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闲话
一场白事，变成了一场虚惊，又有小张氏怀孕一事，最后竟是变成了喜事。
长青村见到周氏死而复生的人都说周氏福大命大，明明都没气了，偏又活了过来，肯定是阳寿未尽，老天爷不收呢。
话是这么说，张家上上下下也这么希望，希望周氏能彻底好起来，可是任小张氏、郑氏、吴氏几人日夜精心伺候，周氏也只是多撑了一个半月，跟家人过了最后一个年，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平静的走了。
凌芸家的这个年是在长青村过的，一来小张氏坚持要留下照顾周氏，二来她怀孕月份尚浅，凌福山他们也不放心这时候让她坐车回去，赶路更是不要想了，所以也没有强制她回家。
小张氏留下了，凌芸姐弟几个当然也留了下来，凌福山中间回家去了几次，虽说冬天没什么农活要干，可接近年关，过年的东西还是要准备的，再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其他大部分时候也是过来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周氏的丧事整整办了三天，等凌芸他们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是初五，刚到家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凌福山就又出去了，今年没在家过年，也没给村里的长辈拜年，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去打个招呼的，顺便请把年酒的日子告诉各家。
凌福山前脚刚走，大张氏后脚就进了凌芸家的院子，彼时小张氏正在凌芸姐妹俩房间里收拾床铺，一个月没住，床单被子上面落满了灰尘。
大张氏进了院子，没看见人，径直往屋子里走去，边走边扬声问道：“老三媳妇，在家啊？”
自从凌福山跟凌福海两家有了嫌隙，变得面和心不和开始，大张氏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反往日拿鼻孔看人的状态，突然对凌芸一家热络了起来，不说盖房子的时候来帮着做了几日的饭，平日得空就过来跟小张氏东拉西扯一会儿，就是凌明峰若是跟凌芸捣乱，她还会凌明峰一两句。
刚开始见她这样，凌芸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太不正常了！
可是再不正常的事情，时间一长，见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习惯是一回事，不喜欢这个人是另一回事。
小张氏在屋子里听到声音，就觉得头疼，纵然大张氏忘记过去种种不计前嫌，一副两家关系很好的样子，可小张氏实在不爱跟大张氏相处，来了就是东家长李家短，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好，反正这天底下就她自己最好。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说过的东西，她永远把不住嘴，隔天村子里就传的沸沸扬扬，很多话明明不是小张氏说的，可几人一传，就变了味。
只是盖房子的时候到底出过力，也不好意思太过冷淡，听见大张氏的脚步声是往老屋子去的，赶忙扬声叫她：“二嫂，在这屋里呢。”
院子里，大张氏听到声音，脚步一转，就往新房子走了过来，待进了屋，见凌芸拿着个抹布抹桌子，小张氏在整理床铺，就问道：“这会儿天又没黑，你收拾床铺干嘛”
小张氏听到声音，回头看来了她一眼，手上也没停，说道：“一个月不在家，家里都是灰，床单被子脏的厉害，不洗洗干净，哪睡的了人。”
大张氏：“你现在洗了也干不了，晚上睡什么？还不如先凑合一晚上。”
小张氏笑笑：“家里有换洗的床单，不碍事。”
大张氏其实也不过是顺口一说，当下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又问：“就芸丫头在？那两个小的呢？”
“回来的路上睡着了，到家也没醒，在我屋里床上睡着呢。”
“哦，我还以为没带回来呢。”
小张氏正把新铺上的床单扯平，听了就笑道：“芸儿就算了，好歹能说明白事了，那两个小的，丢给别人照顾，那不是明摆着给人添麻烦吗。”
“……”
闲扯了好一会儿，大张氏突然问小张氏：“你们回来，看到大哥大嫂没有？”
小张氏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奇怪，可是也没多想，就说道：“回来了就忙着收拾，还没出去呢。”见大张氏似有话说，就问道：“怎么了？”
大张氏一脸得意的说道：“今年你们不在家，所以不知道，咱们家出了件大事！”
小张氏奇怪，平时有什么事，不用问她就兴冲冲的说出来，今儿个倒是卖起关子来了，一脸“我知道，赶紧来问我”的架势，就顺势问道：“什么大事？”
大张氏凑到小张氏耳边：“大哥跟大嫂年前在家里打了一架。”
小张氏手里活不由自主停了下来，看向大张氏问道：“大哥跟大嫂打架？这不能吧。”
大张氏得意洋洋的笑起来：“怎么不能？还不止这个，大嫂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大哥不知道，大嫂她自己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孩子也给打没了。”
小张氏这下是真被勾起好奇心了，打架打到把孩子给打没了，想来不是小事，当下也顾不得手里的活了，拉着大张氏在床边坐下，问：“为的什么事打起来的？”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一言未了，看着屋子里磨磨蹭蹭擦桌子的凌芸，不说话。
小张氏会意，知道后面的话不适合凌芸听，就打发凌芸：“去看看弟弟妹妹睡醒了没。”
“刚刚去看过，还睡着呢。”重点还没说呢，怎么能走，可是凌芸也知道她不走，她们就不会说，就自觉道：“屋子里擦完了，我去擦堂屋的凳子。”
凌芸刚出门转过身，就听到大张氏迫不及待的声音：“大嫂嫁过来前在家里名声就不太好，你知道吧。”
“听说过一两句。”
“你就糊弄我吧，何止一两句，听说嫁过来之前还流了一个孩子，大哥当初就不愿意这个婚事，被老两口压着结婚的。”
“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再说了，跟这回打架又有什么关系？平日大哥什么事不听大嫂的？”
“当然有关系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屎！这人的性子定了，哪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了的？”
“二嫂，你还是说说他们为什么打架吧。”
“这不正说着呢，你别急啊。咱们村的钱大个儿，你知道吧？就是跟大哥玩的要好的那个光棍。”
“知道，大哥家有什么事情，他都跑在前面，忙前忙后，比自家的事还上心，以前大嫂还开玩笑说，家里的亲兄弟，比不上外面的假兄弟。可这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事情就是因他而起的！你不知道，大嫂跟他有私情！”
“这话可不能瞎说！”
“我瞎说？我要是瞎说天打雷劈！”屋里大张氏的声音陡然拔高：“你都不知道，村里有人看见过，说有一年夏天，大中午的，钱大个儿从大嫂家后面的篱笆翻出来，你说要是没什么，怎么好好的不走前门，非要走后面翻篱笆？正好又是大哥不在家的日子？”
“……”
“不止村里人知道，孩子奶奶也知道。”
“不能吧，娘要是知道，还能任她胡来？”
“不任她胡来能怎么样？把事情闹大了？老两口死要面子，这种丑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再说闹出来了又怎么样？把大嫂是休了还是沉塘了？两孩子都大了，大哥还能再娶一个不成？”
“……”
“去年大哥不是跟着老三出去做工，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家，有时候远的地方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大嫂的胆子就大了，只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就给大哥知道了，关起门，没头没脑就是一顿狠打，当天晚上孩子就没了，原先我也不知道他们俩打架，还是过年去拜年的时候看到的，大嫂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床上都没起来，被人问起来，只说是不小心摔了，可这话也就她自己信，谁摔跤能同时摔到脸两边啊？”
“……”
“而且自那以后，钱大个儿就再没上大哥家一趟，过年都没看到他出门，听住他家附近的人说有天晚上他家动静闹得挺大，好像有人在打架，只是他一个光棍，又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谁也不方便去探个究竟。”
“……”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大丫头被送走了。”
“妍儿被送走了？送哪儿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哥家里的事，虽然没明说，可大家心知肚明，谁赶着这上头去找不自在？不过也无外乎是大丫头的外婆家或者哪个姨妈家，出了这个事，大丫头又是这个年纪，在周围想找个好婆家是不可能了。”
“……”
“……”
凌芸听里面大张氏开始数落王氏的各种不是，言语里多有瞧不起，就转身默默离开房门边，后面再说什么，她也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一直都知道王氏有点小偷小摸的习惯，平时谁家里有什么好用的东西，比如说镰刀，小锹这些小件的东西，一个不留神就被她顺走了，若是菜园子菜长得好，她也喜欢偷两把回家，只是这些事，就像大张氏说的，是她做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拿到她的把柄，何况偷点菜，就是撞上了又能怎么样，无伤大雅，谁还能正为两把菜跟她着急呢。
不能把她怎么样，心里又实在膈应，小张氏、大张氏以及杨氏，但凡出门，家里必然是上锁的。
只是凌芸没想到，她偷的东西里，还包括人，难怪上辈子，凌妍会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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