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平安夜偶遇
进入十二月尾声，小镇的圣诞氛围就浓郁起来，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咖啡馆的玻璃窗上都贴满了圣诞窗花。
杨小芸对着镜子描眼线，因为生疏手有些抖。她给自己挑了一款明艳的口红，使得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晶莹剔透。
今晚穿什么衣服，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待会儿要去看歌剧，太普通的肯定不行，衣柜里的装束大都是休闲装，只有上个月买的那套柠檬黄裙子还不错，只是这件衣裳被琳达捷足先登了，杨小芸买回来后就一直在压箱底。
考虑了再三，她还是把这条裙子取了出来，在镜子面前换上。这衣服把杨小芸的曲线勾勒得非常匀称，身材上的小缺点都遮掩得恰到好处，不穿实在太可惜了。
杨小芸撅了撅嘴，有些负气地扣上了腰带，拿起银色手包就出门了。
凭什么不穿，这件衣服是她先买的！
今天演出的是很著名的古典歌剧，杨小芸的位置非常好，声音和视角都很清晰，周围的观众也是很体面的人士，这下让杨小芸对赠票的卢卡斯又高看了几分，看来这小子平时说的话也不全是吹牛嘛。
女高音悠扬婉转，眉目总是风情，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情绪都跟着跌宕起伏。在第一幕纸醉金迷的场景里，女高音是明亮绝伦的花腔，随着剧情深沉悲凉发展下去，她的唱腔变得朴实而感人，后座已经有几个女观众开始抽泣，杨小芸也觉得胸口闷闷的。
最后一幕在灰暗的场景中结束了，幕布缓缓合上时，杨小芸跟着站起来鼓掌，大厅里掌声经久不绝。
“诺玛真的太美了，声音也太美了，”后排的观众在小声议论，情绪有些激动，“只可惜，再也看不到当年……”
后面的话杨小芸没听清，她的注意力被台上吸引了，演员们都走到台前谢幕，又是一阵响亮的掌声。
散场后，观众鱼贯而出，杨小芸站在剧院门口的台阶上，用手机预约出租车。
凉风嗖嗖，杨小芸光洁的小腿露出来，脚腕上银质的蔷薇花链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
今天杨小芸做了个精致的造型，头发箍了起来，耳边插了一朵宝石玫瑰花，只是发卡有些紧，扯得头皮生疼。她把卡子取下，松开了头发，波浪般发丝瞬间散了开来，自然卷黑发在霓虹灯的映衬下透着莹莹的光泽。
普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商务车停在树下。西泽站在车门边，望着她。
杨小芸双手抓着包，下意识地做了个小女生般的踮脚动作。
西泽笑笑，迈步朝她走来。
“晚上好，杨老师。”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低下头配合杨小芸的高度。
“晚上好啊，大大，你也来看歌剧吗？”杨小芸把乱飞的发丝别在耳后，仰起脸微笑道。
“来见一个朋友，”西泽看了看手表，眉头轻皱，“已经散场了？”
杨小芸点点头，吸了吸鼻子，鼻头被冷空气冻得红红的，这个天儿真冷啊。
“上车吧，送你一程。”西泽转身离开，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发现杨小芸还站在原地，便点头示意杨小芸跟上。
杨小芸哈了口气跺跺脚，小跑了起来，先去车子里吹吹暖气吧。
“嗨，抱歉，来晚了。”一句清脆的女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西泽微微愣住。
杨小芸寻声望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诺玛，最杰出的歌剧女高音！
刚刚杨小芸还在看台下欣赏她的表演，被她优美的歌声渲染了情绪，跟着激动的不要不要的，俨然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女神了。
“这位小姐是？”诺玛显然也发现了杨小芸，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礼貌地询问道。
“是学校的一位同事，”西泽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望着诺玛，朝杨小芸的方向歪了一下头，“你不介意多个人同行吧？”
“当然……不，这是你的车。”诺玛看似无所谓地耸耸肩。
怎么不问问我介不介意嘞！
不知怎的，杨小芸突然有些不想坐那辆车了，怪尴尬的。
恰巧这时预约的出租车到了，杨小芸对他们挥了挥手：“不麻烦啦，我的车到了，我先回去啦，祝你们平安夜快乐！”
她打开车门刺溜钻了进去，摇下车窗对他们露出个笑脸，临行前再次打了声招呼。此时西泽也替诺玛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望着杨小芸礼貌地点点头。
杨小芸缩回脑袋，吩咐司机开车。
窗户合上后，她把额头抵在暗色的玻璃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西泽的车，脑袋里胡思乱想了许多。
这车是很大气的车型，动力、平衡都是顶级的，成功人士的标配，就是油耗挺大，保养费也高昂，她是养不起的。双人座迷你车型可能更适合她，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买辆车了？
他跟诺玛是什么关系啊，怎么圣诞夜都在一起呢……
情人吗？他们看起来很般配呢……
西泽走到驾驶座车门外，开门的手稍稍顿住，他抬起头望向前面的出租车的方向，只是汽车刚刚转弯，冒着废气的尾巴很快消失在拐角处了。
杨小芸一路小跑回到公寓，入夜后凉气更重，连羊毛披风都抵御不了寒冷。
屋内黑漆漆一片，杨小芸打开燃气烧热水，准备好好泡个脚，高跟鞋挤得她脚趾都变了形。可是燃气灶开了几次都没成功，杨小芸一脸茫然，又去试着开暖气，仍是没有反应。
这下她顿时头大了，赶紧把之前收回来的邮件翻找了一遍，果然在一堆广告纸中间发现了燃气欠费的单子。
这大冷的天，没有暖气和热水会冻死人的啊喂！
算了，只好找家宾馆将就一晚了。
她拿上包，裹了个长款羽绒服就出门了。
这一带是高档住宅区，宾馆很少，杨小芸踩着运动鞋，沿着寂静的泊油马路，跑得气喘吁吁。
她的打扮在这大晚上的看起来很怪异，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个子女人，妆容都有些花了，穿着很长的羽绒服，里面却空荡荡的。脚腕到小腿都裸着，纯银的蔷薇花链露在了运动鞋的外面，磕在硬质的鞋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不远处有醉汉的吵闹声，杨小芸有些害怕，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这几天新闻上说这里治安不太好，提醒市民入夜后要减少出门，不会真那么倒霉遇上什么吧。
走了很远的路，总算看到了几处还没打烊的灯光，多半是酒吧，她加紧速度跑了过去，希望在遇到麻烦前先找到今晚落脚的地方。
突然，身后传来一些异响，杨小芸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呆在原地没有动，此时她有些后悔出门太匆忙了，没在包里装个防狼武器。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从旁边擦过，是个高大的男子，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她，杨小芸擦擦脑门上的冷汗，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秒，刚刚过去的男子突然停了下来，单脚撑着地，转过身静静地盯着她。这条路并没有路灯，昏暗暗的看不清长相，只有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形，在夜色里恍若蛰伏的猛兽。
杨小芸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呼进的凉气刺得她肺都疼了。
很快，那人下了车，推着车缓缓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了她的心口上。
黑夜杀手的新文报道出现在脑海里，杨小芸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转身撒腿就跑。
那人也立刻扔下车，追了过来。
肩膀上一阵力道，把杨小芸拽了回去。杨小芸吓得六神无主，抓着手里的包一阵狂殴。他一手护着脸，一手来抓杨小芸。
很快手腕被制住，杨小芸大吼一声要去踢他，也被他眼疾腿快挡了下来。还不待杨小芸再次出击，就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怀里，他的双臂紧紧箍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是个劫色的。
杨小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这人有什么动作，原本沉重的呼吸也变得清浅了，她才稍微平静了下来。也许感觉到她的放松，他松开了臂膀，抓着杨小芸的肩，拉开了一段距离。
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了杨小芸的视线内。
深蓝色的眼睛无辜地眨巴着，鼻尖上还微微出着汗，还有一股好闻的青草味道。
这不是她的学生唐麦么。
“我去！你大晚上的瞎蹦跶要吓死人啊！”杨小芸的暴脾气上来，真真实实给了他一脚，“一点声音也不出，我简直要吓出心脏病了！”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意识到不妥，他本来就说不了话啊。
“我……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受了刺激，胡言乱语来着，”她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有种受伤的表情，就更心虚了，“对不起……”
唐麦嘟了嘟嘴巴，又善意地笑了，他捡起她扔在地上的包，在手机上打字：『要去哪里？』
杨小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憨憨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家里没暖气了，打算找个旅馆过一夜。”
唐麦闻言皱起了眉头，稍一思索，写道：『去我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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