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度世间一切苦厄

　　看着大星咧着大嘴用小爪子将虫草一根一根地捡起来，这几株虫草品质都很不错，应该是今天刚长出来的头草，药力十足。♀扎西也惊得好半天合不拢嘴，他差点以为这个笑呵呵的大头是活佛转世。

　　不过到了后来，他也就麻木了，随着他们队伍不断向前行进，就不断有虫草自动爬到脚下，天快黑了的时候，已经收集到百余根。

　　就在扎西以为今天夜里要在野外露宿的时候，忽然听得唐积德一声欢呼：“小河对面有一座毡房！”然后，就看到他开始向前飞奔。

　　因为天色已暗，扎西只能看清楚前面十几米的地方，不过还是跟着唐积德向前飞跑。嗖嗖，身边闪过两道黑影，扎西隐约看到是那只黑猩猩和那个小丫头从他身边超了过去。于是发足狂奔，可是令他十分沮丧的是，居然连那个小丫头都没有追上。

　　猛跑一阵之后，扎西灵敏的耳朵终于听到了隐隐的水声，很快，他就看到一条几丈宽的河流横在他的前面，而前面那些家伙，则已经到了河对岸。

　　难道他们是飞过去的？扎西又想不明白了。不过这半天以来他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所以也就麻木了。

　　一阵沉闷而又浑厚的吼声猛然传来，扎西猛然一惊，于是大声呼喊：“是藏獒，快点回来！”

　　高原的牧民在野外放牧的时候，通常都会有藏獒相伴，即便是遇到三五只恶狼，藏獒也能保护主人的安危。这种动物野性十足，对于擅自闯入它们领地的外来者，绝对不会有一丝客气。

　　冲在最前面的唐积德掉头就跑，对于黑暗中冲出来的那只体型庞大的家伙，还是交给小虾米对付比较好；在跑过大星身边的时候，瓦西里同志也灵巧地跃上唐积德的后背，长臂在他脖子上环住，然后，唐积德就踏着河水，重新回到河对岸，还一边用手抚抚胸口：“这只藏獒还真够凶的——”

　　扎西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是好：你把小虾米给扔到那边，搞不好会被藏獒给撕碎的！

　　还好，对岸传来几声吆喝，说的是藏语。♀那只藏獒绿油油的两只眼睛终于不再向前闪动。这种动物，忠诚而又勇猛，这也是许多人喜欢它们的原因。内地的有钱人，不惜花费几十万乃至上百万来养一条藏獒。可是他们不清楚的是，离开了高原，藏獒还能叫藏獒吗？

　　“我们可以过去了——”扎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跟腾云驾雾似的，过了小河，站在小虾米身后。

　　扎西向前面也说了几句藏语，然后对面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身材不高，但是却很健壮的牧民出现在他们眼前，皮帽下黑里透红的脸膛上，满是质朴纯净的笑容。

　　不过看到唐积德和小虾米之后，却愣了一下，立刻戒备起来，用很不熟练的汉语问道：“你们——是汉人？”

　　小虾米点点头，然后径直向牧民旁边那只黑色的藏獒，这家伙脖子周围鬃毛竖立，看起来比雄狮还要威猛。

　　这已经是一只成年藏獒，站在那里个头跟小虾米都差不多高，一双无比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小虾米，眼神充满野性和威严，是那么凛然不可侵犯。

　　那个牧民和扎西同时出声阻止，藏獒可不是普通的宠物狗，谁都可以亲近，除了它的主人和家人，其他任何人在它们眼中都是敌人。

　　可是下一瞬间，他们就全都呆住了，只见那个小姑娘伸出小手，在藏獒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拍了两下，藏獒的喉咙里面发出轻轻的呜呜声，便伏在草地上，任由小丫头用小手拍打着它的肚皮。♀

　　这怎么可能，这还是我的森格吗——牧民次仁甚至怀疑被自己取名为“雄狮”的藏獒森格，是不是被恶魔附体了呢？

　　不过当那只黑黢黢的猴子也伸着小爪子凑近森格的时候，却换来一阵怒吼，次仁这次搞明白，有问题的不是森格，而是那个小女孩。难道说，这个女孩子是度母转世吗？

　　这时候，扎西凑上来跟次仁交流了一阵子，次仁脸上的疑惑稍去，然后便恭谨地欢迎一行人去他的毡房做客。叫小虾米感到奇怪的，这位牧民大叔称呼她的时候，用上了“卓玛”这个词。在藏传佛教中，卓玛就是“度母”，藏传佛教中最受百姓爱戴的一位神明，传说中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女性化身。

　　毡房里面弥漫着一股酥油的味道，次仁点上油灯，有了光亮之后，野鸡一下子从扎西怀里蹦出来，嘴里嚷嚷着：“饿了饿了，有啥好吃的？”

　　次仁被吓了一跳，他还真没见过鹦鹉，瞧着花里胡哨的野鸡，结果误认为是孔雀。而能够口吐人言的孔雀，自然只有一位，所以次仁就虔诚的跪拜下去，口尊：“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野鸡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还不把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供奉。”

　　对于这种装神弄鬼的行径，唐大头是一贯比较瞧不起的，而且他知道野鸡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那伙的，这要是被当成菩萨，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啊，于是上去踹了它两脚，踹得次仁一脸苦相，好像踹在他身上似的。

　　在次仁和扎西忙活了一阵之后，晚餐终于弄好了，喝一碗热气滚滚的酥油茶，捏一口糌粑，割一块鲜嫩的牛肉，再切一段羊血碎肉管制的血肠，吃得唐积德和小虾米胃口大开。倒是野鸡对肉食的兴趣不大，嘴里嘟嘟囔囔地发泄着不满。

　　吃饱喝足，小虾米又跑到外面和森格嬉戏了一阵，顺便帮它梳理一遍身体。藏獒勇猛好斗，所以身上还是有一些老伤。次仁并不知晓，他的宝贝藏獒已经不知不觉中脱胎换骨。

　　在和次仁的交谈中，唐积德终于知道了这里位于那曲县西部，在唐古拉山和念青唐古拉山之间，属于高原的中西部，和小虾米研究了一下，发现距离飘然老道给的位置并不太远，起码比从拉萨辗转过来要近了许多。这也令唐大头好生很高兴：看来这次跳飞机还真跳对了。

　　折腾了一天，唐积德也困了，把已经开始打呼噜的大星往旁边拱了拱，然后倒头便睡。不过扎西和次仁却忙到很晚，他们把那些冬虫夏草都清理干净，然后用微火慢慢烘干，这样才便于保存。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毡房外面传来森格的怒吼，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狼嚎，刚刚躺下不久的次仁就爬起来，拎着藏刀冲出去。

　　扎西也出去帮忙，想到那个大头的能耐，于是也推了他两下。可是唐大头却翻了个身，然后接茬睡，嘴里还叨咕了一声：“有藏獒呢——”

　　倒是小虾米不大放心，跟着出去转了一圈，只见狼群已经撤离，在藏獒和狼群搏斗过的草地上还留着斑斑血迹，一头青黑色的野狼横躺在那里，咽喉还有汩汩的鲜血冒出，显然是活不成了。

　　就在前面不远处，桑格正跟另外一只巨狼在撕咬，只见两条黑影扭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次仁用手电筒一照，忍不住惊呼一声，开始为森格担心起来，他当然认识那只巨狼，是附近一支狼群的头狼，在这一带凶名昭著，牧民们都谈之色变。曾经有过被五只藏獒围攻，最后却被它咬伤两只而突围的记录。

　　就在他挥舞着藏刀准备助战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森格竟然占据上风，稳稳将那只狼王压在身下，粗壮的嘴巴子一个劲往对方脖子下面招呼，要不是那头狼王的爪子和嘴巴勉强抵挡，喉咙早就被洞穿。

　　好藏獒！旁边的扎西也赞了一声。在藏区，客人称赞主人家的狗，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拉进感情的方式，主人往往会十分高兴。但是扎西这次是真心地赞美，这只藏獒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一只！

　　搏斗依然在持续，那头狼王的一只前爪被咬伤，眼看就要不敌；而次仁和扎西则齐声呼喊：“咬死它，咬死它！”

　　可是就在这时候，小虾米脆生生的呼喊声忽然响起：“森格，回来吧——”

　　那只藏獒使劲晃晃大脑袋，嘴里发出一阵胜利者的呜呜声，然后凯旋一般跑回到小虾米的身边，立在那里，眯着眼睛，很享受地接受小丫头的抚摸和安慰。

　　次仁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要知道在搏斗中的藏獒会彻底激发身上的野性，就算是他也别想把桑格拉回来。

　　那头狼王大概也已经力竭，伏在地上，腹部快速地起伏着，受伤的前爪依然在滴血。对它来说，这次的失败有些惨痛，它大概想不明白，对面那只藏獒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生猛呢？

　　“你也去吧。”小虾米走到狼王身旁，用手在它受伤的爪子上拍了拍，狼王马上站立起来，警惕地望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类。不过很快，它就放松了警惕，然后扯着脖子，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

　　寂静空旷的草原，狼嚎声远远地传送出去，狼王也终于消失在夜幕之中。扎西和次仁都有些不解：“为什么放走了恶狼？”

　　小虾米回过头朝他们笑笑，笑容就像是夜空中最灿烂的星星：“狼也有生存的权利——”

　　一句话，说得扎西心中若有所悟，低头不语；而次仁则越来越激动：没错，她肯定就是度母的化身，能度世间一切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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