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无赖
阿伊蛮难为地笑了笑，他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如何能知道该提些什么样条件。看向身旁的其他人，苏达雅玛不是帮会中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都不曾望他一眼。而巴达努四人及凤姐等人也属于外门汉，不比自己强多少。吐旦和八大天王诸人又都在屋后训练，不好将他们在此时叫来询问。
阿伊蛮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后的温水柔在这时轻轻附过身来，在他耳边细声说了几句，阿伊蛮先是略有疑惑，随后连连点头，面露喜色。等温水柔退回原位后，他坐正身体，不理会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清了清嗓音朗声对辛什巴道：“对于经营帮会之事，在座中除过辛少爷，我等皆属于外行，想必辛少爷也都知晓。恕我厚颜，想向辛少爷讨教，不知贵会都有哪些生意经营来往？”
辛什巴放下手中的酒杯，略有些骄傲地挺胸笑答道：“鄙会虽不济，但在家父的多年苦心经营之下，独大于居狼，涉及各行各业。居狼城只要是有金钱流动的地方，就有鄙会的生意。其中最为利润的，无过于青楼赌场，酒肆商会，诸如此般。”
阿伊蛮微微沉吟片刻后又出声问道：“如此说来，这居狼城的赌场妓院等都是属于你们兽王会所有了？”
辛什巴略略欠了欠身说道：“非也，公子有所不知，这居狼城虽说是我们兽王会独大，但是城中贵卿富户，行商走贩甚为繁多，而且又多是颇有实力。他们也有经营些生意，而且产业在居狼城倒也占了大半。只不过这里终究是我们兽王会的地盘，有些事情必须由我们才能解决，所以这些生意也多由鄙会照应，我们再从中抽些油头罢了。其中尤其是中州的一些大商会，他们虽然做些生意的勾当，名为商人。但是实力却异常强大，中间能人无数，而且又有雄厚的资金作垫，所以城里有大半产业倒皆属于他们。像如城内最大的酒楼天香楼，妓院春归院，宝斋聚宝斋，还有赌场至尊堂，这些都是商会所有，我们兽王会只是平日帮他们看护一二而已。”
辛什巴喝了口酒水后，继续说道：“还有此间来往的皮毛行贩生意，大都是由这些商会作卖，鄙会只是掺合其中，得些利益罢了。商会势大，再有族中权贵插横，连同鄙会在其中作以应对，在城中算是三足鼎立。当然鄙会私自也有不少生意经营，只是比起商会的大头，皆为不济，所以也不曾提会。”
阿伊蛮将面前的碗酒饮尽，大口吞食了一块熟肉，摆了摆手含糊不清地嚷道：“辛少爷过谦了，兽王会在居狼独自为尊，其势力之大，又有谁人不知，哪里像辛少爷说的如此不济？不过辛少爷刚才所说，多半倒也属实，如今仔细一想，中州商会确实不可小觑。只是为商之人，大多为利所驱，只要我们不去招惹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来为难于我们。”
辛什巴听后微微颔首说道：“公子所言是极，只是这商会皆同鄙会关系利害，若要动得鄙会，必定会有损于他们的利益，到时却也颇为棘手。而且还有多数族中权贵有来往于鄙会，想必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此间倒最为烦人。”
阿伊蛮咽尽口中的肉食，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双眼一瞪，撒泼道：“那又怎么样？本少爷只是不屑与他们理会，但是谁个敢不开眼主动惹上门来，管他商会权贵，通通让他们吃不完兜子走。”
一边的苏达雅玛知道他的魔性又犯了，当下怪嗔地剜了他一眼，其中风情，不胜言表，但还是让这个正在发癫的魔王浑身一颤，气焰小了不少。
辛什巴听了，当下苦笑一声，只顾饮酒，也不再言语。早就听闻眼前这个少年郎号称贵族杀星，无赖小魔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今看来倒也属实。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暗自欢喜。这个小魔王所言不差，在这居狼城，他不去惹别人，别人就已经要大烧高香，要是有人敢来犯他，那一定惨不忍睹。以后只要自己攀上了这位小爷，在此间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下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阿伊蛮被苏达雅玛一眼盯得心底发毛，也不敢再有造次，只得闷头喝酒。心中不由地生起一股怨气，被深深积压在心头，逐磨着看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寻上霉头，一并发送给他。
身边的温如水最了解他的习性，见他独自生闷气，好笑地暗自伸手在他背上轻抚一下，这才让阿伊蛮心里有些好过
他放下手中的酒碗，拍了拍双掌对辛什巴说道：“辛少爷也知道我们星星帮刚刚创立，帮中弟子又多属于身份低微之人，目前帮中一清二白，几乎连个安身之所都欠缺，所以有些东西还得恳请辛少爷帮衬才是，不知道辛少爷意下如何？”
辛什巴一顿酒杯，暗自道：来了。
当下放下酒杯，脸上堆满笑意道：“公子但讲无妨，只要是在下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阿伊蛮听后笑眯眯地道：“如此甚好，辛少爷果真豪爽。适才辛少爷也说过，立帮创会，想要日久时长，必需要有生意经营，以供食用来源。只可惜鄙帮初成，并没有什么基业，所以还请辛少爷能将贵会的产业分少许给我，以济局时之困，鄙帮上下必定感激万分。”
辛什巴苦笑一声，知道这些在所难免，只得祈求这个小无赖不要狮子大开口才好。他面皮上却颜色不改，从容地道：“公子所说乃人之常情，在下理当顺从，只不知公子想要哪些产业？一一道来，好让在下斟酌定夺。”
阿伊蛮挠了挠头，居狼城有多少兽王会的产业他一无所知，此时如何能知道该索要哪些？只好开口道：“只不知城内哪些产业是属于贵会，还请辛少爷细细讲明，好让我选看。”
辛什巴无奈，只好一一说出来，看他处置。
阿伊蛮细细看个分晓，又不知道此中有哪些好坏，当下借方便之余，早已暗自遣人前去打探。回座后只推说需要仔细斟酌，容稍后再议。辛什巴从小在生意场上滚大，鬼精般的人物，哪能看不穿他的把戏，但形势迫人，倒也无可奈何，只好颔首默许了。
稍后，数杯酒水过后，辛什巴又开口说道：“只不知道以后居狼城你我两帮相并，这地盘该如何划分？”
阿伊蛮挥了挥手豪情万丈地道：“你我现在同处一席，往后就是好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哪里还用分什么彼此，这岂不大伤情感？往后这居狼城中皆是你我的地盘，大家有街并行，有路同走，除过自家的生意外，其余的一并同处共用便是了。”
辛什巴听了，心中连连苦笑，暗道：这下可好，地盘也免得分了，以后还不乱成一团？这小无赖端是了得，他们目前帮会初成，实力单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地盘只是一句空话。划得太大，他们力有不及，大半还不落入自己人的手中；划得太小，则可以以此限制住他们的发展，掌控住他们的实力。如今倒好，地盘不分，凭这小魔王的性子，日后还不四城任他行，八地凭他占，自己就是想说理，到时也没地去说。
接着又寻思道：虽然这小魔王机智，但毕竟年少，不经世故，想来也拿不出如此全利于己的方法来。而且方才看他对答如流，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身边那个黑衣人出的主意，教授于他。看俩人态度亲密，而且那黑衣人举止分明是个女子，举首投足间又有一股尊贵之气，却不知道是个什么人，能想出如此计策。看来这星星帮果然藏龙卧虎，深不可测。这位无赖世子左右也当真是能人无数，并不只有血狼军的粗汉相伴，以后倒要小心一二，能不招惹，须尽量让之。如今之计，只得答应于他，待日后再做定议。
当下辛什么巴展颜一笑，举杯朗声道：“公子所言是极，在下求之不得，日后还得多多仰仗公子大力帮衬才是。为了日后你我两帮能够事业兴旺，同赴锦程，在下在此敬公子一杯。”
阿伊蛮欢笑着道：“辛少爷客气了，来，我们干了。”说完一饮而尽，当真豪爽。如今数碗烈酒下肚，兀自面不改色，酒量之大，令人汗颜。
辛什巴也喝尽杯中之酒，微微喘息道：“只是日后大家同在一处，彼此之间难免会生有磨擦，该如何是好？”
阿伊蛮满不在乎地道：“辛少爷多虑了，贵会成立以久，威名远镇。而鄙帮弟子则都是些微弱之人，一定会对贵会敬而远之，远而避之，哪里会有什么冲突？”
辛什巴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言，只顾举杯饮酒，和阿伊蛮闲话家常。
少倾，堂外有人向里招手，辛什巴只当作没看见，依旧喝酒。
阿伊蛮告罪一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独自返回。原来是外出打探兽王会产业的人回来了，报了他虚实。
经身边温水柔暗自指点，阿伊蛮将所要的产业一一道出，俱是些中等之类的赌场妓院，酒肆拳馆之类，四城中各有几处，并不甚多。
辛什巴见他所提出来的并没太有过分，倒还大大不如自己所预测的那样，心中也安稳了不少，点头应许，只等明日收回兽王会后，再做交割。
阿伊蛮顿了顿后，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把辛什巴看得兀自心惊，生怕他还会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
正可谓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阿伊蛮喝了口酒水后，又开口了。
摸了摸鼻子后，阿伊蛮厚颜无耻地说道：“还有一事，还得请辛少爷帮忙才是。”
辛什巴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干笑道：“公子说哪里的话？你我既是朋友，相互帮助救济乃是理所当然，只不知公子还有什么需求？”
阿伊蛮马上笑嘻嘻地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是辛少爷也知道，鄙帮初创，万事待新，只恨库中缺少资金，实在是迫于无奈，只好厚颜恳请贵会救济救济。”
阿伊蛮之所以创立此帮，大半是为了钱财而来，连日以来半个子没见着，倒还贴了不少。如今有此大好机会，不敲他娘的一笔，实在是有损世子的名头。
辛什巴听他要钱，略微松了口气道：“公子说的也是，俗语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不知道公子需要多少，赶明日平息了本帮祸乱之后，在下着人如数送来。鄙会虽然不济，家大业薄，但是送公子千铢万铢银两，还是可以勉强办得到。”
心中想：既然他开了口要，干脆将口气说大些，俗话说得好：漫天开价，落地还钱。且等他虚意推脱时，再少些给他。今日卖他一个人情，以他身为世子之势，如今在贵族中上下得宠，日后一定有用得着他帮忙之时，到时再连本带利一块收回来。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辛什巴虽然想得天衣无缝，然而阿伊蛮却更是计高一筹。
见辛什巴应答了，他当下假惺惺地道：“辛少爷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朋友一场，虽然我有待你来救济，但是大家之间谈钱就有些伤情感了，此话辛少爷休要再提说。”
一番话倒也说的振振有词。
辛什巴听了一怔，暗道：分明是他开口向我要钱，如今又如此说话，倒好像我非得给他钱财不可。遂寻声问道：“那公子意欲如何？”
阿伊蛮见鱼儿上了钩，遂挺了挺胸，面不改色地道：“我寻思，鄙帮有个一年半载，也差不多可以走上正轨，在此期间也总不能老是向辛少爷讨助，而且向朋友提钱，未免太过不妥，所以我便想了个折中之法。刚才听辛少爷提及贵帮与商会在走贩皮毛茶货的经营上有些利股，干脆辛少爷就将此间贵帮所获的利润分两成于鄙帮，以济困顿。只此一年，以后就不劳辛少爷操劳，辛少爷意下如何？当然，鄙帮会派人来协助贵会，绝不会白食于你。”
辛什巴一口酒水差点喷出来，双眼圆睁。
刚才这家伙提到走贩生意时，自己的眼皮就跳个不停，没想到他竟想出如此无耻的方法。走贩生意包罗万象，多以走私牟取暴利，其利之大，即管是两成，一年也何止千万两黄金可及，这分明是敲诈。而且什么狗屁会派人来协助，星星帮全都是些外门汉，不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与其说是来协助，倒不如说是来偷学经营生意之道。而且这明显在撬自己的墙角，等他们和商会混熟了，一年后大可以将自己踢开，独自单干。以他世子的权力和优势，不愁那些见利眼开的商贩不去投奔于他。如此阴损之事，偏他能说得如此义正词严，倒好像自己理亏一般。
辛什巴暗自寻思着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当下也故作激慨，大声嚷道：“公子差矣，需知救人之急，犹如救火，如何能拖得时间？这走贩生意之利得来费事，公子何须舍近求远？赶明天事情一了，在下就差人送万铢黄金于你。切莫再说什么提钱伤情感，你我朋友，情深义长，又岂是区区几个金钱可以坏得了的？正所谓朋友同手足，钱才如粪土。什么走贩生意，派人协助，不提也罢。”
席间其他众人，看着两人明明为了钱财左据右占，偏是口中说得大义凛然。俱都忍俊不禁，大感有趣，静静地看着两个棋逢对手的无耻家伙在此弄虚作假，大放厥词。
阿伊蛮饮酒润了润喉头，微微摇头说道：“辛少爷所言甚是，只不过小弟心中过意不去，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无功受禄，空贪辛少爷之财？听说这走贩生意艰难惊险，小弟怎么也要帮你一把，权当是煅炼下面的弟子。小弟本意是想不谈利润之事，无奈又怕辛少爷过意不去，而且鄙帮又苦于困顿，所以才取其两成。如此一来，既帮得贵会，又得解鄙帮之困，两全其美，岂不善哉？”
见辛什巴又要说话，阿伊蛮紧接着抢先说道：“此事我心意已决，辛少爷万勿再有所推脱，否则便是看不起我这朋友。”
辛什巴见他言已于此，自己又有求于人，只好无奈作罢，叹了口气，忍有不甘心地道：“如此太愧煞在下了，公子好不解人意，要在下做如此不义之事。这要是传了出去，在下以后还如何做人啊？”
阿伊蛮听他这么说，知道事情已成，心中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眼珠一转，又故作难为道：“辛少爷不必如此太过自责，小弟实在生受不得。”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辛少爷今日是客，教你如此愧疚，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小弟忽生一个想法，以缓辛少爷心中之情，你看如何？”
听到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辛什巴脸上一喜，仔细听他下面的话。
其他人也是一愕，尤其是苏达雅玛，熟知这个小魔王是吃人不吐骨头，不把人逼得山穷水尽是绝不罢休，哪里会有好想法，遂也都静静看他有何想法。
阿伊蛮清了清嗓音，好整以暇地道：“辛少爷既然心生愧疚，以后彼此见了面一定会有隔阂，这样反倒不美。小弟心中好生为难，但是为了日后你我情义悠长，也只好勉为其难，就再受辛爷万铢黄金，一解辛少爷心中之愧情，你看如何？”
“啊？”
辛什巴一脸呆滞，半天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依旧嬉笑的无耻家伙。
侧坐的凤姐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其他人也憋得好辛苦，只是不曾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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