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苏琉璃眼看赵曜无情撇下她，不无怨怼，帮了他这么大忙，一点人情不领，对曹振道：“吴安他们现在哪里？”

　　“回小主，她们都在后院里等小主，奴才扶小主起来。”曹振对她还算恭敬，别看落魄，苏常在那可是个土财主，宫里嫔妃数她最有钱，皇上面前，对答机智，进退得体，皇上历来狠戾，对她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曹振招呼两个小太监，“送小主回去。”

　　上来两个小太监，左右扶着苏琉璃回后院，外面天色已暗，前面一个太监提灯照路，一进小院，金钗看见，唤一声，“小主。”

　　紧跟着吴安和小六子一起跑上前跪倒，小六子淌眼抹泪，“奴才没想到能活着见小主，还能侍奉小主。”

　　金钗喜极而泣，“小主，奴婢现在都不敢相信，逃过一劫？”

　　苏琉璃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眼眶潮润，“都起来吧！收拾收拾回宫。”

　　三人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唯一遗憾地是主子从正六品宝林降为从七品常在。

　　苏琉璃倒没大往心里去，宝林和常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符号，反正她也不想往上爬。

　　曹振在外面等着，苏琉璃几个人赶紧收拾了，几辆马车载着箱笼往皇宫方向去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苏琉璃挑帘，看见夜色中皇宫巍峨的城墙，朱红包金钉大门口悬着宫灯，终于赶在宫门落闩前赶回皇宫，转悠了一圈，回到原点，白折腾了，天意啊！要不是寺庙里的女尼不守本分，她舒舒服服呆在寺庙一辈子，回想出宫这两三月滋润的小日子，竟有些留恋起来。

　　苏琉璃回后宫，先去拜见后宫之主皇后，再次相见，皇后还是华贵雍容，苏琉璃跪倒拜了几拜。

　　张皇后命左右道：“苏常在身体刚好，不易劳动，赐坐。”

　　上来两个宫女，扶起苏琉璃，下首坐下。

　　“苏妹妹身子可大好了？”张皇后对宫外寺庙里女尼的事早有耳闻，装糊涂，扮贤良。

　　苏琉璃欠身，“谢皇后娘娘惦记，臣妾已大好了。”皇后不提，她也避而不提，不是什么光彩事。

　　“苏妹妹还住以前的屋子，便宜，先前的几个奴才，妹妹使惯了，还是跟着妹妹吧！”

　　苏琉璃站起身，福了福，“谢皇后娘娘。”

　　“妹妹一路坐车累了，回去歇着吧！”张皇后无意为难一个低等嫔妃，还是个不得宠犯错被贬了的，估计没大可能成什么气候。

　　天晚，甬道上零星几个宫女太监经过，所幸一路上没遇见什么妃嫔，省了一番口舌。

　　苏琉璃又重回敏秀宫，太监把东西抬到西偏殿，吴安和小六子把箱笼搬到卧房里，苏琉璃刚坐下歇息，门外一声，“姐姐。”

　　梁常在挑帘进来，苏琉璃赶紧起身让座，寒暄，“妹妹来了，我屋里乱，妹妹没个下脚的地。”

　　梁常在看吴安和小六子打开箱笼，金钗摆放衣物，家什上摆设，炕上地上东西堆得满满的，有些羡慕，她原来是个大宫女，一月二两月银，除去日常使费，剩不下多少，穿戴还是封了常在，内务府发下来的，也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她主子位份不高，好东西自然轮不上她。

　　正好炕上堆着几匹织金妆花缎，苏琉璃指着道；“妹妹挑一匹料子，拿回去做衣裳。”

　　梁常在不好意思，“姐姐大方，妹妹怎好要姐姐的东西。”

　　苏琉璃看她肤色白，挑了一匹水红缎，“这颜色衬妹妹肤色。”

　　抱给她身后的宫女拿着，梁常在很高兴，“如此就谢姐姐，姐姐这里忙，妹妹改日来找姐姐说话。”

　　苏琉璃送梁常在出去，折回，金钗小声埋怨，“小主真大方，一送一匹料子。”

　　苏琉璃笑道；“反正这么多白放着，我也穿不了，一个院住着，说不准什么时候用到谁。”

　　苏琉璃说着朝正殿方向看一眼，暗想，宋嫔身怀有孕后，越发骄纵，行事张扬，不是什么好事，两三月未见，不知怎么样了，知道自己回来，宋嫔没派下人问一声，原来亲姐热妹，口蜜腹剑，都是假的。

　　遂道；“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去正殿拜见宋嫔娘娘。”

　　廊子里已点灯，苏琉璃沿着抄手回廊，走去正殿，门口站着一个小太监，打躬，“苏…..苏常在。”大概一下不好改口。

　　“回你家娘娘就说苏琉璃来给娘娘请安。”

　　那小太监进去，宋嫔倚在榻上冲着琉璃宫灯，看新染的指甲，小太监道；“娘娘，门外苏常在来给娘娘请安。”

　　宋嫔嘴角边一抹轻蔑，苏琉璃出宫养个病，还让皇上降了位份，怕沾染上晦气，睨了一眼门口，“说本宫睡了，让她回去吧！”

　　“是，娘娘。”

　　小太监出来，赔笑道；“小主，我们娘娘睡下了，小主白跑一趟。”

　　苏琉璃明知宋嫔躲着她，心想，更好，以宋嫔的性子，太过张扬，走近了，不是好事，自己不是没吃过亏，幸好她先冷落自己，以后远着点。

　　金钗三个人用了两个时辰，把屋子都归置好了。

　　晚间安置，苏琉璃这些日子，难得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寺庙里那惊心动魄的几日，像是一场噩梦。

　　第二日，早起，小六子、吴安和金钗都有了精神头，侍候苏琉璃洗漱，早膳送来，小六子端上来，摆桌子，常在的份例又减了一档，两菜一汤，荤腥几乎看不到。

　　苏琉璃安之若素，没侍寝的低等妃嫔，还能指望有什么待遇，若想吃好喝好，自己掏腰包，行贿御膳房，提高膳食标准，谁没个仨亲两故的，没个私心。

　　立秋后，天气转凉，纱幔撤下，换上厚实的蜀锦帷幔，小六子去内务府领新窗纱、一应日常用份例的东西。

　　半个时辰回转，气得直嚷嚷，“小主，奴才去领东西，内务府的人睁着眼睛说没有，奴才看见德妃宫里的人刚领走一匹窗纱，真是势力眼，如今看小主失势，眼皮都不挑。”

　　苏琉璃倒没生气，慢声细语道：“这点事算什么，也值得生气，拿银子给夏公公，胭脂水粉，缺什么，告诉他置办最好的，说我出两倍的价钱，咱们又不缺钱，何必跟这些眼睛朝上看的奴才费口舌。”

　　小六子跟金钗取了银子，趾高气昂地又走了，苏琉璃不觉好笑，这奴才一有钱就爱显摆。

　　刚吃完饭，就有坤宁宫的太监进门，“奴才叩见小主。”

　　“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告诉小主一声，明儿御花园设宴，赏菊。”

　　苏琉璃道；“难得皇后娘娘想得周到，过了这个月，菊花就要败了。”

　　又随意问道；“明儿都什么人参加，太后皇上也去吗？”

　　“回小主，太后皇上不去，太后娘娘说了，去了没的拘了大家，让娘娘们好好乐一日，皇后娘娘让人准备了几坛子好酒，说明儿敞开了喝。”

　　小太监走了，金钗道：“小主，明儿去吗？”

　　“为何不去？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苏琉璃道。

　　次日，御花园，菊花苑，众妃云集，苏琉璃和梁常在同来，前脚刚迈进菊花苑的月洞门，打老远就听见女子说笑声，香风习习，菊花丛中衣香鬓影。

　　菊花苑里摆下酒席，嫔妃们三三两两闲聊，窃窃私语，正议论这两日恩禄寺发生的大事。

　　苏琉璃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嫔妃里有人看见她，互相捅捅，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来的方向看，就好像她是寺院里发生丑事的当事人，令所有人提起十二分精神，苏琉璃成了此次宫宴的一个亮点。

　　有个声音很大，“听说呀！在寺庙里的住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另一个声音接茬道；“可不是，皇上不然怎么全处置了，若是真清白，出污泥而不染，也不能降了位份。”

　　这说话的是孙才人和谢采女，如今是谢御女。

　　有人低声窃笑，“恩禄寺是个大染缸，只怕早就污了身子，不清白了，咱们皇上还真是仁慈。”

　　金钗搀扶着苏琉璃，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梁常在尴尬地低下头，手心都攥出汗。

　　苏琉璃却像没事人似的，施施然，轻移莲步，目不斜视。

　　“啊呀！我当是哪位妹妹，打扮这么漂亮，原来是苏宝林妹妹，不对，是苏常在，看我这记性，妹妹不是去了恩禄寺。”孙才人斜睨眼，嘲讽道。

　　指桑骂槐，苏琉璃当没听见，指名道姓地挑衅，苏琉璃不能不接着，苏琉璃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我方才好像听姐姐说，寺庙里住的人都不干净，这话可是姐姐说的？妹妹没听错吧？”

　　梁常在紧张地扯了一下她袖子，这一般人遇见这种尴尬场面，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苏琉璃这不是自取其辱。

　　谢金兰小声道：“这脸皮可够厚的，自己做下丑事，还好意思提。”

　　孙才人奸笑道：“是我说的，怎么妹妹心虚了？还是合着妹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人说。”

　　苏琉璃没搭理她，上前几步，朝上坐着装聋作哑的张皇后道：“皇后娘娘，这里有人诋毁皇家、抹黑皇上，请皇后娘娘做主。”

　　谢金兰哼声，“苏姐姐，明明都说的是你，把皇上拉扯进来，乱扣大帽子。”

　　苏琉璃不屑理她，朝皇后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是谁，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说臣妾身子不干净，行苟且之事，皇上成什么了？这不是诋毁皇上，抹黑皇上是什么？”

　　“是何人诋毁朕？抹黑朕？”苏琉璃话音刚落，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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