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玉矶殿迎客得惊闻
天清门赤炎泊八荒之地，天火光幕通天慑地，空气中充斥着赤红色的热炎，金乌枫随着热浪摇摆，赤金色的枫叶在蒸腾中扭曲，岩浆化成溪水沿着地面上蔓延，不时有鼓起的气泡在岩浆表面破裂，溅射出赤色的岩浆，好似一条条瘫倒在炎热中的金蟒，在滚烫的地面上垂死挣扎。天火光幕以北，是一片墓地，正是赤炎泊弟子安息之地，今日正值响午，炎炎更胜其他，却有一位老人冒着炎热，孤身站在一座低矮的坟前。热浪将红衣鼓起，老人苍苍的白发在热浪中摇曳，身材高大，微微弯下的腰已经无力直起，铜铃般的眼睛透着无尽的悲伤，默默的盯着墓碑上的碑文，怅然若失。“天清门六代弟子纳兰烨之墓！”墓碑上的字迹在热浪中显得有些模糊，对老人来说却是历历在目，好比篆刻在自己的心中一般，变成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两年了。”纳兰雷霆怅然道，脚步微微挪动，似是要离开，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那沉重的双腿。这两年里，万骨门龟缩血海不出，大战将息，人世间百废待兴，战争留下的阴影随着平静的日子的到来，在人们的脑海中渐渐淡去，人们正慢慢的融入安居乐业的生活之中。但对于纳兰雷霆来说，这两年里，却是度日如年，刑天崖一战，纳兰烨为救王征含恨而死，留下这位垂暮的老人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师父，已经响午了，慧悲大师已经到了迎仙门，掌门师伯命各域首座在玉矶殿等候。”吕方仙出现在纳兰雷霆背后，一身红袍，背负裂天宝剑，神色冷峻而肃然，拱手说道。纳兰雷霆深吸了口气，脸上的悲伤淡去了一些，仰起头，挥了挥手，道：“老夫心灰意冷，无心尘世，你既然已是赤炎泊的首座，你便去吧，老夫还想多陪陪烨儿。”吕方仙看着眼前的墓碑，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迟疑片刻，不禁肃声道：“是，弟子遵命！”说完，吕方仙转身要走，走了几步，似是放不下心来，忽然停顿，回身安慰道：“请师父不要太过悲伤，想必小师妹也不愿师父……”未等吕方仙把话说完，却见纳兰雷霆摆了摆手，道：“去吧。”吕方仙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安静的退了下去。…………玉矶殿庄严肃穆，殿内依旧金碧辉煌，四季之域首座齐聚于此，慧悲大师与玉玑子并排上座。(。。)玄一道人，欧阳寒宇，吕方仙分列下位。“刑天崖一别已是两年，不知道这两年里，慧海方丈的伤势恢复如何？”玉玑子见到风尘仆仆的慧悲大师，开口问道。慧悲大师显得苍老了许多，曾经圆润的脸显出几分消瘦，闻言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多谢玉矶道长关心，掌门师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现在已不问世事，一心礼佛，在静守堂闭关不出。”玉玑子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但想起当时刑天崖的情景，却也能理解慧海方丈的用意，道：“如此也好，一心向佛，以慧海方丈的天资悟性，不日便可步入长生之境。”慧悲大师感激的点点头，道：“多谢玉矶道长吉言。”寒暄过后，玉玑子话锋一转，言归正传道：“不知道慧悲大师前来所为何事？”慧悲大师向四下看了看，道：“老衲今日来访却是有要事相商。”玉玑子闻言神色一敛，道：“大师请讲。”慧悲大师语气变得凝重许多，道：“三天前老衲收到极寒之地冰域酒神的书信，信中说刑天崖上的禁制已至极限，急需修补，特此来求天清门诸位去刑天崖一趟。”在座众人闻言不禁心中一阵悸动，脸上惊色一闪而过，玉玑子沉住气，道：“当年几大高手共同设置的封印，用得皆是顶阶的阵法材料，按理说百年之内都不会有所差池，怎么短短两年就到了极限，难道又有人硬闯禁阵？”慧悲大师微微摇了摇头，肃声道：“一年前确实有一名黑衣人硬闯禁阵，那人修为极高，但在堪比神级禁制的禁阵面前，却也无功而返，虽然对禁阵造成不小的冲击，但白家人事后查明，禁阵并未受到严重的破坏，只是稍有晃动，表面微微有所损伤，不日便被人修好，而此次禁阵松动，却非外因，白长风书信说明，十有八九是内因所致，也就是那封印的……”说到这里，慧悲和尚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向一旁的玄一道人，玄一道人并未说话，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姿态。“内因所致？”玉玑子闻言眉头紧锁，沉思片刻，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慧悲大师，神色为难道：“禁阵之事天清门责无旁贷，但当时参与主要设计法阵之人中，除了我天清门的玄一师弟，还有海云斋的了尘师太，合欢派的林掌门，单单天清门一门参与也是爱莫能助。”慧悲大师早有准备，道：“此事白长风也已经在书信中说明，南海那边的战事基本归于安稳，只有零星战斗，了尘师太已经答应赶赴白翼城修复阵法，而合欢派也在两年间恢复了元气，白长风已经发下书函派人去请林掌门，想必以林掌门与王施主的关系，定不会坐视不理。”玉玑子闻言放下心来，不禁将目光定在玄一道人身上，玄一道人感觉到玉玑子的目光，缓缓的睁开眼，道：“正巧再过几日就是老八的忌日，我这个做师父的也该去看看他了。”玉玑子向着玄一道人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师弟了。”玄一道人并未说话，站起身回礼后，看向慧悲和尚道：“请问大师何时出发？”慧悲大师也站起身来，道：“越快越好，事不宜迟，现在就走。”玄一道人点点头，向着玉玑子告别，与慧悲和尚一同离开。…………慧悲大师跟着玄一道人出了玉矶殿，殿内只剩下玉玑子，欧阳寒宇与新任赤炎泊首座吕方仙。看着匆匆离去的两道身影，两年前玄一道人那张充满悲伤的脸又在玉玑子的脑海中浮现，想到这里，玉玑子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感叹道：“慧悲大师如此匆忙，看来北方万骨门留下的隐患依然不小。”欧阳寒宇赞同的点点头，声音依旧是那般生冷，道：“既然能抽出时间来，想必局势也在掌握之中，当年王师侄自爆血肉，将万骨门门主炸成重伤，万骨门门主带着残兵败卒仓皇而逃，又被碰巧杀入西荒之地的九幽鬼军偷袭，最后狼狈不堪的逃回血海。现在万骨门将势力收缩回西荒血海，不敢复出，只是派遣小队人马进行骚扰掠夺，比之从前已是太平许多了。”吕方仙闻言继续说道：“倒是极寒之地的战事要吃紧许多，虽然白长风复出，但伤势并未痊愈，功力没有完全回复，只能在白翼城掌管政事，前线仅仅留下韦爵爷一人在苦苦支撑，面对马张两家的众多高手，又有万骨门从中作梗，若非白胡两家在极寒之地声望颇高，暗中支持白胡两家的人很多，又有天盟出兵支援，助其收复失地，想必现在白翼城又会陷入战火之中。”玉玑子品了一口桌上的清茶，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张师侄的伤势如何了？”吕方仙回道：“张放师弟已无性命之忧，但蛮荒镜太过毒辣，伤口依然无法愈合，极寒之地本就缺少灵药，大战过后，库内更是空虚，方仙已经派遣碧凝方袁芳师妹与许能师弟，还有云梦泽的钱羽师兄与赤炎泊的谷玄师妹组成四人小队，携带草药，与常师兄回合。”玉玑子满意的点点头，道：“贤侄新任赤炎泊首座，又主管前线后勤，却是辛苦了些。”吕方仙起身拱手，道：“此乃方仙分内之事，不敢言之辛苦，方仙只希望将事情做好，别出差错就行。”自从纳兰烨身死，纳兰雷霆伤心欲绝，将首座之位传与吕方仙之后，吕方仙从此便很少露出嬉笑的神情，一值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做事，几件大事都处理的稳妥得当，倒也让有些担心吕方仙能力的玉玑子放下心来，玉玑子看着身下年轻有为的少年，不禁感觉自己变得苍老了许多，怅然问道：“后生可畏啊，不知道纳兰师弟现在如何？”吕方仙眸子一暗，道：“精神好了许多，只是每日都要去小师妹坟前坐一坐，与小师妹说说话。”玉玑子叹了口气，道：“也罢，暮年丧子，两次悲痛，任谁都要伤心欲绝，这对师弟也是一次心魔的考验，希望纳兰师弟能早些振作起来。”吕方仙到了声谢，又听玉玑子问向欧阳寒宇道：“水师妹那里可有音信？”欧阳寒宇冰冷的神情中闪过一丝忧虑，迟疑片刻，摇了摇头，道：“上次传来书信，只是查明雪儿在合欢派遇袭之前已经离开，却依然没有发现雪儿的踪迹，水师妹还在寻找之中。”玉玑子捕捉到欧阳寒宇的眼神的忧虑，安慰道：“既然如此，师弟也就不用担心了，欧阳师侄冰雪聪明，修为不低，想必会逢凶化吉的。”欧阳寒宇点点头，道：“但愿如此，谢长门师兄吉言。”说到合欢派的现状，玉玑子心中又多了些许感慨，道：“百炼之祸，多少底蕴雄厚的大门派覆灭没落，却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门派在这场腥风血雨中崛起，乱世之中豪杰起，涂炭生灵万骨功，难道我等的天道就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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