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牵手
宋真被她闹了个措手不及。
她正准备伸手去扶沈芸, 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点光, 下意识就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班主任和另一位老师正朝她们走过来。
宋真一下子就明白了。
除了老师还有学生, 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柳叶从人群里挤出来拉住宋真，问：“怎么了？”
“不知道，她大概腿软了, 咱们把她扶起来了。”
说着宋真拉柳叶一起，硬是把沈芸给拽了起来。
沈芸还在那里哭哭啼啼，拿手掩着脸面，却时不时从手指的缝隙向外张望。有一次不小心跟宋真对视到了, 吓得她赶紧移开。
班主任的脸色很难看。他刚吃完饭, 和他同行的是教务主任, 两人正谈论沈芸处分的事儿。鉴于她是女生, 又没有主动挑起纷争, 给她的处分比周俊和宋睿都小。如果她接下来几年都不犯错的话, 高考前是可以取消的。
这还没聊完呢, 就出了这么一出戏。
他走过去问沈芸：“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李老师，我、我……”
话没说完又是一通哭。美女哭起来也是挺好看的, 宋真发现教务主任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点不同的光芒。
宋真对教务主任的品性心知肚明。这人别的还好，就是在男女关系上有点那什么。上辈子宋真高三的时候，教务主任家里出了件大事。听说他跟发妻离婚，跟隔壁学校一个女学生好上了。
后来进了大学老同学聚会，还听说教务主任跟那个女学生结婚，生了个孩子呢。
这是头爱吃嫩草的牛啊。
沈芸这棵小嫩草肯定招人喜欢，宋真都可以想像得到他现在心里的想法。果然教务主任一见之下就开口了：“这位同学你怎么样,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受人欺负了？”
“没、没有，我挺好的。”
嘴里说着很好，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好。也就是在学校，这要是在外面，宋真毫不怀疑沈芸会不会往人怀里靠。
这人什么都敢做。
教务主任依旧很关心：“你要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这里不好说就到办公室说。你就是最近那个被打的女生？”
一句话就把桃色纠纷给转了性，沈芸在他口中成了受害者。宋真看柳叶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但学生怎么拗得过老师，教务主任才不管柳叶什么想法，说着说着话就把沈芸带回他办公室去了。
宋真挑了挑眉，有点不屑。
青天白日又是在学校，当然不会出什么乱子。不过这么一来，沈芸身上的处分可能就要保不住了。这人果然够争，舍得自己一副膝盖，就能把处分给去掉。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宋真和柳叶准备走，却被班主任叫住。
“宋真你跟我过来一下，知识竞赛的事情我要跟你说一说。”
柳叶见状赶紧开溜，半分钟也不愿意再待下去。旁边看热闹的同学也是一哄而散，各自回教室散播八卦去了。
宋真跟着班主任往前走，却不是去老师办公室，而是拐到了小树林边上。这会儿小树林里没人，这里是个说话聊天的好地方。
两人刚站定班主任就问她：“刚刚怎么回事儿？”
“沈芸大概想引起教务主任的注意。”
“那她为什么找你？”
班主任并不笨。那天的事情他知道很多内情，包括宋睿那番胡言乱语。他一直相信这事儿跟宋真脱不了干系，就像宋睿说的那样，宋真那天应该就在现场。
他之前不问是不想把事情搞大，再牵扯进更多的人来。可心里的好奇一直压不住。
“宋真老师问你，那天周俊沈芸和宋睿打架，你是不是也在现场？”
“是，我也在。”宋真不打算再瞒。
“那江洋呢？”
“江洋也在。”
班主任倒抽一口凉气：“陆、陆知行不在？”
“他不在，您放心。”
“这就好。那你跟我说，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如果我说我是被绑去的，老师您信吗？”
“怎么会这样？”
到了这会儿，宋真当然不会再撒谎。她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您要不信还可以去问陆知行。他找过那天绑我的两个男生，他们都承认了。但这事儿我个人觉得不要闹大比较好，对我们班级影响不好。”
这话戳到了班主任的软肋，对他来说陆知行还有班级体的荣誉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往后靠。
“是是，你说得对，这事儿我们别声张，对你对江洋都不好。”
“那沈芸的处分怎么办？”
班主任沉思片刻：“我是有想过帮她去掉。毕竟是我们班里的同学，身上背个处分不好听。”
“可是这样一样，那天的事情可能就瞒不住了。”
“为什么？”
“周俊啊。他因为这个事儿都被开除了，他有多讨厌沈芸您也知道。要是他知道他前脚刚离校，后脚学校就把沈芸的处分去了，他得多生气。他现在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了，说话做事没顾忌，肯定会把那天的真相抖出来。到时候事情越闹越大，不好收场啊。”
这话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把班主任的美梦浇醒了。宋真说得对，沈芸的处分必须背着，而且得背到毕业前，以防周俊抖落出真相。
幸亏宋真聪明，要不那天的事情真的不好收场。班主任气得脸红脖子粗，心里把沈芸这个害人精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偏偏就分到他的班上了呢。
班主任带着一肚子气去找了教务主任，正好沈芸刚走，他把人拉到角落里说了两句，教务主任也是脸色大变。
“真是这种情况？”
“是，所以咱们还是维持现状，什么都不变得好。你刚才没有许诺沈芸什么？”
“没有没有，我就跟她说我会再研究研究。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
上面还有校长呢。
两个人同时出了口气。班主任一脑门的汗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来喝了两口茶后突然有点回过味儿来。
怎么回事儿，他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被个高中生牵着鼻子走。可说实话，刚才宋真跟他讲话的时候，他一点儿不觉得对方年纪小不可信，反倒轻易就被她给说服了。
这个宋真怎么越来越成熟了。
沈芸还在那里做着美梦，结果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处分撤消的事情。她试着在食堂里堵教务主任，想跟他再提这事儿，结果对方见了她就走，显然不愿意再多谈，气得沈芸肝疼。
一定是宋真在后面给她使绊子。
宋真也不怕她在后面骂自己，依旧过自己的好日子。
没两天功夫她就从唐璇嘴里听到了一个“震惊”的好消息。
那天饭桌上宋达生突然问起：“妈跟唐玲她们真没事了？”
“嗯和好了，我看他们都挺高兴的。”
“这一出出闹的，真叫人头大。”
“你头大什么呀，跟你又没关系。他们现在走得近是好事儿，以后还能互相帮衬呢。”
宋真心里笑开了花，这两家变敌为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可他们怎么就和好了呢。前几天奶奶还天天上门骂呢。”
“好像是你钱叔叔在中间帮的忙。他这两天跟你大伯走得很近，说是要合伙做生意。”
宋达生一听就皱眉头：“他们能做什么生意，我哥哪有钱跟钱伟光做生意。”
“这可不一定。”宋真插嘴道，“大伯从前生意做得挺好的，这两年是运气不好。要是钱叔叔能跟他合作，搞不好可以赚大钱。就算不赚钱也没什么损失，多条路子多个机会嘛。”
宋达生这两天厂里也有一堆子的破事，自然无心管别人，这件事就听过也就算了。
宋真晚上上床前诚心向月祈祷，祝福钱伟光带着宋达庆一家“飞黄腾达”，从此再别来打她家的主意。
回头宋达庆要是被坑狠了，看她奶奶怎么收拾唐玲母女。估计得杀人。
宋真的好心情真是掩都掩不住，尤其是在陆知行面前。对方多少也猜到点，看破不说破，由着她一个人乐呵去。
转眼就到了去市里录节目的日子。宋真一个人把行李收拾妥当，都不必她妈操心。到了出发的那天学校派车直接到家里来接，她就跟陆知行一直上了车。
宋真上车后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一样样往旁边的陆知行手上递：“这是晕车药，你要不舒服就赶紧吃。对了，先吃个面包垫垫肚子，空腹更容易晕车。”
陆知行小的时候有晕车的毛病，不是很严重，但宋真一直记得。
除了药她还给准备了话梅之类的东西，还有水和塑料袋。
“你要想吐提前跟我说，别吐车上啊。”
陆知行哭笑不得：“我已经没有晕车的毛病了。”
“真的吗，怎么治好的？”
“车坐多了自然就好了。”
宋真有点失落：“早说嘛，我这么多东西都白准备了。”
“也不是白准备，我真没吃早饭，面包和水我要了，话梅你自己可以吃。至于药嘛，我先收着了，也许以后有人能用得上。”
“谁啊？”
“不知道。不过听说晕车这毛病，有可能会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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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录节目要彩排，所以一共要待两天。
头一天宋真他们早上先去酒店，放下行李后由老师带队去电视台集合。市里人才济济，来的都是像陆知行那样的人才，宋真夹在其中，觉得自己像是来混水摸鱼的。
市里没有认识的同学，全是生面孔。宋真粗粗一看，以男生居多。一共六支参赛队伍，算上宋真统共才六个女生。
女生成了点缀。
比赛按个人成绩排名，跟之前规则不一样。六支队伍一共三十六个人，要经历几淘汰才能决出最后的冠军。
宋真看过前几期的比赛，战况相当激烈，听说前年最后得冠军的那位男生，后来同时拿到了美国好几所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去了美国留学。
果然聪明的人干什么事儿都比别人出色。
宋真看了眼身边着着的陆知行，觉得他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电视台气氛不像想像的那般紧张，一开始先不进大厅，而是副导演把他们这些人召集起来，在多媒体室开会，讲解明天的录影程序。
宋真昨晚因为紧张没睡好，这会儿有点昏昏欲睡。旁边的陆知行时不时拿手肘捅她一下，让她保持清醒。
宋真摸着手臂上的某个地方，觉得肯定青了。
开完会是参观演播大厅，推门进去后看到那么多灯光摄像机在眼前乱晃，宋真原本平静的心又变得紧张起来。
虽然明天是录播，但她还是有点害怕。
导演让他们都上舞台感受一下那种气氛，宋真故意躲在最后一排。可即便这样，舞台灯光照下来的时候，望着底下各色人群，心还是扑通通直跳。
这么大的阵仗，宋真两辈子也只经历过这么一回。
偏偏陆知行还不放过她，把她从后面揪出来，强行拖到了第一排。导演看了就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对对就这样，明天比赛女生都站前排，吸引观众注意力。”
宋真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逗得工作人员都笑了。
彩排结束后大家各自回酒店休息，因为三中只有她一个女生参赛，带队老师又都是男的，宋真幸运的一个人住。
她进屋后顾不上休息，就拿出陆知行给她准备的资料复习。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她整个人状态变得很差，看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看进去，还把原先记住的给搞混了。
宋真气得把资料往桌上一扔，躺床上开始看电视。
电视也很无聊，都是看过的电视剧。宋真多活了十几年，很多电视假期年年放，看得她倒背如流。
而且以她的审美来看，现在的电视剧显然都有点落伍。不说情节，就是人物发型化妆服饰，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土味儿。
土虽土，还算亲切。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些资料，下床正准备拿起来再看几页，听到有人在敲门。
过去开门一看，是陆知行。
对方问她：“吃晚饭吗？”
午饭是在电视台食堂吃的，大家吃得都很高兴。晚饭老师的意见是在酒店里吃，安全也方便。
几个人提前订了一桌，这会儿正是开饭的时候。
宋真应了一声，回去披了件外套跟陆知行一起出门。吃饭的时候大家谈兴很浓，都在回味今天去电视台的情景。
“头一回上电视，这下可长脸了，回头非叫我妈给录下来不可。”
“哟，你家还有录像机这种老古董啊。”
“怎么了，挺好用的，录得特别好。你们到时候别问我来看啊。”
“当然要录六份，人手一份才对啊。”
带队的年级组长看了眼身边安静的宋真，关心地问她：“小宋这是怎么，减肥不吃东西吗？”
宋真吃得不多，面前的碟子几乎是空的。
“没有，我有在吃呢。”
“你吃什么了。”刚才说要录像那个男生接了句，“我看你一直在发呆。宋真你是不是紧张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宋真尴尬地笑笑。
“不用紧张，反正咱们都没戏，有知行在呢，第一名就让他去争好了。”
这就是宋真最纠结的地方。她要是对那五万块没想头，现在也可以跟他们一样说说笑笑大吃大喝，可偏偏她有私心，却又技不如人，还在那里纠结到时候到底要不要作弊，人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一顿饭吃得没啥滋味，回屋后宋真准备洗个澡提早上床，索性睡觉算了，结果门还没关陆知行就来了。
“宋真，你这会儿有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陪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
“附近有家甜品店挺有名的，我妹妹一直吵着要我给她带点东西回去，你陪我去买。”
宋真正好没事儿干，听到甜食来了点兴趣，就拿着钱包跟陆知行一起去。甜品店离酒店不远，走路几分钟而已。这个时间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宋真到了一看店里面坐得满满当当，外头还有人排队。
陆知行拉了她一把，带她排到了队尾。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特别自然，仿佛牵宋真的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宋真本有点不好意思，看他这样倒觉得自己多心了。
两个人边说话边排队，宋真想了想问：“我们能不能买点直接带回去，省得在这儿排队了。”
“我想吃点，刚才晚饭没吃饱。你吃饱了吗？”
肯定没有。宋真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啥。
“今天的菜不怎么对胃口，量也有点少，都是男生胃口大，你一个女生肯定没吃到什么。再吃点。”
他这么贴心地给宋真找借口，害她都不好意思说不了。
吃吃，难得放纵自己一回。闻着店里飘出来的奶香，宋真真觉得自己饿了。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总算有了位子，很小的一张两人桌，被挤在角落里。陆知行坐下后就把菜单给了宋真：“想吃什么点什么，我请客。”
宋真翻着菜单微微一笑：“我发现你最近财大气粗，花钱如流水啊。”
“是啊，自己赚了钱花起来就是不一样。”
“瞧把你得意的。”
“你们不都觉得我有得意的资本吗？”
“是啊是啊，所以你就尽情得意。明天一定要拿个冠军回来哦。”
宋真菜单摊那里，点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这些怎么样，你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听你的，我没关系。不过冠军这事儿可不一定，你不是很想要那五万块吗？”
“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拿啊，我这么笨还是算了，得个三等奖就行了。”
三等奖是最小的奖，今天副导演说了，人人有份。所以基本上除了一二等奖，剩下的都一样。
陆知行这样的，肯定是要拿第一名的。
“我看市一中有个女生挺厉害的，今天听他们说她也是学霸，中考好像就比你低一分。你俩可是势均力敌，明天有好戏看了。”
“那我让给她好了。”
“为什么？”
“好男不跟女斗。”
宋真有点着急：“不行啊陆知行，男人面子很重要的，你不为学校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你可是天生的第一名啊。”
“没什么人天生就当第一名，我也当腻了这个第一名。明天我当最后一名好了。”
宋真被他气死，一怒之下多点了几样东西，准备把他吃穷。陆知行看着那一桌子杯碟，冲宋真下“命令”：“吃不完不准回去。”
这么多东西吃了宋真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求陆知行帮忙才消灭干净。她深沉怀疑刚才陆知行就是在激她，这人真是见不得她瘦一丁点儿，从小到大总拿她当猪喂。
离开甜品店的时候，宋真和陆知行各拎了一袋，都是给弟弟妹妹买的。她跟陆知行说：“和你打个商量，以后这种吃东西的事儿能别叫上我吗？”
“不叫你叫谁？”
“我自控力差啊，好不容易减下去的几斤肉，全都长回来了。我每天晚上跑步也是很累的。”
“合理饮食摄取能量，再辅以适当的运动，这样瘦下来才不容易反弹。像你之前那样一边节食一边运动，减是虽然快，但很容易反弹。你不可能一辈子吃那么少。”
陆“老师”说什么都是对的，宋真决定放弃反抗，认命地不住点头。
回到酒店已经八点多，带队老师正在那儿找他们。
“跑哪去了，也不乖乖留在房间里。”
“买东西去了。”陆知行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好，那现在回去。宋真你少吃点甜食，对牙齿不好。”
宋真觉得好郁闷，怎么她跟陆知行一起出去的，老师偏偏认为是她想吃呢。明明她才是被拐的那个啊。
吃了甜食的宋真心情好了很多，也没那么紧张。回屋后洗个澡上床看了会儿电视，就关灯休息了。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可没等她睡得入神，就被一阵腹痛给闹醒了。
她爬起来上厕所，整个人直冒虚汗，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才重新回到床上。
可这只是开始。那天晚上宋真跑了五六回厕所，几乎一夜没睡，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拉肚子太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哥哥说的那个晕车会遗传的事儿，大家看明白了吗？
今天过节，祝ladies &乡亲们中秋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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