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探春挨打贾母被逐
晋王府的前厅。贾母心中忐忑却面色不变，终究是见过不少风浪的人，不管心中如何盘算只神色淡淡的轻啜着面前的茶，茶是素有“茶王”之称的大红袍，汤色黄中略带红，比橙黄更显几分红，只可惜贾母如今却是没有半分品味的心机。她的身侧又下，依次坐了凤姐，探春，惜春几姐妹，几人均是一脸肃然，屏气凝神的谨慎模样，便是一惯清冷的惜春在经过了晋王府院中看到破军及岗哨侍卫箫杀肃穆的神情时，竟也生了几分凛惧之心。
半响过后。
一阵的环佩轻响，贾母几人眼前一闪，抬头，便看到黛玉一身正红描金绣线压金滚边的郡主服摇摇摆摆自远处而来，她的身侧前后各四名丫头前呼后拥的走了进来，颜华与若华在前引路，两人一脸端庄静然浑不见往日调笑，待得门坎处，只听若华软软的声音道，“郡主，您小心着些，慢点……”
“若华姐姐又把我当成泥捏玻璃瓷的了不成？”
“郡主若不是泥捏的，又哪会有这般的好性子，由着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若华的声音很软甜，带几分女儿家的娇脆，看似浅笑盈盈，却是每一句每一字都如同利器直刺向贾母等人，“我就说啊，这天下也只有姑娘这般的软性子了，若是换了我，可没得姑娘这般的好说话。我可是曾听王爷不止讲过一次，他说这世上啊，很多的人可素来都是捡善良心软的人来欺负算计的呢。”
“若华姐姐。”
黛玉轻笑着拍拍若华的手，一行人进得屋子里，黛玉也不停步，任由着颜华若华拉着自己走向主位，而后，小丫头手脚麻快的上茶，黛玉微挑了挑眉，微敛的眼神中把贾母一众人等的神情细细看了几分，不由的一笑，摇摇头，轻品了口茶，若华赶紧上前一步接过茶盏，黛玉始把眼神看向自打自个进屋便一直期盼渴求神色盯在自己身上的贾母看去，淡淡一笑，“外祖母要过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玉儿迎接来迟，还请外祖母见谅。”
“无妨的，玉儿如今已是郡主，自该是要周全些的。”
“……”
贾母面色有些尴尬，这和她想像中的情景竟是不同的。她以为，她亲自过来了，黛玉定会给她这个外祖母几分面子。那样的话，她便可以利用黛玉前日受惊之说拥着黛玉好生的安慰诉说一番，可如今，看着黛玉一身清贵之气，面色淡淡神情淡静的高居主位，便是身侧两个丫头都明显不把她看在眼里，虽然黛玉没开口让她以礼参见，可看着这黛玉一出场便是郡主的架势，贾母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快，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侧，凤姐探春惜春几人更是不好轻易开口，整个厅里竟一时沉寂了下来。
黛玉也不心急，只看着贾母静静的品茶，半响后，始一笑，“外祖母今个来，可是有事么？”
“呃，外祖母也没别的事，只是，来给玉儿送还银子来了。”
“哦？”黛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贾府这次倒是出手挺大方的，竟当真凑齐了这百万两银子？心中沉思却也面上不露，只微微一笑，看着贾母细语缓声道，“那玉儿倒是要多谢外祖母了。”话罢，又偏了首向若华道，“便劳烦若华姐姐看看那银票，数量可是不错的吧。”
黛玉的话音一落，贾母脸色明显一变，黛玉竟要当着她的面清点银票？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是有些什么感觉突然变的模糊不清了起来，细想却只是一个隐约的影子然却又可以让她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凤姐也是眼中讶然一闪而过张了张嘴终究是不曾说什么，惜春只一脸清冷的端了茶轻抿，唯探春微一蹙眉，红唇咬了下不悦的开口道，“林妹妹这是何故？难不成，老太太会欺你银子不成？”
“老太太欺没欺我银子我是不知，贾府却是欺我林家百余万银两数余年，贾三姑娘不是清楚的很么？”黛玉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盏，凛然清冷的眼神射向一脸不悦极是激愤的探春，好笑的摇摇头，“贾三姑娘这话，恁的不是道理。难不成别人还我的银子，我便是连清点都不能清点了？”
“老太太又岂是别人，她可是林妹妹的外祖母，林妹妹岂又半分情份不讲的？”
情份……
终于……这会也来和她讲情份了么？
黛玉哑然失笑，心中有些淡淡的伤痛，却是那种大彻大悟的明澈，这样的贾家，这样的亲戚，想来娘亲与爹爹也不会怪她了吧？轻叹一下正想说什么，却不妨一侧若华眼神一凛，冷声向着探春喝道，“哪里来的大胆奴才，见了郡主不但不跪，竟还口口声声胡言乱语，黛馨郡主的姐妹岂是胡认的？来人呐，给我掌嘴。”
“是。”
几个侯在外面的婆子呼啦围上来，贾母探春等人尚来不及反应，冲过去围着探春便是噼噼啪啪一阵，只打的探春一阵头晕脸肿，眼前冒起层层金星无数，身侧凤姐贾母两人瞬间脸色甚是难看了起来，说探春是奴才，不等于是把个贾母等人都包含了进去？唯惜春微微咬了咬唇，清冷的眼神中对探春闪过几许怜悯，却又迅速恢复以往的神情。
“玉儿，你竟也由着一个丫头这样的使狠，你，你这是何意，还不快让她们住手？”
贾母的眼神有些阴霾，看向黛玉时分明便不善了起来，满是指责和抱怨。黛玉微微一叹，向着若华摇摇头，若华虽仍是不愤却比颜华有分寸，一挥手把几个婆子退了出去，留下一脸红肿神情呆怔明显便是没反应过来的探春，而后，把眼神移向贾母缓缓道，“玉儿没什么意思，不过便是如今贵为皇家郡主，虽不过是得遇皇恩而侥幸册封的，但有些规矩总是要守的，有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外祖母以后也多教教贾三姑娘吧。至于外祖母所说的丫头云云，若华姐姐可是晋王也礼遇三分的，便是玉儿，也是以姐妹相称的。”
“玉儿，外祖母……”
“若华姐姐，你还是去清点一下银票吧。”
“遵郡主命。”
若华微一福身，轻移几步到了贾母身侧，淡笑着接过贾母递过来的一个小方盒，直接退后当着贾母与凤姐等人的面一张张点过后，向着黛玉点头道，“回郡主话，这刚好是一百五十万两的银票。”
“嗯，先帮我收起来吧。”
“是。”
若华一挥手，自有一个伶俐的小丫头上前两步细心的抱了盒子转身而去。厅里，贾母望着探春脸上的手指印可是又气又闷又火，玉儿这是要连自己这个外祖母也不认了吗？只不满的暗自忖度道，自个虽是看着王夫人等人用了林家的银子，可这么多年不也是对玉儿疼爱有加？再者如今且不也还清了林家的银子？难不成她就当真的铁石心肠了不成？只一想到再过半月有余黛玉便是这晋王府的正妃，而王夫人与宝玉宝钗却仍旧在牢里，竟然贾府几次派人前去探看都被牢头推搡了出来，宝玉的出狱怕是还要落在眼前的黛玉身上，贾母心中再有多少的怨怒之气说不得也只强忍了，堆笑道，“玉儿再有半月也该出嫁了，总不能在这晋王府出嫁吧？要不，玉儿收拾一下还是跟外祖母回贾府去吧，外祖母可是曾和你娘说过，定会亲送了玉儿上花轿的，玉儿总不会让外祖母连这个心愿也圆不了吧？”
“多谢外祖母了，玉儿的出嫁自有林家的人来办理，还是不劳贾家的人了。”
“林家的人？”
贾母眼神霍的一跳，林家……除了玉儿，还有旁人？
“是，我林家的人。”到了这会子，还在算计么？黛玉眼神微微一敛清傲一笑，眼神中几分傲然几分凛然几分不屑，“我林家的女儿出嫁，自是从我林家的门里。外祖母还是不用为着玉儿再费心思了。”
“不知玉儿所说的林家的人，她们是……”
“不过是几个不中用的人罢了，不然，也不会由着林家的女儿被人差点连命都欺了去。”
“……”
贾母的脸色一黯，到了这会，她终于承认，眼前的这个黛玉已非是昔日大观园中那个多愁多病多善感的娇滴滴盈弱的笑着向她撒娇的女儿家了，眼前的黛玉，经历了以往的诸多风雨，此刻的她，已是如同那雨后的彩虹，渐渐显出了属于自己的风彩，一身的清贵傲然气息，微抿的红唇，看似淡然却又疏离不屑的神情，那同样倔强而坚定中尚余几分稚气的眼神，恍然间，贾母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那时也有一个女子，同样倔强而又坚定的站在自个的面前道，“我一定要嫁他，想要我弃他而去，除非我死。”
“外祖母还有什么事么？”
“呃，玉儿你说什么？”
“外祖母若没什么事，玉儿就失陪了。”黛玉微然一笑，一一扫过贾母几人，自红唇中轻轻吐出的话却是半分不留情面的逐客令，令的贾母脸色瞬间难看至了极点，“外祖母也是知道的，前几天玉儿出了点事虽然我是没什么，毕竟，紫鹃可是为了我生死未卜的，玉儿可是担心的很。颜华若华两位姐姐，劳烦你们亲自送了贾老太君出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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