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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光莹莹,火光艳艳


  三年之后今日,龙城温良客栈,不见不散。

  这就是张乌第二天醒来,所看见的刻在石头之上的几个大字。字迹遒劲有力,清晰易懂,却让他有些茫然。

  张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却也实在不必说些什么。

  虽相识不过短短几天,但师徒情谊已是不浅,不知不觉之间,张乌已在心中,将其当成了一个依靠。尽管心中知晓青帝迟早要离开,但一个感情不浅的人离开,而自己又要孤独而行,任何人,心情总是复杂的。

  “我们向死而生。”不知怎得,张乌心中突然闪过了这句话,忘了是谁曾经告诉的他,但仍记得,说这话的人,该是让他明白时间的宝贵的。

  于是张乌捏起“两心相知诀”,胸前的戒指一热,便唤出了兰姨,道:“先回六合山吧,我想先回去见见爹爹。然后,便去自在山罢。”尽管真气并不深厚,但因缘巧合之下,他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确也炼得了冰帝的极寒真气。

  兰姨呖鸣一声,未再言语,待张乌坐到它的身上,展翅而飞,她能感受的到,张乌的心情似乎很低落。.

  罡风吹散了张乌的头发,却也不知,能否吹散他心头的感伤?

  兰姨飞了不知有多久,张乌总算重拾了心情,默默修炼起了“万古长青”真诀和九转冰神诀。人毕竟是要向前走得。况且不远的前方,爹爹正在向自己微笑招手吧?

  家已是不远,想到一会与爹爹诉说这几日的曲折经历——自己拜了了不得的青帝为师,自己学会了一等一的修仙法诀,张乌心中,就不免兴奋与激动,之前的复杂难明的情感似是已烟消云散。

  趴在兰姨的背上,张乌突然想起自己还对龙城温良客栈一无所知,于是便向兰姨问了龙城温良客栈的事情。

  兰姨说她四十年前曾随玲元娘娘去过龙城一次,因此了解一些有关于其的事情。而至于温良客栈,兰姨也十分陌生。

  龙城,顾名思义,乃真龙之城。是凡人的皇帝的住处,皇帝在其中,号令百官,掌控天下。但其之权,止乎人。与其说其掌控天下,不如更为准确地说,其掌控的是凡人的天下。皇帝不可修仙,即使天赋异禀,一出生也会由当世的各大仙派打破其修仙根基。

  说到这里,兰姨轻轻一叹,道:

  “其实做皇帝也并非一件欢喜的事情。传闻当今皇帝,天生道体,若不为皇帝,放在哪个仙派里,资质都是数一数二,却因皇帝身份而断了那成仙机缘。不过断掌权者修仙根基,已是不成文的规矩,否则难保三千年前那一场对于修仙者的灾难重演。。。”说到兴处,兰姨却忽然止住不说了。

  张乌正听得津津有味,兰姨却戛然而止,不由疑惑地看向她。

  “六合山山脚处,有极强的法术波动,似乎,正是你家处。”兰姨的声音突然凝重、迟疑起来,不由让听者吊起心来。

  张乌确也吊起了心,心都已经到了嗓子眼了,还在怦怦乱跳。

  孤独在外,听到任何珍重的人稍稍可能不好的消息,人总会把情况想得极遭,然后在极遭的设想当中,担惊受怕。

  张乌已经不敢再想坏的结果了,只不断地催促着兰姨快快下落,心中却越来越害怕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张乌竟希望这下落之势永远都不要停。

  火光莹莹,火光艳艳。

  张乌看到了本是他家的地方如今却已成了一堆废墟在肆意燃烧,四溢的火星形若狰狞的手,仿若把自己拖进了深渊。“痴痴”,他突然看到了藏在最深处的那个王叔给他的弹弓从衣服中滑落,落入到了那堆废墟之中。

  “砰!”弹弓撞向了一块物件,发出响声,仔细一瞧,那原是一块玉佩,不过看其成色,该是价值不高,但看那玉佩未被烟雾侵蚀之处,仍光滑透亮,想来,该是所佩之人对其珍视异常,时时擦拭之故。

  张乌呆呆地看着那块玉佩,脑中倏忽陷入了一片空白。他认出了那块玉佩。那是爹爹与娘亲定情之物,自娘亲死后,爹爹夜夜擦拭,时时携带,片刻也不离身,如今却只见玉佩。。。。。

  几道或蓝或红的身影在废墟之上闪过,脑中一片空白的张乌耳边突然响起兰姨焦急的声音,“六合谷弟子在御剑调查,快快将我收回法器之中,若被他们瞧见了去,难免有不必要的纠缠。”

  “哦。”张乌只是空落落的应了一声,就像一个儿时在集市见的手艺人操控的木偶一般,捏起了“两心相知诀”,封印了兰姨。

  张乌离地有多少丈?十丈,亦或是几百丈?张乌已经分不清了。正如他已忘了,他的身体,还未坚韧到从高空坠落而不伤,他早该御气减速了;正如他突然听不懂了,那从法器之中传来的兰姨慌乱的让他御气的声音。

  那片废墟愈来愈大,喷涌而出的火星似乎已经打在了张乌的脸庞。张乌回过神来了,看见了眼前那堆燃着择人而噬的火焰的废墟,看见了那块他曾站在上面玩耍的磨面的石头已经四分五裂,看见了娘亲生前最爱驻足的那颗大树已经黑枯。

  张乌衣衫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脑海之中,突然走马观花般闪过好多画面,有娘亲模糊的笑靥,有爹爹不怒自威的样子,有村子里人,见他早年丧母,明里暗里对他的关照。。。。。最后,玲元娘娘那日在破庙的的面容愈来愈清晰,正在对他诉说着什么。

  张乌轻轻说道:“对不起。”便闭上了双眼,任凭疾风吹散自己的头发,吹疼自己的脸颊,吹熄心头的思绪。

  一阵柔风忽地吹起,使张乌缓缓飘落到了地上,就在那颗大树旁。

  耳边传来一个中正的男声,字正腔圆“你没事吧?我是天元道派温玉,见过兄台。”

  天元道派?是爹爹讲过的那个正道四鼎之首的天元道派吧。可是正道四鼎?张乌突然想起,被玲元娘娘掳走的那日,那仙子般的美人儿说的“仙人享乐,凡人无忧”,如今,却像极了是对他赤裸裸的嘲讽。

  人情绪激荡之下,又怎能忍得了嘲讽?

  张乌突地把眼睛睁得老大,盯着面前的这人,怒声问道:“不是说仙人享乐,凡人无忧吗,怎会变成如今这样?正道四鼎,欺世盗名吗?”

  张乌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他眼中满满的,就只是旧屋处那熊熊的火光,他如此愤怒,想倾诉的,可能不单单是对正派为何未保护好他的家人的怨气,还有那直让人透不过气来的茫然与不安。

  眼前这人的脸突然涨红了,慢吞吞地结巴说道:“你怎能这。。这。这样说。”

  张乌突然冷笑了一声,道:“说假话,羞得红了脸吗?正道中人,竟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讲了。”

  “温师兄,你快将他擒拿住。你好心救他,他却不知好歹,口出恶言,如此恩将仇报之行径,必是邪魔妖人。”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传来。

  张乌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向了那个女子——一袭黄裳,肤色白皙,十分可人。但那可爱俏丽的面庞在如今的张乌看来,却仿若写满了嘲弄。

  张乌不知怎地,又是一怒,刻薄地道:“狐狸终于露出尾巴,要杀人灭口吗。”

  女子气得涨红了脸,伸手便欲施法给张乌个小教训。

  张乌还要再说,脑海中突然却袭来一阵强烈的睡意,迫得自己沉沉的睡了出去。

  一片落叶飘落下来,倏忽化成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了温玉的身旁,柔声道:“这位少年,我已用‘清风化雨’咒,使得他暂时入睡。玉儿,你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玉听到声音,暗暗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微微低头,道:“是,师娘。”

  晌午,竹轩,流水,茶雾缭绕。

  暖洋洋的阳光撒在身上,如同母亲的怀抱。张乌睁开了眼,疑惑地朝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木床上,一层薄被罩在身上,舒服地让人不禁**出声。却在下一秒,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砰”门忽然打开,一位黄裳女子端着一个碗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张乌急忙闭上了眼,仿若仍在昏迷,只是眼皮时不时地轻微晃动一下。黄裳女子却没注意到这些,坐到了张乌身旁,愤愤地道:“如此小贼,从天而降,侮辱正派威名,定是与那空空老贼和玲元妖人一伙的。娘亲还让我每天定时给这贼人喂药,真是、真是。。。。小贼。”话虽说得难听,仍是轻轻地将药送进了张乌的口中。

  “呸。”张乌一口将苦药吐在了这黄裳女子的身上,恶狠狠地盯着她,认出她就是昏迷前那一个说他是邪魔妖人的女子,纵然如今的他,神智已经清醒,已经明晓自己昏迷前实在不该,心中带着一丝歉意,但听她竟辱及玲元娘娘,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

  黄裳女子一看自己喜爱的衣服被眼前之人弄得如此之脏,散发着药的苦味,眼眶竟是一气。

  张乌刚想说话,却又突然抿起了嘴,什么话也不说。他忽然想到他们是正道中人,而玲元娘娘便是他们口中的“邪魔妖人”,自己若维护于她,必会引起他们生疑,届时到底会如何,实在说不准。而如今的自己,既无高强的真气法力,亦有玲元娘娘之重托在身,岂能容得有半点闪失?

  “咚咚。”一阵脚步声响起,原来是恰巧路过门外的温玉听到异响,进了屋来。

  “怎。。怎么了?”温玉有些结巴地道。

  “他。他。”黄裳女子一时缓不过气来,“我好心给他喂药,他却把药吐在我身上。”

  温玉眼睛一瞪,自己从小便将师妹当做亲妹妹看待,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竟然被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给欺负了?

  温玉对着张乌,怒目而视,却依旧慢吞吞地道:“你怎么。。能这样。”

  尽管过去沉重,前路压抑,但张乌还是忍不住笑了,心情轻松了些,毕竟一个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说起话来,却结结巴巴,慢慢吞吞,即使是生气的时候,语调也不曾减慢一丝一分。

  张乌也慢吞吞地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话说到最后,语调已是微微走样,任是一个稍稍晓得人情世故的人,都看出了张乌在取笑他。

  温玉为何叫温玉?当初取名字时,父母取得便是温润如玉之意。随着温玉的长大,确也不负父母的期望,渐渐变成了一个正直单纯,温文尔雅的人。但或许是因为温玉的父母在温玉太小时就教育他,凡事要缓三分,慢三分,三思而后行,导致他做任何事都要思虑再三,久而久之,话说得都很慢,甚至有些口吃。

  而因这一点,温玉自小便受过许多取笑,因此格外不能忍受有人取笑他这点,而如果谁取笑了他这一点,他就觉得,实在该让那人晓得:即使是精细如玉,砸起人来,那种使人疼痛,也是不输于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的。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又有些不同。

  温玉思虑了一会儿,慢吞吞地道:“你这人好没教养,我想揍你,但你现在有伤在身,我不欺有伤之人,等你伤好,我再来揍你。”

  听到“没教养”三个字,张乌心中就是一痛,嘿然道:“何必等到伤好,我现在便将你揍得满地找牙。”话音未落,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运起“万古长青”真气与九转冰神真气螺旋复合后的青寒真气,附于拳上,一拳打了过去,直取温玉面门。

  温玉自小就被天元道派掌门天一道人收为关门弟子,很小就开始修炼天元道派镇派之典《三清道典》,一身道法精湛,真气深厚,若非心境历练不足,早已臻至君境,但能以弱冠之年,到如今之程度,可谓年轻一代的翘楚。

  道法高出不知凡凡,温玉自是早已看出张乌不过初窥仙径,心中不免存了几分轻视,再加上心中有气,实在想给张乌点教训瞧瞧,故竟不闪不避,一掌将张乌击来的拳头包住,想凭自己深厚的三清真气化解张乌拳中力量,借以反制。

  掌拳既接,张乌心中一惊,自己拳中蕴有的青寒真气,竟如石沉大海般陷入温玉掌中,惊不起一点波澜。

  要知道,在张乌刚刚能使出自己的青寒真气之时,曾一拳击在一棵二人合抱之粗的大树上,没想到大树半数叶子片刻之间结成了冰,半数叶子眨眼枯黄,枝干之处毫无异状,但当张乌轻轻碰触大树之时,大树竟由根而至枝干,丝丝片裂,轰然倒塌。

  那时的张乌既兴奋于自己竟有如此力量,又暗暗心惊自己九转冰神真气与“万古长青”真气复合之后所成的真气竟如此霸道异常。复合之后的真气,因冰蓝之中透着青绿之色被他自己取名为“青寒真气”。而那时他便告诉自己:慎用自己体内真气。

  今时今刻,张乌如此便直接使出自己的青寒真气,一方面确是因为心中实在气极,另一方面也是张乌神识之中,温玉一身道家真气,浑厚沉稳,深不可测,竟有种远非自己所能匹敌的感觉,故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强的手段,没想到即便如此,仍似乎对温玉产生不了丝毫威胁。

  张乌却不知,温玉心中的惊讶却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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