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修文

　　出于礼貌，肖哲本想合上笔记本，但……对上那一张惨不忍睹的容颜。

　　收回覆在屏幕边沿的左手，还是……继续看开发研究报告吧！

　　秋阳大刺刺坐在男人对面，朝服务员招了招手，顾自点了大餐，才把菜单推到他面前，“喏，你点。”

　　肖哲瞥了眼菜单上的几个手指黑印，挑了挑眉，毋庸置疑，稍稍抬眸，就瞥见一侧立着的女服务员一脸隐忍暴躁！他面不改色照着她点下的差不多来了一份，递还给服务员。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饿？”秋阳摸了摸饿得扁平的肚子，她昨晚喝的尽是酒，主食压根没吃，相亲就走个场面，甭跟她提什么矜持啊淑女啊，姐们从不来就不这么虚伪。

　　实在是无话可答，肖哲抽搐了下嘴角，淡淡“唔”了一声，难不成要答点那么多食物怕你心生尴尬，所以作个陪？

　　想都不用想，肖哲觉悟，势必是多此一举。

　　不敢恭维的尽量忽视她抢眼的双眼，肖哲主动开口，声线温沉，“回程疲累么？”

　　“累啊！”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秋阳大大打了个哈欠，露出一截蛮腰，最后还知道遮羞，用手捂了捂血盆大嘴。

　　简直不忍直视。

　　摁住跳动的太阳穴，肖哲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汉字，不自禁勾起抹不易察觉的轻笑，累？闻着空气里似有若无的酒味儿，他无语，喝酒玩闹累了吧？

　　想起秋良德几欲声泪俱下的巴着他和自己女儿相个亲，并在前夕好言婉转的透露，“我女儿那个比较活泼，但心地绝对是善良，平日跳脱举止夸张，但绝对是个好孩子啊！”

　　活泼？跳脱？夸张？

　　看来秋良德婉转了好几遍婉转。

　　若有所思的垂眸，见对面女人仍在扭动脖颈揉着双肩，抱歉，肖哲几不可察的摇头，眸光笃定，他又不是X光检测仪，怎么从这副……嗯……糜烂纨绔的外表挖掘到“善良”“好孩子”的本质？

　　似乎也知道自己过了些，秋阳收敛的坐好，但一想到刚才巴巴用口水擦眼影的动作被他捕捉了个正着，秋阳就觉得，呵呵，这些统统都不算什么了吧？

　　“在什么学校上学，毕业了么？”想到她还是个压根没长大的孩子，肖哲不忍冷场，从电脑里抬眸。

　　点了点头，秋阳虽然觉得他讲话老气横秋，活像个高她几阶的长辈，迂腐的老干部作风分外明显，但好在并不讨厌，“就一不大入流的学校，花钱多就可以上的那种。去年就毕业了！”说完特意观察他的面部表情，结果发现这厮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流露鄙夷不屑之意。

　　“那怎么没回国？”说完察觉涉及隐私，肖哲蹙眉，特地补充道，“你爸爸很想你。”

　　“噗。”秋阳立马吃吃笑了起来，见对坐男人淡淡盯着她瞧，摆了摆手，忍住笑，两秒后，又憋不住的哧哧笑出声，口齿不清解释，“不是，你一说我老……”中途改口，“我爸想我，我就觉得忒想笑！”

　　肖哲默。

　　终于笑够了，秋阳讪讪抿了口白水，回答他的问话，“我业余喜欢赛车，我爸不让，于是就躲在它国图个逍遥自在！”

　　“……”肖哲略有深意的睨了她一眼，脑海浮现出秋良德上上次的婉转之言，“那个肖哲啊，我女儿平常没啥嗜好，就爱车，嘿嘿，你不是一向最厌恶开车？嘿嘿，我女儿行啊！”

　　果然，那秋老头嘴里说出的话都得折上折。

　　爱车中间得加个字，赛。

　　他脸色微暗。

　　秋阳就知道很少人能接受她这个兴趣，这不，眼前这个男人不就黑了脸么？

　　不过她这一辈子，追求的就是自由刺激，结不结婚？

　　“你母校是哪？”秋阳本来就没打算相出个什么幺蛾子来，为了待会蹭吃的气氛和睦些，她没话找话，反问道。

　　肖哲已收拾好情绪，一脸正经，“X华。”

　　吹了个口哨，秋阳朝他比了个赞。

　　轻瞥她一眼，肖哲不语。

　　好在服务员已开始上菜，缓解了二人沉默的尴尬。

　　秋阳真饿坏了，看到摆在肖哲面前的牛排双眼冒光，巴巴前倾着身子靠在桌沿。

　　居然能从那黑不溜秋的熊猫眼里瞅出星光，肖哲也真是佩服自己，他不动声色的执刀在牛排上切割，动作优雅娴熟。

　　秋阳能看清他覆在眼睑的长如羽翼的睫毛，这么好看的眼睛不知去掉框镜如何？

　　“原来你是强迫症啊？”眼见肖哲碟子里被切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宫格牛排，秋阳揶揄的打趣。正巧她的牛排也上了，她收回视线，吞了吞口水，径自取刀“啪啪”两下在牛排上划了个大叉，猛地塞了一大块到嘴里，呜呜的咀嚼。

　　“……”右手推着切好的牛排餐碟往她移去的动作戛然而止，肖哲怔了一下，扶额，太阳穴忍不住的隐隐跳动。

　　任何绅士风度在这个女人，哦不，是这个孩子面前皆是浮云！

　　餐毕，肖哲只能总结出以上这一句话。

　　这男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一本活生生的教科书，当然，不是夸他学识渊博内涵高深，而是说他性格举止都如同板砖书一样方正迂腐无趣！

　　秋阳吃干抹净，擦了擦嘴，冲肖哲嘿嘿一笑，“多谢款待，我就……闪了啊？”指了指门外，秋阳知道自己铁定不是他的菜，他也不是她的那一锅汤，好聚好散嘛！

　　“我送你。”就算她不接受，基本礼仪仍要顾全。肖哲整理好电脑，作势要起身。

　　慌忙挥手示意不用，秋阳开溜之际，突的一个急转身退了回来，搓了搓手，弯腰冲他问，“嘿嘿，你觉得我怎么样？”

　　猛然凑近的脸还真把肖哲惊了一下，他绷着脸坐定，探究的看着她堆满假意的脸，当然，他不会以为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问他这个，粗略思忖了下，肖哲定定看着她，答，“活泼善良。”

　　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那对熊猫眼都笑成了一条粗线。

　　肖哲不介意她笑得连线都看不到，继续道，“我会这么跟你爸爸说的！”

　　这人真是……太懂点了啊！

　　激动的简直都想拍下他的肩，手都靠了上去，见他眸子清润的睨了眼她乌黑的手指。秋阳缩了回来，顺势打了个响指，拍了把自己胸脯，颇有些女中豪杰的风范，“哥们儿，你太赞了，日后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万死不辞！”

　　语罢，雄赳赳气昂昂满面春风的走出餐厅，还在玻璃门外朝他招了招手，颇有江湖侠女气概！

　　不过，大概是连想到方才对着玻璃做出的那些个糗事，她表情滞缓了一下，这才欢笑着扭头走了。

　　光看背影，的确算得上窈窕淑女。

　　只是……

　　对他来说，虽然任何女人都可以。

　　但赛车这一点，不行！无论秋老头再怎么朝他耍皮癞泼！

　　失笑的摇了摇头，肖哲起身，给司机小张打电话，言简意赅，“我在罗曼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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