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什么叫水火不容，看看现在的朝堂就知道了！

　　秦国贵族势力颇大，可是秦法规定，只有有军功才能世袭爵位，此举大大损害了贵族的利益。又有许多好逸恶劳之人，跟着煽风点火，制约新贵出头。近日来的天象，更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时机，那些人借机欲废除新法，恢复旧制。

　　若说之前旧势力只是试探，如今就是干脆对大王对寒门出身的新贵们撕破脸了。公子华听了魏氏的话，私底下找樗里子商量公子英等人的事，秦王知道后很是不快。

　　新旧势力势同水火。有了芈姝的主意，秦王觑准了时机，抛出一个大大的诱饵。秦国连年征战，正是需要国家引导百姓休养生息之时。国家借机修订法律，除军功外，凭借其他如编纂书籍、改进耕地的工具、提高作物产量等有利于国计民生的成果，也可以获得晋升。虽然军功仍旧是晋升最快的，但此举不仅拓宽了寒门的上升渠道，也为那些身体天赋所限不能挣军功，但又有心上进的贵胄们一个维持低位的方法，更能促进国家在民生方面的发展。

　　商君法之所以说过于严苛，就在于他的限定都是‘唯一’。正如商君此人，黑白分明。虽然明晰有条理，但这世上到底是平常人多。芈姝的法子，则把一，变成二、三，有难有易。途径多了，不仅网罗的人才多了，国家的压力也小了。

　　如今旧势力自己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还有些上进心的，以年轻胄子居多；一派是那些老迈又懒惰的。秦王抛出的诱饵，对那些尚有几分上进心的胄子们来说，就好像猛兽嗅到的血腥味。那些老迈的贵族自然全力反对，但是，谁家没几个有潜力的子弟？即便是家主，若总拦着不叫上进，早晚也会被家族推翻。所以，两方你争我夺了一段时日，终究是老迈的那群人逐渐式微。

　　下了朝，樗里子留下和秦王说话，两人谈起朝上的局势，都开怀大笑。

　　“大王，您看看那帮人的脸色，当真精彩的很呐！”

　　秦王背着手大笑：“是啊！姝儿的主意，寡人本以为只能缓上一缓，没想到却歪打正着，成了釜底抽薪之策！”

　　樗里子惊诧：“这主意，是王后出的？”

　　“可不是！还有四方馆的那个，也都是她的主意。姝儿聪慧，不下男子。”

　　樗里子却神态莫测。秦王与他君臣多年，知道他不放心什么，见此对他说：“莫要多心了。你知道寡人爱惜人才，如今不过是这人才身份特殊些。何况姝儿是正妻，荡儿是嫡子，姝儿又一向对寡人的子嗣宽厚。正妻嫡子还是更出色些最好。这虽有干政之嫌，但是寡人看来不妨事！”

　　樗里子这才放心：“大王说的是。王后是正妻，嫡子继承大王的位子，也符合祖制。王后聪慧明理，想来教出来的孩子，也是顶尖。是臣逾矩了。”

　　景氏孟昭氏一大早就到了正殿。椒房殿此时堆满了各式的毛皮衣料，乱蓬蓬的，还一股子皮草的腥味。芈姝看着这一堆的东西就心烦，大王这是想给后宫些赏赐，弥补此前没有参加生辰宴的事。可是……这分明是在给她找不痛快！正闹心着，就听见门口有人说：“姐姐，姐姐这里忙什么呢？”

　　景氏撇嘴：“这芈八子这些日子跑的可真勤快！”

　　芈姝看了她一眼，笑着招呼芈月：“妹妹来了？都是大王赏的东西，叫给大家分一分。这些琐碎事闹心的很！”

　　芈月提着裙子过去，打眼一看，满地的珍贵料子。“这么多！”

　　“哪里多了？有些还不足呢。像那边那个，素纱，一共就五匹，一人一匹都不够分的。哎，这活计，劳心劳力。罢了，你们也歇一歇吧。我看不如一会儿把大家都叫来，谁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有不足的，就用我的嫁妆补上。”

　　孟昭氏不愿意：“那怎么行？王后的嫁妆都是王后自己的东西，大王的赏赐，随便王后怎么分派都是有理的，还要顾忌什么呀！不够分的，要我看，不如王后都自己留用。反正妾没怨言的。”

　　芈姝说：“我还没小气呢，你到先替我小气上了！我看，大王须得让你去给他管着内库，就这一毛不拔的性子，才能给大王攒住钱！”

　　“哎呀，王后！”孟昭氏年纪比芈姝还大些，却对她撒起娇来，看的芈月浑身一哆嗦。她贼兮兮地凑过去，在芈姝耳旁小声说：“姐姐，你这是把她们都养成自己闺女了！”

　　芈姝翻了老大的白眼说：“可不是！从前我不也是这么养你的？小没良心的，难不成这就忘了？”说着去呵她的痒。

　　“哎呀，哈哈，姐姐，姐姐我错了！”芈月被挠的难受，连忙讨饶：“姐姐，我帮你一起分派东西，姐姐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好吧。”

　　不多时，唐夫人等人都到了。如今后宫中只几个有品级的老人了，唐夫人算第一号，再就是卫美人，樊长使胆子小，从来好说话。其余那些个都是没名没分的，即便偶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如今留下来的，老实的老实，宽厚的宽厚，倒都不争不抢的。各人捡各人爱的，不一会就分完了，借着之前大家一起玩笑的余温，非但没有人拈酸吃醋，反倒是一派的和气。

　　“姐妹们都大度宽和，要我看，再没有比这次更顺利的了。就是平常人家的妯娌们也少有咱们这样儿的。”芈姝夸赞道。

　　卫美人笑意盈盈，如今有了王后撑腰，她在大王面前也不像从前一样不起眼。人一自信，就显出十分的光彩来。她抱着分给她的两件大毛的料子心满意足地说：“还不都是王后带的好头！大家对你都服气。”

　　樊长使分得了两大匹柔软的料子，芈姝特地给她的补贴，就为了通儿身子弱。这个胆怯的女人如今也能壮着胆子说上两句话了。“妾还要谢谢王后呢。通儿身子弱，可我的份例，到哪里找这样的好东西去。多亏了王后时时照拂。”

　　芈姝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好了好了，一个个都来夸我，到叫我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了！也是你们，从来都谦让。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呢？”

　　正说着话，芈月忽然胸口一阵恶心。景氏拿了水给她。唐夫人说：“今年夏天格外热些。按着惯例，还要有些日子才开始派冰呢，现在这天气，赶上往年最热的时候了！”

　　景氏也说：“是啊，天一热，人就爱犯毛病。稍微见点油星的东西都不爱吃。”

　　芈姝忽然想起，这时候芈月怕是有了身孕了，就说：“不管怎的，都叫太医看看才好。就算没什么不妥的，开几个解暑的方子也好。”

　　得知芈月有了身孕，秦王十分高兴，急匆匆就往椒房殿来。嫔妃中除了王后，他最看重的就是芈月，如今芈月有子，他一颗心都落了地，觉得芈月再不会离开了。他的兴奋，让某些人看着刺眼。孟昭氏浅薄，嫉妒心剩，当下就讽刺道：“王后当年有了嫡子也没像这样被当成个金娃娃看顾。”

　　秦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发觉疏忽了芈姝，赶紧补救到：“姝儿的孩子嫡子，这怎么能一样！”

　　芈姝笑着说：“大王莫在意，孟昭氏这是眼热了！大王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有了小娃娃养着，每日里操心冷了热了，饿了渴了，事情多的忙不过来，她就该嫌弃咱们占着她时间了！”说着，还推搡了孟昭氏一把：“你啊，正好太医在，叫他也给你看看，调理调理身子。我知道你整日里无聊，早些养个小娃娃，到时让荡儿照顾弟弟妹妹们。”

　　孟昭氏从前就是王后举荐，才得了几日恩宠，现在芈姝又替她说话，她嘴拙的话都说不利落。“哎呀，王后这是什么话！到时自然是叫我的孩儿帮着荡儿，替他做事，哪里能叫荡儿去看顾他……”

　　“瞧瞧，这心急的！还没影儿的事呢，都打算好了！”景氏掩口而笑。一时间大家到拿孟昭氏逗上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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