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内阁的决定（3）
当夜陆尧并未留宿，而是直接离开王国光家。
出门后，一个名叫沈博的飞鹰门弟子正等在门外，向他报告，已经查到火凤凰行踪，并通报了秦武，秦武正在追击中。
这个沈博是茹雅同乡，也是她一个闺蜜的老公，算是自己人，陆尧也不客气，直接询问首领和他三个心腹有没有排挤茹雅等新元老。
沈博笑着说：“他们到不敢，毕竟这个飞鹰门真正的首领是你，就算你罩不住，端出江姑娘来，也能影响很多人，何况卫姑娘现在还在北京。”
这里面的关系复杂得很，听得陆尧忍不住失声笑起来，嘱咐沈博好好休息，并让他老婆多多关心茹雅，最起码不要再胡思乱想。
沈博说茹雅现在情绪还算不错，然后又说了一件事，这大概就是他很晚了也要来见陆尧的原因，“听说鹤鸣庄准备迁到南方去，而他们对于援助蒙古的问题一直表示中立，现在看来，他们是在暗示朝廷应该放弃吧。”接着就告辞了。
陆尧心中沉闷，发了会呆，回到家里，看见越开心正在院子里的天井旁发呆，颇有些惊讶，问她怎么不去礼宾馆陪自己的外爷。
越开戏当即询问陆尧的态度。
陆尧说自己倒是很想支持援蒙，但访问了几个内阁成员，一个个都回避，让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越开心想了想，说：“严嵩虽然不是内阁成员，但若还有内阁之外的成员能够影响皇上，也就只有你和他了，如果你觉得没把握，明天上朝前再去求下他好吗。”
陆尧只能说好，对于越开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越开心很高兴，突然作势欲跪，但被陆尧扶住，“明天我外爷也会上朝，听取各方意见，皇上会做终极决定，严嵩的态度非常重要，如果你能劝说成功，我愿意嫁给你，就算你将来娶很多老婆，我也不后悔。”
陆尧哭笑不得，他觉得娶越开心并不是坏事，但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
“别这样说，我这就去严嵩府。”陆尧有些紧张，想不到皇帝这么快就要做最后的决定了，当即趁夜赶往严嵩府。
没想到，严府的管家却告诉他，老爷现在什么人都不见，让陆尧速回，不必耽误时间。
陆尧很是无奈，只好回转，越开心听到这个消息，长久无语，然后回到房间里去了，也不知道她今晚是否能睡着。
陆尧追问：“为什么鹤鸣庄保持中立，为什么要做出扰乱人心的举动，他们真的要迁到南方去吗。”
越开心说：“不知道。”然后就不说话了。
当夜陆尧无眠，到了凌晨四点，赶往皇宫。
上朝的文武百官都已等候在宫门前，包括天命汗和扎布君臣。
看来，求人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这么早就要起来，还要自降身份。
这回上朝的地点是在金銮殿内，平常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承天门御门听政。
上朝时，发生了一个意外，内阁首辅张四维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趔趄，若非后面申时行拉住她，恐怕就要摔跟斗了。
后面有人暗地议论：首辅差点摔倒了，绝非吉兆。有人也说:首辅老了嘛，什么凶兆吉兆的。
进入金銮殿，等候半个多小时，万历皇帝大驾光临，这时都已经六点半了。
一番例行的礼仪后，万历皇帝微笑着说：“今天蒙古的天命汗到此，朕深感荣幸，同时陆尧骑师也是第二次上朝，由于他功勋卓著，朕允许六部左右侍郎以上的官员可以给他发言的资格。”
“不知道首辅大人对此有什么意见。”
张四维发了会呆，才说：“没意见，没意见。”
万历皇帝呵呵一笑，问：“先生这是怎么了，好像精神不够集中啊，身体不好吗。”
张四维叹道：“刚刚差点摔一跤，现在还心有余悸。”
万历皇帝笑道：“无妨无妨，先生不必挂怀。”
张四维说：“虽然如此，但臣老了，任何事情都会影响臣的心情啊。”
陆尧心想：这倒未必，昨天找你，你还玩的这么开心。
申时行笑起来：“首辅大人刚刚才又添了一个小孙子，心情应该很好，不会受险些摔跤影响吧。”
张四维摇摇头，叹道：“你不知道，我那个小孙子昨天SA了泡NIAO在我头上，更衣时，被风一吹，就感冒了，你说好事坏事是不是都跟着来。”
叶向高呵呵一笑，说：“刚出生的小孩子有什么，擦擦就好了，也不用洗，更加不会感冒了。”
王国光哈哈大笑，对文武百官说：“各位，这就是咱们的礼部尚书啊，居然不爱干净。”
不少官员都笑起来，也有些官员觉得天命汗在此，皇上在此，玩笑可开不得。
陆尧看到天命汗脸色很不好，想着做重要决定的一天，也应该大明朝最重要的一天，内阁还在朝堂上讲相声，怎能不生气。
张四维立刻迎合叶向高：“不错，不错，老夫没有叶大人洒脱，说起来，叶大人不久前好像也第一次抱孙子吧。”
在这个时空，他年纪大叶向高十三岁，几个儿子已经为他添了好几个孙子了。
叶向高说：“是啊，那个孩子可淘气了，当初我儿子好像没这么调皮吧，好像我几个儿子都是父母带大的，那时我还刻苦攻读呢。”
兵部左侍郎杨镐说：“上次我头上有个包，说是摔得，其实是三岁的儿子扔砚台砸的。”
申时行笑问：“何故如此。”
杨镐说：“还不是儿子说我不跟他玩，一生气就用砚台砸呗。”
官员们都呵呵直笑。
张四维咳嗽一声，说：“哦，说起这个孩子啊，还真是个麻烦，但管理好了，也不是什么问题，如果我们连身边的人都管不好，又怎么好去管别的事情呢。”
陆尧听到这里，心想：回归正题了，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一直没说话的刑部左侍郎海瑞说：“我家茉莉还是乖，听话。”
好些官员都笑了，海茉莉的确可爱。
张四维问：“海大人平时是跟女儿用英文交流，还是中文呢。”
海瑞说：“英文中文都说，怎么样，还是不错吧。”
张四维点点头，笑着说：“好啊，什么时候带茉莉到我家来玩。”
海瑞说：“谨遵首辅大人之命。”
接着，其他官员都聊起了家事，说起了典故，一时朝堂如茶馆，热闹非凡。
陆尧实在听不下去了，举手示意要讲话。
文武百官面面相窥，都在想谁会允许他发言。
果然，是海瑞。
陆尧松了口气，说：“秉皇上，草民请求援助蒙古，抗击俄罗斯军队。”
大多数官员们都不吭声，海瑞说：“这个茉莉呢，偶尔也会有调皮的时候，所以教孩子呢，有时要严，有时又要宽松一点。”
陆尧无语了，只能继续听海瑞讲。
哪知道海瑞却不提女儿了，说：“江西庐山其实风景很不错，听说好多大人还没去过，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今年夏天我带你们去。”
万历皇帝久未发言，忽然笑起来，“不错，那还真是个好地方，只是现在没必要。”
海瑞却说：“并不是说冬天就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我们好像有什么事要做吧，皇上说得对，现在可不是往南边跑的时候啊。”
整个金銮殿都无声了。
陆尧再度说道：“皇上，草民请求援蒙抗俄。”
万历皇帝道：“说说你的理由。”
陆尧说：“草民本来只是为了承兑诺言，帮天命汗一个忙，并没有什么急切地念头。但是，上次求见皇上，听说俄罗斯人好像刻意在等待大明朝援助，所以决定真正帮助蒙古，抗击俄罗斯。”
“为什么这句话如此重要，就好像我们之后要表态一样，有人愿意保持中立，有人愿意帮忙，那么俄罗斯方面呢，对于刚刚打赢一场打仗的大明朝，他们也不敢轻视，所以他们内部也一定有争执，到底是打完蒙古以后接着打下去，还是放弃南下。”
“草民以为继续攻击的一方掌控军权，所以刻意等待大明援助，到时就有理由南下，而不会再有争执。”陆尧说出了自己的分析，“若是我们保持中立，如果一旦蒙古被全境占领，俄罗斯在边境稍一挑衅，那么就很容易造成实质上的借口继续攻击了，因此我们不能等待，只能打过去。”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过了好长时间，天命汗道：“请皇上帮忙。”
皇帝问张四维：“内阁有什么意见。”
张四维从袖中取出一个公文袋，由孙公公转交给皇帝。
皇帝没看，只是说：“还是先生说吧，朕看东西太多了，耳朵倒是比较清闲。”
张四维闻言，整个人忽然都焕发出与众不同的生气，他本来站在右列之前，按规矩可以站在那里发言，此刻却出班奏曰：“臣久闻俄罗斯野心，一个月前就已和内阁全体成员共同商讨过，几乎每天都会探讨这方面的问题，看各种情报和信息。”
陆尧心想：原来我出镖的时候，他们已经讨论过了。
“适才曾经说过，一个人若连自己家的事都管不好，怎能管别人的事。”张四维这句话再度祭出，让陆尧心下一沉，“不久前，亚洲前所未有的联合，打败了欧洲侵略者，按理说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然而为了安抚YP受害者，各国才考虑联合的，现在战争虽然已经结束，圆桌会议也已开过，从以往的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反而会导致各国亲明派逐渐失势，反对明朝的一方开始占上风，这就是为了保持一种平衡。”
陆尧心想：要反对就直接点，老人家就这么啰啰嗦嗦的，你怎么如此确定亲明派会失势，这个时代早就不同了。
张四维接着说：“我们四个人听取了严嵩大人的建议，认为即便是这种局面，想要对大明不利却不可能，因为一个国家内部需要平衡，整个亚洲所有国家也会保持某种平衡，引发战争的可能性极低。”
“当初我们可以用少量的军队打败欧洲陆军，现在我们仍然可以让部分军队增援边境，保持足够的威慑，更进一步维持战后的和平形势，事实上，臣计算了一下，若是皇上打算援助蒙古，可以派出去的部队至少在十万以上，而且都是最强部队，必要时还能增派十万。”
天命汗听出内阁有支持出兵的想法，十分激动，大声道：“皇上，若大明支持蒙古，蒙古愿意献出大量财宝，包括当初从大明抢来的白羊玉，一旦打退俄罗斯军队，还愿意割让一半领土。”
皇帝还未说话，忽然金銮殿外传出太监的叫喊声：“鹤鸣庄使者越开心求见。”
接着越开心入内。
皇帝笑问：“郡主，这是同鹤鸣庄和好了吗。”平时都是叫“开心”，这种正式场合，自然称呼郡主。
越开心笑道：“是啊，开心受五位副庄主委托，前来告知皇上，若皇上出兵，一旦大军到了乌兰巴托，就会有人告知目前关于鹤鸣庄的谣言是怎么来的。”
皇帝很惊讶，问：“仅此而已，鹤鸣庄到底什么态度”
越开心说：“鹤鸣庄的态度也要到那个时候才做分晓。”
皇帝问：“若朕出兵，你打算下嫁陆尧骑师，是这样吗。”
陆尧赶紧说：“皇上，她没说过，不要听信谣言。”
越开心却很直接回答：“正是。”
皇帝道：“可是，朕说过要听内阁的建议，可是内阁首辅做了很多分析，并没有明确说出兵啊。”
立刻金銮殿安静下来，张四维咳嗽一声，继续讲道：“刚刚已经说过我们的优势和潜在的不安定因素，现在继续讲大明的优势和劣势。“
“大明的最大优势在于后勤，这个绝无问题，而俄罗斯这方面相对劣势。”
官员们都点点头。
“大明的最大劣势就是野战还不如俄罗斯，若有人数上的优势还可以弥补，但是战争却不是单纯靠人数的，一旦乌兰巴托城失陷，战争的主动权立刻就倒向俄罗斯一边。”
大家都陷入沉思。
“但是在我们讨论得最激烈的时刻，我个人收到一封信，这封信包括我们最后的结论都在给皇上的这个袋子里。”张四维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正因为收到这封信，受到这封信的鼓励，内阁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当然这个决定是否有效，还需要由皇上来判断。”
文武百官的心都快激动得跳出来。
张四维以更加高亢的声音说道：“汉陈汤说过：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俄罗斯强盗敢侵略我们的邻国，给大明造成实质上的巨大威胁，无论他们有多么强大，我们都要和侵略者战斗到底。”
“皇上也曾经说过，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戳，内阁的最终决定就是：援蒙抗俄。”
说罢，这个快70的老人长舒了一口气，退回原位站好，保持着一贯低调的风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
整个金銮殿立刻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欢呼声，久久不息。
陆尧也激动不已，他现在才明白，内阁之前不是讲相声，只是在做重要的决定前，放松一下而已，天知道内阁所有人这一个月来是承受了多么大压力啊。
过了一段时间，文武百官才想起出兵还是要由皇上定夺的，都平静下来。
万历皇帝缓缓起身，说道：“当巨大的威胁来临时，我们能当作什么都看不见吗，不能，朕现在听从内阁建议，并昭告天下：举全国之力，援助蒙古，抗击侵略者。”
金銮殿再度爆发出欢呼声，“皇上万岁”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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