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番外 恣意清欢
陆遗珠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顾颜殊都觉得自己跟着她一起死了。她把自己未完的心愿留给钱昕然，把自己没办法带走的小诺留给吴墨棋，甚至连自己的骨灰，都交代给了吴墨棋。除了曾经和她一起生活过的那些回忆，顾颜殊什么都没有得到。
就连钱昕然都觉得他悲哀。
离开苏城回京城的时候，钱昕然问他：“如果时光重来，你会不会选择，错过她？”
顾颜殊的回答是挤出一个惨白的微笑，眼睛里面却仍然还是坚定的：“不，我不要。”他的选择，已经昭然若揭。即使再来一次，还是同样的结局。他还是会把陆遗珠绑在自己身边。
因为人的劣根性，本身如此。
钱昕然默然，拿出一支烟，轻轻点燃。烟雾袅袅升起，在那样朦胧的幻影里面，顾颜殊像是又看见了陆遗珠。是初见时候，她容颜默然冷淡的模样。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到最后，却又捂着心口微笑。哪里传来的阵阵痛疼告诉自己，他已经活不长了。
“对遗珠动手的人，是黎满满。”
顾颜殊危险地眯起双眼，“我知道。”
钱昕然点点头，指尖的烟灰轻轻飘落。“遗珠死之前交代过我，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去做比较好。更何况……妍妍那里，已经不能拖下去了。”
顾颜殊抬头看向房顶，自她走后，就连屋顶上曾经温暖的吊灯，都变得那样冰冷。“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当初我是怎么舍得那样对她……”
钱昕然默默的听，没有再说话。结局如此，过程如何，实在都没有再去过问的必要。现在顾颜殊要做的，只是完成陆遗珠死前最后一个心愿。
陆遗珠是钱其扬的女儿，钱昕然的妹妹，陆心纤的女儿。表面上看起来单纯无害，其实骨子里面，都一样喜欢以牙还牙。黎满满因为自己的一份偏执而害死了陆遗珠，那么她就注定要偿还一些什么。
顾颜殊再出现在素颜的时候，成功引起公司上下一阵热闹的议论。素颜是娱乐公司，就没有不喜欢八卦的。自然，自家老总和老板娘那些漫天乱飞的绯闻，也传到了他们耳朵里面。
老板娘陆遗珠得艾滋病离世的消息，也不可避免被所有人热烈议论。陆遗珠死后，顾颜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上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公司要易主的时候，他来了。
以精神奕奕的状态。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离他很远，不仅仅是因为敬畏，更是因为陆遗珠所患的那个恶心的病症。
顾颜殊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他也不会和他们计较。做到阔别已久的办公室里面，随意翻了翻桌上的文件。状似无意地说：“黎满满现在怎么样了？”
erica有条不紊地回复：“现在正在录音棚录音，是下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boss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黎满满小姐也有一段时间请了病假，前两天才刚刚恢复工作。boss要见黎小姐吗？”
“不用。”顾颜殊冷着脸看文件，表情平静无波，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预约餐厅，约黎满满，下班之后我要跟她一起吃饭。”
“boss？！”就算erica平时再专业，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叫出声来。“夫人才去世没多久！”
“需要你来质疑我的决定吗？”
“不！抱歉，我失态了。”
“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太过郁闷，导致erica推门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在无声地骂娘。当初看boss对陆遗珠那么情真意切，谁能想到她尸骨未寒，boss就已经迫不及待摆脱未亡人的身份，约见别的女人共进晚餐。她从前真是看错他了！
守在门外的denny看见她气鼓鼓的出来，问清楚情况之后倒没有像她那么义愤填膺。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声说：“erica，不要质疑boss的决定，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也不要质疑boss对夫人的真心，相信他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准备。”
y猜的很对，顾颜殊做的每件事情，都不是毫无来由。
黎满满再见到顾颜殊，竟然觉得恍如隔世。明明他跟从前没什么两样，甚至坐在自己面前，在烛光中，还像从前那样轻柔微笑。可是黎满满就是觉得，他和从前不同了。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已经跟着陆遗珠一起死去，现在活着，也不过是因为有一种执念支撑。
就在再度看见这个男人的一瞬间，黎满满窥探到了自己的结局。那悲凉的宿命。
顾颜殊轻轻晃动高脚杯里面的红酒，那酒液分明是灵巧晃动着的，看着看着，却让人生出一种艳/丽血色的感觉来。
黎满满心下有点发抖，却还强撑着微笑，“真难得，你竟然会主动约我出来。陆遗珠的死，我很遗憾。”
“是吗？”顾颜殊勾了勾唇，冰冷的笑意蔓延开来，渲染了整个空间。“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她的笑意僵在嘴角：“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恶毒的人吗？”
“当然不是。”他放下酒杯，淡淡地说：“你本来就是恶毒的女人。”
黎满满狠狠咬住下唇，眼中闪过凄绝：“你都知道了？”
“遗珠那样的人……”他说话声音很轻，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是飘忽的。“如果不是我，根本不会有人怨恨她到这种程度。黎满满，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强撑着高傲仰起头：“顾颜殊，就算你知道了，能拿我怎么办？陆遗珠已经死了，素颜和苏烟的名誉形象一落千丈。除非你跟我结婚，否则没有人会帮你。”
顾颜殊眼里全是厌恶，甚至还有深深的痛恨。“你以为，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吗。黎满满，我不会娶你，你永远都比不过我的遗珠。至于你们顾家，呵……”他凉凉笑了一声，“你做出这种事，竟然还想着我会放过你。”
黎满满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你做了什么？”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青白的脸，心中有报复的快意层叠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摧毁。“我的遗珠死了，所有害她的人都应该给她陪葬。黎满满，我要你死！”
餐厅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惊呼声，顾颜殊提醒她：“不回头看看吗？”
黎满满眼中泪光闪烁：“不，我不要回头。顾颜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这么爱你……陆遗珠再好她也已经死了，难道你真的准备为她葬送自己的下半生？”
他的脸色依旧冷得像是亘古不化的冰川：“你的爱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黎满满，你让我恶心。”警察已经走到黎满满身后了，他站起身来，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黎满满，不只是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不愿意再看见你了。”
黎满满颓然靠在椅背上，僵硬地转过头。警察手里拿着一张逮捕令，雪白的纸漆黑的字。她感觉面前的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拼了命却醒不过来。
顾颜殊不愿意再看黎满满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顾颜殊！”黎满满猛地站起身，不顾警察的阻拦，哭喊着说：“就算有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求你看在一切都是因为爱你的份上，放过我爸爸他们。”
顾颜殊的脚步很稳，连停顿一下都不曾。
他的声音那样冰冷，飘到黎满满耳边，就冻结了整个世界。
“不。”
黎满满和她那个继母所做的事情，就算葬送了整个黎家，他觉得都不够给陆遗珠赎罪。凭什么要放过？当初他们把那管血打到陆遗珠身体里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她？他们让人拔掉孩子暖房插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还是个孩子，是无辜的？
顾颜殊在这一刻，是真的恨毒了黎满满。
顾颜殊回了家，如果那还能被称作是家的话。他把从前的佣人都请回来了，可是他的遗珠，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觉得如果真的要这样活一辈子的话，这人世实在太悲凉。
三天后顾颜殊抽空去了一趟孤儿院，素颜和苏烟堆积了很多事情，不过他已经没心思去管了。
在孤儿院里，他挑中了一对双胞胎兄弟。眉目之间，依稀有点像他心爱的遗珠。
他给双胞胎里的哥哥取名陆恣意，弟弟取名陆清。
陆遗珠一直想要恣意自在地生活，离开的时候也想要干干净净地离开。顾颜殊希望这一对兄弟，能把她那一份活出来。
带双胞胎离开的时候，他接到了denny的电话。黎满满和她继母涉嫌故意伤人罪和故意杀人罪，已经被判刑了。
“boss……”denny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黎满满说想见你。”
顾颜殊漠然挂断电话，从手机里调出陆遗珠的照片，递到那对双胞胎面前：“漂亮吗？”
双胞胎点头。
他脸上浮现温柔的微笑，夹杂着甜蜜，还充盈着苦涩。
“我很快就要去找她了，她走得太快，我怕追不上。”把手机塞到双胞胎哥哥手里，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眼睛，他轻声说：“至少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个记得她的人。”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开，他轻轻地，给自己刚领养回来的儿子，讲了一个关于沧海遗珠的故事。
——
半生强求是我后悔说爱太仓促
时光太短再见相守却成昨日书
终于还要放开手当彼此没相遇
如果当初我回头能否接你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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