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傅濯诗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遂道“尹司正所述，怕是常人，本嫔向来不沾惹繁人繁事。至于宫阙风波，本嫔自是岸上人，怕它翻了不可？”倾笑。花满苏堤柳满烟，一半勾留是此湖。
街南绿树春饶絮，晚春盘马踏青苔。稍抚青丝，遂伸芊指于亭阑外，接至一落红，“落红本非无情，可若辗转落湖怕是有情难释。难得有人伸手，它当是飘至本嫔手中。”欲言有顿，遂道：“尹司正可明？”
尹小茹闲闲打量漫天落红归无依，心不觉悲凉。重华何曾不比花火艳绽，重重繁华悲歌尽，空余满室苍凉伤入心髓。
曾誓惟忠瑶光主，今日枝落鸟雀散乱，心早已如泛舟沉浮，似落红飘散。傅氏言外之意，凭己之慧何曾不晓。
只烦若今日违誓，受诅尚且不惶，日后再有落枝时有谁可依。垂眉微声道，“下官蠢拙。下官只觉落红无依非可悲之事，若能有残菊枝头抱香死的气概，便是吹堕北风亦死得其所。”
傅濯诗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闻毕，回过首，递至掌中落花，“就算本嫔让它落地又如何？怕也只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虽那菊残犹有傲霜枝，可终究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牵那尹司正之手，至那落花于其手掌中，抚其指拢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握在拳掌中，哪管沧桑，宫阙波澜？”望着尹氏，一笑。
“靠人终究要靠自己，如今这么大的拳掌摆在尹司正面前，是要继续残菊枝头抱香死亦或是想为雨后牡丹，凭尹司正一念。”
尹小茹凋残落花细碎涂泥染柔荑，不觉悯心侧生，轻轻葬以泥尘，犹葬昔时似水年华。忆己何曾不如落花，辛劳半生尚不知能有贱泥葬身否。
又抬眸远眺那湖侧娇花雨后新绽，花红柳绿宴浮桥，很是悦目。却幽幽叹息道，“雨后牡丹么，确是华艳夺目，可到底是借了雨露的恩赐。那样的恩赐，想必菊是不稀罕的。”
言罢又莞尔面朝娘子，和语道，“做那残菊，左不过是往后日子要清苦些；可若做了雨后牡丹，只怕便要失尽人心，再不得安闲日子过了。下官痴心难改，还望小主成。”
傅濯诗兰有秀兮菊有芳，若真能为菊亦是难。想“她心所向莫非一个旧主，只惜她不知主子身下多少犹菊之人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难出头罢。”
望那葬花之势怕心已决，相劝莫过于费事罢。“既然司正如此，那本嫔自是望来日仍疏篱下、试觅重阳，醉擘青露菊。司正能画阑开处冠中秋。”望那柳絮杨风绰绰嘤嘤。“时候亦是不早了，本嫔可是误了司正的事了，先且回宫了。”随至，走出庭阑回至宫中。
此番何曾吹落北风中？那司正亦是循了礼站亭目送。拖曳那裙摆，风煦绰绰：“若她真是惨菊亦无碍，只怕……。”突言止语，自是有人能晓知。
樊珞樱暗刻双莲并蒂纹铜镜姽婳叆霼，寇丹轻抚容颜沧桑不显几分矫情。失子之痛将记于心永世不忘，奈何人言轻薄假象处处，又怎有迷雾散尽之日？
终轻叹矣。茄皮紫釉狮耳琴炉熏烟袅袅，再睁眼眸光清明，似嘒嘒小星蜿蜒曲折。柔夷轻握成拳舒展，细媣妃色宫装，彳亍一刻。莲步翩翩行去若瑾。
慕若槿薆廊回有韽，闇闇不见人，茑萝菶菶生，挽步细听之，闻樊落其子，执扇掩冁然，昔时怅怅然，今时莫侘傺
彳亍曼殿中，铜镜窥佳人，见明眸善睐，有靥辅成权，木槿流纹袅，袢衣垂花履，飀飀鱼游畅
楯栏探榆梅，惙惙未粲然，挑枝凑琼鼻，姤见姽婳人
耽耽了佳人，若槿久无客，何不锵人入
樊珞樱姽婳无声请人入，鹂音曼妙舒缓而出，“嫔妾无忧斋芳仪樊氏请婕妤安。”啽默，窗外不时莺啽哢。心烦躁？
宫装拖地沙沙不绝于耳，后宫纷纭杂乱糅杂无章，怎是一字可了之？突然而到无非如求一时庇护，蔼然一笑柔音糯糯，“妾不请而来，请婕妤不要怪罪。”
慕若槿何言怪罪喏？久礼便不好，起身同坐罢
睨了繁枝上，其花叶蓁蓁，想来不日盛，溱溱荣荣罢。绕锦屛扆来，婳媔自温婉，长舒飀飀过，袢衣俱悠悠
闻听了媦娣，得封了贵姬，想他日无忧，不料遗子落，竟是可惜呒
榆叶梅娆娆，下有茑萝攀，溱溱复棽棽，何曾言花谢？知子亦有时
樊珞樱无声无息姽婳一时安稳，庶女高升嫡女贬低又何尝不为一则笑料？只不过无人可依罢，眉自颦蹙无言终已一袭浅衣落座，“妾苟藏无忧得保性命安稳，也幸得樊贵姬照拂才免去了诸多不测与猜忌。”
叹落，黑白执子并驱而落，执黑亦白有又何妨？左不过求得一世安稳，眉眼如初。
慕若槿挑春山打量，团扇覆檀口，吃吃笑自出，柔荑覆白子，杏眸染娇色
宫中嫔妃众，蓁蓁复溱溱，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姽婳又端然，难挽韶华逝
余意未得尽，朱色眼尾隐，枇杷树如盖，亭亭亦荣荣，帝子心难留，偏安一隅居，若槿木槿盛，矢志不渝罢
樊珞樱凄凄惨惨戚戚零零落落泠泠不饮白山黑水，纷纷芸芸众生不过高贵低贱之分，然后宫糅杂不断诸事不宜却总凌乱了豆蔻年华似水流年。
素手微抬妃色广袖流仙裙落地无音隐足下双莲并蒂锦鞋，蝶躞环绕若瑾。鬓上宝蓝点翠珠钗泠泠作响，叹年华尚好竟已早过不谙世事之时。“若瑾，翩若惊鸿…宫中的女人没了孩子便什么都没了。”
慕若槿握帕掩口遮贝齿咬唇，娇笑连连耳畔珠玉泠泠，那曲裾宫绦繁华也不住女子年华老去
若是借着那个孩子，仿那木槿朝荣盛枝头，又如何？
阖目低首眼尾扫那抹妩媚，榆梅一枝落红清浅，堂下蜂蝶嬉戏
樊珞樱一语惊醒梦中人道破从中迷惘事，争不过青葱年岁，却也得剪碎繁华如梦似幻。欠身而往轻叹，“嫔妾出来的也久了，便不再叨扰婕妤了。”顿了顿，“嫔妾先行告退。”
伴剪斜阳一步一蹉跎，恍惚了年少风蚀独栖枝头。一声鸣叫一烦忧，躲不过红墙残梦。
慕若槿枝头红杏春意闹，溶溶冷月皎皎河汉，葬了往昔怜那抹掌间多娇
侧身佯笑转身戚戚，宫中喜乐谁人知？
起身蹀躞出若槿，看来怀儿果真说的不错，青史留名者，有子有功勿忘初心罢
只那初心，年华正好步步为营谁人还记？
顾九妖晨时，寒意袭户，唤媵人入，听得雪至，蹙眉喏“冬怡，阖了殿门，若外雪飘内，殿内一片湿凉”媵随离，后约摸着到了近午，漱了口，净手用膳，膳后唤上媵人往至梅园，而后梅园至，见雪中腊梅，甚显妖艳，心下喜，命人置筝于雪中，缓缓落座，柔荑动，音起。
温如初晨，窗外漫天飞雪，衬得这殿里格外凄凉，足踏锦绣，披衣出寝殿，至外殿，柔荑轻启殿门，看那放眼白雪皑皑，倒是舒心，归内殿，唤媵人更衣，后至梅园，远闻筝声阵阵，十分悦耳
轻移莲步，至发音处，见一妙影独坐雪中，旁红梅相衬，好一幅雪美人抚筝图
待毕，轻轻鼓掌，待起言语
顾九妖一时奏乐入神，连人儿靠近都为发现，直到听见掌声，抬眸见眼前人，知是温氏小仪，起身轻理裙褶，上前屈膝行礼“妾身顾氏请小仪安喏”而后不语，待其言起
这温氏和自个儿是一同进宫的，如今倒是已经爬到小仪，手段也是个高明的，只是树大招风，定然是受高位打压的，家世也是个从六品罢了，姐姐教导防人之心不可无，莫与其相交倒是个明智的法子
温如初冬雪漫漫，不过一会儿，三千青丝已然散白，倒是显得这顾氏貌美如花
睥睨眼前那正行礼的人儿，瞧着那愈看愈与顾美人相似的一张脸，倒是怒从中生
柔荑轻抬，虚扶其其，言“顾娘子起罢”而后径至倚梅亭，请了人同至，言“顾娘子今日怎的如此闲暇，来到这梅园呢？”
顾九妖雪花飘渺，雪铺青丝上，但见愁容无，潇潇雨歇，闻见小仪声，只听鹂音绕。
“谢温小仪”随至倚梅亭。品品个中滋味，回笑道“回小仪，妾身今初起，见今年的第一场雪”顿喏“妾身喜爱梅花，尤其腊梅，因此便遣了媵人来此，后见雪中红梅，便有感而发，奏了一曲，可是扰了小仪”
温如初倚梅亭边梅花香，望云亭上望西厢。楚楚美人惹得妒，柔荑轻抬摘梅江。
得了答复却闻歉，微微一笑很倾城
“无妨，娘子可爱腊梅香？不妨同本主在这儿品酒踏红梅呢？”命媵人备些薄酒，置上桌案，径自取一盏，独自饮下，言“娘子品饮一二，本主这儿的酒水可还和娘子口味？”
顾九妖相邀饮酒醉，品香茗口馥于中，恰遇佳人好叹心计碎。
听得妙音，徐徐回。“回小仪，此酒入口香馥，乃为上好佳品，只是妾身不善饮酒，倒是糟蹋了小仪的心意”
而时雪停，只道是天微晴，便欲离
起身行礼“若小仪无事，妾身就回了”
温如初时得莞尔，其言退，倒是不留，起身应道“既然娘子想要回去，本主便不阻拦了，过两日本主再同邀娘子相玩”
而后附言“娘子就先回吧，本主再待上一会儿，这个时辰回去也不到用膳的时候呢”
语毕，起身离，走向梅园深处，欲访雪后红梅
顾九妖既言允离，起身告辞“那妾身便回了，小仪还请自便”
时雪停，走在雪上倒是舒心，看着这梅园内一片红色，甚是妖艳
走到梅树旁折下一株，语“冬怡，就将这梅花回宫寻个应景的花瓶安置了罢”毕，未语，回至明珲
温如初只知身后佳人离去，约莫半个时辰，亦欲归，忽而停下，语“舒儿，今儿回去后。拿上本主的家书，等到过几日宫内采买时你出宫去，将那给本主父亲送去，记得，切莫被人发觉了”
至此，再无言语，只是心下不免怒意横生，那顾氏脸蛋真是个狐媚子样儿。该死！
樊珞颜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凌鸾纱裙曳地摇摆，足下踏双莲并蒂锦鞋蝶躞环绕青衿悠然自得。“玉翩，我这样做她可会恨我？”
不待回答却又叹息终躲不过纷扰冗杂事繁多，啽默。广袖随风去涩涩风萧瑟不解半点留人心，惶惶不可得安，妃唇翕动柔音传，“把云絮叫上来吧…”
云絮碧色宫女服着身掩去玲珑身姿，青丝绾作双环青玉簪拢起叮铃作响。青衿一日胜却它宫百年，念念不忘樊府悠闲日终不过往昔浮云。别后，再难遇。
闻传召微些惊慌，倏而粲然一笑，“是，奴婢这便去。”步履匆匆一步一纠结，只盼一入青衿不悔此生。
樊珞颜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隐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凝露清香袅袅不绝如缕。薄雾蔼蔼姽婳叆霼鹂音曼妙，“云絮，你随本嫔入宫如今也两年了…”
时光静好岁月安然，时隔多。岁岁年年岁岁人憔悴，零零怜怜零零日渐知。纷纭冗杂缠绕不断似手中佛珠颗颗圆润入手温凉，时久不得如初。
云絮唇角扯出柔然一笑，“回主子的话，已经两年了…”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两年逝去，而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樊府庶出三女早已成为宫中婕妤，更甚怀有身孕盛宠优渥。
“主子可是有什么事须得奴婢去做，奴婢定当竭尽力！”岁月悠悠只盼当年的的决定无悔。
樊珞颜听她一言胜却他人无数，眉眼如初浅笑氤氲如春风沐浴暖阳。“我与母亲商议过，欲将你收为樊家义女，你可愿意？”
“你可愿意代我樊家之女的名义入官宦之家，”无言消散。烟袅袅亭台楼阁隐却叆叇中，左不过一时而往，夕出青衿再无故人。
云絮，“奴婢愿意。”顿了顿，栖身而跪，“奴婢自幼便入了樊府，这么多年老爷、夫人和小姐对奴婢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奴婢能为小姐效劳是奴婢的荣幸，即便不是樊府义女，奴婢也心甘情愿。”
不管如何她的出路都会比宫中嫔妃之婢来的尊贵，更有甚这樊府还有一女是宫中贵姬？
樊珞颜泪眼婆娑几滴泪萦绕眸中不去，如痴如醉如嘒嘒小星蜿蜒曲折，剪瞳盈盈秋水泛波澜。“委屈你了…”
终回眸一滴清泪落下，“若非时局所迫我不会出此下策，”顿了顿，敛去诸多纷扰感慨，“此后你便更名染彩，贯你之姓秦氏，秦染彩，愿你如名一样，染彩。”
云絮，“主子…”一滴泪胜却安慰无数，平日里温婉高贵的宫家嫔妃竟为自己这区区婢女落了泪，“秦染彩定不负主子所望，为主子谋得一袭之位！”
用力一磕，额上冰冷痛感袭入心头，“秦染彩拜别贵姬，愿贵姬此生安稳无忧。”言毕，一步一蹉跎，离去青衿。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冉婳颜，“窗外光线折射入里屋，照亮了整个室内的空间，一女子端坐于窗前，掩不住的娇纵，片刻思虑，女子轻叹隧唤来婢子，曼。”来为本嫔更衣吧。
“着一袭湖白色的蜀锦广袖流仙裙，袖口和领口出袖一朵娇艳的芍药，蹬一双长靴。思虑良久，冷笑。”可是许久都没见婉芳仪了，走，随本嫔去看看婉妹妹。
樊珞樱满地葡萄映鸟兽花草镜前姽婳叆霼，寇丹鲜红划过如水容颜，沧桑既显几分感慨如云叆叆蒙蒙不去。漩涡纹纱绣裙曳地摇摆掩足下双莲并蒂锦鞋，恍恍惚惚惶惶不可终日为安。
卿氏倒台自己雪中送炭又得了谁的嫉妒仇恨，后宫纷纭扰乱糅杂如丝如缕又何时能挣脱而去，犹叹不足以往。“她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冉婳颜，婉妹妹啊，姐姐可是许久未来了呢，你在这无忧斋里可当真是无忧的打紧呢。“未见其人先听其声，浅笑，眸子里秋水荡漾。这珞樱虽有个嫡女位置，却只是个芳仪，而她那个庶出妹妹却早已是母凭子贵了，不能不恨，本嫔稍稍点拨一下，便能挑起她的恨罢，思此及，冷笑。”当真是逍遥堪自乐，浩荡信无忧啊。姐姐不请自来，你可不要介意。
樊珞樱鬓上宝蓝点翠珠钗泠泠作响盈盈一笑媚丝如缕，柔夷轻握碧骨小扇轻叹溢出唇角，悠悠一拜柔音曼曼，“嫔妾给美人请安，美人雅安。”
腕上紫檀佛珠珠圆玉润浅浅泠泠笑无常别以去时年月，啽默。“美人能来嫔妾的无忧是无忧的荣幸，嫔妾又怎会有介意一说？”静笑别无所求，无忧而以往从未断过来客，今日之人又为何岂不料庶女有子高升嫡姐却终不过区区芳仪？“不知美人来此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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