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节 担忧

　　刹风口表面上冷冷清清，但内里依然热闹非凡，所有为佐天城法规所禁止的黑市交易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而表面的冷清只是一种掩饰。这是佐天城最为炙手可热的灰色地带。刹风帮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夏家自然功不可没。

　　任何一个黑色帮会之所以能够存在发展，在一个地方能够兴风作浪，背地里都离不开那些举足轻重手握重权的所谓正派势力的支持。黑与白自古以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共同制造了一个滋生暴利充满血腥的灰色地带。

　　黑需要白来提供庇护，白需要黑来解决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各取所需，表面上势不两立，背地里却暗通款曲。黑与白无法做到泾渭分明，它们之间毕竟存在一种颜色：灰。这也是一种生存规则。

　　刹风帮的堂口内，乌帮主眉头紧锁，对一旁蛇精脸的挑逗也显得兴趣缺缺。蛇精脸感到自己受了冷落，扭动着风骚的水蛇腰赌气去了。临走对着色迷迷的罗瞎子骂道：“你特娘的是真瞎还是假瞎，一对死斗鸡眼专往老娘胸上瞄。”

　　罗瞎子老脸微红，当着老大的面被弄得有调戏其女人的嫌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乌帮主可是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主。

　　罗瞎子这双眼是翻白眼、斗鸡眼、死鱼眼的三合一，实在是难看死了，比真瞎子的眼还像瞎子，其实还是能看到的，不过外人说他是瞎子，他为了增加自己的神秘感，也为了能扮演好自己的高人角色，也就将错就错地说自己是真瞎。不过罗瞎子还是有些手段的。否则也活不到今天。

　　“真瞎，真瞎。”罗瞎子嘻嘻道，“空既是色，色既是空。我罗瞎子好歹也是得道真人，不同于一般的江湖术士，自然非礼无视。”

　　“神神叼叼，装特娘的好人，妈的死瞎子。”蛇精脸开骂。

　　“滚。”乌帮主有些心烦。

　　蛇精脸面子上挂不住，边走边对着乌帮主半真半假娇嗔道：“用人可前，不用人可后，都不是好东西，有能耐，晚上再也不要找老娘。”

　　“现在给我滚。”乌帮主动怒道，“老子晚上不弄得你死去活来，老子都不姓乌。”

　　“大哥息怒，不要生嫂子的气，”罗瞎子趁机劝道，“我知道大哥担心那三位兄弟，可确实用不着如此发愁，千手蜈蚣、斗狼与黑塔三位兄弟都身手不凡身经百战，纵然完不成任务，保命应该没有问题。”

　　罗瞎子道出了乌帮主的症结所在。

　　“一连几天过去了，至今音讯全无，不能不叫人担心啊。”乌帮主长吁了一口气，“若他们三个出了意外，对我刹风帮的势力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都是出生入死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令人揪心啊。”

　　“能自由出入一界的高手，的确不好对付。”罗瞎子也不由叹了一口气，“自由出入一界，利用奇门遁甲，或是一些法术与法阵能够做到，但也绝非泛泛之辈所能做到，那个疯颠道长的确有些手段。”罗瞎子联想到自己探寻飞雪界时的惨状，依然心有余悸。

　　乌帮主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乌帮主与罗瞎子仅仅以为三无道长能够自由出入飞雪界，但这个层面的高手已令他们颇为忌惮。若他们二人知道，这飞雪界就是三无道长的手笔，此时定然心如死灰。

　　开辟域界，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是高不可攀类似于传说中的存在。

　　“这个疯颠老道确实非同一般，实在不行，咱们把夏家的定金退了，让他们另请高明吧。”罗瞎子以探询的口气说道。也许是上次的心理阴影，罗瞎子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糊涂，”乌帮主突然冷下脸，斥责道，“江湖人做事，一口吐沫一个钉，岂容反悔。若是退还定金，不管以何种借口，都是在告诉对方，咱们刹风帮没有办事能力，实力不行，咱们在江湖上的地位必然会大打折扣，相应会失去许多客源与买家，这无疑自断了一条财路。这个损失，我刹风帮不能承受也不愿承受。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说到最后，乌帮主有些迟疑。

　　“什么？”罗瞎子下意识问道。

　　“你是自家兄弟，告诉你也无妨，”乌帮主顿了顿道，“夏嬷嬷的面子是驳不得的。因为她的意思就是夏家大小姐的意思，也是佐天城最有权势的女主人的意思。况且夏家大小姐背后还有夏家这个千年世家，其势力显赫，在天元王朝也稳稳位列前十以里，其族上为天元统一蛮荒各部立下赫赫战功，被天元王朝御封为一品世家，其势力在兵马皇城天都也举足轻重，咱们是得罪不起这种庞然大物的。况且咱们在天都的生意有的地方也需要夏家罩着，还有一条重要的贷物运输线也通过夏家的封地，咱们在佐天城的根基，夏嬷嬷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乌帮主最后苦笑了一下。

　　“夏家如此有势力，门内高手自然无数，为何不自己动手？”罗瞎子疑惑道。

　　“门阀世家，许多事也有投鼠忌器的时候，说白了，既想当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这就要假手于咱们，因为咱们只讲实惠，把所谓的名誉视同狗屁。”乌帮主有些恬不知耻地说道。

　　“至于给定金，报酬丰厚，一是他们按规矩办事，以利驱使，让咱们办事利索点；二也是为了撇清自己，送给咱们的封口费。收金办事，守口如瓶，这就是咱们要紧守的‘道’。谁坏了规矩，最终会死得很难堪。”乌帮主语气冰冷得不带半分情感波动。

　　罗瞎子听得脖子上直冒冷气。

　　一旁宽大的紫檀桌案上，摆放着巨大的镏金兽形香炉，点燃的香料香雾缭绕，在烟雾中悬浮着三枚半透明的藏青色玉符，玉符不时闪现一下亮光，若隐若现的符文不时显现一下流转的轨迹，周围寒气沁沁，隐隐有杀气透出。

　　乌帮主仔细看了一下玉符，略感宽慰地说道：“还好，三位兄弟的本命玉符完好无损。”

　　“大哥也不必过于担忧，三位兄弟的身手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千手蜈蚣千叶擒拿手施展起来漫天爪影，虚实莫辨，实力低的，看一眼都头晕眼花；斗狼兄弟食生肉、饮热血，凶狠那是在道上出了名的；黑塔兄弟手能生撕猛兽，力大无穷。且这哥仨在炼体上都已入境，大有九牛二虎之力圆满之势，三人联手，强强联合，纵然事情不顺，也可自保。”

　　“他们三个的实力我是信得过的，但强弱只是对比而言，若遇到真正的硬茬，恐怕也会吃亏，”乌帮主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并看似很随意地把手里的一把錾花的玄钢匕首用手指折为两段。

　　这份指力足以“骇俗”。江湖的确是靠实力吃饭与说话的地方。乌帮主的帮主之位绝对名至实归。

　　“大哥好神力。”罗瞎子不失时机地称赞了一句。但乌帮主却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俨然有高手风范。

　　“连乌帮主这样实力强悍、杀戮果决的黑道人物都颇为忌惮，门阀世家的底蕴到底有多深？”罗瞎子心中暗暗惊叹，“夏家所交结的黑道绝非刹风帮一家，小小佐天城也是藏龙卧虎、鱼龙混杂之地。”

　　“罗老弟，”乌帮主对正在发愣的罗瞎子突然发话，“你可有办法探视到这三人现在的行踪？都是多年同生共死的兄弟，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罗瞎子利用奇门遁甲探寻飞雪界门户时，莫名其妙地受伤，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后怕，他知道自己的这点道行在对方面前实在浅得可怜，但在乌帮主面前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行，试想，能力不行，谁还搭理你，直接卷铺盖走人算了，这可不是养闲人与废物的地方。可又不能应承说行，一旦不能兑现，同样也会死得很难堪。罗瞎子一时拿不定主意，急得额头见汗。

　　“怎么了，兄弟？有难度？”乌帮主见罗瞎子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顿生疑惑。

　　“不不，我在思考如何能最随时随地看到他们弟兄三个。”罗瞎子随口应付道，心里暗暗为自己叫屈：“不是兄弟我没本领，实在是对方太高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道理大哥你应该明白啊。”

　　人急生智，罗瞎子心中突然灵光一闪，喜上眉梢，对乌帮主笑道：“要想时刻看到三兄弟也不难，只需帮主开口向夏嬷嬷借一样东西，反正是为夏家办事，想来也不至于吝啬，灰了帮主的面子。”

　　“什么东西？”乌帮主好奇道。

　　“伏羲先天八卦镜，此宝通过秘法摧动，可跨越距离，窥破时空，贯通不同域界，无论多远，对于自己的目标都看得一清二楚，如在眼前一样。”

　　“此乃时空秘宝，无价无帀，通常都秘不示人。据我所知，你与夏家从未有过私交，是怎么知道的？”乌帮主很识贷，同时对罗瞎子的消息来源提出质疑。

　　“我罗瞎子也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奇门遁甲九宫八卦，无一不精，佐天城弹丸之地，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罗瞎子，本人掐指一算，这佐天城的蚊子有多少公多少母，也是不差一个。”罗瞎子开始得瑟。

　　“罗老弟，好本领，”乌帮主的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讥讽，最终无奈道，“只是眼下也只能等了。”

　　“为什么？”罗瞎子瞪直了斗鸡眼道。

　　“这些豪门世家与咱们表面上都是泾渭分明、水火不容，既想利用咱们，又绝不想让人知道与咱们有任何瓜葛牵连，有时宁愿杀人灭口，也不想泄漏任何影响其家族清誉的消息。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做起事来，比咱们更狠更绝更没有下限。在他们的权益与前途面前，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炮灰与垫脚石。我与这些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太清楚他们骨子里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夏家与咱们都是单线联系，而且渠道极为隐秘，夏嬷嬷可以主动来刹风口光顾咱们，咱们绝不能自作主张登门拜访左家，那样，夏嶙嶙绝对不高兴，一旦流露出蛛丝马迹，对咱们来说也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对他们来说，咱们只能成事，绝不能败事。”

　　乌帮主一番话，又令罗瞎子冒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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