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姜绮罗

　　接下来，萧千凝都在和姚一瑶商量对付洛陵之的办法，想要在他动手前，破坏掉这个不断重复的轮回，结束掉这个悲凉的夜晚。

　　一日一日，两个姑娘的默契越来越好，配合度越来越高，可是在圣人绝对强大的境界面前，她们只是不自量力。

　　第十天，萧千凝和姚一瑶放弃了骨子里的自尊，开始用两人都不耻的阴狠的下毒手法。

　　第十四日，她们放弃了从洛陵之身上切断轮回的想法，想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第二十七日，他们走过洛水古城的大数寻常巷落，看过街角城墙，极善解禁的萧千凝确定，这座古城重复不变的轮回无解，唯一的解在洛陵之身上。

　　第三十日，清晨，他们重新回到了洛水古城的城门前，和之前的二十九日一样，重复不变的一日又开始了，这样的轮回自他们来到这座城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叶夕海盯着眼前看了三十次的繁华城景，隽秀的眉目有了种沉静的味道，漂亮的眼睛像是雾霭沉沉中最亮的那颗星，但他的眼神要比刚来到这座古城坚定，见惯了那些场面，他终究是习惯了。

　　“姐姐，我们今日过完就离开了，那他们？”叶夕海环顾四周，那些修行者渐渐散去，继续着他们挣脱不出的轮回，看着这些人萧瑟孤寂的背影，他有些不忍。

　　叶赫则星眸微转，清俊深刻的轮廓是清风少年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终是看到了一些清冷森森的残影，“我们救不了这些人，能够出去还是托了姐姐的福。”

　　能够没有成为无知无觉的神魂，也是托了这场相遇的福！

　　他看了萧千凝一眼，眼底多了些东西，是爱重，是尊敬，也是感激。

　　萧千凝笑意清冷，微微挑着的凤眼，惯有的清冷薄温，但更多是她不变的狠戾和偏执，“自救不暇，我没有那份善良留在这里解救他人。”

　　一个月，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叶赫则听得自救二字，担忧道：“姐姐，你生病了吗？还是身子不适？”

　　古城中清明的阳光浮沉璀璨，少年在这样静好的时光里显得温暖干净，萧千凝看着他冷峻却尤显稚嫩的脸，小心翼翼又满含关怀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萧阙的十七岁，也是这样聪颖俊秀的少年，只是萧阙心思太多太杂，不像叶赫则，是最风姿朗朗的少年郎。

　　叶夕海也一脸着急，“那我们赶紧出去，找药剂师看看。”

　　萧千凝摸了摸两个小少年的头，淡然道：“我没事，只是这次入城，我若得不到青雾冥火，活不过九年，没有时间了。”

　　两少年皆是一惊，欲再细问，萧千凝已经偏头看向身边的少女，“丫头，今夜是最后，明日我们就出去了。”

　　姚一瑶水波潋滟的杏眼中折射出摄人的光芒，神情跃跃欲试，纤细瘦小的身躯透着虎兽般的战意，“我一定会击中他！”

　　他们往洛府走，两个姑娘走在前方，叶夕海和叶赫则走在后面，宽阔的袍袖，遮挡了两个少年彼此牵着的扶持的手。

　　少年境界低微，也帮不上忙，两个人很自责，便努力修行，可惜，这里的轮回不改，他们的努力终究是一日一日付出，一日一日回到原点，他们只能彼此劝慰，彼此鼓励，对着世界上的另一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夜色阑珊。

　　洛水的夜，是漆黑的颜色，是白骨皑皑，是欢声笑语，是无知无觉，是平常安稳，幽微的灯火明灭不定，流动着黑水样的光泽，阴气森森，毛骨悚然！

　　萧千凝和姚一瑶隐藏在黑暗里，两人的气息气场全部消除，就像是黑暗里伺机而动的猛兽，天生骨子里就是驯服不化，暴戾难掩！

　　洛陵之在灯火通明的府宅，手中黑刀的气息，磅礴的就像是滚滚而来的洪荒浪潮。

　　萧千凝看准时机，从黑暗中疾出，黑鞭倏地扬起飞旋，捩成一道黑色的影，姚一瑶紧随其后，雪箭已然离弦，所过之处瞬间冻结成一道冰雪之路。

　　这时，一人从旁侧掠出，站到洛陵之身前，雪箭贯穿来人纤瘦的身躯，铮然一声，入木三分。

　　“绮罗！”

　　一声凄厉的呼唤。

　　“姜绮罗！！！”

　　女子的嫁衣鲜艳如火，灼灼其华，宛如初绽的红莲在夜幕中飞舞，是浓墨重彩的绚丽与殷红。

　　鲜血飞溅，重重叠叠的裙衫被鲜丽的颜色染成更加绯红靡艳的色彩，姜绮罗削薄的身子像极了凋零的海棠花，那是一地行到末路的萎靡。

　　雪箭穿透的伤口从内到外快速的冻结了起来，只在瞬息，姜绮罗整个人便像是一座冰雕，全然要被寒冰覆盖住。

　　洛陵之蓦然色变，散发出来的气息忽然间如同天地崩塌般沉重磅礴，以他为中心的罡风骤起，衣袍狂舞，仿佛漩涡一般，将周围的尸骸，器物，连同洛府的亭台楼阁一起，纷纷卷入，顷刻绞得粉碎！

　　飞沙走石，衣袍碎裂，就连那些亡故者的骨骸亦不能幸免，被撕裂成细小的碎块，只剩千万残渣，在黑夜中如同雨滴一般洒落。

　　待一切平息，洛陵之周围空无一物，他颓然的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姜绮罗，神情绝望而无措，那双隐隐发灰的眼睛湿润了起来，眼眶泛红，像是染了一抹鲜血的秾稠。

　　“姜绮罗！你……”洛陵之的手发抖覆在姜绮罗的伤口处，他的手指沾染到温热的血，指尖触到撕裂的伤痕。

　　黏稠温热的触感在手指间晕开，他陡然一惊，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身上凉的他发颤，“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想死吗？

　　想不要他了？

　　连她都要离开他？

　　姜绮罗的嘴里冒着血沫，鲜血呛到她的喉咙，她剧烈的咳了几声，忍耐住伤处的疼痛，“哥哥……够了……”

　　她竭力的看向远处那些未曾被波及到的，还完整的尸骨，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来，她咽下几口，嘶哑道：“你对……洛水做什么都不过分，是……这座城欠你的……是我们欠你的……我们该还，可是……真的够了……足够了，一千年……我们洛水……欠你君氏沉熙……欠你们熙族的债，足够……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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