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后位之争

　　半个月后，陆尧之案在诏狱开堂审理。

　　本来刑部尚书就算贵为内阁，也不能管诏狱的事情，但负责审理的偏偏就是海瑞，反正皇帝说了算，谁也管不了。

　　对于努尔哈赤来说，能有个“伸冤”的地方就很好，其实他也隐隐觉得似乎跟陆尧没有关系，但偏偏凶手和陆尧相似之处太多，不由得他不信。

　　不仅刑部尚书来了，皇帝还垂帘听审，表示十分重视，这也是为让受害者心中更好受一些。

　　海瑞将陆尧之案宣读一遍，然后询问陆尧有什么要说得。

　　陆尧并没有请状师，宁愿自己辩护，当即表示已经不许补充，他没有杀人，只是平息纷争而已。

　　最后带上努尔哈赤的手下，也就是看到凶手的那个士兵。

　　那个士兵仍然坚持认为凶手是陆尧，虽然带着面具，但伤疤，和凶器都是一模一样。

　　陆尧正要解释，忽然有个锦衣卫跑到海瑞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又快速离开。

　　大家都发现，这个锦衣卫右腮边也有道伤疤。

　　海瑞这时问那证人：“你到底看清楚容貌没有。”

　　证人迟疑片刻，说：“没看清楚，但我相信陆大人为了贪功，的确对前来阻挡的两位大人下了杀手。”

　　陆尧辩解：“我根本就打不过两位大人嘛。”

　　海瑞也说：“是啊，所有伤口都是正面，证明不是偷袭，陆尧要从正面杀死两位大人，基本不可能，就算他武功还不错，但在面对身材比自己高大，力量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不可能讨到多少便宜，这从三元里之战，武林高手对战洋人军队时就可以看出。”

　　证人还是坚持，因为陆尧有动机。

　　接着，又有一位锦衣卫跑到堂上去跟海瑞耳语几句。

　　大家发现，这位锦衣卫右腮边也有一道伤疤。

　　他走后没多久，海瑞突然问证人：“刚刚有两个腮边有伤疤的人经过这里，想必你也看到了，能不能告诉本官，这两个人的伤疤是否跟陆尧一样。”

　　陆尧一震，想不到海瑞会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证人立刻糊涂了，说：“好像差不多。”

　　海瑞笑问：“差不多，到底差多少，你离得很近啊，比当时还要近很多，难道就看不清楚了。”

　　证人脸色很难看，哆哆嗦嗦的说：“第一个锦衣卫是一样的，第二个有点不一样。”

　　海瑞立刻传召两位锦衣卫上堂，经过比对，发现第一个锦衣卫的伤疤是刀伤，从下到上挑的，第二个是剑伤，跟陆尧钉子划破的有很大区别，只是看起来有点一样罢了。

　　海瑞由此证明：所谓伤疤，根本就不能作为证据。

　　那么剩下来就是苗刀了，由于陆尧拿着的苗刀没有血迹，没有杀人后留下的痕迹，所以也不能作为证据。

　　换句话说，凶手另有其人，而非陆尧，怪只能怪证人没看到凶手的真正模样。

　　证人无语，努尔哈赤也表示错怪陆尧，向陆尧表示道歉。

　　陆尧也不会和他生气，表示理解，毕竟人家的父亲和爷爷都死了。

　　一堂可能旷日持久的案子，几乎是秒判，很多人瞌睡没睡醒就来听审，结果一个哈欠没打完就结束了，只能表示无可奈何。

　　陆尧回家休整了一下，第二天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去御书房见万历皇帝，对他的关照表示谢意，万历皇帝笑道：”咱们兄弟还说什么，首先该感谢大哥。“

　　陆尧很惊讶，询问张俊奇做了什么。

　　万历皇帝说：”大哥做了两道似是而非的伤疤，保证看起来很像，实际上又不像，这样才能让证人搞不清楚状况，当然最应该感谢的还是钟大夫。”

　　陆尧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不到那两道伤疤都是假的，更想不到钟渐离还帮了自己。

　　万历皇帝说：“这就是钟大夫出的主意，他说既然对方咬定伤疤可以确定凶手，那么就从伤疤入手，打击对手的自信。”

　　陆尧这才明白过来，想不到钟渐离竟然帮了自己。

　　“现在钟大夫夫妇正和淑妃喝茶，你要不要去见一下。”

　　陆尧只能说大恩难以言谢。

　　万历皇帝便说：”这样也好，有件事想和你讨论一下。“

　　原来他想征询陆尧的意见，到底立谁为后更好。

　　陆尧并不想参与后宫的事情，便说：”郑贵妃和刘昭妃都很好，二哥你任中选一个就好。“

　　其实他也知道二哥最爱郑贵妃，怎么可能还需要向别人征询，而且立郑贵妃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万历皇帝笑道：”如果二哥立淑妃为后呢。“

　　陆尧大惊，说：”这怎么可能，淑妃刚刚才入宫啊，有什么人望为后呢。“他心里想的是，淑妃要是为后，非被郑贵妃欺负得很惨不可。

　　表面是这个时空的郑贵妃比主时空的郑贵妃好很多，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真正涉及利益，那就不一样了。

　　万历皇帝哈哈大笑，道：”明天你可以上朝，我会在朝上把这事拿出来跟群臣商量，二哥也不是开玩笑，郑贵妃也说过，让淑妃做圣母慈善会的会长，慈善会会长一直是由皇后兼任的，当然要考虑贵妃的建议。“

　　”而且，淑妃有皇后魂灵附体的谣言一直没断过，所以老百姓也会支持。“

　　陆尧心想：郑贵妃的话也能信。他本来不想理睬这事，但涉及到钟敏诗，他就忘了自己不过多参与政治，更不参与后宫之争的誓言。

　　连他自己都奇怪，钟敏诗其实只是样子和吴媚一样罢了，但根本不是一个人，何苦呢。

　　”二哥，明天我是不是上朝不一定，但是你上次说，淑妃只负责被拐卖者这一块的事情，什么时候说过让她做慈善会会长了。“

　　万历笑道：”最近郑贵妃暗示过，那是最近的事情。“

　　陆尧无语，只好告辞，离开御书房后，突然有太监来请，表示郑贵妃正在后花园，请他教妃子们品尝咖啡。

　　自从亚欧谈判后，咖啡逐渐进入百姓家庭，这也是陆尧为大明朝争取到的福利，当然更是为了茶叶畅销。而这几天皇宫一直还是喝茶，甚少喝咖啡。

　　陆尧到后花园后，果然发现很多妃子在，都在嘻嘻哈哈议论，说着咖啡到底好不好喝之类。

　　在郑贵妃主持下，陆尧讲解了一下咖啡的历史还有它作为饮料的妙处。

　　趁着其她妃子们在品尝咖啡，郑贵妃询问：“二叔是否知道，皇上要立后。“

　　陆尧说：”皇后去世，当然要重新立后。“

　　郑贵妃也品了口咖啡，说：”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明天上朝支持淑妃为后。“

　　陆尧惊住了，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郑贵妃接着道：”皇后去世之后，皇上身体一直不好，我就是想多些时间陪皇上罢了，当皇后还要兼任慈善会会长，多累啊。“

　　陆尧哭笑不得，想不到郑贵妃还玩这种花样，心想：你若不为后，后宫必然大乱。

　　毕竟主时空里也是郑贵妃为后，陆尧本来一直想摆脱主时空对支线时空得影响，但现在看来，自己又要被迫被主时空影响了。

　　没有任何势力的淑妃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里，发现叶文函杨婷婷夫妇也来了，杨婷婷一见面就说：“你知道吗，在你入狱的这段时间，顾宪成在无锡修复了东林书院，宣称作为棋院和北京三大棋院打擂台，同时也广召名人讲学，非常热闹。”

　　陆尧早知这事迟早都要发生，见叶文函没有留意，笑道：“很多文人都喜欢下棋，他借此笼络这些人，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政治诉求，但是现在的情况非常好，他也做不了什么啊。”

　　杨婷婷摇摇头，说：“那是表面上而已，南北的贫富差距迟早都会拉大，很多社会问题还是会出现，跟主时空的情况一样，这是林永安说得，不过他说还是有区别，反正方向是好的，最后大明会更加富强，但是这段过渡期很长，将会成为东林书院壮大势力的机会，那些人一旦成势，会不会同主时空一样，就不好说了。”

　　陆尧也有心理准备，说：“如果他么只是批评朝政，也还没什么，就是担心他们成了气候，成为南方富豪的代言人就麻烦了，毕竟永安也说过渡期很长，大明一定很需要用钱的，北方的经济还相当脆弱，总不可能只收农民的税吧。”

　　杨婷婷说：“相信他们还做不出那样的事来，但愿顾宪成的书院只是下棋和讲学的。“

　　陆尧点头，表示认可，至于立后的事情，却没跟船员者团队商量，因为这是他个人的事情。

　　第二天，他还是上了朝，准备适当时候发言。

　　万历皇帝在礼毕之后，首先讲的就是立后。

　　朝廷半数以上都支持郑贵妃，陆尧也表态支持，他依旧没有直接说话的权力，自然海瑞同意的，内阁也一致认为郑贵妃最适合为后，毕竟贵妃升皇后天经地义，她也是皇帝最爱的女人，不立她立谁。

　　万历皇帝没有立刻答应，接着又说出一个提案，，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说：”朕欲立福王朱常洵为太子，不知各位有什么意见。“

　　群臣第一时间集体反对，尽管福王是郑贵妃的儿子，但却是第三子，历来立长不立幼，怎么可能立福王呢。

　　陆尧也傻了，他这才明白皇帝二哥是在玩花样，其实立后是虚，并不重要，而立太子却是实，乃是头等大事。

　　很明显，皇帝想陆尧支持淑妃，然后搅浑这趟水，就可以讨价还价，立后和选太子之事绑架在一起，最起码可以满足一样。

　　不管哪个时空的万历皇帝，都是喜欢福王的，所以才想出这种歪主意来。

　　但是万历没想到陆尧支持郑贵妃，大出意料，只能怪有些事情不好明说。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支持刘昭妃得，毕竟昭妃经常出现在慈善大会上，老百姓也很爱戴的，尽管没有陆尧”捣乱“，万历皇帝的目的也能够勉强达到。

　　内阁首辅海瑞非常气愤，严词怒斥皇帝”太荒唐“，让万历皇帝好生不安，脸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这个时空的海瑞没有写文章骂皇帝，但就凭这三个字也可以名扬天下了，一时戏文里也开始有了“海瑞骂皇帝“。

　　而”太荒唐“这三个字也直指皇帝”阳谋“，千不该，万不该，将立后和立太子之事扯在一起。

　　申时行还是老到，说皇上还如此年轻，立太子是早了些，立后当急。

　　陆尧也明白，只要福王成为太子，估计也没有那个妃子敢去做皇后，所以皇帝并不着急选后，真正的用意是立太子。

　　对于这个提议，内阁除了严嵩不说话，满朝大臣几乎全部反对。

　　陆尧本来想说话，但这时相熟的大臣都知道这个问题变得复杂了，参与进来是很危险的，不想连累他，所以没人支持他发言，最后竟然是皇帝许可的，算是破例。

　　陆尧说：”草民个人认为，可以暂时不立后，稍后拖延一下也没什么，但是，草民建议由郑贵妃先当着慈善会会长，等有了新皇后再说。”

　　“至于太子之事，草民认为几个王子也都年轻，还需要磨练，皇上也还年轻，暂时不急立太子没有大碍。“

　　由于万历皇帝想不到立福王为太子之事阻力如此之大，群臣也没有合适的权宜之策，于是认同了陆尧的提议，这事就放下来了。

　　陆尧选了个时间来到御书房，向万历皇帝道歉，万历皇帝笑道：”这是二哥的错，没有跟你商量，你道歉作甚。“

　　陆尧苦笑：”下次二哥不要玩这种突然袭击了，真的心脏不好。“

　　万历皇帝大笑。

　　其实，陆尧还是知道皇帝并不是太高兴这种结果，不过避免皇帝和群臣剧烈冲突，不让万历皇帝如主时空那样以消极的态度对待群臣。

　　尽管万历皇帝不上朝只是少了皇帝的礼数，并不代表不处理政务，但能够避免还是要避免。

　　这场与其是后位之争，倒不如说是国本之争的争斗很快就平息了，第一回合万历没有占到便宜，但陆尧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接着，万历皇帝询问他应该何时再谈立太子之事。

　　陆尧不希望万历为了国本之争真的不上朝，只能表示10年之后再谈，倒时找些能人让福王提高各方面的才能，更加让人信服

　　他也想过，如果福王真的当了太子，就可以改变主时空对支线时空的影响，改变多了，或许真如魏忠贤瞎说的那样“把支线时空转为主时空”。

　　想到这里，不由一身冷汗，觉得自己太过邪门，好在万历皇帝只是征询，并不一定会接受，不过万历皇帝还是很听从他的建议，表示会用半年时间考虑，是否要十年时间后再重新立太子。

　　离开时，陆尧又被召去见郑贵妃，郑贵妃不停埋怨：”三叔啊三叔，你就怎么不听话呢，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结果还把慈善会会长得帽子硬让我扛上，你叫我怎么办嘛。“

　　陆尧听出她表面上是埋怨，其实是很高兴，笑道：”没事，贵妃娘娘可以把一些具体事情分给昭妃，淑妃还有各位娘娘去做就好，没事过问一下，还有很多时间照顾皇上。“

　　郑贵妃也笑起来：”好啊，三叔还是替我着想啊。“

　　陆尧满背心汗水，心想：要不是在主时空知道你是什么人，恐怕脑袋都掉了。

　　当然，只要淑妃没事就好，相信她以后也不会陷在皇宫里的尔虞我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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