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苏琉璃看赵曜下床，才不哭了，她不知为何心里非常难过，止不住眼泪掉下来，她这具身体对行周公之礼非常敏感，特别抗拒。
赵曜站在床前，苏琉璃不哭了，缩在床角，警惕地盯着他，表情似提防淫贼一样，这目光大伤赵曜自尊心，殿外守着的太监听见寝殿内女子的哭泣声，暗昧地偷笑，皇上年轻，身板结实，真生猛，苏宝林一娇弱女子，怕是禁不住，不知里面怎么折腾，苏宝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差了声了。
赵曜看着苏琉璃，道；“你就这么怕朕？”说出口，发觉自己口气像怨妇。
苏琉璃抽抽搭搭，蚊细声，“臣妾怕。”她知道自己不能真得罪这位掌握生杀大权，握着她家族命运的人，至于为何对他是这种反应，苏琉璃说不清，这是原身本能反应，当他那微凉的指尖碰到她裸.体时，那种像死一样恐惧的感觉，从心底传递出来。
“苏琉璃，你进宫前，父母没教你服侍丈夫，尽□□本分？你不怕朕降罪，不怕朕治你苏家的罪？”赵曜现在简直就是在抱怨，想找回点面子。
苏琉璃嘟囔，我不是你的妻，妾的资格都不够，充其量是侍妾，说什么尽□□本分，当然，这些话不敢说出口，她低声道：“臣妾害怕，臣妾怕得要死，皇上要治罪，治臣妾的罪，跟臣妾娘家无关，臣妾进宫前，父母一再教导臣妾好好服侍皇上，是臣妾自己没用，皇上还是放臣妾出宫寺院去修行。”
苏琉璃撇撇嘴，这厮还想把责任推到她父母身上，拿家人压她，父母能管到女儿房事吗？她把父母撇清，对这一世父母陌生，可母亲对自己是掏心掏肺地疼。
赵曜就是被她这一副可怜相弄得硬气不起来，自己总不能一直站在她床前，他无奈地看了苏琉璃一眼，“朕去偏殿睡。”
皇帝负气走了，苏琉璃暂时松开一口气，不敢太放松，赵曜去偏殿，随时能回来，她想回寝宫，可是没有皇上旨意，她走了就是抗旨不尊，又多加一条罪名，更何况她光着身子，没有衣裳穿。
苏琉璃只好呆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去，不敢阖眼，怕皇上回转，担惊受怕直到后半夜，实在困极了，索性不管了，沉沉睡去。
赵曜走去偏殿，躺在床上，皇帝孤零零一个人睡，有点凄凉，想起隔壁的苏琉璃，鲜嫩娇软，偏生碰不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到后半夜，起身下地，走到寝殿，苏琉璃床前，寝殿里龙榻旁桌案上一盏宫灯亮着，映着帐子里侧卧的女子，只见苏琉璃用被把身体卷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裹得紧紧的，小脸哭花了，蹙眉，似乎不开心。
赵曜苦笑，这是防自己，裹得那么紧，睡着了肯定不舒服。
赵曜这是第二次盯着这个睡着的女人看，平生没做过的事，在苏琉璃面前都做了，赵曜心底一股难言的挫败感，苏琉璃对他除了害怕，一点不能接受他，难道他就那么惹人厌吗？即便两个人生疏，她已经做了他的嫔妃，该尽的本分，她不该推卸，除非她心里早有人了？赵曜心里不是滋味，真想把她揪起来好好问个清楚，看她熟睡可爱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本朝秉承老祖宗的规矩，凡是侍寝的宫妃天不亮时离开，黎明前，苏琉璃被太监光着身子卷着像来时一样送回敏秀宫西偏殿。
主子被扛走后，金钗三个几乎一晚没睡，苏琉璃一回来，围上来，兴奋地问；“怎么样？小主，皇上对小主满意吗？”
苏琉璃裹在披风里，着急道；“拿衣衫我穿上。”
三个人急忙服侍主子穿好衣裳，金钗替苏琉璃穿衣裳时，忍不住问；“小主，没事吧？”
苏琉璃看着三人关切地盯着自己，系上裙带，轻描淡写说了句，“我还是女儿身，皇上没碰我。”
三人大眼瞪小眼，转而又紧张兮兮，小六子问；“难道皇上对小主不满意？”
苏琉璃摇摇头，“那是皇上翻错了牌子，皇上想叫别的娘娘侍寝，误翻了小主的？”亏金钗这脑子能想出这个理由。
这三人云里雾里，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是什么？
“小主又把皇上得罪了？”吴安沉沉问了句。
苏琉璃这回没摇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得罪了皇上。”
三个人本来一团高兴，顷刻蔫了，嫔妃抬去原样送回来，宫里也曾有过，上了床，皇帝瞬间没了兴趣，传出去，挺丢脸，几个人刚在人前挺直的腰，又矮了半截。
立冬前三日，所有学堂都放假，官员休沐，立冬节气的到来，草木凋零，蛰虫伏藏，万物活动趋向休止，以冬眠状态，养精蓄锐，为来春生机勃发作准备。
皇帝停止朝事，沐浴、斋戒，宫里备三牲礼，立冬日，皇帝会率领文武百官到京郊设坛祭祀，上香，奠酒，焚帛。
苏琉璃这几日不用去乾清宫上课，她怕见到赵曜，彼此尴尬，立冬日，民间有补冬的习俗，人们进补的最佳时期，食补，为抵御冬天的严寒补充元气，虚则补之，寒则温之，民间习俗皇家也不例外，皇宫设晚宴在乾坤殿。
吴安几个知道小主是不会去的，没有动劝，小主侍寝敬事房没记录，满后宫里无人不知，外间传言五花八门，有的说苏宝林惹恼皇帝被皇帝踢下龙床，有的杜撰苏宝林不要脸，床上太主动，皇帝不齿，赶出乾清宫，总之，泼脏水说苏宝林下贱，吴安几个在主子面前不敢说，苏琉璃压根没问，不用去乾清宫好像心情极好。
不过再怎么说，节也得过不是，小六子请示，“小主，咱们宫里今晚吃什么，小主提个菜单，奴才好去御膳房点。”名声不堪，手里有银子，银子管用。
苏琉璃想想，“天冷，吃锅子吧！”小六子往外走，苏琉璃又道；“多拿些新鲜菜蔬，肉吃多了怪腻的，进补不是一日的事。”
小六子弄回来许多牛羊鹿肉和野味，两个小太监抬了一筐新鲜菜蔬，苏琉璃命赏了两个抬东西小太监的，金钗看着绿莹莹一筐菜蔬，笑说，“要了一筐，怎么吃得完。”
黄昏时分，乾坤殿酒宴开席，歌舞笙箫，所有宫妃都盛装打扮，犹如节下一般，边吃酒边看歌舞，今年张皇后想出新意，招了一班杂耍班子进宫表演，后宫人等，兴致盎然。
赵曜只在酒宴上略坐了坐，便托词有事走了，后妃们失望，一年难得见皇帝一面，花半日功夫梳妆打扮，皇帝都没看见，人就走了。
张皇后注意到皇上今晚神色淡淡的，低头寻思，皇上心情低落，忽悠想起，今儿是和淑妃死一周年，日子过得真快。
赵曜站在远离内廷一座废弃的宫殿前，望着院子里一棵梧桐树叶已落，光秃秃的，甚觉凄凉。
“皇上，落雪了。”曹振把油纸伞撑起，遮住皇上头顶，雪花飘飘落下，转瞬地面一片银白。
“这雪没有去岁雪大，朕记得去岁立冬，雪连着下了三日方住。”赵曜沉沉的声，合着暗黑的夜传来。
曹振转移话题，“去岁雪大，收成好，自皇上登基，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万民之福。”
赵曜眼睛穿过茫茫雪雾，半晌，道；“苏琉璃为何没去饮宴？”
“回皇上，苏宝林叫了东西，在自个宫里吃，大概嫌外头天冷，不愿意出屋。”曹振顺口摘了个理由。
“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赵曜问。
“奴才眼拙，没看出来。”曹振知道皇上指的是和淑妃，他不敢轻易答话。
“容貌不像，神情举止颇有几分相似。”赵曜像是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曹振道：“皇上左不过不想回乾坤殿，不如去敏秀宫看看苏宝林在做什么？”曹振怕皇上在雪地里站久了，冻坏，当奴才的可吃罪不起。
“好！朕去看看她躲在宫里吃什么好的？”赵曜神情一振道。
“皇上起驾敏秀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戏都看了好几场，皇帝还没回来，张皇后这身边的刘成，“去看看皇上去哪里了？”
刘成刚要出去，一个小太监走来，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刘成走回来，“回皇后娘娘，皇上去了敏秀宫。”
这一句，比什么令箭都管用，大殿里顿时静下来，都看坐在下首宋嫔，宋嫔挺着肚腹等皇上，幻想皇上像中秋夜一样，众目睽睽拥着自己去敏秀宫，刘成一报告，宋嫔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帝方才明明看见自己在这里，怎么又去了敏秀宫，急忙站起，略得意神色，“皇后娘娘，皇上驾临敏秀宫，臣妾回去看看。”
“妹妹快回去吧！侍候好皇上，你身体不便，你宫里的挑个长相周正的侍女服侍皇上。”张皇后温婉细心地道，脸上看不出喜怒，众人嫉妒地看着宋嫔离开。
宋嫔匆忙坐着步撵回宫，进了敏秀宫院子，看见赵曜的贴身太监高祥站在西侧殿门口，西侧殿里烛火把两个人的影子印在雕花窗上，其中一个是苏琉璃，另一个无疑是皇上，宋嫔停住往正殿走的步子，往西侧殿走去。
门口太监高祥躬身，“奴才给娘娘请安。”
宋嫔温柔声音道：“皇上在里面吗？”
“皇上正在跟苏宝林小主吃酒。”高祥恭敬地答道。
宋嫔迈步进去，看里间垂着毡帘子，脚步刚要朝里间走，听见苏琉璃的声，微带醉意，“请皇上回乾坤殿，臣妾不多留皇上了。”
“朕今晚就睡在你这里，那也不去，你还想撵朕走吗？当心朕恼了，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赵曜似乎也有几分醉意。
宋嫔停住脚步，眼睛死死盯住门帘，捏紧手里的绣帕，太过用力，长指甲差点折断，暗骂：“贱人，敢在本宫地盘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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