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告状
>第三回告状
夜凉如水，漫天的星辰悠悠，如碎裂的钻石，晶莹闪烁。()
腾蛟苦着脸坐在台阶上，满月的月辉倾泻下来，在他还是少年郎的削瘦身上披上一层银灰。
少年人的忧郁，也是诗。
不过，司南可没多少诗人的情怀，她不怀好意的眨眨眼，慢慢凑过去，
“不过就是个谦称，干嘛这么介意？”
语气轻柔，如同知心姐姐在开导未成年。
腾蛟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居然带点看透世情的透彻，语言也是犀利果决，不留情面，
“别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了！一看你的长相，就知道满肚子坏水，尽会打小算盘分斤剥两算计的小人！”
“……”
这话从何说起啊？
司南露出委屈又无从辩解的表情来。
腾蛟抚额，越发受不了了，
“求求你，别这样了！我宁愿你在叉腰仰天长笑，做够小人模样，也受不了这种惺惺作态。你说，你故意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梁瑾？”
司南挑眉。
腾蛟叹息，感慨女人的心胸，
“就为那一句玩笑？想报复？”
他摇头，
“嘿嘿，别以为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瓜。你想查别人，别人不能查你么？
你叫司南，原名司雨，是东陈岛十二姓中，司家的女儿，排行第五，庶出。母亲阴夫人，闺名丽华，出身太平府阴家，只是十多年前被灭门……”
说道这里，小声的咕哝一句，
“……运道真衰。系出名门，却被仇家追杀，无处容身，只能自甘贬为妾侍，连累唯一的女儿……”
“那什么，你十岁出嫁，嫁到东陈岛第一世家——东家。你的夫婿东祁，乃是岛上第一美男子，当众嘲笑你的丑陋，你不甘受辱，孤身逃了出来，拜入天玄山青阳门下。又因资质不佳，没有正式拜师。青阳一年，你亦不甘平庸，招惹了星祭宫弟子朱探，令朱探有家不回，生生盘桓天玄半年多！也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后来人家过来提亲，你却变卦，一口回绝，斩钉截铁的不同意，气得启星子打了你一掌，差点断绝生机。是青云门的青鸾救了你，把你接回青云调养。你在青云门也不老实，惹是生非，诬陷同门，挑拨离间，还勾引了管事海冬青，居然过得顺风顺水，逍遥自在！后来，那管事走了，你不甘平淡，走门路调到仙主在天玄的行宫做了侍女。可惜，这回的段数太高，你斗不过，只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被赶出来了！”
三两句话，竟把几年的经历全部抖落出来，司南俏脸一白，尖尖的瓜子脸气得鼓鼓的，和小包子一样。两只晶莹的眸也蓄满了熊熊的怒火。
看这个样子的司南，腾蛟舒服了，甚至觉得很顺眼。
他换了个姿势，大马金刀的坐着，仰着头，俊脸在月光的照射下，越发俊逸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嘿嘿，还真以为我傻？”
不是，你不傻。
看你的老爹，就知道他生不出蠢人……
“……没听过一句话吗，聪明反被聪明误！很多看着聪明的人，都死在自己的愚蠢上。”
我才不会。
司南在心理小声的说。
她看着越来越惬意，表情甚至有点慵懒的腾蛟，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个家伙，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是……
“……要不是看你弱龄就敢逃婚，孤身一人横渡大海，我才懒得理你。”
腾蛟咧开嘴笑了笑，白生生的牙齿闪着寒光。
“很好、很不错，十岁就敢逃家，还敢反抗星宫，啧啧，我再也没见过像你的女人，胆子比脑袋还大！”
原来竟是欣赏她？
司南眨眨眼。
“喂，想什么呢？就知道你脸上精明，心理糊涂。”
腾蛟嘀咕两句，最后才把自己的意思挑明了，
“我看你还成，虽然虚伪了些，狡诈了点，又小心眼，脾气恶劣，总之还过得去。咱俩交个朋友吧。
将来你报复梁瑾，被他打的无还手之力之时，我可以收留你，帮你讲讲情，让你丢人不会丢得太厉害……”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的人认识三年五载，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有的人，认识三五天就臭味相投，惺惺相惜，立刻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成了兄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难以说个明白。
司南和腾蛟，本来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可因缘际会这么一相识……真的成为好友了，而且是铁杆的铁杆。
腾蛟日后也得意的跟人说，“这丫的，就是当年没缘分得见，光看她做的事情，我也要特意去寻她的……”
……
“我的座右铭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啥叫座右铭？”
“就是自己的行事准则，用来提醒自己的。”
“哦。”
“我没故意陷害同门……是她不满我的作为，设局要害我，被我识破，将计就计……末了，反说是我陷害的。”
“呃，这个我信。”
“我跟朱探……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觉得是个年轻有为的人。后来，他的长辈出面，我才知道……”
“明白。星宫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肯定看不起你的庶出身份。”
司南觉得和腾蛟的交流，太顺了，有些东西不必多说，一点就破。
她细想，为何跟别人就不能这么平心静气的谈呢？
后来才明白，因为腾蛟有一个跟她一样，无法无天的灵魂。
她跟他，都是不知道“顾全大局”“牺牲小我”的人，摈弃一切俗礼道德——哪怕天破了个大洞，只要下雨别淋到自己身上就行了。生平奉行的，也是快意恩仇，绝不会小家子气的憋着，对贞洁立牌坊之类，绝看不过眼。
简而言之，是相对自私，绝对自我的人。
“……他们要我，去做没名没份的丫头，连偏房都不算，光是陪睡的。”
“什么？这不是欺负人么！”
腾蛟火气腾腾的竖着眉毛。
不管表现是真是假，司南都觉得心理安慰多了——以往，她跟人家提到这段经历的时候，人家都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好像她推却了多么大的荣誉，做了多么不识抬举的事情。
不是一类人，交流都困难。
别人觉得能进入星宫，那是八辈子求不来的福气，而她司南，可不觉得低人一等、为人奴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司南欣慰，又解释那不合实际的传言，
“……做侍女，不是我要求的。我在青云多快活啊，吃吃睡睡，也没人管，到了仙主行宫，时时刻刻都要立规矩、受管束……是青鸾的意思，她是我救命恩人，只提了这一个要求，我无法拒绝。”
“明白了。她是想让你在仙主行宫扎下脚来，以谋其他吧。”
司南微微一笑。
这个，涉及到青云门的私隐，就和海东青被成为“管事”一样，她不想多说。话锋一转，轻轻叹息，
“我不是被赶出来的，是自己主动提出外出历练。”
“有区别？”
“当然。除了名声好听外，还可以避开最凶猛的你死我活。”
“你还打算回去？”
“为什么不？如果……我上面的那人成功的话。”
腾蛟点点头。
他觉得司南很活到现在很不容易。
本人是个容易发怒——看梁瑾一句话的刺激，就知道了。她还有诸多异想天开的想法，和生平所见的女子大不相同，恐怕也受了不少排斥。
这样的女孩，没一定心机，没一定手段，哪能平安长这么大呢！
“唉，我就是弄不懂一件事，你长得也就一般，那个什么管事，还有星宫弟子，怎么会看上你？”
“你讨打啊！”
司南扬起拳头，龇牙露出凶光。
“我是真不明白啊，那朱探，听说是星宫当代最著名的弟子，由十八星祭师亲自调教，审美、修养应该都不错啊，怎么看上你……总不会是因为你修炼了**道法，把他迷得七荤八素吧！”
司南无语。
随口猜得，都这么准？
“你句句不离他的名字，该不会是想会会他？”
“咦，你猜到了？跟你说，我早就想认识他了，只是没机会……”
“哼！”
司南瞟了他一眼，眼珠一转，
“介绍你们认识，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尴尬，平白这么说，给你介绍个朋友，只怕他不疑，他身边的人也要怀疑！你不知道，他身边的几个侍童，精明极了，都是他师伯们千挑万选派来的……”
只要有门，腾蛟才不管用什么法子呢，连连点头，最后听得司南说，
“……我傲气得跟他说：有人要挑战你，不接就是没胆。他知道我的性子，肯定不会生你的气，只会你有兴趣。旁人就是知道，也不会拦着。如何？”
“好！好！”
腾蛟喜得眉开眼笑。
心理想，梁瑾梁瑾，你一心想认识星宫朱探，不想被我抢先了吧？不少字
而司南也在偷笑，哇咔咔，真是一举两得啊！
……
仙缘城有大动作，听说，是清河府的徐离世家老爷子做八十八寿，这当然和司南没有关系。
可朱探代表星宫参加，就和司南有关系了。
这一天，司南穿着素净衣裳，脸带戚容，主动登门寻朱探。
杜福、杜是等人，明知道司南此举别有用心，可不敢拦着，任由她进了内堂。
唤退了一应下人后，司南的眼泪唰的掉下来，吧嗒吧嗒的，
“猪头，我被人调戏了……”
第三回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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