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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这个学霸我罩了


  “京墨!”

  顾川柏心头一慌, 慌忙抄着衣服裹上去, 连人一起牢牢护进怀里, 小心帮他揉背:“是不是不舒服?走,我们先去校医室——”

  “川柏,我没事。”

  在他肩上借了一阵力,等着爆发的咳嗽渐渐止住,陆京墨就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摇了摇头。

  顾川柏现在需要的是能安静独处的空间。自己只是嗓子不舒服,忽然说了这么多的话,又被冷风一激, 所以才会多少有些不适。

  不是什么大事,歇歇就会好的。

  抱着他的手臂依然透出异样的紧张,陆京墨微抬起头,掌心按在顾川柏的肩后, 慢慢向下顺抚。

  柔和的力道覆在背后,也让顾川柏重新渐渐放松下来,迎上那双黑眸里仿佛恒定的清润温然, 胸口酸楚微窒:“京墨……”

  被厚实的外套裹严,总算挡住了夜风的清冷寒意。陆京墨在他怀里微笑起来,抬手去揉他的头发, 想要开口, 却又被喉间分明的烧痛引得蹙了蹙眉。

  “我知道, 我们回去。回去之前先去买点药, 可以吗?”

  顾川柏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连忙开口截住话头。仔细帮陆京墨把外套拉严,衣领也理好,扶着他的肩温声征询。

  清润的眉眼立时微弯,陆京墨点了点头,低头看向明显宽大的外套,饶有兴致地晃着长出半截的衣袖,淡色的唇就也跟着翘起柔软弧度。

  没有属于老师的自觉的时候,他的小教授还真不是一般的容易让人心软。

  路灯的光线到了角落就已暗淡,他们站在明暗之间,根据Z大历代学子总结出的珍贵经验,这里恰好是监控和办公室窗口的绝对死角。

  顾川柏哑然轻笑,把人放心地半拢在怀里。下巴搁在陆京墨的肩上,耐心地替他把袖口挽起两折,又握着手拢在掌心,一起揣进衣侧的口袋。

  他尽力让自己的心神彻底专注于这些细微琐碎的动作里,居然也意外的有效。陆京墨安静地靠在他臂间,仰起头望着他,发丝就会沿着颊侧蹭过去,甚至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得到那束温暖的目光,

  陆京墨的手动了动,在兜里反握住他的手,就不再松开。

  实验楼离校医室并不远,路上又少有人走。顾川柏索性彻底放心,攥紧那只在口袋里也依然微凉的手掌,同他一起往校医室走过去。

  陆京墨追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买了药回到楼里,夜色就已彻底深沉。

  走廊黑暗安静,办公室里却仍隐约透出光亮。顾川柏摸索着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熟悉的温暖明亮撞进胸口,晃得他眼前忽然一片模糊。

  灯开着,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外套也仍搭在衣架上,一眼就看得出主人走得究竟有多匆忙。

  两人一路走回来,陆京墨的身体在衣物下已有所回暖,却仍止不住时时咳嗽。顾川柏把空调又调高了两度,拢着人坐在沙发上,忙着去给他倒水吃药,看着陆京墨把药咽下去,才终于放心起身。

  吞咽的动作依然引得一阵疼痛,陆京墨稍缓了一阵,又轻抿了两口水,在灼痛的喉间慢慢浸着,拉住顾川柏的手腕。

  “我把饭热一热,都凉了。”

  顾川柏被他拉住,顺势回身半蹲下来,抬手理了理陆京墨的短发,微仰了头缓声解释。

  他的小教授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明明该是个惊喜的。

  压在心底的情绪悄然一拱,顾川柏咬肌绷紧,视线转落在整整齐齐摞在屋角的植物标本上,强制着自己抛开那些念头,目光重新一寸寸平和下来。

  陆京墨像是并未察觉,依然安安静静握着他的手,等到他重新将视线转回来,才点点头将手放开。

  根基被打碎重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挺过来的。

  自己能够把顾川柏拖出来,剩下的一段路,要靠他自己来熬。

  他知道对方一定可以做得到,但毕竟需要时间。

  闹了这么大一出,顾川柏无疑不会再去电镜实验室。詹沛被吓得自顾不暇,估计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能把影响压到最低的办法,短期内不要说找顾川柏的麻烦,估计连这个学生的面都一点也不想见到。

  顾川柏近期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桓一阵,心神就跟着松懈下来。陆京墨靠回沙发里,捞过电脑打开。

  顾川柏起身忙碌,没过多久,办公室里就重新荡开浓郁的饭菜香气。

  惦记着陆京墨嗓子不舒服,他还特意重新熬了粥。金黄的小米粥晾得温热,又特意撒了些白砂糖细细化开,陆京墨试着咽了两口,眼中就绽开惊喜亮色。

  “吃这个是不是不疼?”

  见到他的小教授高兴,顾川柏瞳底也浸过柔暖,拥着人贴了帖脸颊,又替他盛了半碗粥放在边上晾着:“好好吃饭,再洗个澡安安稳稳睡一觉,一定就好了。”

  他的语气笃定,陆京墨也听话地点了点头,把顾川柏面前的饭碗拉过来,舀起满满一勺汤浇了上去。

  眼睁睁看着小教授给自己强行加汤的架势,顾川柏诧异片刻,终于再忍不住哑然,展臂把人抱进怀里,低头贴上他的颈窝:“谢谢……”

  “这样好吃。”

  陆京墨认真解释一句,给他加了五六勺汤,把一碗饭都泡了个透,才满意地推了回去。

  酸甜的番茄气息混着腾腾热气,熏得眼眶也一并发涩。

  顾川柏迎上他的目光,扯扯唇角轻轻点头,埋头囫囵着大口扒饭,忽然狠狠一呛,急声咳嗽起来。

  碗筷轻碰,粥碗被搁在桌上。一只手按上他的脊背,慢慢拍抚着,良久才轻轻开口:“川柏……”

  顾川柏胸口发烫,却莫名没有勇气抬头,只是愈深地向下埋进去,握着筷子的手紧得隐隐发白。

  他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考虑那些可能——彻底摆脱詹沛,直接去当陆京墨的研究生。他看过那篇被提起的《CELL》论文,没看出过有什么问题,但能让自己被顺利带走,就说明那是詹沛的死穴……

  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涌杂不定,交织着乱成一团。

  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手,把那双筷子接下来,又把一摞打印纸递过去。

  顾川柏望向手中的纸张,模糊的视线中只能透出一团团密密麻麻的墨色。匆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去看,陆京墨却已温声开口,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哭也是要写作业的。”

  顾川柏怔了怔,翻了翻手里的整整五十道论述题,张口结舌地抬头。

  他的小教授笑意吟吟,把喝完的粥碗推开。替他清理出一块空地,按了按他的肩膀,补充说明:“写不完不许睡觉。”

  ……

  下次再也不嘴快了。

  再纷杂的念头都在作业的高压下烟消云散,顾川柏心念瞬间通透清明,双手接过那一沓打印纸,轻颤着深吸口气:“教授……”

  “教授刚吃饱,要去洗澡,然后睡觉了。”

  陆京墨难得一丝不苟地听了他的话,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那双黑沉瞳眸里的阴霾渐渐散去,满意地挑起唇角:“写吧。”

  收拾詹沛是自己的事,顾川柏只要好好学习,好好做研究,不需要为这些光明下潜藏的黑暗污秽太过操心。

  要不了太久,事情就会被彻底解决的。

  留下桌前因为作业而悲痛不已的身影,陆京墨含笑起身,脱下那件外套仔细搭好,脚步轻快地进了浴室。

  *

  顾川柏一点都不难受了。

  在面对五十道论述题的时候,即使再学霸的存在,也是很难生出半点除了绝望之外的情绪来的。

  匆匆吃完了饭,收拾好办公室,顾川柏一头扎在办公桌前,埋头写了几道题,正要翻页,笔尖却隐隐迟疑。

  纸上的题目显然比课上学的难得多,越往下难度越递增,有些甚至标明了允许开卷查找。桌上放着的不是那一套熟悉的《中国植物志》,而是几本新到的尖端刊物,已经被翻过几次,不少页上都做了标记。

  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清俊字迹上,顾川柏瞳色渐渐清晰,眼底闪出微芒。

  他似乎明白陆京墨是想要做什么了。

  教授说过,不写完不准睡觉。顾川柏深吸口气,彻底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继续做下去。

  心底纷杂的念头被一点点剥离,渐渐只剩下一条清晰笔直的路,直通向遥遥的一点光亮。

  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一直都清楚。

  五十道题要做完遥遥无期,他的唇角反而透出些许温存弧度,瞳光也渐渐明亮起来。

  浴室的水声响了一阵就停下来,脚步声通到卧室。顾川柏留下一盏台灯,起身去把办公室的顶灯关掉,暖色的光芒就从休息间的门缝里透出来。

  顾川柏将手放下,静静望了一阵缝隙间的暖光,放轻脚步回到桌前。

  他的小教授不喜欢关着灯,灯光虽然是亮着的,陆京墨却说不定已经睡了。

  吃下去的药似乎没有太起效果,卧室里依然偶尔传来低低的咳嗽声。顾川柏有些不放心,几度想要放下笔进去看看,视线转回面前越做进度越慢的题目,又痛心疾首地重新坐回去,继续奋笔疾书。

  时间已近深夜,五十道题堪堪做了一半。

  不做完不许睡觉,做到一半,应该能允许进卧室里看看了。

  活动着已经麻木的手腕,顾川柏放下手中的笔,放轻动作推开卧室的门,脚步却忽然微滞。

  陆京墨同样没有睡。

  年轻的教授裹着被子靠在床头,手里拿着被詹沛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的试验计划,正微眯了眼睛,借着卧室里暗淡的灯光给他批复修改。

  似乎没料到他会忽然进来,陆京墨微讶地抬起头,黑眸在灯光下泛起潮润的光泽。

  顾川柏心底微沉,快步过去,放缓力道去抽他手里的那几页纸:“不看了,京墨,这是生化实验,我不做了……”

  这个实验是基于詹沛实验室的数据设计的,和植物学并没有重叠,如果陆京墨真的要让他在植物实验室做,就一定会被詹沛趁机举报公款私用。

  为了自己,陆京墨已经和詹沛彻底针锋相对,只要叫对方找到一点漏洞,就一定会死缠烂打地纠缠上来。

  只是一个实验而已,他还能做出更多的,这一个就这样放弃也没什么。

  “没关系的,我看得懂。”

  陆京墨摇摇头,轻按住他的手臂,没有将手中攥着的纸张放开:“我有自己的实验室。去我那里做,我想看你做出来……”

  话说的多了,就又激起一阵咳嗽。

  陆京墨的身体止不住伏下来,被顾川柏抬手拥住,触及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心口却忽然狠狠一缩:“京墨!”

  陆京墨没有应声,伏在他臂间咳得说不出话,脸颊透出潮红。往日温润的黑眸紧闭着,眉间蹙起细微纹路。

  顾川柏将人揽紧,在他额间一探,被烘人的高热灼得喉间闷窒,目色终于彻底沉下来。

  趁着他无力松手,顾川柏终于拿回了那几张纸,想要干脆丢弃,视线却不由落在上面极端详尽的批复上。

  清秀的蓝色字迹密密落在缝隙间,不仅有修改增补,也列出了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代替方案,可以参考的现有资料。

  在他写得好的地方,还特意换了颜色细细地圈起来,给他画了朵小小的红花。

  顾川柏忽然有些站不住,抱着他慢慢坐下来。

  缓过一阵咳嗽,等着眼前的白芒散去,陆京墨抬头想要开口,却被温暖的怀抱牢牢裹住。

  头昏得厉害,身上也发冷。

  眼皮坠得发沉,陆京墨费力地眨眨眼睛,依旧抬手去找那几页纸,却被另一只手握住,掌心透出不易觉察的细微轻栗。

  “老师……”

  听到他的声音,陆京墨从昏沉中艰难地找回些许意识,却实在给不出清晰的回应,只能尽力握了握那只手。

  指尖牵动,落到实处的力气却微乎其微。

  握着他的手立即回拢上来,温凉柔软的触感珍而重之地贴上滚烫额头,细细碰过脸颊,也在灼热的煎烤中落下一丝难得的润凉。

  在不知来处的抚慰下,原本的执念也渐渐松懈,陆京墨低咳两声,终于渐渐阖上眼睛,溢出满足的轻叹。

  一只手覆在他的额间,耳畔声音低柔微哑:“老师,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陆京墨想要问他的作业,却已再睁不开眼,喉间滚烫,身上又冷,蹙了蹙眉,就又往他怀里靠进去。

  “就不难受了,看医生就好了,没事的……”

  顾川柏贴了帖他愈烫的额头,抱着陆京墨站起身,利落地收拾了要带的东西,用衣服把人仔细裹严,抱着出了门。

  *

  陆京墨再醒来时,已躺在了校医室的单独隔间里。

  天色已经大亮,今天的天气似乎尤为晴朗,阳光透过半拢的窗帘落下来,跳跃在几乎全白的墙壁上,亮得晃眼。

  烧已经退了,除了喉间仍有些疼,也再了没什么别的不适,只是身上疲乏得一味犯懒。

  陆京墨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想要再睡,却已经被温暖的手掌轻覆上额头。

  忽然想起了昏睡过去之前的情形,陆京墨立即清醒了大半,顺着那只手望上去,迎上黑沉双瞳里的分明血丝,忍不住开口:“川柏……”

  嗓子似乎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声音虽然仍发哑,却已至少不再说上两句话就咳嗽个不停。

  见他彻底清醒过来,顾川柏才终于松了口气,眉梢也释开柔和弧度,小心地抱着人坐起来,扶着他靠稳:“不要动,小心滚针。”

  覆着的温度轻轻松开,陆京墨才意识到他一直攥着自己的手腕,低头看向自己打着吊针的手,仍难免迷茫:“我睡了很久吗?”

  “不算很久,一天两夜。”

  顾川柏无奈一笑,在杯子里兑了些温水,小心地喂在他唇畔,语气却有意拉得微长。

  “我听医生说,陆大教授可也有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这些天忙着把课题近一步充实完善,又不习惯顾川柏不在身边,确实没怎么好好睡觉。

  陆京墨心虚地抿了抿唇,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强行转移话题:“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等着教授批复呢。”

  见他忽然摆出了教授的架势,顾川柏瞳色微讶,随即恍然,笑意就显得愈浓。

  自觉这样实在不够威严,陆京墨撑着手臂想要坐直,却已被顾川柏展臂拢在他腋下,抱着他坐起来些,又在他背后添了个枕头:“第四十九题出错了,教授知道吗?”

  陆京墨眉稍轻挑,眼中透出锐芒,唇角弯起明亮弧度,答得稳稳当当:“知道。”

  他交给顾川柏的,不是这一学期植物学课程的试题,是自己研究生招考的面试题目总汇。

  在倒数第二道题上,他有意留出了漏洞。但如果不是对整体内容都已有了详尽的宏观掌握,或是因为实在答题答得麻木,闷头一味写下去,一样发现不了纰漏。

  能发现第四十九题的题目有错漏,只这一条,不必再看其他的答案,就足够通过他的考试了。

  顾川柏的成绩向来好,天赋也拔群,即使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向来走得近,只凭实力也一样能做他的研究生。

  他必须要清楚地传达给对方这一点。

  顾川柏胸口微动,坐在床边,静静望着他。

  他的小教授仍然笑着,眸光却舒朗开阔,温秀的眉宇间,分明透出极笃定的从容亮芒。

  顾川柏忍不住挑起唇角,握紧他的手,倾身拢上去,低头抵上对方温凉的前额。

  “那也要每道题都批完,我可是做了一天一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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