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幸福的滋味

　　山洞前，大鼎用它那三条腿巍然屹立。下面架着柴火，火苗就像是一群贪吃的小家伙，用它们火红的舌头争抢着舔鼎底。

　　鼎口开始冒气，里面是浓浓的卤水，从下午开始，已经煮了三个多小时，这才有白花花的粗盐开始结晶。最后收拢干净，大概有一斤半左右，叫大伙也很有成就感。

　　煮盐的工夫，唐积德也没闲着，着手准备丰盛的晚餐。虽说他那个厨师证来路不明，不过实践经验还是有的，而且现在他对植物性的食材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和洞察力，自然游刃有余。尤其是在野外找了不少调味品，跟据它们彼此间的属性，唐积德配制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调味料，也算是独家秘方。

　　鲜嫩的竹笋切成长条，在大鼎里面滚水之后捞出来，放在一个玻璃盏里面过凉。水是李大少和大星一罐一罐运回来的。大星跑了一趟就撂挑子，不过当小虾米赏了它一小粒粗盐之后，这家伙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干的那叫一个欢实。

　　蘑菇也如法炮制，焯水之后滑溜溜的，被馋嘴的小星偷吃了好几片。紫菜漂洗之后撕成碎片，就在唐积德因为没有鸡蛋做不成紫菜蛋花汤而犯愁的时候，李少白则摸出来四枚比鸡蛋略微大出一圈的鸟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给野猪打食的时候，在草丛里面捡到的。

　　在得知李大少给人家连窝端之后，唐积德狠狠地批评了一下他这种断子绝孙的做法，硬是逼着他给送回去两枚。此举深得何田田赞赏，不过当唐积德得寸进尺，将厚脸皮凑到她嘴边的时候，还是被推开了。

　　兔子也被李少白用小弯刀剥了皮，虽然兔皮被割得千疮百孔，但是兔肉还算完整。去了内脏之后，就泡在清水里面，去除土腥气。

　　最麻烦的就是海螺，去壳之后，用刀子将肠子啥的剔除干净，然后切成薄薄的大片，在开水里面滚了一下之后，立刻用竹笊篱捞出来，然后放在清水里面泡着。

　　雪白的螺肉渐渐饱胀，小星又要偷嘴，结果被唐积德将它的小爪子拍回去，不能吃糟蹋了。

　　大鼎里面炖着的鳟鱼已经烂熟，出锅的时候，上面撒了寸许长的野葱段，用木头勺子浇上浓浓的汤汁，立即香气四溢。

　　另外一个火堆上，兔子被穿在大竹签上，已经烤成金黄。大玻璃盏上的水已经煮沸，翠绿的紫菜上下翻腾。唐积德将搅好的鸟蛋液淋了进去，黄绿相映的紫菜蛋花汤便出锅了。再撒上唐大头的秘制配料，引得大伙一个劲吸溜鼻子。

　　石花菜早就凉拌好了，上面稍稍点缀了一点细辣椒丝，看着就清脆爽口。

　　最后一道大菜就是炒螺肉了，只见唐积德从火堆里面扒拉出一块几乎烧红的大石头，上面很是平整。清扫干净之后，大伙便一起动手，用竹筷夹着一片片螺肉放在石头上，立刻滋啦之声响成一片。

　　“螺肉不能烤的时间太长，老了就不好吃。这个叫石锅炒螺，可惜这个锅不成形。”唐积德一边吹嘘着，一边将蘑菇、竹笋和红辣椒片放进大鼎里面飞速翻炒，最后将烤好的螺肉加进去，又撒了一把纯天然的调料，一股奇特的香气便散发出来。引得大星一个劲吸溜鼻子，小星抓耳挠腮。

　　“各就各位，开饭！”唐积德抹了一下脑门上汗珠，能这么快就脱离原始社会的生活，他的心里很有成就感。

　　其他人早就迫不及待，几双筷子齐齐向装在玻璃盏里面的炒螺肉夹去，期间还有大星毛乎乎的爪子。

　　“用筷子，文明进餐。”唐积德啪的一下将猴爪子敲了一筷头。

　　大星朝他咧咧嘴，攥住筷子一戳，便戳了一片螺肉，然后填进嘴里。虽然螺肉微微有些辣，但是大星依然坚定地又戳了一筷子。这次更狠，一下就穿上来两大片。

　　李少白一瞧这架势，不抢是不行了，于是虎口夺食，从唐大头的筷子上抢下来一片，放到嘴里一嚼，清香滑嫩，食材中的原始风味被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来，别具一格。即便是他这个吃遍世界风味的大少，也不得不叹服。

　　不过就在他回味之际，盘子已经见底，无奈之下，李大少只好盛了一小碗紫菜蛋花汤。轻轻吸了一小口，只觉得味道无比鲜美。于是再也顾不得矜持，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

　　“蛋花汤真鲜——”何田田喝一口赞一口。

　　“那是，你也没瞧瞧是谁做的。”唐积德好不臭屁。

　　小虾米眨眨大眼睛：“大头叔叔，那里的紫菜是野生的，以前没人割过，咱们割的是头一水，当然是品质最好的。像平时我们吃的紫菜，都是割了五六水之后的，自然不能跟这个比。”

　　原来还有这么多说到，作为一名厨师唐积德觉得压力很大，他抓抓后脑勺，然后继续呼噜呼噜地喝汤。风卷残云一般，四人两猴就把这些吃食席卷一空，包括一只烤兔，一条大鱼，还有那么多蘑菇海菜之类，不过瞧瞧他们脸上的表情，还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啪啪啪——小星躺在地上开始拍肚皮。唐积德也刚要躺下，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大家伙从草丛里面钻过来，出溜出溜向这边靠近。

　　“好哇，又想跟我跑赛咋的！”唐积德登时火大不已，因为来的就是那只叫他很没面子的象龟。这家伙看样子也是个吃货，循着香气就找来了。

　　“我去——”小虾米蹦到唐大头身前，端着盛鱼的玻璃盏迎向那只象龟，里面只剩下一个大鱼头和鱼尾巴了。

　　象龟停下脚步，伸直又粗又长的脖子，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小虾米，这一次并没有转身逃跑。这次天还没黑，所以看得比较真切，这家伙还真够威猛，身上青黑色的龟壳就像披着铠甲，趴在那里有一种虎踞龙盘的感觉。

　　小虾米扬扬手里的盘子，然后放慢脚步，一点一点接近，走到象龟身前，将盘子凑到它的大嘴前面。

　　象龟倒是真不客气，舌头一卷，鱼头整个进嘴，然后咔咔大嚼起来，连骨头都不吐，确实是个吃茬子。

　　“没了，要不叫大头叔叔给你烤鱼吃？”小虾米伸手在象龟的头顶摸了摸，看得何田田一阵心惊。

　　其实，唐积德已经开始烤鱼了，不过不是给象龟准备的，而是要喂狗。那只被小虾米取名为“三立”的斑点狗还是两个娃子的妈妈呢，而且受伤失血，身体极度虚弱，必须补充营养。

　　鳟鱼烤得半生不熟就可以了，由何田田和大星负责摘刺，谁叫他们俩打人家娃子的主意呢。

　　三立的胃口不小，足有三斤多的一条大鳟鱼都进了它的肚皮之后，这才伸出舌头舔舔大星的猴爪，以示感谢；何田田看得眼热，也想把手伸过去，不过最终没有这个胆子。

　　“田田，对待伙伴一定要有足够的信任。你看小虾米，就敢摸象龟的脑袋。”唐大头说的很认真。

　　何田田鼓足勇气，将手慢慢伸向三立的脑瓜。还好，三立的眼神很温和。轻轻抚摸着三立头上的硬毛，何田田心中感觉到无比的温馨和宁静。

　　“和动物相处就这么简单！”唐积德也差点击节叫好，然后拎着一条烤鱼晃悠到象龟面前，来回摇晃。

　　象龟努力伸长脖子，脑袋跟着晃来晃去，可惜底盘太低，还是够不到。

　　“跟着哥混，以后天天都有烤鱼吃。”唐大头开始招兵买马，第一招就是用吃食来诱惑，而且是一招鲜，万试万灵。

　　趁着象龟吃烤鱼的工夫，唐积德伸手拍拍它的脑袋，象龟小眼睛斜过来瞥了瞥，然后继续享用美餐。只不过吃完之后，这家伙很不给大头哥面子，居然又溜了，气得唐积德不知道骂了多少句乌龟王八蛋。

　　夜幕渐渐降临，这是上岛的第二个夜晚，小虾米在山洞里面也郑重地刻下了“正”字的第二笔。

　　相比第一天，他们的生活可以说发生了一次质变。大家都满怀着希望进入了梦乡，因为他们都坚信：明天会更好。

　　洞口最边上，三立身下垫着一堆干草趴在那里，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一双耳朵也警觉地支棱着。有了它之后，几个人就不用再轮流守夜。身下，小雪和阿黄团成两个小毛球。在母亲的怀抱中，睡得格外香甜。睡梦中，偶尔还咂咂嘴，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三立的肚皮。

　　这份宁静的幸福，无论是对于熟睡中的人们还是对于野狗一家，都是那么的珍贵，永远值得珍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洞口一闪而过，三立警觉地抬起头，灵敏的鼻子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随即，低沉的吼声在山洞回荡起来。

　　“有情况！”唐积德从头上摸起鱼叉，一跃而起，身上还挂着迷迷糊糊的小星。

　　呼呼呼，何田田摇亮了一根火把，漆黑的山洞里面很快就燃起了光明。举着火把在山洞里面照了个遍，没有丝毫异常情况。不用说，危险肯定是来自于洞外。

　　“明天第一项工作就是做一个栅栏门。”唐积德叨咕了一句，然后提着鱼叉坐到三立身边，重新开始守夜。身处荒岛，安全第一。

　　有一件事他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原本挂在洞口准备风干的大鱼只剩下四条。而昨晚他明明亲手挂上去了五条。

　　用手轻轻抚摸着三立背部有些扎手的短毛，唐积德心里念叨了一句“谢谢，我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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