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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年前,皇宫内一派忙碌,宫人们打扫宫殿,苏琉璃住的西偏殿,金钗、小六子几个忙里忙外,苏琉璃命小六子去内务府领新窗纱,松绿色软烟罗糊了窗屉,映着屋里绿莹莹的。

  除夕,一大早,皇帝封笔。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红烛高烧,皇宫设宴,众妃嫔穿着鲜艳节日盛装,亲王公主福晋驸马进宫,参加皇家家宴。

  金钗早早备好主子穿的新衣,苏琉璃梳洗打扮后,跟梁常在一起跟随宋嫔乘车往乾清宫,宋嫔自小产后头一次出门,宋嫔经受打击不小,听闻皇帝下旨册封她为德妃,跻身四妃之列,弥补小产带来遗憾,重新振作,苏琉璃册封为充容,敏秀宫一次便册两位,后宫轰动,册封诏书年下下来。

  宋嫔仍旧美艳照人,只身材稍显丰腴,陷害自己的人非是苏琉璃,苏琉璃已证清白,宋嫔对苏琉璃采取笼络态度,见到苏琉璃还是好姊妹。

  苏琉璃看透后宫人捧高踩低,心里有数,表面敷衍,宋嫔带着苏琉璃和梁常在到乾清宫时,太后帝后还未到,不少妃嫔早候在哪里。

  众人目光齐刷刷扫过来,宋嫔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腹中龙嗣没了,皇帝封妃瞄补她,足以证明宋嫔没失宠,宠妃地位稳固,不少低位妃嫔围上前,嘘寒问暖,大献殷勤,顺带对苏琉璃恭敬讨好。

  苏琉璃一直站在宋嫔身后,风头让给宋嫔,宋嫔行事高调,个性到何时改不了了,纵是吃亏,不长记性。

  魏御女这次晋位宝林,宋嫔身边众人围住,走过来跟苏琉璃搭话,低低地道;“恭喜苏姐姐。”

  苏琉璃压低声音,“同喜,同喜。”据苏琉璃获悉,魏御女走了皇后的门路,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巴结上皇后,皇后举荐,皇帝对魏御女印象不错,没反对,赵曜后宫之事交于皇后裁夺,对苏琉璃破例干预。

  别人只看宋嫔封妃,魏御女却看到皇帝对苏琉璃的恩宠,独一无二,后宫无人能出其右,很多人通过德妃失宠,苏琉璃破格晋位,渐渐明白了这点。

  苏琉璃册封诏书没下,还是坐在梁常在和魏御女一堆里,靠后,离帝后座位颇远。

  一阵爆竹声响过,皇帝亲自去慈宁宫给太后行礼,帝后扶着太后驾临乾清宫家宴,阖家团聚,共度良宵。

  众人起立,离座,纷纷跪倒,山呼声响彻大殿。

  太后和帝后一到,除夕晚宴开席,宫娥鱼贯上殿,酒宴摆下,鼓乐笙歌,皇宫内一串串大红灯笼高悬,到处新年喜庆气氛。

  赵曜坐在上面,朝后面某个角落望了一眼,看见日思夜盼娇滴滴的人儿,心一热,笑容直达眼底,皇帝是众人瞩目,皇帝的眼睛却始终朝一个地方看,仿佛要把那心尖上的人揉进眼珠里,这些苏琉璃离得远,根本不知道,明眼人却全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爆竹声不绝于耳,酒宴通宵达旦,二更天,苏琉璃多饮了几杯,困意上来,强撑到三更,趁人不备,溜出来,金钗、桑春扶着,小六子前头提着灯笼,一行回敏秀宫。

  苏琉璃进门,卸妆,洗漱一番,酒水上脑,困劲袭来,倒头便睡,沾枕头就着。

  赵曜被嫔妃敬酒,不得不应付,一抬头,不知何时那个位置空了,暗想,苏琉璃大半夜不会又跑去别处,心里装着事,走神。

  苏琉璃睡在热炕上,许是酒水喝多的关系,梦境连连,又出现前次同样的梦,两个长得很像的女孩,在花园里奔跑,旁边还有个男孩子嬉笑,一个妇人走来,慈眉善目,招呼两个女孩,两个女孩跑过去,扑在妇人怀里。

  梦倏忽一转,皇宫,一座早已废弃的宫殿,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苏琉璃瞬间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苏琉璃坐起来,听金钗在外间已睡熟,看天色大概后半夜,回忆梦里的情形,前世的记忆始终伴随着她,并时不时出现,她想弄个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苏琉璃穿绣鞋披衣下地,蹑手蹑脚走出里间,金钗睡得跟死猪似的,估计抬着扔出去都不知道,小六子今晚跟一干太监吃酒去了,苏琉璃卸下门闩,悄悄推门出去,院子里正殿没灯火,东偏殿静悄悄的,大概宋嫔和梁常在都在乾清宫守岁,宫人们都去凑热闹。

  苏琉璃沿着甬道离开内廷中心,越走灯火越暗,跟内廷热闹相比,这一带荒凉,废弃的宫殿,里面没有一点亮光,苏琉璃凭着记忆,一径寻到梦里那座宫殿前,宫殿门虚掩着,苏琉璃轻轻推门进去,院子里漆黑,苏琉璃借着月光,打量院子,青石板缝已长出荒草,一片荒芜,看来很久无人打理。

  苏琉璃把目光投到院子正中那口水井上,突然,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天旋地转,苏琉璃抱头,房屋树木旋转,她口中喃喃,所有的记忆瞬间回到脑海里。

  前世自己是淑妃和氏,父亡母丧,唯一的妹妹下落不明,义兄只身出逃,还有……她绝望地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口井,她的爱猫被赵曜下旨,当着她的面,扔到井里摔死,她发出凄厉一声惨叫,旋即昏了过去。

  不知多久,她慢慢苏醒,发现自己躺在这座废弃的宫殿院子中央青石地上,她勉强支撑着身体,爬起来,站立不住,差点摔倒,她摇摇晃晃,脚步踉跄朝宫门走去,一股寒风吹过,她抱紧双肩,直打哆嗦,身上的披风落在地上,她浑然不觉,一步步走到宫门。

  她吃力地抬起脚,迈过门槛,宫外漆黑一片,她凝视黑夜中星星点点亮光的地方,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男人,正在很远亮着灯火的的宫殿里,饮酒享乐。

  苏琉璃脚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她挣扎爬起,双膝跪地,徐徐伸手,拔出头上金钗,握住钗柄,突然,用力一抡,尖头死命戳在地上,黑暗掩着,她披散长发,面目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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