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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049章


  第049章

  宁氏哭得太伤心了, 最后还是王香芹将她拉进了屋里, 帮着打了清水绞了帕子,让她先擦把脸再说。

  以前其实也不是没有准备好的吃食卖不完的情况, 像摆摊卖鲷鱼烧时, 后期就常有剩下。通常情况下, 剩下的要是不多, 宁氏和朱母就拿来填了肚子,要是略多的话也不打紧,横竖都是面糊糊, 拿回来摊饼子也是可以的, 都是精细粮食怎么摆弄都好吃。

  可哪怕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那肯定是卖出的占了绝大多数,剩下的哪怕再多,也不够全家人吃一顿的。再就是, 鲷鱼烧的主要用料是面粉鸡蛋之类的,跟羊肉猪肉鸡肉这些可没法比。

  宁氏心疼坏了。

  待洗干净脸后, 她还是一副颓废到了极点的模样, 耷拉着脑袋委屈的直嘀咕:“咋就出了这种事儿呢我还想着秋收结束了,是时候大干一笔了,特地收了不少肉, 费心费力的腌制好, 还有那么多酱料唉,这下全完了,赔惨了。”

  王香芹回忆了一下宁氏昨个儿准备的东西, 大概的估算了个价,很快就释然了:“其实也没啥的,酱料不容易坏,用密封的罐子装起来,再找个背阴的地方放着,半拉月都不带变味儿的。肉和蔬菜也没啥的,咱们家人多,放开肚子吃总能吃完的。不然,二嫂你还能拿回娘家去,都是好东西呢。再说了,总共算下来其实也就二三两银子的东西,也不算亏得太离谱。”

  二三两银子

  宁氏听到王香芹说前头那番话时,都已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事实证明,王香芹确实是不会安慰人,等最后那句话落下后,宁氏肉眼可见的又颓废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气息。

  兴许对比宁氏如今积攒的家当,这二三两银子的东西不酸什么,况且还都是可以吃下肚的。可宁氏不那么想啊,她本来就是抠门性子,赚钱的时候高高兴兴的,却一文钱都舍不得花,横竖吃喝用度都是家里出的,她赚来的那些钱除却给王香芹的分红外,其他的几乎全部都积攒了下来。对她来说,人生最大的幸福就存钱存钱再存钱。

  结果呢耽搁了一整个秋收时节没能赚到钱,第一天摆摊营业就亏损了二三两银子,这跟要了她的命没啥两样。

  只这般,在王香芹的安慰下,宁氏再度没忍住眼泪,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王香芹懵了一下,随后想起了要紧事,也顾不得再安慰,只问宁氏:“二嫂,你觉不觉得大嫂前阵子很是有些不对劲儿就是她生孩子前后那天里,莫名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早出晚归的不着家,早午饭都不来吃了,大哥也没了踪影,就连猪毛病倒了,俩人还是也不是很上心。”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细思恐极的,原先王香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眼下她静下心来深入思考之后,却是在三伏天吓出了一身冷汗。

  镇上出事的源头,不会真的跟大嫂有关吧

  “嗯,这事儿我知道。”宁氏拿手背抹了下眼泪,“大嫂的鸡生病了,蔫巴巴的没个精神头,瞧着就算不立马死掉,我看也捱不过几天了。她想折价卖给我,我想着,咱们是做买卖的,哪儿能以次充好呢就狠心拒绝了。后来也不知道她卖给谁了,大概就是为了忙活卖鸡的事情,才急得早产了。”

  说起这个事儿,宁氏心里还是有些悔意的。她这人脑子简单,典型的走一步看一步。当初是想着买卖人最重要的是口碑,所以绝对不能以次充好,因此才断然拒绝了温氏的要求。结果她前脚刚回了家,温氏后脚就早产了,她就认为这事儿跟自己有些关系。但是吧,后悔归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干的。做买卖,哪儿能以次充好呢

  再抬头时,宁氏愕然发现王香芹脸色相当得不好。

  王香芹沉默了半晌后,忽的起身:“二嫂,你同我一起去大嫂的鸡舍看看吧。看看到底生病的鸡有多少,再看看还剩下多少。”

  “我去吧,你回头还要养猪呢,也不知道鸡的病会不会传给猪。”

  王香芹觉得这话有道理,就又细细的叮嘱了几句,随后目送宁氏往鸡舍那方向走去。等宁氏走得没影儿了,王香芹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温氏所在的东屋,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去了灶屋那头。

  做烧烤买卖,准备的食材肯定是多的,且都是以肉类为主,还提前都用竹签子串了起来。这会儿,烧烤摊儿被迫收了起来,牛氏将东西送回了灶屋,又将蔬菜都丢到了一个木盆里,然后拿了个大的粗瓷盆子,将烤肉从签子上取下来。

  听到了脚步声,牛氏下意识的抬头,见是王香芹,赶忙露了个笑:“四嫂啊,没事你忙去吧,这儿我一个人能行的。”

  王香芹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问起了镇上的事儿,当然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她也洗净了手,帮着一起拆解烤肉。

  牛氏不明白王香芹为啥对这事儿这般关注,不过既然当嫂子的问了,她就有一说一,凡是知道的全都照实说了。情况就跟她先前所说的没有太大出入,就是更加详细了一些。毕竟,她也就是跟着宁氏一起出摊,又不是专程去打探消息的,只是听过路的人略提了几句。

  “秋收后头一天出摊呢,没想到”

  做买卖嘛,本来就喜欢讨个好彩头,今个儿又是秋收后头一天出摊,本来盘算着能大赚一笔,结果一桩买卖都没做完。说难听的,这就是个坏兆头。牛氏倒不在乎白忙活一场,只是眼下这样,她哪怕不像宁氏那般委屈到哭出来,心情也不免有些低落。

  “这事儿又不是咱们的错,没事儿的。”王香芹反过来安慰道,“只要咱们的东西好,口味佳,就不愁没生意。”

  “嗯,也只能这么想了。对了,我表姐呢”

  正说着呢,宁氏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先瞥向西屋那头,因为门窗是大开的,她一眼就看到里头空无一人。紧接着,王香芹就走到灶屋门口冲她招手,让她进来说。

  大夏天的,灶屋热得很,幸好这会儿只是拆解烤肉没生火,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宁氏本来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已经拆解了一半的烤肉,顿时整个人就跟抽空了精气神一般,瞬间颓了。

  “那头怎么样了”王香芹略过安慰的话,直接问道。

  “少了好多好多的鸡。”宁氏强打精神回答道,“我是不知道大嫂原先养了多少只鸡,可最起码三四百只肯定是有的,只多不少呢。可我刚才去瞧了瞧,只有三间鸡舍是满的,一共六七十只鸡。”

  王香芹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一旁的牛氏好奇的道:“咋了大嫂养的鸡去哪儿了”

  “被她卖了呗。”宁氏也不清楚这里头的具体情况,不过略想想也知道了,又不可能是吃掉了,唯一的可能不就是卖了吗不然还能咋样

  “可她没报账啊我这几天压根就没看到六郎写字。”牛氏惊讶极了,她虽说进门晚,可别忘了,她是去年腊月初嫁进来的,到如今,也有半年光景了。因为她就是本村人,早以前就听说老朱家出了个读书人,心里还想着读书人该有多厉害呢,结果进门半年光景,她就看透了。

  朱六郎就是个笨蛋,还读书人呢,算账都没她表姐厉害,更别提王香芹了。

  再怎么笨,六郎依旧是老朱家的专用账房先生。牛氏记得很清楚,从秋收开始前,六郎费劲儿清算好账目后,就再没看到他提笔写过字。假如说,温氏卖了大几百只鸡,那钱呢不是说好了干私活要上交一半的钱吗既然要交钱,那不得先记账啊

  这倒是提醒了宁氏,随后就见她一脸的震惊:“天呐大嫂她居然敢私吞钱娘一定会打死她的”

  “打死谁”

  娘啊

  朱母就跟那背后灵似的出现在了灶屋门口,且离宁氏只有最多两步距离。

  宁氏原本只是精神头不太好,被突然这么一吓后,她整个人都怂成了一团。哪怕早知道宁氏是个什么德行,朱母还是厌烦的摆了摆手:“干嘛老是一副怂包的模样我是骂你了还是打你了行了,说,到底咋了”

  王香芹看了眼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宁氏,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拉开了宁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朱母。

  朱母倒抽凉气。

  “啥玩意儿把病鸡卖给别人那别人知不知道是病鸡”朱母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乡下地头哪家哪户没死过牲畜又有几人舍得将好不容易养大的牲畜丢了都是趁着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赶紧杀掉吃了的。只要不是彻底死透的,再将内脏单独撇开丢掉的话,光吃肉问题不大。要是病的牲畜数量太多,也会半卖半送给亲戚家,只要双方都愿意,这就不叫个事儿。

  但以朱母对温氏的了解,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转个身,朱母就去了温氏那屋。

  自打麻烦事儿彻底结束后,温氏就开始了她那姗姗来迟的坐月子。大郎也去通知过温氏的娘家人,不过听说是生了个女娃,再加上温氏娘家那头的壮劳力不够,哪怕地里的庄稼尽数收上来了,但还有些收尾工作尚未完成,就道回头得空了来看她。温氏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安心的调养身子骨。

  很快,朱母就进了温氏那屋,王香芹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来。宁氏和牛氏虽有些迟疑,不过眼看有人打头阵,索性一咬牙也来了。她们这头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堂屋那边的注意,原本正低头忙着刺绣的三郎媳妇田氏也一脸狐疑的跟了上来,悄声问牛氏发生了什么事儿。

  朱母也懒得拐弯抹角,张口就问:“你养的鸡呢为啥鸡舍都空了”

  温氏见这么多人挤了进来,正疑惑有什么事儿呢,听了朱母这话,她的面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结结巴巴的道:“卖、卖掉了。”生怕朱母发火,她赶紧又添了一句,“不是娘你说的吗让我分清楚主次,所以我就让大郎把鸡卖掉了大半。这样的话,我以后就不用那么忙活了,可以腾出手来做家里的活儿了。”

  “这么说还是我的原因”朱母被温氏这种混淆视听的说法气乐了,“你自己说,说清楚点儿,到底是我说了这话之后你才卖的鸡,还是一早就卖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氏又不是宁氏那种脑子简单的人,当下就听出了朱母的言下之意。不过,她并不以为然,说白了,卖鸡也是朱母希望的,卖早卖晚有什么关系横竖她也没想过要昧下钱来,因此只干脆的承认了:“是早些时候就卖了的,我觉得我忙不过来,身子骨吃不消,就想着卖掉大半后,好好坐月子调养身子骨。正好,娘你也这么说了,我想着横竖都是卖,就没仔细说清楚。”

  紧接着,温氏又急急的道:“钱都放在大郎那头,娘你放心,我一文钱都没昧下,我保证。”

  说这话的时候,温氏止不住心里一阵揪着疼。要知道,她哪里是不想昧下钱,而是大郎不愿意。偏那钱是大郎经手的,要是早先她就起意偷藏起来一些,那或许还成,偏那会儿她一门心思杀鸡,压根就没想过要偷藏钱。等到她忙完了,想起这茬时,大郎已经将钱看好了,说什么坑别人也就算了,家里人绝对不能坑。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温氏索性借此卖了个乖。

  哪知,朱母面沉如水,开口说的话更是让温氏在大热天里脊背发凉:“你可真能耐,卖病鸡给别人,照你这说法,卖的还是原价拿病鸡充好鸡卖,眼下镇上闹成这样,就是你害的”

  “娘”温氏立马出口打断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的鸡好好的,哪里就成了病鸡了还有,镇上的人吃了坏掉的东西闹肚子,又怎么就变成是我害的了这大夏天的,说不定就是隔夜饭菜馊掉了呢就前几年,咱们家不是有一次不也是中午吃剩下的东西忘记拿到背阴处了,结果晚上一尝,味儿都不对了,灶台多吃了两口,晚上跑了好几趟茅房呢”

  见她不承认,王香芹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嫂,你做都做了,何必再狡辩呢真要是鸡没病,你舍得便宜卖给二嫂你还特地跑来问了我一大堆的问题,没事儿发生的话,你有这份闲心”

  温氏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凭啥说我卖病鸡空口白牙的诬陷人就宁氏看到的那几只鸡,只是日头太烈了,给晒蔫吧了,回头就好了”

  “真的”王香芹挑眉,“这么多的鸡,少说也有四五百只吧真要是卖鸡,你不能自己去,应该是让大哥挑着担子去卖吧鸡要是病了,蔫头蔫脑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儿来,尤其二嫂看出来了,那其他买家应该也能吧你刚才说卖鸡的钱都在,那就说明你是按照好鸡的价格卖的,买家那么傻用买好鸡的钱去买一堆病鸡还是你卖的是白条鸡”

  古代买卖鸡鸭,一般都是直接买的活禽。可王香芹上辈子,因为种种原因,市场上的禽类都是宰杀清理好的白条鸡。她将前后事情仔细一捋,差不多就猜到了七八分。

  再瞧温氏,脸都绿了。

  “白条鸡处理起来很麻烦,偏鸡都病了,你不想叫别人知道,只能自己杀鸡,让大哥挑着担子去卖。所以,你生完孩子后急急的就跑了,连稍稍歇歇都不成,后面连早午饭都没工夫回家吃,就是忙着杀鸡褪毛吧”王香芹越说越轻,到最后长叹一口气,“那是病鸡啊,你自己愿意承担风险去吃病鸡肉,我没话说。可你怎么能卖给别人呢你就没想过,万一不是单纯的得病,而是发瘟了呢”

  “你胡说”温氏急了,腾的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指着王香芹的鼻子怒骂道,“明明就是日头太烈给热晕了,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瘟鸡了真要是发瘟了,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一村的鸡鸭鹅猪牛羊,还有这么多人还能好好的你以为我没去瞧过吗就我的鸡不好了,其他人家的都是好好的”

  温氏气急败坏的说了这一通后,见家里其他人或是震惊或是了然的看向自己,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变相的承认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温氏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些鸡刚热晕的时候,我找过你没有我找了啊,我还问了你一堆的问题,那会儿你咋说的扯了一堆勤快弄干净的话,一说到点子上就是不知道。你那会儿屁都不知道,这会儿倒是扒拉扒拉的说一堆了几百只鸡等着你救命你不说,现在你还说啥有啥好说的就你能耐啊”

  “对了还有那个蚯蚓坑搞不好我的鸡根本就不是热晕的,是你给出的那个啥破主意蚯蚓坑多脏啊,鸡吃能不闹肚子还能好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个黑心烂肠的东西,就盼着我不好过,见不得人发财”

  “这么多鸡啊我不卖掉我还能咋办全吃了我吃的过来吗病了就不卖了那亏的钱你赔给我吗谁家还没个一两只病倒的鸡谁还没吃过病鸡肉不就是多跑几趟茅房吗多大点儿啊就你死咬着不放,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王香芹听得瞪目结舌。

  因为多年来从事的都是养殖业的关系,她对于食品卫生是非常讲究的,远较于普通人更关心这一块的事情。这要是一般人,可能更接受不了杀人放火,甚至像乡下地头这边,对于小偷小摸都厌恶的不得了,但她反而对这些事情缺乏同理心。

  杀人放火那是小范围的,小偷小摸更是不值得一提。可食品安全一旦出了纰漏,那跟大规模投毒又有什么区别呢

  危害公共安全罪啊一不小心,就会爆发大规模的疫病,那不是一两条人命,而是涉及到千家万户的生命安全。哪怕事情没那么严重,可你知道吃到问题食品的人一定是健康的万一其中有年岁较小的孩童呢或者有本身免疫力缺陷的病人呢还可能是孕妇吃到了问题食品

  王香芹定定的看着温氏,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我原本以为,最坏的事情是明知道这是坏事却还是狠心做了,没想到还有人做了坏事却认为自己没错。”

  “我做错了什么”温氏气疯了,“王氏我不就是在你刚进门的时候,给了你一个下马威吗你这人就这么小心眼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知道你脑子活络,给家里人出各种发财的主意,怎么到了我这边就那么难呢好不容易我自己找到了发财的门路,你非要给我断了你你你”

  “娘。”王香芹忽的转身看向朱母,满脸严肃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分家单过。我不开玩笑,分家哪怕你一文钱都不给我,哪怕净身出户,哪怕你今个儿就让四郎休了我,我也不会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这番话一出,方才还在叫嚣着的温氏整个人都懵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傻眼的模样。

  朱母懵了半晌后,才迷茫的开了口:“这、这事儿有那么严重吗”

  “我没办法跟一个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人待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王香芹自诩不是苛刻的人,也明白是个人都会有缺点,包括她自己也不是完美的。可有些缺点,跟草菅人命是完全不同的,像之前温氏没跟家里打招呼就偷砍了菜园子里的白菜,她当时还有些小无奈,觉得不就是几颗白菜吗只是因为菜园子不是她管的,加上宁氏最多也就是嘴上逼逼几句,她也就没说出心里话。

  小毛病无所谓,人无完人嘛,可温氏暴露出来的问题却没那么简单。

  最可怕的是,她还必须当这个同案犯。

  假如是上辈子,哪怕温氏是她大嫂,她一样会实名举报了。可惜眼下不是她上辈子了,这个年代流行的是连坐。假如事情真的曝光了,包括她在内的老朱家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即便情况不算严重,这年头的吃官司却是能把整个人生赔上的。

  好不容易重活一遍,王香芹没兴趣陪温氏一起去死。

  见朱母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王香芹耐着性子将事情的利害关系一一分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娘你别以为病鸡自家人吃没问题,这当爹娘的弄死自己的孩子还不会获罪呢,杀了别人不就是个斩立决你自己要吃那是你的事儿,官府不会管你的,但眼下大嫂做的这个事情,是在别人根本就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别人去冒险。拉肚子严重了也会死人的,就算没出大事,好端端的谁愿意生病反正我没办法跟温氏继续相处了,就这样吧。”

  朱母没有立刻说话,一旁的宁氏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不行为啥要分家不对分家可以,让他们分出去,我们不分”

  宁氏不聪明的脑子拼命的转动着,她觉得王香芹肯帮她想各种新鲜的小吃点子,一方面是因为她愿意给一成的红利,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她们是一家人要不然,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呢,凭啥要便宜她是的,在老朱家她的厨艺是最好的,可她还没有自信到比得上外头那些真正的厨子们。这要是分家了,王香芹不跟她玩了,那她咋办啊

  “不分家不要分家”宁氏扭头掐了一把她表妹牛氏,牛氏痛呼一声,随即赶紧跟着附和。

  而站在人群最末一直没吭声的三郎媳妇田氏也赶紧跟着表态,她的花样子还是王香芹给画的,再说了,哪怕不为了花样子,眼下家里吃好喝好的,不是靠二嫂宁氏她一个占便宜的,为啥要跟着分家呢

  “把大哥大嫂分出去就好了,咱们不分”

  “对,咱们不分,让他们分出去单过”

  朱母还没发话,温氏就已经气炸了,赤着脚跳下床跟叫嚣着最凶的宁氏掐到了一起去。这要是搁在往日,宁氏肯定怂了,然而关乎到她将来的财路,她哪里肯让本来吧,温氏和宁氏体格力气是差不多大的,可别忘了,温氏的病还没好呢,人也还没出月子呢,反而宁氏因为摆小食摊儿的缘故,深深的把胳膊都练粗了一圈,没费多大力气就将温氏撂倒在地,气得温氏破口大骂。

  “够了给我住手”

  随着朱母一声大吼,已经掐到一块儿去的温氏和宁氏终是停了手。不过,哪怕是停了手,宁氏还是趁着温氏抬头看朱母的那一瞬间,抬脚狠狠的踩了她一下。温氏回神又要掐她,宁氏火速的退回了远处,躲到了朱母背后。

  朱母简直无语了,不过宁氏是啥德行她早就清楚,再说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她只拦下了温氏,扭头看向王香芹:“你真的宁可不要钱也要分家”

  “钱没了可以再赚,我不可能跟一个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恶鬼待在一起”王香芹坚定的道。

  宁氏本来还趾高气扬的,得意没在温氏手底下吃亏,结果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要啊,你不要分出去啊,我不想跟你成两家人”

  她的财神奶奶啊刘神仙说过的,那是她的贵人啊

  王香芹并不知道宁氏的心理活动,还感动于宁氏重情重义,安抚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还是选择先跟朱母说话:“娘,我知道你不愿意分家。不分家,你是家里的老太太,钱都捏在你手里,儿媳妇们随你使唤,这些我都懂。假如没有眼下这事儿,我也不会提出分家,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做不到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分家是必然的。实在要是不行,你让四郎休了我吧。”

  “不要不要不要啊”宁氏哭惨了,这他娘的还不如分家呢分家了还是亲戚,这要是王香芹被休了,甭管她以后还会不会再嫁,跟前夫家算是彻底闹翻了,这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啊

  正说着话,院坝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宁氏瞬间两眼放光,以狂风过境般的速度冲了出去,并且在她男人朱二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直接冲着朱四郎一叠声的哀求道:“四郎啊,你可不能休了四弟妹啊四弟妹多好一人啊,你不能休了她啊你说啊,你保证啊,你发誓啊”

  朱四郎:

  其他人:

  院坝是敞亮的,哪怕这会儿是没人经过,可谁知道等下会不会来人。朱母气得差点儿没忍住暴打宁氏,幸好关键时刻她看到了温氏,这才勉强忍住了。

  将所有人包括温氏都叫到了堂屋里,朱母又让六郎去院坝上守着,这才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告诉了家里人。不过,她未必提王香芹想要分出去单过这个事儿,只在最末,长叹一口气后,道:“你们一个个都大了,这个家”

  分家这个话,她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旁人都觉得她是舍不得放弃当老太太的威风,可又有谁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想过她如今还不到四十岁,最起码也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如今要是分了家,她咋办呢秀水村这一带的规矩,分家后都是由长子赡养父母的,其他儿子们逢年过节给点孝敬钱,或者不给钱也行,给米粮就成。也因此,分家时,一般父母都是不留钱和地的,均分给几个儿子是比较常见的做法,然后住在长子家里,吃着几个儿子凑到一起的米粮,最终也是由长子长孙养老送终。

  这主要是因为这年头分家都比较晚,一般都是父母七老八十了,才分家。很多甚至压根就没分家一说,是直到父母都过世了,兄弟们这才分开来过的。像老朱家这五个儿媳妇娘家,全都是这个模式,父母在不分家。

  老朱家因为子嗣兴旺的缘故,倒是有分家的先例,但也没那么早的。

  还有一点就是,朱母不是原配,长子朱大郎并非她所生。

  朱母比朱父要小了差不多十岁,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比朱父晚走。这搁在以前,她倒是想过的,等七老八十了,把家分了,想来以朱大郎的性子也会给她养老送终的,哪怕日子没早先好过,可横竖她没几年好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眼下,她却不安了起来。

  老大家啊

  见朱母迟迟没把话说完,朱父倒是开了口:“也行吧,孩子们都大了,各过各的也好。”

  朱母又是一声长叹,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是没办法了。只是,这么一来,她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般,冲着众人摆了摆手,转身回屋里想一个人静静。

  谁知,王香芹却跟着她走了出来,待进了屋里,忽的问:“娘,你和爹养老的事儿怎么办”

  “什么”朱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原先不是说过我吗你说我这个性子更适合当长嫂,当了弟媳妇,嫂子们会有压力的。”王香芹目光直直的看向朱母,“我怎么就不是长媳了我不就是你的长媳吗”

  朱母一开始还真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待仔细品了品,顿时面色大变。

  王香芹见她想到了,索性直截了当的道:“虽说这事儿错在大嫂,可分家是我提出来的,我知道你不放心跟着大哥大嫂一起生活,那为啥不能跟着我和四郎呢四郎是你亲生骨肉里的长子,我就是你的长媳,对爹来说,跟哪个儿子都一样,可对娘你来说呢”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等于就是质疑朱大郎的孝心。可无论是王香芹还是朱母都很清楚,在赡养老人这个问题上,儿子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在于儿媳妇的态度。换言之,只要王香芹对朱母好,还怕四郎对父母不好吗

  朱母迟疑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想跟着你和四郎,可你有想过吗你是咱们家的四儿媳,你上头有三个嫂子呢。”

  “我有办法说服二嫂听我的。三嫂这人吧,她是随大流的性子,兴许心里是不赞同的,但她绝对不会跳出来反对的。”

  “我知道了。”朱母抬手制止了王香芹的话,转身出门走向了堂屋,路过六郎身边的时候,她忽的脚步一顿,“把所有的账本子都抱到堂屋里来,清算全部家产,要分家了。”

  六郎:

  作者有话要说:  六郎: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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