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黑煞

　　当你想要做一件坏事的时候，最好让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人来做。就是坏事要让坏人做。而当你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一件坏事的时候，就要物色一个机灵的坏人来做。

　　天机长老深谙此道。于是他暗示给灵机子。至于灵机子怎么操作，天机长老只问结果，不问过程。

　　但天机长老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是什么坏事，为了维护一个屹立上千纪元不倒的泱泱大教，就要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大教存亡的因素都扼杀在萌芽状态。做为天能教的上层存在，他义不容辞。天机长老并不是天能教战力最强的存在，但绝对是最为妖孽的存在。

　　灵机子既要做坏事，还要把坏事做得滴水不漏。毕竟方长老与方子建都不是好惹的。但好在，方子建与兴泰开会的姬丕的女儿已经联姻，方子建纵然有一天知道了，估计也不好意思公开与自己翻脸。

　　从另一方面来说，知道了也好，反正有天机长老给自己撑腰。反而可以干扰方子建的悟道之心，最好扰乱得这小子走火入魔。

　　灵机子秘密指派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来执行这个任务。这个最得力的手下就是黑煞。

　　黑煞也是灵机子最得意的弟子。

　　黑煞魔道炼体，肉身强横，战力惊人，当然最拿手的本领还是追踪暗杀之类。黑煞平时醉心于修炼，寡言少语，因而在天能教内声名不显。当然他那点修为在强者如林的天能教内也只能列入普通之流。但灵机子了解自己的这位手下，做事心狠手辣，不轻易去做，一旦去做，就把事做绝。这一点很合灵机子的胃口，这是一把好刀。

　　黑煞长得比他的主子还难看，络腮胡子，漏风黄牙，面色灰卟溜湫，粗大如同墨染的扫帚眉，一对眼睛却又出奇地小。

　　其身材魁梧，却又终日佝偻着背，这都是终日在灵机子面前唯唯喏喏的结果。

　　同灵机子一样，黑煞也偏爱黑色，一件黑老鸹色的大袍子从头到脚一裹，只露出一副阴沉沉的面孔，如同熊瞎子的死魂一样，特马要风度没风度，要气质没气质。

　　这黑煞有个特点，对女道友不感兴趣，到是有时候见到灵机子，反而眼放红光，有点儿基情四射。

　　不好女色，这也是灵机子选他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之一。通过天机长老的“意念凭空成像”小法术，灵机子了解到这兰湘子是位绝色美人，美到何种程度，灵机子也难以言喻，反正在天能教内，那些平时心高气傲、孤芳自赏的女道友们同她一比，都黯然失色，成了绿毛妖精。

　　灵机子告诉黑煞，解决这一对名不正、言不顺的母子，小菜一碟。

　　但黑煞虽黑却并不笨。最起码这一次表现得并不算太笨。何谓“名不正、言不顺”？他拐弯抹角地从主子嘴里套出了一些所谓的机密，这对母子同方子建、尤其是方长老是有那么一点特殊联系的。仅此一点，便足矣。

　　对方长老来说，儿子玩女人，没什么大不了，但若是玩女人玩出了孙子，那就大了去了。

　　对于自己惹不起的人，不能光着头往钉上碰。尽管因为自己心黑手黑，被上司冠以黑煞，听起来，这个名号能止小儿啼。但黑煞还没有狂妄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量。

　　在天能教内，方家父子如果算是一口气，那也是一口牛气，而他只能算是一小撮灰。

　　于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黑煞变得巧舌如簧，大意是说天能教内，都知道我黑煞是您的心腹，我是不能直接出手的，将来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我黑煞死不足惜，怕的是您老脱不了干系。

　　两者，剑谷山峰的倒塌，是方长老之孙出生所引发的“道力波动”所致，这种说法，毕竟有点儿牵强附会。

　　一席话，说得灵机子也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但天机长老的“授意”，那就是“法旨”，况且自己也发自内心想做这件事，灵机子清理了一下思绪，心中有了主见，便不动声色地问黑煞：“你说怎样才能滴水不漏？”

　　“看似棘手，实则简单，”黑煞显得老谋深算，“一个字：雇凶杀人。”

　　好，灵机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顺势说道：“我来出钱，你来买凶。”

　　二人当即商议妥当，有主谋，有帮凶，计划周详，行事隐密，定能钱到事成。坐等天机长老的赏识与赏赐吧。

　　灵机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请那些要花大价钱的杀手，他的理由令黑煞折服，那就是赿是漂亮的女人实力赿弱，整天光顾着梳妆打扮、搔首弄姿，那有心思与时间放到修炼上。随便找一个也能弄死那孤儿寡母，不要无谓地浪费金钱。

　　不过，黑煞的理由更令灵机子称道，钱多钱少无所谓，反正所有雇佣的杀手无论事成与否，都要杀人灭口。钱转一圈，最终还是你灵机子的。

　　黑煞真特马黑。灵机子心里暗暗骂道，不过正合我的胃口。

　　一对恶人相对哈哈大笑，仿佛奸计已经得逞。

　　事不宜迟，黑煞对灵机子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一只脚刚刚迈出灵机子“道房”的门槛，灵机子忽又冷怔地叫了一声：“站住。”

　　师傅突然发话，黑煞吃了一惊，愕然站住，疑惑不解地看着灵机子。

　　灵机子一本正经地走上前来，一字一顿对黑煞说道：“‘雇凶杀人’不是‘一个字’，而是‘四个字’。”

　　黑煞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这个计划周密、看起来操作性极强的杀人方案，没想到，断断续续地执行了九年。因为期间，既要做好保密工作，还要物色好人选。

　　这大大出乎灵机子与黑煞的意料。

　　大部分杀手都有去无回，所以好多预付的定金也就有去无回。这令灵机子头疼加肉疼。

　　这些杀手的专业技术不怎么样，谈价码的嘴皮子功夫倒是相当出色，大多数总是先拿定金，然后再伸手要一半酬金。

　　开始，灵机子给的很慷慨，因为最终总是要收回来的。

　　可结果，都是“人财两空”。

　　这些杀手虽说个个穷凶极恶、胆大包天，但也绝对不敢黑灵机子的钱，绝对不会收钱不办事。

　　灵根子心里清楚，这些杀气腾腾前去行凶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挂掉了。

　　因为灵机子在每一个收了定金的杀手体内都悄悄地植入了一道本命符箓，在自己的“道房”里为其点燃一盏“命灯”，符箓把杀手的生机与命灯时刻相连。

　　而这些命灯都先后自行熄灭了。

　　事实证明，美丽的女人实力也可以很强悍，而且杀起人来也决不含糊。

　　灵机子与黑煞吃惊了。

　　而这反而更激起二人把杀人进行到底的决心，没有人甘于失败，没有人会轻言放弃，好人与坏人在这方面都很执着。

　　既然已经赔了钱，已经死了人，那就索性再多死几个，多赔一些吧。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不能让别人——尤其是上层认为自己无能。

　　令灵机子欣慰的是，这一次有一个杀手的本命灯始终未灭，那就是啸天狼。而且灯焰分出泾渭分明的三种颜色，蓝荧荧的内焰，白炽炽的中焰，红艳艳的外焰。而且还它马特别亮。

　　不愧为天狼座排名前十的杀手，响当当的星路狂人。对得起那个令人肉疼的价码。敢狮子大开口要价的人果真有两把刷子。

　　灵机子这一次信心满满，觉得事情该了结了。

　　他盘膝坐在自己光线昏暗的道房内，已开始盘算如何除掉这啸天狼了。星路成名已久的狂人处理起来确实有点儿麻烦。灵机子有点儿伤脑筋。

　　灵机子的道房四面都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油亮的乌木门，关起来严丝合缝。从外观看起来，不像一间修身悟道的道房，更像一个死人安息的墓室。

　　没办法，丑人怪僻好。

　　灵机子在道房周围又设置了重重禁制，隔音的，隔断意念与神识的，阻断目光的，禁止通行的，引人误入歧途的，带有攻击性的……五花八门，功能各异。

　　这灵机子心机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禁制，阵法，术法，历来被视为旁门左道，为正道修真人士所不屑。但灵机子却在这些方面有很深的造诣。

　　要破解灵机子的禁制，谈何容易。若没有凌驾于对方之上的道行，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变成瞎子、聋子、残废、傻子、甚至丢了小命。

　　当然对于真正的高人来说，这些都形同虚设。教主级别的，长老级别的，还有那些妖孽的天才，用不着打招呼，也毋须经过灵机子的同意，想进来也就进来了。当然，这种级别的人对灵机子的“活墓室”也不感兴趣。

　　目前，灵机子的这些禁制，只对一个人敞开，那就是来去自如的黑煞。

　　灵机子刚想入定，就已经感受到了黑煞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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