水瓶咕咚喝下一口水。
偏偏杨夏不懂她的心情，凑过来盯着她看。
“脸红得好异常，你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们不爬山坐缆车回去知道吗？”
胡桃哭笑不得，把水怼到他脸颊上，戳出了一个小凹槽，恨他完全不知道她起起伏伏的那些小心思，但又无法怪他关心自己。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知道了，闭嘴喝水。”
等杨夏贴着瓶口喝了一口。
胡桃才发现他泛白的唇被什么给染出一抹鲜红，瞬间又僵了。
“这里的水好甜。”杨夏低着头看了看矿泉水牌子名，好奇道：“是我饿了还是山上的水质好？香香的还有股巧克力味.....”
胡桃已经脸红得说不出话了：“......”
她舔舔唇。
MAC口红.....
确实是很香很甜巧克力味呢。
******
即使胡桃想遵从简妙阳的‘遗志’好好爬山。
但杨夏明显不放心胡桃的身体，爬到山顶敲定坐缆车下山了，在红叶树上摘了几片算是结束了这场虐身活动。
由于选择了便利的搭乘工具，下山没耗费多长时间。
胡桃有些恐高，握着缆车栏杆怕得面无血色。
却看到杨夏不仅哼着歌愉悦地往下眺望，还咬开了一根笔，兴致勃勃的要在红叶上写字，双手都没有扶着杆子的意思。
光看着这一幕胡桃就手抖了，身子往后仰抓紧了栏杆，替杨夏捏了把汗。
下了缆车，杨夏收起了笔和红叶，胡桃腿软地问：“你写了什么？”
据说这里的红叶写上东西相当于许愿，如果随身携带的话就会灵验，这也是当时简妙阳说的‘在叶脉上写下字做成标签夹在书里’的浪漫。
杨夏收起笑容正经脸道：“好好学习多读点书，争取下次考个满分。”
被用自己的话顶回来的胡桃：“......”
不说就不说吧，还呛她。
杨夏低问：“那如果我考了满分，就可以谈恋爱了吗？”
胡桃隐隐约约的扎了心，他就那么想跟喜欢三年的小徒弟谈恋爱？
忍了太久的心火还是发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不要问我。”
“哦。”杨夏低落地咕哝。
然后回旅馆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不知是太累还是都有些气。
胡桃先下车，杨夏随后跟上。
没走几步，胡桃伸手要推旅馆的大门，被他使力拉住了，踉跄几步跌到他身前，听到他在耳边说：“我只是想听你的话，你怎么还凶我？”
胡桃惊讶抬头，看到了他满脸的哀怨。
胸口憋了的气一下子泄了：“我没凶你.....”
杨夏歪头：“真的？”
她叹口气点头，也有点愧疚。
如杨夏所说，从他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是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其实是借着喜欢他的名义在迁怒。
一个二十二的老阿姨，吃十六岁小男孩的醋，还克制不住怒火，她都有点看不起自己。
杨夏继续逼近：“那你就是冷我了？”
“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胡桃不再辩解，干脆投降认错。
杨夏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你得承诺，下次不这样对我了。”
胡桃：“......”
杨夏瘪嘴，眼睛微动，目光谴责。
胡桃连忙安抚：“我以后不无缘无故这么对杨夏了！真的！”
“好吧，我原谅你了。”
杨夏松开圈住她手腕的手，退后一步轻笑。
看胡桃站着发愣，越过她一步远，低头喊道：“好困，别傻站在这里喂蚊子了，我们快点进去睡觉吧。”
胡桃站在原地无语，不知道刚刚磨磨唧唧的不让她走的是谁。
等想起来自己的行李时，发现杨夏在前面已经背上了两人的登山包，走得稳稳当当，那双笔直的大长腿走得很矜持，看起来是在迁就她的脚步。
她突然就想到以前她问简妙阳：为什么环球旅游找到伴侣后回来就分手了，真的只是因为有了写作灵感就踹掉对方了吗？
简妙阳说：一起旅行时最能看出人品，在我看来他们都没过关。
她问：为什么？
简妙阳是这么回答的。
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
谁会忍受麻烦，化解矛盾，细心周到，不和你吵，百般迁就你。
可女人要的不就是个宠爱吗，看到对方烦躁的嘴脸，在陌生的地方与他争执不下，再多幻想都破灭了。
胡桃暗想，简妙阳一定会后悔这次没来。
——杨夏应该是能过关的吧。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胡桃当晚梦里纷纷杂杂的，但是依稀记得是有杨夏的。
起床后想要回想，却始终一片模糊，再试了一次便放弃了。
起的太早，才五点多，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
胡桃干脆起来码字，鼠标在《隔壁家小哥哥》上顿了下，还是转到了之前修改了多次又被新夏编辑给无言拒绝出版的小说上。
就算新夏不收这个小说，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心血，也许会有别的杂志出版商收呢？
敲了一会儿，她休息时，又看到了那本《小哥哥》。
想起编辑昨天问她发不发表，她嘴上装模作样拒绝了，心里还是舍不得。
胡桃打开微博，切到自己用来工作写文的号上。
截了几段文选，在发送键犹豫了下，还是摁了下去。
@桃子V：《隔壁家小哥哥》存稿中，高中男主人设，大家想看吗？想看打1，不看打2，发文决定权在你们手上啦。
没等一会儿，铃声劈了啪啦地响起。
虽然胡桃不是大神，但也有几个死忠读者追随的。
胡桃划着屏幕看过去，清一色的111111122里，她注意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回复。
【女主22男主16，女主却叫男主小哥哥，女主不要脸！】
胡桃：“............”
飞快点开那个人的微博，私信过去。
开门见山：简妙阳，你烦不烦？
几秒后，简妙阳慢悠悠回：我说女主不要脸。
简妙阳做作道：我又没说你，你生什么气？
简妙阳把胡桃刚发微博的文选里面的设定概括了一番，敲道：还是说那个22岁，住在男主隔壁，对高中男主一见钟情，和男主亲亲爱爱，没羞没躁，日常屠狗大法好的女主是你的原型？
胡桃：......
简妙阳看胡桃不说话，就知道她一定是羞耻到爆炸了。
逗弄一下打算哄回来，免得真的伤感情。
可她突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顺便一提，包括微信、Q|Q，手机号。
简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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