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次住院

　　陈茵以前从来没住过院，奇怪的是，她的亲人也没住院过。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住院，感觉还挺新奇的。

　　她听从护士的指示，查体温、听胎心、留尿液、抽管血。护士问她要几人间，她问了下价格，就选了中档的四人间。然后由一个大妈带着，到了住院部的7楼。

　　原来每个楼层还有一个护士台。7楼的护士也对她做了常规的检查，检查刚结束，一个瘦小清秀的女医生就过来了。女医生介绍说自己姓杜，是她的主治医生。陈茵发现这个杜医生特别漂亮，大眼睛、长睫毛，皮肤白皙，嘴唇鲜艳得像刚刚盛开的红玫瑰。杜医生翻着陈茵的资料，讲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漂亮。杜医生说：“你经历了一个星期的吸氧和吃药，但是脐血流指数还是没到正常范围。脐血流超标对宝宝很不好，很可能造成宝宝发育迟缓，会引起宝宝体重不足、早产甚至死胎。我们现在先给你做7天的住院治疗，然后复查看结果。如果结果依然不理想，我们会把你转到其他综合医院做全面检查，看看宝宝的心脏是不是发育不好。家属还没到是吗，那你先在这个知情书上签字吧。”

　　陈茵眼睛一阵酸胀，她努力睁大眼睛，还是没能忍住夺眶的泪珠。

　　“我等会再签可以吗？”

　　“等会也是这样的内容。你早点签好字，护士就可以早点把你带去病房休息了。”

　　陈茵下定决心，在孙犁和婆婆到医院之前不说话了，也不想听医生说话了。她在知情书上签好字，一滴眼泪正好落在她的名字上，看起来像她的名字也在一起伤心地哭。

　　杜医生拿着签好字的知情书就走了。一位年轻的护士给陈茵戴上手环，把她领进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指着一张床告诉陈茵这就是她的病床了。然后，护士把陈茵的名卡塞到墙上，让陈茵换好病号服。护士走之前，对着陈茵温柔地说：“不用害怕，你先休息下，等会我就过来给你打点滴。”陈茵感激地向护士点点头，坐到床上去了。

　　待陈茵坐到床上，她才有机会好好观察这个四人间。所谓四人间，不过十平方米的样子，但里面住的远远不止四个人。有三个产妇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产妇床边都有一个小小的移动床，里面睡着刚出生几天的宝宝。产妇的老公们，疲惫而兴奋地坐在病床旁边，一会给产妇喂点水，一会给产妇擦擦脸，还有一个产妇家的婆婆也在病房里照顾着儿媳。陈茵暗想，一个产妇的标配至少得有一个宝宝、一个老公，这四人间也太拥挤不堪了。她们都生了，我是来住院保胎的，这半夜三个宝宝一哭一闹，我怎么睡得着。等会孙犁来了，让他跟医生说说，我得换个房间才行。

　　陈茵做好这样的计划，就干脆躺到床上去闭着眼睛睡觉了。不一会护士过来，给她打上点滴。她又累又饿，刚给孙犁交代好要带哪些东西，告诉好病房号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发现孙犁和婆婆已经到病床前了。婆婆很细心地把晚饭都带过来了，陈茵谢过婆婆，赶紧吃起来。

　　婆婆和孙犁被宝宝吸引住了，一起去看那三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奇妙的是，三个全是肉嘟嘟的大胖小子，婆婆和孙犁看完相视一笑，婆婆开心地说：“犁儿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这是婆婆到上海这么久，陈茵看到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但是依然看得出婆婆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岁月对佳人一样残忍，但是对母爱却毫无杀伤力。

　　婆婆看到陈茵盯着自己和孙犁，觉察到自己这样会给陈茵不少压力。她笑着对陈茵说：“你就听医生的，好好治病。我每天做饭让孙犁送给你。宝宝都可爱的，不管孙子还是孙女，我都喜欢。”

　　陈茵很快就吃好晚饭了，孙犁和婆婆一起把生活用品都摆好。孙犁怕陈茵半夜饿，还特意到楼下小卖部买了几种饼干放在抽屉里。

　　孙犁遵从陈茵的安排，去护士站商量换病房的事情。那个温柔的护士已经下班了，接替她的护士看起来快四十岁了，脸上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我们这层楼只有四人间的，如果要换只能去其他楼层了，这样要重新办理入院手续。主治医生都下班了，你要换就明天和医生商量吧。”

　　孙犁回来把护士的话转告给陈茵。陈茵想，那就先这样凑合一晚上吧。陈茵知道孙犁和婆婆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催着他们赶紧回家去。婆婆很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孙犁安慰婆婆，说在医院里是最安全的，比在家好多了。陈茵也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跟婆婆说了很多好话，婆婆才肯回家。走之前，一再对陈茵说，如果不舒服马上给孙犁打电话。

　　孙犁和婆婆回家去了，陈茵和病房里其他三个产妇交谈起来。她们都是刚生宝宝不久，早一点的不过两天大，晚一点的今天下午才出生，她对面床上的那个产妇昨天生的二胎。其他产妇一开始以为陈茵是要生了来住院，后来看到孙犁和婆婆都走了，就知道陈茵是住院保胎的。

　　产妇们问陈茵是什么情况来住院保胎的，陈茵有点伤心，悠悠地告诉她们是脐血流指数超标了。两个产妇表示，宝宝都生了，还从没听说过脐血流是什么。对面床的二胎妈妈则说，她生老大的时候，也因为脐血流超标住院保胎一个星期。

　　陈茵顿时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用急切的眼神示意对面的产妇接着说下去。那产妇完美接收到了陈茵的信号，讲起自己的故事。她也是脐血流指数超标，被医生强制要求住院治疗。住院的时候，医生讲了很多很吓人的话，她住院前三天天天哭。一周后复查，她的指数达到正常范围就出院了。后来的产检一切顺利，老大也是顺顺利利地生下来的，健康平安。而且，产妇还清楚记得自己脐血流超标的数值，居然比陈茵的情况还要糟糕。

　　虽然知道这不太厚道，但陈茵听到产妇提起她最初那个糟糕的数值时，陈茵真的高兴极了。她暗暗想：人家的情况比我严重那么多，一个星期就到正常范围了。我挨一个礼拜，也肯定能安然无恙地回家。

　　所以说啊，安慰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知道有比她情况糟糕多了的人。百试不爽！

　　陈茵的兴致起来了，真想站起来去挨个看看三个胖宝宝。无奈被点滴束缚着，只能用愉悦的声音去传达对宝宝的赞美和热爱了。宝宝初到地球，以为所有的爱都应该像妈妈给予的拥抱和**一样直接，不懂人世间居然还有这样不够直接的表达，他们纷纷啼哭抗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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