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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大婚


  不管轸愿意与否,大婚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太子大婚,普天同庆。整座京城都被装扮起来,张灯结彩,红旗招展,显得分外喜庆。从紫玉府邸直太极宫一路更是红毯铺路,皇家卫队站岗。这一路上的所店铺、人家都由管理京城的金吾卫分发红纱、红布,就等着大婚这天,把这条路装点的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紫玉善自然是今天绝对的主角。作为新娘子,她既紧张又兴奋,又彷徨不知所措。人人都道紫玉府祖坟上冒青烟了,竟力压群芳,出了一位太子妃。今日的太子妃,明日就是皇后,主持六宫,母仪天下。从此紫玉族将和白马族并驾齐驱,一同站在那巍峨辉煌的皇城的最顶端,统治天下。况且世人都说,这太子也是翩翩一少年,才学、样貌、脾气都是顶好的,从小就是皇上的天之骄子,和他孪生妹妹一起,是太极宫的珍宝,皇上皇后的心头肉。试问这样的少年郎,难道不是天下所有春闺少女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吗?

  天还没亮,紫玉善的闺房里便挤满了人。有她母亲和家里来帮忙的女眷,有丫鬟和梳妆手艺人,还不时有其他人进来请示、回话。整个紫玉府都处在激动、慌乱的情绪中。紫玉善自然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她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击败那么些豪门士族的瑰丽,雀屏中选成为太子妃。一直到此刻,她人仍有些木木的,任由着婆子丫鬟摆弄她的头发、衣服。

  “夫人,小姐今日可是要多扑些茉莉粉才好?”负责妆容的丫鬟捧着一盒傅粉恭敬地向紫玉夫人请示。

  紫玉夫人看了看铜镜的善儿,果然是眼圈发青,想来是一夜都没有合眼,便有些心疼道:“如今怎么还称呼小姐,应该叫太子妃娘娘才是。”那丫鬟急忙跪地,口称糊涂该打,紫玉夫人才接着道:“娘娘今日还是多用些胭脂为好,这样才显得红润喜气。”

  善儿也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紫玉夫人眼中充满了血丝。这些日子母亲十分辛苦,从宫内指定了善儿开始,便马不停蹄地进行了纳彩、问名、纳吉六礼。一手要盘点聘礼嫁妆,一手要奉行宫里随时传出的懿旨,还要腾出功夫盯着礼服和配饰,事必躬亲不说,还要力求完美。这样一来,紫玉夫人几乎日日不得休息,人都消瘦了一圈。可她精神却十分抖擞,在紫玉夫人的心中,她势必要让善儿成为天下最美、最幸福的新娘,哪怕善儿的婆家是那至高无上的皇室,也不能看轻她的善儿半分。

  善儿清楚自己母亲的辛劳,便有些不忍道:“母亲快坐下歇歇。”又道,“我即便出阁了,也永远是母亲的善儿。母亲切勿在善儿面前拘礼,这一声娘娘,善儿怎么受得住啊。”说到此处,紫玉善的声音中带了哭腔。

  紫玉夫人也登时红了眼眶,道:“善儿莫哭,今日乃是你大喜的日子,好好的,怎么能哭呢?”又亲手帮善儿带好凤冠,整理好善儿面前的珠帘,衷心地说道:“我的善儿美丽端庄,温恭贤淑,将来皇上皇后必定会十分疼爱你。你切勿担心,若有什么,托人传话回来。娘亲便会进宫去见你。。。”最后这一句,紫玉夫人已经说不下去,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喜娘见状,忙递过盖头,催促道:“夫人,吉时快到了,莫要再耽误,让娘娘上轿吧。”

  紫玉夫人最后再仔仔细细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这一眼,似乎要把善儿永远存在自己眼底一般,这才慢慢地用那刺金镶宝石的凤求凰红盖头遮住了善儿的脸。

  随即喜娘和丫鬟一边一个将夫人和善儿搀到了正房。紫玉大人虽平日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嘴唇也微微颤抖着,看得出他也在极力控制自己。紫玉善乃是他的独女,紫玉大人找来先生教她读书认字,找来嬷嬷教她针线女红,却从来没有打算利用女儿婚嫁来攀龙附凤,甚至紫玉大人还想过可以招一个上门女婿来继承紫玉血脉。谁知皇后偏偏点中了家传悠久的紫玉氏,从此紫玉大人便知道,从此再无紫玉血脉了。有的,是他和女儿的君臣之别,是要为白马皇室开枝散叶的太子妃娘娘。

  看着眼前凤冠霞帔的女儿,紫玉大人只恨时间为何犹如白驹过隙。善儿从下便在他膝下环绕,每日乖乖地站在一边听他训话,听他讲评功课和时政。这一站就是十几年过去了,善儿从一个粉嫩的小娃娃长了婷亭如玉的太子妃。紫玉大人眼中一热,假装清清喉咙,强压了下去。

  善儿站在紫玉大人面前,一如往日等待爹爹的训示。紫玉大人不忍地看了善儿一眼,此去前程虽远大,但也是骨肉分离、深宫难测啊。紫玉大人想了又想,只记起一桩事要嘱咐女儿,便道:“善儿今日出阁,嫁做人妇,入主东宫,为父的不想再告诫你女德女则上的修行。只是有一宗事要告诉你:你先祖就有遗训,绝不参与政斗党。你如今已是太子妃,他日若孕有皇室血脉,也要记着切勿顾念偏袒紫玉族人,切勿让那些外戚投机倒把、做了你的主。你是紫玉族的女儿,留的是上古贵族的血,紫玉的高烈家风,你要牢牢记住!”

  紫玉善听毕,铜钱大的眼泪不住地砸到地上。她正正经经地跪在双亲的面前,双手重叠举过头顶,又直直地伏在地上道:“父亲母亲的教导善儿谨记在心。从此两相分离,望父母切切保重。女儿去了!”

  这一跪拜,引得紫玉大人也忍不住的流下泪来。从世间再无紫玉善,只有太子妃。他全心全意呵护长大的掌上明珠啊,从此就要成为为他人洗手作羹汤的妇人了。宫里派来的乐队吹吹打打是那么热闹,满院子里堆放的聘礼是那样的金光闪闪,可紫玉大人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发紧,几乎要悲恸大哭起来。

  此时太极宫也是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东宫里张灯结彩,比过年气氛还隆重。各处挂满了大红镶金的饰品不说,就连花园里每朵花都用剪了一张红纸趁在底下,无论是白色的芍药还是蓝色的鸠尾,都显得红扑扑的。

  太子脸色十分阴沉。今天一早他就被人拉起来,打点着他穿喜服,胸口还绑着一个红色的花球。当他从花园路过,看到往日他最爱的海棠都被垫上了一张大红纸时,他气的大骂:“俗不可耐!简直可恶!”生气至极,轸甚至将胸口的花球抓下来摔到地上。跟着他的太监宫人知道今日太子爷脾气不对,更不敢上来劝,只能由着轸发狂。

  恰逢此时,珍路过此地,听闻此事便过来查看。她见轸青筋暴露,双眼赤红,雷霆大怒,不用问便知道轸是因为哀思如潮才导致如此仪态全失。轸向来偏爱淡雅清芳的花朵,尤其喜爱海棠的“香少传何许,妍多画半遗”。如今连他最爱的海棠都被打扮的大红大绿、不忍入目,他如何忍得。令他更不堪的是,他不由地联想到了自己,今日由着人傻傻的装饰着,为了待会的粉墨登场。别人吃完婚宴就可以走了,他却要在这戏里演一辈子吗?这花球岂是绑住了自己的躯干而已,简直是绑住了自己一世的风华理想,一世的自由飘逸。

  珍上前捡起来花球,掸掸上边的草屑,道:“哥哥何苦伤了自己又为难别人呢。”又道:“哥哥才情向来远胜于我,岂不知惜花需自爱,休只为花疼?”见轸似有触动,又道:“我看今日这海棠开的格外的好,想来是因为万物皆有灵性。这海棠为了感激哥哥一番疼惜之情,才先发几支报恩人吧。”说罢,便摘下一支海棠递给了轸。

  轸默默不语,也知道此刻反抗是多么没有意义。他由着下面人再次将那花球绑了上来,只是在这中间,把一朵海棠悄悄地藏在了胸口。低头细闻,似乎还有海棠花的清香。

  婚宴上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自不必说。皇上皇后都高兴地多饮了几杯,座下的大臣们左一杯“百年好合”,右一杯“天作之合”地赞美这桩婚事,真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在一片欢声笑语的喧闹声中,只有轸寞寞地出神。他看着满场的不相干热闹,觉得这场婚礼像是皇上皇后的,又像是宗亲大臣们的,总之就不像是他自己的。突然他心中一动,想到不知道元暮哥哥此刻在做什么呢?

  到了后半夜,人们知趣地将太子送往洞房。东宫的新房虽然是皇室气派,但总不能免俗地挂着百子帐,铺着百子被,床头有大红缎子扎成的龙凤双喜窗幔,房间里点着一对喜气盈盈的红烛。再加上床上静静地坐着一位身披嫁服的陌生的新娘,轸一踏进这新房便觉得透不过气来。

  珍虽未出阁,但既是太子胞妹,又担有协理六宫的职责,便陪着喜娘和丫鬟来到了这新房。她指挥着,给新人们布好了酒菜、床铺,又给轸除了他最恨的花球、罩衫。看看周围一切妥当,珍低低给哥哥、新嫂子道了个安,便想掩上门退出去了。

  轸突然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又反手大力将门摔上。“噹”的一声,把新娘和珍都吓了一跳。珍看着逃出自己新房外的哥哥,压低声音喝道:“快回去!”

  轸只是问道:“元暮哥哥可来信了?”

  珍不可思议地看着轸,轸并不管她怎么想,接着道:“刚刚席中,我似乎见到元夫人交给你一物,可是元暮哥哥来信了?”

  珍见轸言辞如此恳切,颜色如此着急,知道这是轸哥心中一直惦念的事。轸哥无法跟元暮一样,去海阔天空地建功立业。于是在轸心中,他把对外面世界的美好向往都寄托在了元暮的身上。元暮一别数月,消息却寥寥无几。今日太子大婚,四海欢腾,轸不信元暮哥哥会置若罔闻,不给他来一丝消息。珍想着,这封信大概是此刻唯一能抚慰轸的了吧。

  今日元夫人受邀赴宴,特别将这封信交给了珍公主,并道:“小儿鲁莽,本不该打扰公主。只是他在家信中再三请求,要老身把这封信转交给公主。”

  珍接过信来看,上写“富康寿安公主慧启”,又见封口十分平滑工整,心知元府向来光明磊落,并不会因为此事涉及皇庭而私自拆开她的信。她便拆开匆匆一阅,见此信虽像一道普通的问安折子,实则句里行间中满是情谊。她原想着待夜深人静之时再好好回味一番,只是现在这信若能安抚到轸,想来元暮也是高兴的。

  想到这里,她便把信拿了出来。轸接过来,见信封后便问道:“信中可有提到我?”珍点点头,将最后一页展开轸看,只见信中写到:“臣下闻之太子大婚将至,忆昔幼龄,趋侍庭闱,晨夕聚处,形影相依,宛如昨日事也。太子殿下仁和宽厚,才情纵横,乃圣上股肱之寄,率天下之楷模。臣每忆往昔,深表涕零。今臣驻守塞外,唯有护我国土,忘身于外,才可报圣恩之万一。臣元暮焉支山遥祝叩首。”

  “焉支山。。。”轸喃喃自语,又复问道:“可是我大楚和燕族边境上的焉支山?”

  珍将信接过来,小心地叠好又放回信封中,道:“燕族最近动作不断,火燕军奉命驻守北疆。元暮哥哥说了,戚帅下令,寸土不让,不将燕族打回焉支山誓不回朝。”又叹了口气道:“虽居焉支山,莫道朔雪寒。哥哥,皇城中暖到可以让海棠花开为你庆贺,可焉支山。。。你若还对元暮哥哥有情有谊,就请在东宫做这肱骨楷模的太子吧。”

  话已至此,珍转身便走了。还未走远,她便听到“卡啦”一声的门响,她知道,轸哥最终还是拉开新房门,担负起他应有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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