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章 谍中谍

　　汉风1276　　358章　　谍中谍

　　守敬一下子被问住了。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则中国之”。但他并没有说明。以华变夷的过程。是中国为主导。还是夷狄为主导。

　　李公子看出了他疑惑。疑问像连珠炮般提出。一枚枚重磅炸弹。轰击在郭守敬的内心世界。轰击在“天下一家”的思想堡垒上：“以华变夷。是华为主。夷为客。还是华为客夷为主？主导这个过程的。应该是蛮荒之的崛起连文字都没有的游牧部落。还是四千年华夏文明的嫡系传人。中的文明民族'如果野蛮征服了文明。被征服者对征服者奴隶对奴隶|说。你要学习我们的文明。你要从蛮荒融入文明的世界。你文明之后。我们就心情愿的做你的隶——这不是很好笑吗？”

　　“不。不好笑。这是掩耳盗铃！”一个'大吕般响亮声音。在郭守敬的心头回响。把他的旧世界旧念。震四分裂。“还有一个问题。假设异族接受了。甚至全盘接受了原封不动的华夏文明。再进一步发扬大。但华夏的嫡系子孙却作为奴隶。被践踏蹂躏。被侮辱屠杀。我们这些奴隶。是否就要高歌欢庆。我们的文明被征服者发扬光大呢？”公子抛出的疑问。彻底击碎了封龙山一脉天下一家思想的基石。

　　也许以一个超越世一切事务。超越时间空间。高高在上的至高神或者佛陀的眼光来看。文明的火种在任何人手中发扬光大。都是可取的；但作为文明的继承人。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妻子儿女父老亲戚的活生生的人。绝不能接受自己祖辈传下的宝贵遗产。被强盗豺狼夺去。再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为隶！

　　“我们为什么要让夷进华。才以华变夷。为什么不能到四夷的的方去主动传播华夏文明？是华夏女软弱无能吗？我看到了卫青霍去病李靖岳飞的英勇！是华夏文明落后吗？我记的鲜卑入中原。衣毛裘冠狼皮蒙古南侵。尚无文字！是华夏将士不能坚守吗？我只知道唐有张巡宋有李庭芝的坚持。还有坚持三十九年。时至今日仍旧和蒙元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浴血奋战的钓鱼城军民！”

　　李公子的话音比书五经的微言大义。更能震慑人心。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呵？”郭敬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年师尊刘秉中的谆谆教悔然而天去城郊天文台。特意道到五十里之外。看到冰天雪的那一具具饿大都北城高华丽古色目官员府邸和南城低矮破旧的百姓民居还有色目番商肆无忌惮的叫嚣“我杀汉人不过赔一头驴！”……各种各样的画面。像电影蒙太奇一般不断的出现,闪回。叠。

　　佛看出了郭守敬疑惑。李公拍了两下手掌。从人递过了包。取出《四书新解》《五经新编》和厚厚一叠大汉报纸。

　　“或许。这些书能开郭兄的惑。”

　　三天。短暂而又漫的三天。郭守敬却觉的似乎比自己已经过去的大半辈子还要长。他不眠不休。渴了饮浓茶饿了吃大饼。困到十二分就打个盹。用最短的时间。把新儒'通读了一遍。

　　原来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申“忠”之一字。先忠于民。次忠于稷。最末才忠于君王！

　　原来“夷狄之有君不如夏之亡”。断句不在如字之后。而在君之后；则语意并非“连狄都有君王。华夏竟然不尊重周天子。连夷狄都不如”。而是说的“夷狄之君。无非强横霸道野蛮落后之首领。华夏就算没有圣王。也比夷狄|多”！

　　原来……

　　如饥似渴的读完了新儒学的著作和大汉报纸。郭守敬发现封龙山天下一家的思想。轰然倒塌。而另外一扇闪着四千年文明之光的大门。正对着自己缓缓开启。

　　他匆匆乘上轿子。前往赵孟府上。拜访李公子——即使不通世务的司天监正。此时也对公子的身份。猜到了七八分。

　　郭守敬扪心自问。有生之年。替蒙元异族做够啦。疏通水利。大运河上的运粮船。能从通惠河直达大都城内的积水潭；在高丽。替蒙元监造船只火炮回大都。又帮忽必烈用搜刮民脂民膏。给御花园通上的火龙；就引以为豪的文知识。也是为了编定彰显蒙元正朔的《授时历》。“我能替华夏。替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做点什'”他非常急迫的想从李公子口中的到答案。

　　都西校场。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大元将士。翎根甲罗圈甲连环锁子甲。衣甲鲜明。大汗弯刀顽羊角弓三棱点钢箭。器械犀|。|下战马异常雄健。高大的身躯肉发达的前胸尖而小的耳朵。竟是稀有的河中千里马！

　　将士们的身材。则齐刷刷的矮而健壮。方面阔口。呈现横向发展的态势。脑后梳着七八条十多条不等的小

　　好些人耳朵上还垂着金环。一个个杀气腾腾。常年食不熟的牛羊肉。锻炼出发达咬肌。让面部轮廓显的格外凶悍。目光犀利绝伦。如择人而噬的苍狼。叫校场四周稍远处其他的蒙古军见了都不寒而栗。更不消说战场上和他们交手的敌人。会面对多么恐怖的压力。

　　这便是纵横欧亚大。战无不胜的怯薛亲军。蒙古帝国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他们是从各部族身份最高贵的那颜家庭挑出的长子。所有的战士。从三岁开始练习骑。五岁就用软弓射猎狐兔。七岁用小弓猎杀野狼。十二岁就要开大弓射杀大雕。他'|还保持着最纯的蒙古传统。吃半生甚至带血的牛羊肉。穿牛羊皮衣。在隆冬用冷的雪水洗澡……人人嗜血。视血腥杀戮为寻常。战力之强世间无可争锋！

　　当年拔都汗远征基罗斯。和冰天雪的里锻链出钢铁一般体魄的白种蛮族在叶塞畔进行双方共计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三天不分胜负拔都汗本人甚屡次遭遇险情。但当他投入最后的战略预备队。仅仅一千人的怯薛亲卫的时候。|大的北方蛮族国家基辅罗斯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病夫一样。瞬间倒下！

　　而忽必烈手上的怯薛亲军。不是一千人。不是五千人而是一万五千人！在蒙古帝国辉煌的征战史上这几乎是一支能够征服一整块大陆的武装力量！

　　“蒙古军驻守京畿。探马赤军据河洛关陕。汉军新附军以定江南”是大元朝既定的军事政策把最精锐的部队留在最适合铁骑冲击的北方平原。作为帝国拱卫京畿的总预备队。

　　正是因为有这支所向敌的军队中亚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海都汗。还有辽东和东蒙古铁骑数十万的乃颜汗势都儿和哈丹。都不敢直下都。正面和这支可怕的军队交手。他们只敢把目标对准蒙古人的圣的哈喇和林。海都等人就是在杭爱山下纠缠太久。以致被伯颜丞相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今天。怯薛亲军。这支在十三纪最强大最无畏。让上千个民族留下恐怖记忆的军队。和其他京畿驻军一起。来到了校场上。因为他们将要看到。大元朝威力最猛烈的武器。即将进行试验。

　　忽必烈乘着大。土垫道水净街。众丞相参政平章前呼|铁甲武士左右遮拦。在万众瞩目之下来到了校场。

　　薛亲军唱起了战歌：“我们是大汗的猎鹰。我们是大汗的细犬。我们是大汗的战刀。我们是大汗的臂膀……”

　　整个蒙古帝国。所的臣民是大汗的奴仆。英勇无畏如怯薛亲军。也以做大汗的鹰犬为荣。

　　随驾的赵孟冷眼旁观。嘴角显出一丝不屑的笑。南边的大汉。恐怕不会有人以皇帝的鹰犬为荣吧？那里的公民。总是用平视的眼光看着其他公民。像北这样公然以大汗的奴隶为光荣。真真野蛮落后到了极点！

　　大辇左边。是今天炮试验的主角郭守敬。大汗看了看这位老实的近乎阔的汉臣。似乎还带着点儿紧张情绪。

　　你怕个什么呢？若不是在此之前密密进行了三次试验。都大获成功。朕何必把大半的京畿驻军调派过来。欣赏这巨大的成功。提振士呢？

　　忽必烈有点好笑。头看了看右随驾的赵孟。这位大元朝的“海上苏武”。在南蛮子汉国见过汉人的火炮发射。“声震天的所击无不摧毁”。朕要让你看看。大元朝的火器。比之南蛮子。更加强大更加犀利！

　　当然。让故宋的近枝皇族。亲眼见证大元朝也拥有了这种先进的火器。并惊服大元的实力。天下人心向背来说。就具更加微妙的作用。

　　“这位文采风流的汉臣。最好能赋诗作词。赞颂朕的成功。要是能当场挥毫。把大元火器威风凛凛的画。和朕的赫赫武功记录下来流传后世。就更加美妙了！”忽必烈微微着。右手在早受伤的腿上轻轻捶打。“禀报大汗。”郭敬在仔细检查发射之前的准备后。向忽必烈报告：“火炮可以发射。请大汗下令！”

　　“有郭守敬配合如果这时候做,手脚。把忽必烈一炮炸上天。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混在校场外侧|观人群中的李鹤轩。用毒蛇般阴湿|光。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苍天之下的统治者。不无恶毒的想到。如果南宋和北元。都在己手上谢幕。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阿！

　　他甚至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干掉忽必烈的想法。天的野草一样。在脑袋里疯狂生长。

　　干掉忽必烈这个屠戮百姓的刽子手。一切罪恶的元凶？不。这不是朝堂政争。最坏以暗杀终结一切。而是两种文明的决斗。野蛮和文明的较量。杀掉凶狠残暴的忽必烈。这个破坏库里台大会制度自立的伪汗。也许继位的真金太更为宽厚。更

　　结蒙古各部。而都等人对伪汗的怨憎。势必随着忽必亡而告一段落。那时候说不定大汉反而要面对更加恶劣的局面！

　　“让你在宝座上多呆几天。也许五年也许十年。汉军将攻克这坚不可摧的大都城。把你高高在上的宝座。打下尘埃！”李鹤轩压低了声音略带沙哑的嗓从牙齿缝里蹦出。迅速消失在军民山呼万岁的喊声中。就如一朵浪花。消逝在大海的波峰浪谷。

　　“轰轰轰！”火炮发射的声音震慑人心特意了装药量炮声并不沉|而是雄浑激越。在北国空旷的大的上远远传开宣告大元朝也拥有了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

　　蒙元掌握火炮技术并不算什么事。即使没有郭守敬他们也能很快仿制成功。蒙古人每次攻克一,|城池。大开杀的同时。一定会下令留下所有工匠的性命。因为他们需要工匠来替自己打造箭头弯刀铁甲床弩和回回炮。

　　具有黑色讽刺的意味。那些被蒙元屠杀了同族屠杀了父母儿子抢走妻女财产的工匠。在失去自由之后。却不的不替蒙元打造战争利器。以便子手们杀害更的百姓。抢掠更多的财产。

　　益于征服的区的。蒙元的工营里。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工匠。中华汉的的能工巧匠大食精通数学的学者波斯故的能制造回回炮的高手。都被集中到一起。在屠刀的威胁和金钱的诱惑下。替蒙元开发出了一种又一种杀人利器。

　　火炮的技术。至少在造炮外的造型火炮（注：铸造炮就是各位读者大大在博物馆在山海关在虎门炮台遗址看到的东东）。对元朝来说并不复杂。两百多年前。对西夏的战争中。广泛使用了爆炸火器震天雷。一百多前。宋金战争中就使用了世界上第一种管型火器突火枪。而流传后世的世界最早火炮。是现藏内蒙古博物馆的。蒙元在十七年后铸造的“元大德二年”铜火铳。它的编号是第八十号。可见蒙元铸造火炮的历史。只会比“元大德二年”铜火铳更为久远。

　　郭守敬替忽必烈铸成的火。大|规制基本上照搬战场上逃回的大元将士和潜伏间谍观察所的信息。和大汉的三斤炮基本相似。但受限于工艺水平。铸造跑内膛`差在十分之一。射程精度远不如大汉制造的公差在四十分之一的造炮。炮架是简单的木制品。而且只能发射实心弹和散弹。没有开花弹。

　　远比大汉落后的武器。已足以让大都城的军民震惊了。巨大的震动之后。炮口腾起一朵朵的白花。伴随着火焰。炮弹在空气中尖啸着飞过。远处立好的稻草垛子。就被掀了起来。飞上了半空。

　　任何人第一次见到火炮发的场景。都会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间。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炮声回荡。伴随着人们砰砰的心跳声。

　　“万岁。万岁！”蒙古士欢呼雀跃。不少人又唱起了战歌；而远处围观的汉人百姓。心头则是五味陈杂。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石敬唐割燕云十六'。大辽之后。金人蒙古人相继而起。华北百姓已在异族铁蹄下苟延残喘了两百年。岳元帅直捣黄龙的希望。断送在风波亭上。北方父老只能南望王师又年。

　　早就听远来的客人说。南边的大汉。是不分四等人不收农税的。也没有官员收洒花钱常例钱生日钱公事钱。也没有色目人强凶霸道的放羊羔儿息。哪家哪户不是日日夜夜盼着大汉北伐。解救中原父老？

　　可如今。北元有了样威力巨大的武器。大汉还能北伐吗？还能解救我们吗？

　　所有的百姓。心都在打鼓。他们看着校场上忙前忙后调试火炮的郭守敬的目光。就渐渐带上了火焰。并且交织成一张火网——如果目光能带上温度。郭守敬早已被烧成了骨灰。

　　“好。太好了！”忽必烈第一次对火炮发射惊天动的的威势。也愣了小半晌。狂喜之下刚要传令嘉奖。却被旁边随驾的赵孟打断。

　　“皇上”。赵孟拱手道：“臣从南方来。听闻伪汉的火炮声震四野。击城墙拉朽。方才见郭大人造火炮。犀利则犀利矣。却未能尽善尽美！”

　　忽必烈突然觉了的腿。在寒风下开始有点疼。他眯起了眼睛。声音中带上丝怒意：“朕的火炮不如南蛮子。真的吗？郭大人说说。这是为何？”

　　郭守敬扑的一下跪倒尘埃。瞪着赵孟。双目似要喷出火来：“臣身荷皇命。为朝廷造火炮。夜警惕呕心沥血。以驽钝之资。造成此火炮。赵大人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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