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节 先特么保命

　　三怪依旧保持“品”字形前行，身法不疾不徐，距离控制得恰到好处，彼此都可以照顾到对方的侧翼与背后，能随时相互策应。

　　都是野外探险的老手。

　　三怪涉足的树林大多都是碗口粗的松柏，挺拔而匀称。

　　茂密的松柏林陡然出现了一大片空白带，许多松柏都在较低的位置断开，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里，断处戗起尖锐的木头茬。

　　“这都是被人用掌或拳打断的。”黑塔俯下身看了看，表情肃然说道。

　　“切，谁特么吃饱了没事，拿树撒气。”斗狼笑骂道，并随手挥在身边一棵松树上，树拦腰应声而断，碎裂的树皮与木屑向外飞溅着。

　　斗狼与千手蜈蚣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的狂人，一身橫练功夫，自然不把这等事放在眼里。

　　但黑塔下面的话却令二人有小小的吃惊。

　　“从断裂的高度看，这应该是个十来岁孩子所为。”

　　肉掌打断碗口粗的树，对于任何一个肉身修炼有成的成年人来说，都不足为奇，但若是一个仅十来岁的小孩所为，的确不可小觑。最起码说明，这个小孩进步速度非同一般，绝非泛泛之辈，将来晋升的空间很大，若假以时日，必定成长为令人寝食难安的人物。

　　斗狼与千手蜈蚣在十来岁的时候还是只知道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呢，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最多掌劈甘蔗。他们现在能手断巨木，这是几十个寒暑苦炼积淀的结果，历经腥风血雨，他们都是在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且都正值壮年。

　　“怕只怕是子英那小兔崽子所为。”斗狼隐隐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趁着他现在没成气候，杀了他，以绝后患。”千手蜈蚣狞笑道。

　　“这小子一定有高人指点，否则没有理由如此妖孽。”斗狼如同在推断一个心腹大患，“难道那三无疯道真的是世外高人？”

　　“暂时还用不着这么紧张，从参差不齐的断茬来看，其掌力散乱而不精纯，对自身气力的运用滞涩而不顺畅，在控制上威猛有余而精细不足，看来是刚晋升到这种层次的。”黑塔分析得头头是道。

　　千手蜈蚣与斗狼都信服地点点头。

　　“也许，三无疯道才是咱们此次任务的最大麻烦。”黑塔语气笃定道。

　　“怕他个鸟，明的不行，咱来阴的。”千手蜈蚣狠狠吐了口吐沫道。实力比他们强，却被他们用阴招玩死的人不少。下毒、偷袭、设陷阱、下绊子……对他们来说，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都是家常便饭。且还不断推陈出新，花样百出。

　　要收服一个人很难，但要整死一个人却相对容易得多。

　　“哎哟，这是什么东西？”正在走路的斗狼脚突然踢到一个高出地面许多的雪堆，脚上传来的异感把他唬了一跳。

　　三人扒开雪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只毛色纯白的豹子静静地横卧在雪地上，雪为它提供了完美的保护色，苦不细看，极难发现。

　　但它已死了多时。三人紧繃的神经放缓下来。

　　黑塔翻开豹身，一道从头贯穿到尾的剑伤赫然在目，没有丝毫的偏斜与间断，一气呵成，走势流畅。

　　“剑法虽妙，但劲气不足，没有一剑开膛。”黑塔审视片刻道。

　　“好看有屁用，咱江湖人讲的是实效。”斗狼不以为然道。

　　“但用剑之心能精细到如此地步，也实属难得。将来成就也不可预测。”黑塔语气中不无忌惮。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其羽翼未丰，杀。”千手蜈蚣面带戾色补充道。

　　黑塔不置可否，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道：“先自求多福吧。”

　　“黑塔，这雪豹看起来可是好东西。”斗狼抛开前面的话题，贪婪地盯着雪豹道。

　　“这是雪域特有的品种，纵然在天云山终年积雪的高寒之地，也极为罕见。其皮是制作上等铠甲的难得材料；其血肉滋补元气，通筋活络，驱寒活血，强身健体；其骨可泡制药酒，能强健骨骼，治疗跌打损伤，还可用来炼制丹药与符器。这雪豹可谓浑身是宝。在佐天城也是难得一见的抢手货，至少上万五灵丹。”黑塔比斗狼与千手蜈蚣上手黑道走私生意更久一些，见识过诸多奇贷，对各种珍希之货的行情了解得比较清楚一些。

　　“这么值钱，”斗狼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吃了这雪豹的肉，扒了皮，就是送给大哥，也是大礼一件。”

　　说着话，斗狼掏出一把锋利的牛耳尖刀，干净利落剥下整张豹皮。

　　“干掉雪豹的小子肯定不知道行情，否则也不能便宜咱们。”千手蜈蚣一旁乐呵呵道。

　　剥了皮的雪豹肌肉干瘪发硬，精血尽失，一个规整的圆形孔洞直贯心胸，与苍狼的死法同出一辙。

　　黑塔没有表现出惊喜，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与杀死苍狼的是同一人，雪豹的凶悍，不是寻常角色所能应付的，看来此人实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了根本性的提高。生机夺炼法很适合这小子。”

　　“管他呢，先收了豹皮，烤了豹肉。”斗狼还没从这份意外惊喜中回过神来。

　　黑塔伸手抓过豹皮，摊开放在眼前认真看了看，撇了撇嘴道：“可惜了，这豹皮的价值已不如原来的百分之一。因为它在活着的时候，精血与生机尽失，毛皮的韧性已大打折扣，比废料强不了多少。”

　　千手蜈蚣有些怀疑的拿过豹皮，轻轻一扯，应声而裂，如同败革。

　　“真特么邪门，难道又是子英那小子搞的鬼？捉住了，先挑断脚筋手筯，废了丫的。”白搭了功夫，狗咬尿泡空欢喜，这种感觉令斗狼很不爽。

　　“看来，这豹肉也不用费劲烤了，肯定特么不好吃。”千手蜈蚣由此及彼推断道。

　　一向吃惯生肉的斗狼有些不信的割了一小块填进嘴里，嚼了几下，感觉味同嚼蜡，呸一声吐了出来，嘴里骂道：“真特么邪性，容易到手的就没好货。一定要杀了子英这个兔崽子，特么跪地求饶也不行。”

　　“喂，哥们，听说没有，那兰湘子可是个极品女人，”千手蜈蚣忽尔转移话题道，干渴而邪恶地舔着嘴唇，如一只很久没沾荤腥的猫，“一旦到手，先让兄弟我爽一把，弟兄们可不要跟我争，事后我请客。”

　　“把你那一份都让出来，否则别怪兄弟跟你争。就你急？都是男人，谁特么不急。”斗狼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

　　“斗狼，用不着这么狠吧。就当可怜兄弟吧。”千手蜈蚣连连作揖拱手。

　　“别整这些虚的，五灵丹与女人不能兼得。再说，这世道，谁特么可怜谁？”斗狼板着脸半真半假道。

　　“别在这儿穷开心了，”黑塔打断二人道，“这个女人咱哥仨谁都不能动，要原封不动的交给大哥，让他给夏嬷嬷交差。”

　　“为什么？女人不都是战利品吗？”千手蜈蚣忿然道，“咱哥们总不能白忙活吧？惹火了老资，还不干了。我操特么世家。”

　　黑塔眼中闪过一丝愠色，突然闪电般出手，熊掌般的大手一把就掯住了千手蜈蚣的脖子，牢牢锁住了千手蜈蚣的咽喉，单手将其高高举了起来，语气不善地凛然说道：“别在我的面前再辱骂世家，你现在还远远没有这个资格，在没有资格的情况下，乱说话，会把大家都害死的。”

　　千手蜈蚣万万没有料到黑塔会对他突然出手，猝不及防，咽喉要害被锁，连反抗的念头也不敢兴起。嘴里只是嗬嗬地发声，含糊不清的求饶。

　　一旁的斗狼也遽然一惊，不得不承认，黑塔在他们三人中，实力是最强的，作风也是最狠辣的，特么说翻脸就翻脸。

　　“都是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先放下千手老弟。”

　　黑塔五指一松，千手蜈蚣扑通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阵青阵白。太丢脸了，从未如此窝囊过，作势欲反扑。

　　“千手老弟!”斗狼在旁边不失时机地断喝了一声，黑塔的眼神有几分噬人的阴冷又有几分微嘲的意味。

　　千手蜈蚣悻悻作罢，心有不甘怨道：“黑塔，都是兄弟，你特么出手也太狠了。”

　　“狠吗？离命远着呢。”黑塔不以为然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口无遮拦，早晚会送了小命。”

　　“我不信，有这么邪乎。”千手蜈蚣有些不服道，“兄弟们凭本领吃饭，为何要仰人鼻息？”

　　“你特么没脑子吗？世家有许多超时空探知的法宝，夏嬷嬷的先天伏羲八卦镜据说更是神乎其神，也许咱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说了冒犯世家的话，触怒了他们，是要死人的。咱们狠，同那些腹黑的世家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兄弟你刚才说，咱们是凭本领吃饭，但世家若同咱们较起真来，咱们那点本领远远不够料。死在世家手里的兄弟还少吗？记住，很多时候，事可以做，但话不能说，更不能信口开河。”

　　黑塔一席话说得千手蜈蚣与斗狼低头不语。感到自己的道行与黑塔相比，不止嫩了一星半点。

　　“记住，女人、五灵丹、名利权势、修炼法门、灵丹妙药等等，都得先竭尽所能地保住命，这些东西才有意义。”黑塔俨然如一个看透一切的生活导师。

　　斗狼与千手蜈蚣唯唯诺诺：“对对，先特么保住命。”

　　“走吧，说不定大戏还在前面呢。”黑塔走上前，以示抚慰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率先走去。

　　特么的，黑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烘烘了，以前咋就没看出来，这也太特么能装了。千手蜈蚣心里暗暗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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