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比箭

　　六皇子脸色顿时黑了。

　　苏轻寒眉头也瞬间蹙起，苏兴邦更是愣在了原地。

　　他们都没有想到，秦衍竟然出其不意地要收苏云灏为徒。

　　萧景荣脸色十分难看，他方才的意思虽没有明说，却也足以让在场的几人明白他的意思，秦衍这般明目张胆地抢在他之前，是什么意思？

　　苏轻寒眉头紧蹙，却是没有说话。

　　苏兴邦心中也有些不愿，虽然以秦衍的能力，收苏云灏为徒绰绰有余，但他并不想跟齐王府牵扯过多，苏云灏做了秦衍的徒弟，落到陛下眼里，岂不是安国侯府与齐王府勾结？皇帝之所以能容忍秦衍这么多年手握重权，就是看重他不喜权贵世家，不会结党营私这一点，若由安国侯府开了这个先例，届时皇帝若是留着秦衍便罢，若要铲除齐王，第一个就会拿安国侯府开刀！

　　想到这里，他忙上前一步，赔笑道：“王爷太看得起犬子了，犬子资质愚钝，何德何能能做王爷的徒弟？何况小子顽劣，若是给王爷惹出麻烦，可就是安国侯府的罪过了。”

　　秦衍起身，勾唇笑了笑：“侯爷何必妄自菲薄，安国侯府的男子自然是一等一的出挑，本王既提出要收令郎为徒，令郎自然是得了本王的眼缘的，又怎么会觉得他资质愚钝，顽劣不堪呢？依本王看，有苏小姐这样德才兼备，见识卓越的姐姐，五公子日后必成大器，苏小姐说是不是？”

　　他说着转向苏轻寒，苏轻寒眸色浅淡，扯出一抹略带冷意的笑：“王爷可真是看得起舍弟。”

　　“那是自然，”秦衍十分满意：“本王向来看人很准。”

　　苏轻寒咬了咬牙，一个六皇子就已经很烦了，秦衍又掺进来做什么？苏云灏是她的亲弟弟，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法利用或者威胁他，秦衍虽说与她合作，眼下也完全没有对她不利过，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想到这里，她眉头蹙得更紧，正欲回绝了秦衍，却见萧景荣眉头一挑，似是嘲讽似是叹息：“齐王殿下与本殿下可真是想到一处了，本殿下瞧着五公子十分欣赏，也想指点一二，但怕侯爷和苏小姐觉得本殿下不够诚意，本想着回了父皇再提，却不料被王爷抢了先，真是可惜了。”

　　这话就是在暗示秦衍的提议只是一时冲动，其实心中并非真的看中了苏云灏想要教导他，也许是另有谋划，这话落到苏兴邦耳朵里，心中不由打了个突，越发坚定不能与齐王府过多来往的决心，他说着忙朝苏轻寒使眼色，示意她快些将苏云灏带走，此时却听六皇子继续开口：“不过本殿下觉得，王爷虽说才华横溢，武艺却不见得有多高，怕是教不了五公子什么吧。”

　　他语气不快，却带着一种笃定的自信，安宁殿上突发刺客他看得分明，秦衍若真是武艺高强，哪里会被几个刺客难住？再往前，听说五顶山棋会上发生刺杀，秦衍还受了伤，连萧景元都毫发无损，他却受了伤，可见传言文武双全的齐王殿下也不过如此。

　　秦衍眉头微挑：“听六殿下的意思，是想要跟本王抢徒弟”

　　萧景荣微微一笑：“怎能说是抢呢，五公子并未拜师，本殿下自然也有机会不是？”

　　苏兴邦额头上不知已经出了多少冷汗，心头暗暗叫苦，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这两人怎么好端端地看中了苏云灏，又针锋相对起来，虽说他不愿与齐王府过多牵扯，但秦衍的身份地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再加上六皇子，这两人不管哪一方争赢了，另一方都会对安国侯府生出不满，他越想越是烦躁，不由气恼地瞪了苏轻寒一眼。

　　若不是她好端端地带着苏云灏来此练箭，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苏轻寒注意到他的目光，本就有些冷的神色更冷了，苏兴邦是苏云灏的父亲，有了麻烦不说保护自己的儿子，反倒先怨怪起她来，她以前真是太过天真了，竟然还会对父爱有所幻想。

　　秦衍也将苏兴邦的眼神收入眼底，眸色微冷，薄唇轻轻勾起，看向六皇子：“你倒是挺有自信，不过本王可不会轻易让给你。”

　　苏轻寒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只听六皇子嗤笑一声，道：“本殿下也还不到需王爷相让的地步，不过，王爷可敢与我比一场？”

　　“比什么？”

　　“既然身在靶场，自然是要比射箭，但这些箭靶可不行，需得以铜钱为靶，以细线垂于百米之外，若是输了，便不得再提收五公子为徒的事，王爷可敢？”

　　萧景荣心中早有打算，说出这番话来也是不急不忙，跟在秦衍身后的和书暗骂一声卑鄙，谁都知道六皇子的箭术是当今陛下亲自教授，百步穿杨，少有敌手，谁都会觉得秦衍输定了，他若是输了，苏云灏必然要落到六皇子手中，可若是胜了，便会大出风头，更引得皇帝注意，胜也不行败也不行，六皇子怕是早就算好了。

　　秦衍像是完全不担心一般，悠然一笑，一派闲适的甩袖将手背到身后：“有何不敢？”

　　萧景荣眯了眯眸子，浅浅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说定，十枚铜钱系于百米外，射中多的胜，如何？”

　　这个规则十分简单，秦衍点点头，转向苏兴邦：“侯爷觉得如何？”

　　苏兴邦在一旁看得直愣，秦衍与萧景荣二人谁都没有要与他商议的意思，直接便将规则定了下来，他能拒绝吗？

　　自然不能。

　　压下心头的叹息，苏兴邦干笑着点点头：“二位殿下决定便是。”

　　秦衍笑了笑，目光落到苏轻寒身上，停了一瞬，察觉到他的目光，苏轻寒抬眸，与那双笑容清浅的凤眸正正相对，正有些疑惑，却见秦衍朝她眨了眨眼，一双眸子里不见丝毫算计，满满的全是善意，她心跳一滞，心有灵犀般，瞬间明白了他传递过来的信息，他说——相信我。

　　相信我，我不会输。

　　相信我，我不会算计你看重的亲人。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们。

　　仿佛有人曾在她耳边这样深沉地念出这三个字，她心口狠狠一抽，立刻回过神来，只见秦衍已经移开目光，与萧景荣往箭靶前走去。

　　她垂下眸子，将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怪异感压下，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墨色人影，苏云灏站在她身边，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有些不熟练的关心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苏轻寒摇摇头，之前对秦衍想收苏云灏为徒的抵触感莫名消散了许多，她心中很清楚，萧景荣看中苏云灏，并不是因为欣赏他，而是为了拿捏自己的软肋罢了，她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只要苏云灏还是她最看重的弟弟，他就不会远离这些是非，与其这样，倒不如借助齐王府的势力保护他，虽然即使六皇子去求皇帝，她也不是没办法阻止，但秦衍既然愿意帮她，她又何必浪费皇帝那个小人情呢？

　　当然，秦衍她也不会完全放心就是。

　　六皇子与齐王比箭，很快便有下人将十枚铜钱系好，拿了两把黑色大弓来，六皇子站到箭靶前，轻而易举便将弓拉满，黑色箭矢直直对着箭靶，嘴角带着志得意满的笑，目光一厉松手，那支箭便咻的一声窜了出去，正正射中了那枚铜钱，黑色箭矢穿过铜钱正中的方孔，叮当一声将那枚铜钱砰地一声钉在地上，守在一旁的下人忙捡起铜钱与箭矢，退到一旁。

　　苏云灏眼中染上惊叹，随后看向秦衍的目光中带出一丝担忧，转向苏轻寒，问道：“六殿下射箭这样好，齐王殿下会赢吗？”

　　他虽对这二人不甚了解，但六皇子提起要教导自己的时候苏轻寒明显不悦，因此他自然便偏向秦衍多一些。

　　苏轻寒没说话，眼眸落在那道墨色身影身上，只见秦衍动作利落地张弓搭箭，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支长箭便带着凌厉的风朝铜钱飞去，守在铜钱旁的下人远远地便感受到这阵寒意，心神不由一颤，但那箭矢到了近前，却轻飘飘地射中了系着铜钱的红线，铜钱应声而落，那支箭却没停，极速朝着前方又飞出百米有余，这才颤着箭羽刺到了地面上。

　　见此情形，苏兴邦与六皇子皆是心头一震，百米的距离虽不算太远，但铜钱极小又轻，又用纤细的红线系着，微风一吹便不住地晃动，便是射中都不容易，想要射中铜钱上方的红线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秦衍的箭射中了之后还向前窜出百米有余，这说明他的臂力至少比六皇子大了一倍！

　　萧景荣脸色铁青，握着弓的手不由寸寸收紧，目光阴沉地瞥向秦衍，和书心头一沉，自家王爷为了帮苏小姐，射出这一箭，可是将十几年的韬光养晦都毁了！

　　苏轻寒眉头蹙起，却没说话，至于苏云灏，眼中早已被惊叹和钦佩崇拜占满了。

　　“王爷好箭术！”

　　萧景荣咬牙笑道，秦衍这样好的箭术，却隐瞒了这么多年，他早该猜到，对方哪里是个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的孤儿王爷？秦威秦将军的儿子，览月道人唯一的弟子，会是寻常人？

　　秦衍笑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殿下也不错。”

　　他笑的云淡风气，好似刚刚那一箭根本没费多少力气一般，萧景荣脸色一沉，招来下人吩咐几句，那下人一愣，随后便应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替萧景荣换了一把更大的弓，萧景荣抬手撘上五支箭，五只箭头扇面一般分开，他运足臂力，弓弦都被拉的铮铮作响，只听咻咻几声，五支箭同时射出，半空中豁然分开，朝着五枚铜钱射去，叮当几声过后，五枚铜钱皆被箭矢穿过，裹挟着冲破一切的戾气，砰砰射入空旷的地面上，皆比秦衍刚刚射出的那一箭更远。

　　此时百米外的箭靶上只剩三枚铜钱，萧景荣唇角轻挑，秦衍哪怕将这三枚都射中，也不过射中四枚罢了，他射中六枚，已经是赢定的局面。

　　和书已经快要气死了，卑鄙！无耻！

　　然而他一个奴才，哪能指责皇子的不是？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那些言官再参王爷一本不尊皇室，他岂不成了齐王府的罪人？

　　银烛玉屏也有些生气，六皇子这样不留后路，五少爷若真是进了六皇子府，苏轻寒向着六皇子的时候还好些，万一以后苏轻寒不肯答应六皇子的某些要求，苏云灏还能有好日子过？

　　几人都为秦衍提了一口气，秦衍望着六皇子射出的箭，却是轻轻笑了，索性也命人换了弓，一并将三支箭搭到弓上，萧景荣见状嗤笑一声：“只剩三枚铜钱，王爷何须再白费力气？”

　　秦衍眉头微挑：“看来六殿下是笃定自己会赢了？”

　　萧景荣没说话，面上的表情却表明了一切。

　　秦衍勾起红唇，淡淡道：“那就请殿下看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刚落，三支箭便嗖嗖射了出去，不知他怎样调整了箭的角度与力度，三支箭一支比一支更快地从系着铜钱的红线上穿过，将最后三枚铜钱接连射到地面上，随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向六皇子射在地面上的箭，那三支箭碰到六皇子的箭，竟砰砰几声将地上的箭杆从中破开，射中了铜钱。

　　所有人都震惊了，苏兴邦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来，萧景荣脸色更是阴云密布，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住了，秦衍气定神闲地收了弓，精致的眉眼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微笑，一字字道：“本王射中七枚，你输了。”

　　他这一次射出三支箭，却射中了六枚铜钱，加上之前的，的确比萧景荣多了一枚。

　　萧景荣握着弓的手骤然收紧，长弓被他的力道捏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已经支持不住快要碎裂，萧景荣眼底迸射出杀意，冷声道：“王爷好本事，这么多年本殿下都不知道，王爷箭术如此精妙，若是父皇知道王爷继承了秦将军的魏武雄风，必然十分欣慰。”

　　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好似要咬下秦衍一块肉来。

　　秦衍微微笑了笑，将弓交给下人，淡淡回击：“可惜，陛下若知道殿下箭术如此不济，恐怕要失望了。”

　　“你——！”

　　－－－－－－题外话－－－－－－

　　小秦：今天气场两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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