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锦绣农门 > 68.第068章

68.第068章


  第068章

  根据县衙那头的安排, 全县巡讲是以秀水村为中心点, 向四周辐射开来的。也因此,最开始巡讲的地方, 离秀水村很近, 早间出发, 傍晚就能回来。

  王香芹并不太清楚具体的安排, 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多,就目前为止,她也就知道秀水村和隔壁的秀山村, 以及之前去过两回的石门镇。不过这并不重要, 横竖对她来说,管理好猪舍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目送四郎一行人离开后,她同朱母打了声招呼,就往猪舍去了。

  因着眼下天气比较冷的缘故, 猪舍并不用跟夏日里那般每日好几次清洁,不过日常的打扫还是不能少的, 再一个就是取暖问题了。对于成年的公猪母猪来说, 就秀水村这一带的寒气并不足以伤害它们,可要是刚出生的小猪崽就不同了。好在,对于这一点王香芹很有经验, 要知道, 母猪的妊娠期是可以计算出来的,不想让母猪在最寒冷的数九寒天产下幼崽,最好的办法就是错开配种时期。

  就目前来说, 猪舍里并没有刚临盆或者即将临盆的母猪,预产期最近的也是出了正月了。

  不过,妊娠期母猪的保暖问题也是重点,也因此,每到冬日里,整个猪舍是呈包围状的,将最需要保护的妊娠期母猪以及尚未成年的幼猪们护在中间,两边则是公猪舍和空怀母猪舍。

  王香芹先去检查了一下猪舍的整体情况,接着才开始煮猪食。又因为眼下并没有新鲜的猪草,用的都是提前储备下的苜蓿,考虑到越冷越需要营养,每一锅猪食里必须加入豆类、谷物等营养品,以及系统提供的特殊饲料。

  这边,王香芹正忙活着呢,忽的感觉到一阵奇怪的视线,扭头一看,她顿时窘到了。

  “灶台你蹲哪儿干啥呢”

  虽说是需要加入系统提供的特殊饲料,可因为那些饲料都是被磨成粉状的,王香芹并不担心别人偷窥她,主要是偷窥了也没用,甚至哪怕别人偷走了饲料,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准,想要分析出来成分绝对是痴心妄想。倒是她上辈子,在养猪场规模越来越大之后,试图分析系统饲料,虽说到最后也没能做到百分百的复制,不过好歹也能配置成山寨版的,勉强算是聊胜于无吧。

  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村里其他人过来偷看兴许是想偷学诀窍,可灶台

  “四婶婶”灶台萌萌哒的看过来,“你在煮什么呢好香啊给我尝一口好不好”

  王香芹沉默了一瞬,才道:“煮猪食。不好。”

  被拒绝了的灶台也不沮丧,只颠颠儿的蹭了过来,蹲到了王香芹脚边,托着腮帮子看着灶膛里的火苗:“我娘跑掉了,我中午没饭吃了。”

  就算第一次巡讲的地方离秀水村不远,宁氏他们要回来最早也是下午后半晌了。不过,王香芹并不担心灶台会饿着,提醒他:“那你中午来老屋吃饭不就行了你奶就算不准备你爹的饭菜,也一定会准备你的。”

  “也对哦。”灶台伸出手烤了烤火,直到王香芹要去喂猪食时,才恋恋不舍的跟她道别,就是那目光一直落在猪食桶里。

  王香芹:

  等二嫂回来跟她说一声吧,话说回来,苜蓿草本来就是可以吃的,她依稀记得当初提议家里的旱地种植苜蓿时,二嫂好像就提过,他们这一带习惯性的把苜蓿草叫做金花菜,还说回头丰收了分一些给她。

  因为地头的事情一贯都不是王香芹管的,她就没太在意这个事儿,也不知道宁氏后来有没有用苜蓿做吃食。但不管怎么说,苜蓿加各种豆类、谷物,就算味道不好,吃了也没啥的。

  话是这么说的,王香芹还是做不到拿猪食给灶台尝一口

  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王香芹给所有的猪都添了今天份的早餐,当然水槽里也添置了干净的水。忙活完这些后,她对照着日常任务表,做完一项勾选一项,等上午所有的事情都完成后,也到了临近晌午的时间了。

  走出猪舍的王香芹开始盘算一个事儿,早先因为猪舍里的猪数量并不多,她忙活这些是很轻松的。可随着猪的数量越来越多,尤其因为特地算计好了母猪的妊娠期,到二月中下旬,就有一批妊娠母猪集体产仔,到时候她铁定会一心扑在产后母猪护理以及照顾初生仔猪上头的,只怕会忙不过来。

  思量了片刻,王香芹锁好门窗,又将家里养的大黄狗拴在了猪舍前头,转身回了自家。

  四郎和六郎不在家,少了两个大肚王,哪怕今个儿二郎和灶台父子俩回来这边吃饭,对朱母来说,仍旧是少了不少负担。唯一让她烦心的是,灶台这娃特别挑嘴,其具体表现为,宁氏做啥他都捧场叫好,朱母做啥都少不了被灶台叨逼。

  正烦着呢,朱母就看到一向不爱往灶间来的四儿媳妇过来了,诧异道:“咋了事儿都忙完了还是你担心四郎”

  王香芹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能说她一上午忙得不得了,压根就没分神想过四郎吗哦不,她不能这么说,毕竟不久之前她亲口承认了她对朱四郎爱得深沉。

  “娘,我是有个事儿要同你商量。”

  “你说呗。”

  “猪舍里的猪越来越多了,眼下因为暂时没有小猪仔出生,我倒还算是忙得过来。可等到开春以后,大概有二十五只母猪会临盆,到时候只怕要请人帮忙了。”

  朱母本来正在擦台面,听了这话后,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想了下才道:“开春啊,到时候四郎他们倒是回来了。”

  “回来了也没用,四郎和六郎到时候肯定会下地忙活春耕的,娘你也要做饭,回头估摸着你还要多养几只鸡再说了,也不单是忙活那一茬,猪舍里的猪越来越多了,雇人是肯定的。”

  “那你真不打算杀猪也不卖”

  王香芹舍不得的是后续发展,倒不是心疼猪本身,略一盘算后,她道:“卖肯定会卖一些的,可前头县太爷不是说要拿去叫京城里的贵人尝尝咱们不妨再等等,万一运气好得了一声赞,回头猪价肯定会翻番的。说起来,猪这玩意儿跟蔬果不同,要是真能同京城那边搭上线,咱们家完全可以卖生猪。”

  “倒也是”朱母犹豫了片刻,“那就再等等吧,横竖你说要忙也要等开春了。”

  “嗯,我就是提前跟娘你打声招呼,再一个,等今个儿傍晚问问二嫂,看巡讲的反响如何。”

  “对哦,都快晌午了,四郎肯定已经开讲了吧不知道讲得怎么样。”

  颜值差距不少的婆媳俩,在这一瞬间,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惨不忍睹的表情。回想朱四郎在村里的那次试演讲,总觉得今个儿很难顺利得开讲。

  还真叫她们猜对了,演讲的过程真就不是太顺利。万幸的是,观众们还是很捧场的,主要还是这次真没走太远,地方还是宁氏略有些熟悉的南坪镇。

  南坪镇是石门镇相邻的镇子,不过说是相邻,实则路也不少。好在,秀水村本来就位于两者之间,只是因为离石门镇更近一些,才会被划分在石门镇这边的。而南坪镇,有个村子是宁氏特别熟悉的,那就是南山村。

  “南山村啊刘神仙啊不知道他今个儿会不会来。”宁氏打从一到地方,就异常的兴奋,确切的说,她从今个儿一大清早离开了村子后,就一直保持着精神抖擞的状态。相较而言,另两位就显得格外得蔫了吧唧。

  四郎从头到尾都在念念有词的嘀咕着什么,这知情人是明白他在临时抱佛脚,赶着最后一段时间背诵演讲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病的,两眼发直的看向前方,眼神却毫无焦距,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念叨啥,活脱脱的即将疯魔的前兆。

  至于六郎,按说他的状态应该是要比四郎好的,毕竟到时候上台演讲的人也不是他,他不过是个人形的提词器罢了。可事实上,他比四郎还要焦虑,不是低头翻看稿子,就是小心翼翼的转着眼珠子看向负责护送他们的衙役。

  那是衙役啊那可是县衙门里的官差大人啊

  即便六郎很清楚,衙役只能算是官吏里头的吏,也不妨碍他惧怕这些人。这时候,他就分外佩服他二嫂了,为啥就那么有劲儿呢四哥也值得佩服,怎么就能一门心思准备稿子呢

  等从十里八乡赶来的人们都到齐了,演讲也就正式开始了。六郎是没空再胡思乱想了,只是他瞅着台下那些人,或站或坐,还有蹲在前头的,哪怕上台演讲的人不是他,他都替他四哥感到腿软。

  四郎:

  他除了硬着头皮上去讲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万幸的是,这年头的老百姓都是很实诚的,加上这又是县太爷安排下来的任务,各方里长们都在现场维持秩序,又有好几个衙役在旁边瞧着。因此,即便四郎的开场白磕磕绊绊的,也没人嘘他,而是纷纷仰着脑袋认真的看着他。

  于是,四郎更心虚了。

  对四郎来说,南坪镇是全然陌生的地方。坏处是,这里没一个熟悉的人,弄得一贯不习惯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更慌了。好处也是有的,因为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养猪的秘诀,并不会嫌弃四郎讲得不如他媳妇好,而且听说人家养猪还得了县太爷的夸赞,都纷纷凝神细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学点儿东西回去,毕竟一般人都会在家养一两头猪的。

  第一次巡讲,就在四郎磕磕绊绊的讲话中,六郎时不时的提醒下,以及宁氏全程用目光搜寻她男神的情况中,结束了。

  如同王香芹早先料想的那样,即便这次巡讲的地方离得不远,等他们回来时,也是下午后半晌了。又因为冬日里天黑得特别早,那会儿已经是临近傍晚夕阳西下了。

  “我们回来了”

  宁氏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对比早上的精神抖擞,明明应该是奔波了一天的,可瞧着她那状态,愣是比早上还要精神。

  第一个上去欢迎她的,自然是胖娃儿灶台。

  “娘啊娘啊娘我奶中午给我吃猪食了哦不,她还不如给我吃猪食呢,我奶做的饭菜,都不如四婶婶煮的猪食来得香”

  朱母袖着手站在灶屋门口,笑得一脸狰狞:“那你明天就去吃猪食吧,我不做你的饭了”

  灶台才不怕,抓着他娘的胳膊一叠声问:“娘你今个儿吃了啥不是说那头请你们吃午饭吗六叔,你吃了啥好吃的”

  六郎冲着他摆了摆手,耷拉着脑袋,拖着两条腿,仿佛虚脱了一般的挪步进了堂屋。四郎的状态跟六郎差不多,不同的是,起码他得了王香芹亲手绞的热巾子,让他擦把脸解解乏。

  因为前阵子的事情,眼下全村都笃笃定的表示王香芹对朱四郎绝对是真爱。托这些人的福,王香芹如今无论做什么,甚至她什么都不做,依旧会被盖上深情的戳,目测短时间是摆不脱了。

  宁氏不需要安慰,四郎有人照顾有人安慰。唯独六郎一人,孤零零的进了堂屋,也没人关心他的情况,苦哈哈的伸手去拿白馒头吃,还要被朱母拿筷子敲头,吼他去洗手。

  而此时,宁氏已经高高兴兴的说开了:“四弟妹你是不知道啊,南坪镇那头可欢迎咱们了,来了至少两三千人吧,据说好像是每家每户至少要来一人,还不让小孩儿来凑数,说是太闹腾了。我还看到了刘神仙啊,他老人家还是那么的有精神。快散的时候,我还跟他搭上了话,他说我气色很好,正走在发财的道路上”

  “哦对了,南坪镇的伙食也很棒呢,鸡鸭鱼肉摆了一大桌,每一道菜味道都很不错。我还吃到了两道特别好吃的菜,我有仔细尝过,回头得空了做给你们吃啊”

  “县太爷不愧是县太爷,这个巡讲办得太好了。要我说,别的也就算了,这等吃遍了全县后,我能仿出多少好吃的呢灶台啊回头娘给你做别的菜,你从没吃过的那种”

  “”

  宁氏可高兴了,在她的描述下,今天简直就是精彩纷呈的一整天。只是再看看四郎和六郎兄弟俩,总给人一种他们去的是两个地方的错觉。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就说今天的午餐好了,哪怕南坪镇是准备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可那也得有胃口吃啊一想到午饭后的演讲,四郎完全吃不下,他满脑子都是稿子稿子稿子,紧张到光喝水啃馒头了。六郎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则他本来就不是很在乎口腹之欲,二则他怕生,在全然陌生的地方一点儿都放不开。

  至于宁氏

  这个好吃,那个不错机会难得,开怀大吃甭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眼下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吃吗吃饱了才有力气帮着题词,吃饱了才有心情继续嗨起来。

  当然,宁氏也不光是吃,她还要细细琢磨每一道菜的滋味,从滋味中品味具体的食材、调料,拼凑出食谱来。要知道,因为是县太爷的命令,每个地方都是勒令当地最好的酒楼饭馆准备拿手菜端过来的,宁氏就算再好吃,那也不可能跑那么多地方吃那么多道大厨的拿手菜。所以才说,机会难得啊

  就在老朱家这边和乐融融之际,石门镇孙家却是一片阴霾。

  不满意妻子并不代表就不希望她早日生下孙家长孙,尤其孙家这边,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甭管娶妻还是纳妾,数代下来,少有同时出现两个男丁的。即便偶尔有这种情况,下一代也不一定都能生子。反正到了如今,孙家就只有一位少爷,并且成亲两年多来,膝下尚无子女。

  虽说王香椿这胎也不一定是儿子,可冷不丁的就这么没了,等于连高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希望破碎了。加上眼下又是正月里,孙家上下在失望的同时,还觉得十分的晦气,连带对王香椿本人也没了好气,只吩咐她照大夫开的方子调养身子骨,好生在房中休息。

  如果说孙家这边是失望不满,那么王香椿本人却是绝望到了顶点。

  她出嫁至今已有两年多了,可肚子一直都没有消息。以这个年代女子的普通想法来看,为夫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才是身为妻子最重要的任务。即便是门当户对的亲事,两年多未开怀也难免心慌意乱,更别提这门亲事完全是高攀了的,甚至还是她千方百计求来的。

  孩子没了,好在她本人身子骨还算不错,孙家对她虽不曾尽心尽力,在用钱方面倒是大方。大夫开了方子,用的也都是好药,还道好生将养着,倒不至于坏了底子。

  从出事到现在,王香椿听到的话,清一色全都是“好好歇着”、“仔细调养着,孩子将来还会有的”、“哪儿也别去,就待在房里”

  因为出事那会儿,离得近的就王香椿和她娘家嫂子,伺候的人倒是也有,可孙家只是镇里的富户,又不是那种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事实上,身为孙家少奶奶的王香椿是有丫鬟可以使唤的,可她的丫鬟并不仅仅是伺候她的,平常的斟茶倒水、铺床叠被、收拾打扫也都是要做的。出事时,那丫鬟刚放下了茶水点心,去外头做事了,等听到惊呼声跑来时,自是错过了关键的一幕。

  本来,王香椿是可以解释的,可刚出事时,她因为疼痛难忍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等缓过来了她又沉默了。想着这事儿解释不解释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就没开口,只默认了是自己不小心没坐稳摔着了。

  再往后,她就开始了蛮长的调养身子骨之旅。

  吃药、进食、休息。

  与此同时,她也在脑海里仔细的回忆了两年多前的往事,一帧帧的认真回想,结合她娘家嫂子说的那席话,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认为自己吃了天大的亏。

  记忆本来就是自带美化功能的,只是美化的往往都是关于自己的那部分。在思前想后,自认为将前后事情都理顺后,她怄得不得了,也愈发的认可了她嫂子的话,同时也暗下决心,只等身子骨调养好了之后,就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王香椿毕竟是乡下地头长大的,就算她往常再怎么惫懒不干活,那身子骨也比镇上富户家养出来的娇小姐要强多了。加上她怀孕的月份太浅了,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光景,这也是为什么她早先一直没察觉的根本的原因。

  又多养了几天后,她就彻底缓过来了。

  这里的缓过来只单纯指的是她的身子骨,而非她的心情。

  问过丫鬟,明个儿就是元宵节后,她还是决定跟家人过了节再说。没曾想,也就是在元宵佳节当日,后院的一个小妾道出自己怀了身孕,于是,孙家又变得喜气洋洋,只是这喜气却跟她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正月十六一大早,王香椿就带着满腔怒气回到了久违的秀水村。

  她恨她娘家嫂子不分时候的告诉她这种事儿,不过她更恨的还是她的亲姐姐王香芹。

  先径直去了娘家,她冷着脸表示,要找王香芹算账,又说只要他们帮她,孩子的事情就此勾销。王嫂子一见到她吓得两股战战,本来都打算躲到后院去了,听到这话后,又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回过来,不敢置信的跟她确认。

  “我说了,我要找王香芹算账你那笔账能不能一笔勾销,就看你今个儿是怎么做的”

  王嫂子当下就活泛了:“我肯定帮你啊可是小妹啊,就咱们去老朱家他们家倒是分家了,可几房人住得挺近的,咱们就是加上你哥,那也没啥用呢。要不然,你让你夫家多来些人”

  可惜,王香椿并不打算接纳王嫂子的意见,她转身出了王家院子,大步流星的往老朱家方向去了。她嫂子见状,只愈发不安起来,又不能不管她,偏她婆婆抱着她小儿去窜门子了,她男人和公公也不在家,只好吩咐自家大儿去通知家里其他人,自己则急急的跟了上去。

  等王嫂子撵上去时,王香椿已经快步走出了老远。又半刻后,她们前后脚到了老朱家。

  元宵节已过,依着传统的算法,算是出了年关了。不过,因为还在正月里,这档口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可又不适合外出打短工,村里人除了走亲访友的,多半都还是留在家里,或者成群的凑在一起闲聊着。

  王香椿是大摇大摆的进村的,虽说眼下因为天气寒冷,聚在村口聊天的人比秋收后是少了很多,不过还是有好些人的。等她从王家出来往老朱家去时,走的也是村道,不少人都瞧见了她,也有人同她摆手打招呼,她却一个都不予理会,只板着脸怒气冲冲的往前走着。

  稍片刻后,王嫂子也跟着急吼吼的追了出来。

  本就闲得长毛的村里人一见这情况,顿时想到了前阵子的事儿。当下,就有那好事者一声招呼,不少人就聚集着,齐齐的坠在王家姑嫂后头,一道儿往老朱家去了。

  老朱家这头,巡讲的地点已经离秀水村越来越远了,也因此,最近两三天他们都不曾回家,横竖县衙门会安排好一切的。他们如今住的是镇上的客栈,吃的是当地酒楼饭馆大厨准备的宴席,进出都有马车接送,还有巡讲当地的里长安排戏台子,招呼每家每户派人过来听讲座。

  王香芹并不担心四郎他们,毕竟这是出公差,就如今这年代,有县衙门当靠山,起码在本县的地头上,想出事都不容易。再说了,他们这一带都是偏南方的,即便是正月里,也没有落雪的情况,路面也少有结冰现象。要她说,唯一值得担心的是,她二嫂会不会这一趟出来涨个七八斤膘的。

  也因为王香芹这淡定自若的态度,影响到了朱母等人。本来,朱母还是挺担心儿子们的,可想着对她儿子一片深情天地可鉴的王香芹都不担心,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只这般,老朱家这边是该干嘛还干嘛。又因为少了俩能干活的男丁,猪舍那头每天产生的大量猪粪无人清扫,可怜的朱二郎就这样被迫赶鸭子上架当起了铲屎官。

  “你闲待着干啥呢铲屎去啊挑粪去啊”

  朱母高声唤着二郎,不单是她,连胖娃儿灶台都跟着有样学样,使唤他爹赶紧干活去,别整天磨磨唧唧的。灶台甚至还知道拿着鸡毛当令箭:“娘说她在外忙活,爹你也不能闲着,夫妻俩要共同进步”

  进步不进步的,朱二郎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快要被累死了。天知道,为啥猪舍里的猪那么能吃能拉的,他每天都是铲屎、挑粪、挑粪、铲屎,无限循环中。这一刻,他无比的思念起了他六弟,想起当初六郎最大的梦想就是天天挑粪,他当时还笑话过六郎,如今想想,真的是太不应该了。如此美好而又远大的梦想啊,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支持,鼎力支持

  “四弟啊六弟啊,你俩赶紧回来啊”

  二郎一面嘀嘀咕咕着,一面还是得硬着头皮去铲屎挑粪,结果才刚铲够两桶屎,出来一看,却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人还有王香芹,天知道她听到外头有人连名带姓的喊她时有多懵圈,没想到走出来后更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满脸困惑的问:“香椿你来这儿干啥你不是最讨厌猪臭味吗”

  还是那句话,再干净的猪舍那也必然有一股独属于猪的气息,俗称猪臭。王香椿本来就是个娇气包,嫁到镇上后变得愈发的难伺候了,连王家那头都嫌弃有味道,王香芹想不通她为啥会来这边。

  王香芹一脸懵逼的看着很久很久没见面的妹妹。

  其实,确切的说,去年秋收后王香椿是见过王香芹的,就是在第一届科学养猪知识讲座上。只不过,那应该算是单方面的见面,别说王香芹了,就是村民们也少有人注意到突然回娘家的王香椿。

  因此,对王香芹来说,上次见面真的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都忘了具体的时间。

  就听王香椿红着眼咬着牙恶狠狠的道:“我的孩子掉了,这下你满意了你高兴了你怎么就那么黑心烂肠呢”

  王香芹:

  嘛玩意儿啊大姐我们很久没见了啊

  大概是王香芹面上那无辜的神情太明显了,王香椿气得胸口一阵阵翻腾,怒道:“王香芹你少在这儿给我装无辜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再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自己想嫁朱四郎凭啥要将我拖下水啊本来我都不想跟你计较这事儿了,可你呢你都如愿的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为啥还要搞出这些事情来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你现在再提又是啥意思”

  “我”王香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是想解释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到底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呢别忘了,之前她亲口承认了她确确实实早就看上了朱四郎。

  “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的,拿了我的钱就再也不提姐妹易嫁这个事儿了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你拿了我足足十两银子结果呢说好了不提的,你为啥又要翻旧账,为啥”

  王香芹张了张嘴,她想说翻旧账的是那脑壳坏掉的温氏,谁知道温氏得了什么疾病,非要逼着她承认暗恋朱四郎,哦不,确切的说,是逼着她承认她是白眼狼,眼里只有朱四郎,完全没有娘家人。

  可别说王香椿压根就没给王香芹机会了,就算真叫王香芹说了,这个理由明显是说服不了已经怒火中烧的王香椿。

  “你自己想嫁朱四郎,却故意不说,看着朱四郎跟我订了亲,回头又反悔了,还不想当坏人,顶好坏事都由我来做,好人全留给你来当人怎么还能坏到这个地步呢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害我害我嫁到了孙家”

  “孙家不是你自己想嫁的”王香芹简直服气了,人还能这样颠倒黑白的。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等她醒来,自己已经被敲了闷棍,躺在了本属于王香椿的床上,面朝墙躺着,后脑勺肿了个巨大的包。哪怕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那些零碎的记忆也只是告诉她,原主收拾好一切,盖上了红盖头,满心欢喜的等着花轿临门,结果忽的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推测出来的。然而,可以肯定的是,王香椿是自愿上花轿的,完全没有任何人逼迫她。

  结果,这货隔了两年光景,突然就变卦了成了被人害得嫁到了孙家

  “我怎么从不知道你竟是被逼着嫁给孙家的当初不是你打晕了我,换上新嫁娘的衣裳和红盖头出门子上花轿的吗我那会儿是晕过去了,被你打晕过去的,可当时也有很多人看到那一幕吧你自个儿颠颠儿的上了花轿”

  “你胡说明明是你害的要不然,你打小就帮着家里干活,练就了一把子力气,我怎么就能一下子把你打晕呢”

  王香芹简直开了眼界:“我不是蒙着红盖头吗”

  “就算看不到,你还能听不到反正你就是想嫁给朱四郎不然你说,你现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嫁给朱四郎还是嫁到孙富贵”

  听到这话,王香芹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孙富贵是谁

  等她回过神来,却恨不得喷王香椿一脸唾沫星子,这种问题摆明了是个陷阱,她还能改口吗当着全村乡亲和朱家人的面,改口说她不想嫁朱四郎她是疯了不想继续过日子了

  “看吧,你就是想嫁给朱四郎你老早以前就看上他了”

  王香芹捂胸,再一次被迫承认:“对,所以呢我是拿着你的胳膊敲闷棍了,还是逼着你穿新嫁娘的衣服上花轿了”

  “你算计我”

  “行吧行吧,你要是真不想跟那姓孙的过了,赶紧回去自请下堂,回头让娘比着朱四郎这样的,再给你找一个嫁了。”

  “王香芹”王香椿气到原地爆炸,“你别忘了,当初你算计我嫁给了孙富贵不说,你还特地跑去孙家骗了我的钱足足十两银子啊”

  王香芹头都要炸了,不过撇开那些前因后果不提,她坑了王香椿十两银子这个事情本身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可没等她主动开口要还这十两银子,就听王香椿又开炸了。

  “那可不是简单的十两银子要不是因为这十两银子,你能有钱买地盖猪舍吗能有钱买最初的那些猪崽子吗你现在能养那么多猪,全都是因为我当初给你的那十两银子”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们齐刷刷炸锅了。

  如果说,王香椿的目的是为了跟王香芹讨要当初的那十两银子,绝大多数的村民都会站在她这边的,因为这个事儿确实是真的。本来算是妹妹抢了姐姐好亲事的补偿,可既然王香芹打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朱四郎,那就没有补偿这一遭了。也因此,单偿还那十两银子,甚至连本带利的归还,大家都会支持的。

  可王香椿千不该万不该扯到了猪舍。

  猪舍眼下是属于王香芹的,可事实上,在外人看来,那是老朱家的。从去年县太爷到访后,又正好碰上了年关,前阵子族中长房祭祖的时候,已经焚香告诉过老祖宗们了,说族中儿孙大有出息,养猪出了成绩,不单得了县太爷的夸赞,年后还要去全县各处巡讲,甚至朱家人养出来的猪,极有可能被送到京里叫贵人们尝。

  反正在朱氏一族的人看来,这个荣誉是属于朱家的。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眼下王香椿这么一闹腾,朱家人先不干了。

  “你这婆娘还要不要面皮了当初明明是你打晕了亲姐姐,偷了她的衣服扮成她的样子嫁到了镇上享福。你自己瞧不上我们老朱家的儿郎,这会儿又反过来怪罪别人”

  “就是真当我们老朱家的人好欺负了四郎不在,其他人总在吧来啊,跟她好生掰扯掰扯”

  前头开口的还是朱家的男丁们,等女眷们闻讯赶来后,场面直接失控。

  这里的女眷们并不是指朱家的未嫁女儿,而是那些媳妇们。

  朱家大伯娘和朱母并肩而立,身后是十来个儿媳妇辈分的人,并且还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支援,直接将王香椿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抨击了起来。

  “你亲娘没好好教你,我今个儿就费点儿劲教教你。人活着最要紧的是脸皮,你连脸都不要了,还活个啥劲儿呢当年的事情到底咋样,你自己心里真的一点儿数都没有不是你嫌弃我们老朱家穷,另攀了高枝”

  “当初是我瞎了眼,还觉得你这人虽然长得不好看,脑子又蠢笨,人还懒散不会干活,可骨子里总归是个好姑娘。我呸幸好我家四郎没娶你,我倒是心疼那孙家,花了大价钱娶媳妇,没曾想娶了个丧门星”

  “想折腾就折腾呗,横竖当初是你先嫁了的。咱们这头,大定小定都走了的,还有媒人、乡亲们作证,真要闹起来,孙家会咋样不知道,你没嫁对人,倒霉的是你啊”

  “少跟她瞎扯,轰出去”

  王香椿直接气哭了,跳着脚大喊着:“我的孩子没了都是她王香芹害的她好好的折腾这些做啥事情都过去两年多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啊她做什么非要提起来她害我的,就是她害我的”

  朱家的人可不就纳闷了别说朱家人了,全村的人都知道她王香芹不爱出门,这已经不是不爱出远门的问题了,她王香芹基本上就只待在老朱家和猪舍这两处,今年她连娘家都没回,最远也就是朱四郎试演讲那次,去了猪舍旁边的空地上。

  就有人直接问了出来,问王香芹怎么就害了她。

  王香椿扭头去寻她娘家嫂子,不想她嫂子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了。没寻着证人,不代表她就不会说,当下王香椿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了出来。

  这时,她嫂子是开溜了,可她爹娘哥哥却是得了消息,前后脚到了这里。也因此,她这番话,王家人全听到了。

  “不是那不是你自个儿不小心摔的吗你嫂子又没碰你一根指头,怎么就变成她的错了香椿啊,你还年轻,下回小心点儿就是了,怎么能平白诬陷人呢”她娘听了这话,顿时急眼了。王家家底薄,当初也是攒了好多年才攒够了聘礼钱,其中还跟人借了一部分,咬牙两三年才勉强给还清了。说白了,王家这边不可能为了一个出嫁的闺女,真的严惩儿媳妇。

  王香椿怎么也没想到,她娘会这么说,当下不敢置信的看过来:“娘你说什么你又开始和稀泥了对不对你除了和稀泥外,你还会干啥”

  “那不然呢孩子掉都掉了,你吵啊闹啊,孩子能回来算了吧,都已经这样了,你姐也不容易,再说这大过年的”

  不单她娘这么说,连一贯不爱吭声的她爹也跟着劝了起来,直道就这样吧,别再折腾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有啥意思呢

  已经被挤到一边的王香芹,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熟悉,她依稀想起,在自己穿越之初,正迷茫无措时,好像王家爹娘也是这么说的。说她妹妹嫁都嫁了,还能怎么样呢洞房都圆了,真要换回来,她妹就没活路了。反正都是嫁人,嫁谁不是嫁呢横竖都是过日子,差不多就得了,大不了回头少往来,各过各的就成。


  (https://www.xdzxsw.cc/book/76645/4255959.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