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更衣洛子鸢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未至其园，已嗅其香。凌冽清雅不失高洁之气，心脾沁之。

　　意欲避开了人儿，遂潜在了东北角处。抚着这傲然的花儿，不由得思起了自己，由着心中那些儿患得患失，却无从归属。

　　寂寂人声清，好妙的音儿。可是那梅化了精？只抚那梅枝儿道“自幼与父亲习识诗书，便直道愿做了那梅般的人儿，泠然自立便好。怎奈何，今日却也成了园子里争艳的花儿……”

　　顾

　　白雪倾覆空寒草，月色依稀隔暮云，淡花浅皓薄似纱，小楼堪立万寂中，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何时可还家。通透洁白的雪华意飞舞，打在脸上身上传来丝丝寒意，东北角那抹倩影忽隐忽现，走近乜了一眼，好像确有一人。

　　星眸含碎露点点，远山眉溶了黛色胭脂，心下仔细忖度，难不成是那仙子？仿佛映照那句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诗赋之辞。寒梅与她臻首之上傲然屹立，似晕开她挽起的高髻，默不作声，静听其言。

　　更衣。洛子鸢

　　轻轻浅浅清清，一袭浅香，不知惊扰了谁的前朝心梦。稀稀疏疏惜惜，一番细语，又上演着那一幕离合悲欢。

　　抚了枝儿静立，絮了声而缓之。静聆了身后的声响，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笑语“可真是梅精儿？”弹了弹枝上的落雪。复语，“梅精也罢，雪灵也好，都是那般的傲然。”掬了一捧雪与手心，片刻化去半数。你看“雪，晶莹剔透，冰清玉洁心，断不可人浊了它去。便是化做水，也不许人再窥探它的美丽呢。”

　　顾

　　凉月如眉挂柳湾，月光荧华深入浅出地隐匿在云霓之中，皎皎月色昭昭，忽而云开雾散，星波迢递流云舞，梅花间那缠绵悱恻的情意，透过指尖悦动着，似应了她言，如精灵般，一点，两点，暗红色的纹路染在花瓣当中，依稀可见。

　　万点雪花笼夜碧，半株梅树落霜红，朔风席卷拍打着枝桠，豆大的雪点儿飘绛沾在我的衣襟上，冷不丁轻咳两声，面色忽变，本是红润如苹的双颊突地一下刷得苍白，若是被湄水佳人发现，那可端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神思恍惚渡仙境蓬莱，被咳嗽声扯回脑海，轻轻曳着碎步挪动，生怕惊了佳人。

　　更衣。洛子鸢

　　微风弹落了肩头的碎雪，瞥了眼四下，直觉清明一片。四撒光辉，不知何时停了这鹅毛般的大雪，竟是出了月。复望了望手中那一捧水，笑道“瞧瞧，连这与天同生的月儿，都来嘲笑你这可悲的脾性了。”扬了扬柔夷，任那水珠儿顺着纤纤玉指一滴一滴的滚了下去，月光下却也晶莹。

　　冬之为冬，其寒也。闻的身后娇咳两声，虽浅却清。“原来梅精也会着寒？可怜见的，倒也是桩趣事儿。”袖口掩唇笑道。往那声响处探了几步，佯寻到“不知这梅精，可是和我等这凡夫俗子一般？”

　　顾

　　铮铮铁骨的寒梅傲然如那山崖矗立的劲松，凡夫俗子道那松是“千锤百炼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而梅开暗红，不怕天寒地冻，不畏冰袭雪侵，不惧霜刀风险，不屈不挠，昂首怒放，独具风采，世人便言她“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梅花三弄，是雪里芬芳。傲雪临霜的暗香浮动，受不住她的诱惑，本欲离却还休，二指将一株覆雪的梅捻下，轻轻弹走花上雪豆，眸球乌灵闪烁，微睇绵藐，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齿如瓠犀倾吐波澜，“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更衣。洛子鸢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柔夷轻轻取开了挡在眼前的梅枝，向那声源处寻去，才行二三步，又闻其音泠泠。‘百炼钢’，‘绕指柔’。宛然一笑，语道“过刚易折，过柔似乎有些扶不起来了。”四下望了望，未寻到那人儿，也便由她去了。

　　欲归，又若想起什么，复对着那满园的梅儿道“刚柔并济才是处世之道，你这性子，是该改改了。唉～”轻叹了一声，不知是为花，还是为己。出来甚久，素手芊芊已然冰凉如玉，叹道“不如归去。”遂提了灯儿，往来处去了。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顾

　　夜雪落花情漫天，纷飞簌簌自飘零，心头独自寂寞，满目荆榛，肃杀后的萧条，阑珊烟雨，千古功过，巾帼英雄，皆付笑谈中。

　　屈身蜷于一株暗香树下，以隐身形。孅指如削葱般轻抚过掌中玉一般的物件儿，叹光阴如梭飞速流逝，看宫闱风云变幻难以蠡测，四方天的风景便葬送了我等三千人的一生，当真是可悲可叹？含露的双眸灵动扫射过远处的她，鸦睫掀起颜绽海棠，轻轻扑闪着，嫭唇泠泠音未起，她寻不见我，我亦不便扰她，大抵萍水相逢一场。溯着阴阴沉沉的天色，朔风为伴，蹒跚于茫茫雪海之中，若有所思，渐行渐远…周岐照

　　午后神思倦怠。卧榻上沉思翻阅书卷；胡文婢子听唤道洛更衣来访。懒懒抬眸，起身着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三千青丝重新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

　　浅浅抿着笑意，洛氏造访不知意欲为何。前些日子她与姜姊姊亦有些往来，莫不是……沉下心思，眉梢未动“备茶”

　　洛子鸢

　　叶落了秋尽头，天凉了寒风后。秋日阳光懒懒，总是带了些萧瑟。兴致索然，捧了一本诗词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董洛乃世交之家，我与董氏虽自幼不合，然终究是有所顾忌。姜氏晋妃，原是想投之。怎奈何，她二人却是死敌……

　　思予远游，婢揭帘而入，耳语，周氏良媛与姜氏甚好。敛眸思了片刻，语“且去拜访拜访。”

　　浅蓝裳舞青丝坠，眉宇远山朱唇丹。步履芊兮姿态端，入予殿兮视佳人，妙音启兮礼之语“妾身更衣洛氏，请周良媛安”敛眸止兮待其声。

　　周岐照

　　静坐晾其半刻，且等着微之的茶盏再上不迟。眸略动，细瞧其神色未露半分不妥，朱唇略略翻起，薄唇上下拨弄飞出一个字眼“赐座。”方此时，微之端茶盏入殿，恭敬行礼后将端茶置于小几上“更衣请用。”

　　拂袖轻笑“洛娣今日怎生有空来我这？”垂首听其曼音道来。

　　洛子鸢

　　候之半刻闻其音，暗自苦笑未显色。谢礼云之谢其坐。婢予茶水礼敬余，颔首回之。余光略窥殿中摆设，复望其人，心中道了声巧人儿。

　　眸定之，渺渺音语“谢周良媛。”端兮笑兮，“原该早些时候来拜访您的，只是妾初入宫闱，繁事扰心，才拖至今日。还望良媛莫怪。”语敬之。毕，轻押茶水，赞语“好茶。”

　　周岐照

　　细细挑眉，余光流转不休，片刻后方才收回，巧笑嫣然，亦不知其心思如何，且先知晓些深浅罢。只看其尚算聪慧，亦懂些礼。

　　温婉笑意勾出，糯糯瓷音启“不妨事的。洛娣能来自然是极好的。”眸瞥及今日的茶，上好老君眉，自然清香，不会差到何处。她也算会识茶了。明眸微眯，静待其下文。

　　洛子鸢

　　巧笑倩兮，颜如舜华，任其打量片刻才罢。笑于面思于心，千头万绪无可猜予。不见声色，却是个有心思的。姜氏荣宠不衰，其近身之人也各有千秋。投之者甚多，我本无势力背景，又于董氏羁绊甚多，行事难矣。

　　道了声是，话家常般予伊人语“前日里拜会了充容娘娘，只觉着是个福气厚重的，不成想，未几日便晋了妃位。当真令人羡慕呢。”捋了捋手中锦帕，眼光微闪似是有些叹惋。心下暗思量，细腻笑中藏。

　　周岐照

　　咬唇浅浅，长睫掩下瞧不出其中神色深浅，只笑意依旧，手指边缘抚着茶盏光滑的细瓷边缘明媚皓齿“自然了。姜姊姊有福分，深得帝子宠爱。可非我等之辈可企及。”她与董氏又有那些杂乱的瓜葛摆在那儿，姜氏不肯收她也是当然的，这等麻烦自然要早些处理掉为好。

　　问其“本主听闻，你与董姊亦有些事？”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状似随意问道。若能解决得了，姜姊姊也定然会欢喜。

　　洛子鸢

　　细察其神色未动声言，姐姐妹妹情情友友。会意敛眸、婉转峨眉、唇角微翘。含笑语云“是了，宸妃娘娘福泽深厚。良媛亦是有福之人。”天家无父子，后宫亦无姊妹。虽是一派，座上之人略有不甘也未尝不可。随口附和了一言。

　　闻其谈及董美人，怔了一瞬，这才是正意了。端了茶器于手中，予盖轻启，嗅起茶香，简而回之“董洛乃世家…”言之半语，隐之后句。明眸善睐视佳人。

　　周岐照

　　轻声嗤笑一声，她倒是好一副伶牙俐齿挑拨是非的本事，怨不得董氏……罢了。将小几上的茶盏推远了，扬声吩咐道“微之，换茶。”

　　赖眼瞥其正眸，懒懒道“既是世家，合该姐妹情深才是。”隐去话中深意，令其自行体味。借着世家这层关系，行起事来总归是方便些。也权当是姜姊姊多颗制衡董氏的棋子。

　　洛子鸢

　　搁置了手中瓷杯，笑亦浅浅，觉嘴角微酸。原不知姜董二人之事，匆忙交了姜氏却是置自己于两难了。果是姜氏身边的老人儿。福了福身，予之云“今日叨扰甚久，亦品了良媛的好茶，妾身就此告辞了。”

　　莲步翩翩，行二三步，顿之，复云“世交之家，是非之情。”话语盈盈，步履盈盈。

　　出其殿外，深呼一口清凉之气，敛了眸中疲惫，终究是要沦为棋子么。潇潇叶落，不知归处，吾心飘摇，欲寄何处。冷浅熙。

　　隅中至。透牖观景。耳闻宋姊晋。不由一笑。果真是佳人儿。起身绾发。略施粉黛。着浅色宫装。

　　携贺礼。遂自出。至那宋姊住处为之一贺。

　　到那鸿宵宫。抬首观之。淡笑入内。到醉云阁处。托婢上前通传言：妾身冷氏前来贺御女晋之喜。

　　门口立之而后通传。

　　宋清澜

　　忆起那潺潺笑湮的流年，高举起那被蹉跎的岁月。瑞脑金兽金樽千酒，明袍裹身锦绣江山，是她的荣华。残酒筹旧金樽，浅尝辄止。晋位御女，乔迁新居，终是得了个安定之时。

　　牖户未阖，几只孤雁在苍穹打着转儿，斑驳树影依旧婆娑，我怔怔的看着那入目的惨白凄凉。“小主，冷氏更衣来贺。”旁边婢子慢起慢浮。唤媵备茶，玩弄着手中的手绢，道，“来者是客，赶快请入吧。”撑起懒散的身子，端坐于榻。

　　冷浅熙。

　　恍惚神忆。昔日尚在闺中。藤蔓架下。倩俏嫣然。观今。不过过往云烟。定神回矣。

　　一宫人出。言：御女有请。颔首示意。盈盈入内。观佳人。淡笑行礼唱：

　　妾身冷氏恭请御女万安。

　　礼持待免垂首恭谨。

　　宋清澜

　　宫门重重锁深秋，日日思着那皇城外的家乡。长门孤寂，枯黄的枝头嘎吱作响。窗牖满是落尘，凉风入室，落尘纷纷扬起，不禁执帕掩唇轻咳几声。那两盏茶，茶香袅袅气氤氲。素手轻抚茶盏，斑驳残影挥荡。那人被带到了面前，礼数尽是周全。素手执盏抿了一口，道，“更衣无需多礼，起来说话。天凉了，看你衣单薄裳的，该多添几件了。”

　　冷浅熙。

　　风泠而过声耳边响。眼观自身颇拘谨。得免起之而复谢。言：

　　“妾身谢过宋姊”

　　款款而起。闻其言声。淡笑而言：

　　“方才走路时有些热。现在刚好。妾身多谢宋姊关心”。

　　宋清澜

　　她秋水翦眸注视着我，端身而坐少不了娉婷袅袅风姿，姱容修态曼妙。却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显得拘谨了几分。堂上明倘莺语绵绵，执起那玉盏，温润了唇嘴，道，“我这醉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难不成还会吃了更衣？有什么敞开心扉直说。”眼眸微咪深邃的不可测，风抚过珠帘撩音辗转清悦，似笑非笑。

　　冷浅熙。

　　百花皆落秋纷至。唯留金英一枝香。闻言笑矣复答：

　　自是不会的。不过妾甚少与人往来。难免拘谨几分。不过妾身亦需谢御女提点。

　　鼻间清香而过。使人亦是心旷。

　　宋清澜

　　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翩，帘卷西风来。勾起了一抹唇角，扬了扬清浅笑意，她果真是来倚靠，身边多个人也好。沉香袅袅侵了秋的孤寂，浮云攸游何时是尽头？枯叶纷纷，山岚尽浮。“有更衣陪着自然是好，只要你能保证你的衷心，我自然能像你说的那样。”垂了长眸，斟着手心上的茶，余香袅袅。

　　冷浅熙。

　　霓裳一舞已是昔日过往。步入深宫便即为自身所思。思及御女亦是后宫可人。婢女对其好感亦有之。再言今日她位也晋。投其所好望提携。深宫步步亦惊心。

　　淡笑而言：

　　妾身无能。所幸得御女不嫌故携之。妾身自当为御女解那一二忧。

　　观外天色亦不早。起身告之。得允方退。携媵出。

　　宋清澜

　　几段唏嘘几世悲欢，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千秋功名，一世葬他，玲珑社稷，可笑却无君王命。望了那人摇曳蹁跹而去，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十里长亭，琼楼玉宇芳榭暗，情满秋愁去隔年，耿耿嘀音句句愁。柔荑缓缓起音，“去吧，关上醉云的门，本主乏了，先睡会儿。来日方长，等着更衣再来访。”烟波淼淼香风度，怅惘……宋竹笑

　　亦是叶落时扃外偶闻鸦雀声一二待是岁月静好着浅绿缎面夹袄墨发只随意绾垂云不作它饰悠然落座案旁兴起吟曰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毕扬夷

　　久未谋雪儿一人有些无趣索性将它抱来逗弄逗弄罢

　　独自把玩瓷盏冰凉沁透指尖喃

　　当是腊月到连这茶盏也如此冰凉…

　　更衣。洛子鸢

　　绣架女红线未收，比翼交颈鸳鸯游。思若缘至一邂逅，浅浅熏香思亦柔。

　　针儿线儿穿丝过，花儿鸟儿面上活。蝶儿翩翩鸟儿喧，百花争艳斗绿萝。

　　我的好小主，您绣了有些时候了，缓缓吧，仔细伤了眼……那人儿掀了帘，便径直走来，絮絮道。闻了那音儿，停了手下的动作，由着婢儿取来净盆净了手。佯嗔道“还当是哪家的嬷嬷呢，不想是我们春华回来了。这般的爱絮叨，可不怕着嫁不出去？”众婢闻言，皆笑之铃铃。那人儿也不恼了，取了青玉**，将怀中仔细梅枝插入。才回声道外边天气甚好，小主可要出去瞧瞧？……往绣架上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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