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红豆
>第二十八回红豆
掌心冒出的橘红火焰,似一朵娇弱的小花,摇摇曳曳,随时可能熄灭,照得司南的侧脸仿佛雕刻般僵硬。()
项链坠子的标记很特殊,有点像大写字母D和S串联起来,似一朵祥云围绕高山,造型别致而精巧,寓意无限,让人记忆深刻。
司南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起了这个标记的来源……
那个男人……以及他玉扳指上这种标记。
东祁。
改变她一生的人。
平心而论,东祁长得不坏,心性也非刻毒残暴,以冷暴力显示威严的男子。
他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才华过人,博闻强记,又一身高贵优雅的公子范儿,那个怀春少女见了他,都要丢了魂儿。
可司南是谁?
单纯的外貌,只能引起她的欣赏,无法让她心湖动一点涟漪!
她不在意东祁人前人后两种面目的虚伪,不在乎对方心怀不轨的狡诈,甚至不在意他鄙视的目光。
唯独不能忍受,对她人格,乃至尊严上的侮辱。
记得他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
“长这么丑?”
不是刻意挖苦,而是发现事实般,淡淡的评价。
而后……一次有一次的在她血淋淋的伤口撒盐……
司南觉得,自己可以原谅族人随意摆布她的人生,可以不计较嫡母处处对她打压、体罚,也能宽容那些得势欺压到她头上的奴仆,就只有东祁……
一想到就浑身颤抖的怒火!
不可原谅。
可现在,田陌是东祁的人?
竟然是东祁派到她身边,特意来监视她的?
种种疑惑不解都解开了。
为什么大哥这么信任田陌,把自己安危交付田陌;为何田陌对自己总是板着脸,一副冷眼相看的样子;为何大哥不看好自己和田陌……
总总,都是因为,田陌是东祁的人啊!
是她误会了,田陌在逃命之余救她性命,不是出自好感和喜欢,而是,重任在身?
满心都是被欺骗和被伤害的司南,也不管田陌当时确实冒着生命危险,也不问东祁是好意歹意,气得头顶冒烟,快发疯了。
她觉得感情被玩弄了。
而东祁……恨意更深一层。
好,你想摆布我的人生,我偏偏不如你意!
你以为我愿意背着你“未婚妻”的名头吗?我偏要早早的把自己嫁出去,还要嫁得比你好一万倍,气死你!
……
一次意外,掐断了熊熊爱火的小萌芽。
田陌忍着被火焰灼烧过的痛楚,一言不发,顺着漆黑的甬道慢慢前行。
司南却似放开了什么,冷笑不止,大踏步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回荡的脚步声声音弱了些,一点光亮渐渐出现在两人面前。
推开甬道终点那高大沉重的门,从一人宽的缝隙钻入,顿时踏入一个殿堂般的神秘地方。
光明、希望、神秘,这里是传承千年的繁花城禁地,少有人至。一件件珍宝灵器被随意摆在地上、满布灰尘的架子上。四面有色彩鲜艳而古怪的壁画,包括天棚顶。
田陌一进入,心神就剧烈的颤抖,刚刚和司南的点滴不快抛之脑后,打点全部的精神,缓缓的走进灵器殿阁。
这件是……古青桐木?拥有木属性灵根才能使用的极品灵器?
这件是……赤铁金精?坚固无比,好东西啊!
他目不暇接,一样一样的探查,越看越震惊,心潮澎湃不已。
随便一样东西,拿到外面都是珍贵灵器!
兴奋的他,连身上的伤都忘记了。
正在这时,平静无人的殿堂里却光线汇集,仿佛所有灵性都集中在一点上,慢慢幻化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
他一身得道高人装扮,发髻插着木笄,白胡子垂到腿部,若不是只有三尺多高,很难让人把他和正常人分别开来。
“老夫是藏宝阁的守护者。欢迎两位的到来。”
田陌强忍着激动、好奇之心,行了一礼。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这种时候怎么能得罪地头蛇呢?
“呵呵,不必拘礼。两位既然能够前来,便是有福气之人,老夫欢迎还来不及。这里有两千八百件下品灵器,一百二十五中中品灵器,上品灵器只有十三件。不入品的八件,超品则是五件。两位尽可以释放自己的感知,看哪一件灵器与己有缘。”
“这个,不是随缘挑选?要释放感知?”
“不错。呵呵,我们殿阁里的灵器不是固定,每年都有送出和收回。自古一来的规矩就是,灵器自选主人,否则只要记住了超品灵器的模样,不是随便可以带走了么?”
田陌一听,觉得有理。
只有这么做,才公平,叫人毫无怨言。
他开始低头,释放感知。司南却在一旁抱着胸,神情庄重,注视着近乎透明的守护者。
“老人家,灵器的品阶是怎么评定?”
“这个……老夫也不能说准确了。五百年前公认的标准是,道器、仙器、灵器、法器,依次而下。制作法器的材料简单,不要求修为,有灵根者皆可使用;灵器是筑基后、心动期以下使用;仙器为待诏期修者使用。道器,则是飞升之后的修者才能使用。”
“可现在,道器……老夫已经五百年没见过了。仙器流传得也少,在仙门大派和十二城,都是镇山之宝。大凡修者,使用的都是灵器、法器。”
“灵器分为上中下,三品。还有一类,超过上品,但又不到仙器的标准,所以称之为超品。如今的超品也极少见了,上品灵器都能引起纷争……唉!”
“本阁所收藏的灵器,超过半数,都是五百年前的铸造师铸造的,当时的工艺、阵法刻制,都不是现在所能比较。”
老人的语气,隐隐含着一丝骄傲。
司南却不曾被这“王婆卖瓜”所迷惑。她前世见过多少夸大其词的广告啊,早学会从中剔除糟粕。
“这么说来”,她目光一闪,
“大部分的东西,都是老旧的?会不会是别人用坏的?不要的?”
“呃……”白胡子老人一愣,近乎完全拟人的面孔上露出一个赧然的表情,
“也不能这么说啦!现在的铸造工艺,哪比得上当年?做出中品的灵器,就号称铸造师了。当年可要铸造两件以上的仙器,才能当得起这个称号!再说,能经过五百年的……淬炼,这些东西的品质,绝对可以放心。就算有一两件坏的,修修就好了么……”
田陌冷静的听着,有些意外司南的反应。但此种时候,理应全神贯注释放感知。至于司南在想什么,也无空关心了。
“你们的同伴,都已经选好自己战斗终身的伙伴,就在前面的静室入定。至于你们,每人拥有两炷香的时间沟通,祝好运。”
白胡子躬身,一个旋转,已然消失不见。
田陌深深看了一眼司南,立刻盘腿打坐。
他要静下心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这是关系他一生的大事!
……
司南心思沉重、步履轻盈的在藏宝阁中走来走去,左顾右盼,四下打量着。
这么多的灵宝,她不动心吗?
不想拥有吗?
笑话,宝贝谁不想要?
可她的资质……司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穿越后,她只有一个愿望。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做自己的主,不必吃喝睡觉都看人眼色。
后来,她被嫡母做主,十岁披上大红嫁衣,浩浩荡荡带着嫁妆去了东家。
原以为这辈子就完了,什么梦想,什么人生,抵不过最最现实的女子卑微窘境!她要活着,活着才可能有未来。
终于觅了一个机会,坐船离开东陈岛,前往仙门。
那时,有太多不甘心,拼命想摆脱过去……
在青阳宗的日子也不好熬。
原因在于天生的废柴资质,若不是女儿身的灵根弟子难寻,也许早被赶出门了。
生存大不易。
她也没别的穿越女主那般好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有步步为谋,算计着,为软弱无依的自己多加一层保护。
此时面对着满屋子奇珍异宝,司南真的没大多欢喜。
她的感知是无时无刻不释放的,刚一进门,就察觉到这里的灵器,大都都是经过风雨历练的,呼吸都带着厉杀之气,虽然,大半都在沉睡之中。
唤醒它们,除了要很好的资质,更要非同寻常的意志,以及共通的契机!
想她不过蒲柳之质,妄想得到青睐——做梦。
灵器又不会讨价还价,有多余的同情怜悯吗!
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想活的好,只能靠自己!
司南紧紧握着拳,感觉心头那股不甘、不平之气,郁散了一些,才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转到刚刚白胡子出现的地方。
冰雪般清冷的眸子不住扫视着。
繁花城割让妖主,往来这里的人少了吧?不少字
突然,司南浑身一颤,眼睛瞪得圆溜溜。
苍穹顶上是一副巨大的壁画,线条流畅,色彩缤纷,如果她没猜错,画得正是当年的妖主和仙主协议的时候!
妙相庄严,四周有鲜花围绕,面容若观音慈悲的,应该是仙主吧?不少字
而彩带缠身,赤果着白生生的手臂、大腿、前胸、肚脐,面容诱惑而野性的,不用说,是妖主。
两个惊世绝俗的女子。
同样的美丽。
同样的骄傲。
司南却看得浑身颤抖!
一股难以抒发的情绪慢慢的在心中沉淀,发酵,不知酿成了什么……
仙主是当时灵道第一高手。
她白衣如雪,浅笑从容,手指拈着一朵桃花——那姿容,那神态,酷似极了巫狸!
不,巫狸是冷艳的,倨傲的,眼里深藏着仇恨和冷漠,没有这般亲切而怜悯众生的微笑。
与其说像巫狸,不如说像她自己!
司南四岁时看自己的脸,十年来的变化了然于心——就像某人说的,慢慢长开了,眉眼越来越朝使人舒服的方向变化。
两年前,她还是普通之姿,掉进人堆里找不出来,而两年后,却有了“美女”的模子……
十年之后呢?
她会不会越来越酷似这拈花微笑的仙主?
司南心头一热。
再看笑得勾魂夺魄的妖主……
如淋了一头冷水。
她和妖主的面容毫无相似之处。
但妖主坦露的肚脐眼旁,却生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一粒圆圆小小,诱惑十足的红豆。
位置、形状,颜色,无一不似!
司南震惊的看着,只觉铺天盖地一张大,朝她当头撒下!
她到底是谁?
她的身世,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十八回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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