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整个剧组的人都清楚地看到，自家美女武指只是吃了一顿饭的工夫就突然变得没精打采，无比沮丧，看着可真叫人心疼。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秦朗内心涌动着一股亲手掐灭希望与消除隐患并存的快感，也许有那么一丢丢内疚，然而并不遗憾。
当然，只因为他全然不知道内情。
一连几天，栾玉都跟游魂儿似的飘飘荡荡，操练起来格外凶猛，刘玮光那几个倒霉孩子直接脱层皮，走路打飘，连看美女的精力都没了，只是保持高等哺乳动物最基本的双足站立就特别艰难。
因着平时心糙脸厚，几个集训的演员中刘玮光跟栾玉关系最亲近，可这会儿他也不敢上前捋虎须，几个家伙就在私底下讨论，是不是栾哥突然发现其实对手实力很强劲，所以紧张过度……
到了第四天早上，终于出现了转机。
剧组集训就住在体育馆外头的宿舍楼里，就是那种一面房间，一面走廊阳台的半露天似建筑。安全起见，男性成员集体住二楼，女性成员三楼以及往上。
除非彻夜工作，秦朗的作息一般很有规律，哪怕头一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也通常会坚持六点半起床。
还是寒冬，六点半的天空其实不算多么明亮，再混着茫茫雾气，就更看不大清了。
秦朗昨晚熬夜画了几张分镜，折腾完躺下的时候都快一点了，这会儿脑子里就有点迷糊，转起来有些慢。
推门，迈出去，转身，关门，然后他就听见背后幽幽一声：“秦导。”
这体育馆的年代比较久远，宿舍楼格局也不是特别宽敞，内部房间还好，走廊也就一米半左右宽窄，这是二楼，自己还站在中央……
那么背后的声音，哪儿来的？！
秦朗就觉着自己瞬间清醒，同时从后脑勺往下出了一溜儿白毛汗，屁股都收紧了。
他可能创下了生平最快转身速度的记录，刷的扭过去，就见坐在阳台边儿上的栾玉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怎么说呢，秦朗内心深处可能有了一种骂娘的冲动。
得亏着他内心够坚定，不然也许秦导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儿了。
栾玉还没说第二句，就见秦朗脸色一变，一个跨步上前，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揽着后脑勺，直接给从阳台护栏上拽下来了，然后劈头盖脸的训斥：
“瞎胡闹什么！这里是能坐的地方吗？这么大的人了，有多危险不知道么？空气能见度低，还有雾，万一一个手滑了仰下去，后脑勺着地的严重性你知道吗！简直胡闹！”
一般来说，老房子除了面积相对狭小、内部规划不够完美外，往往还有另一个特点：高。
不是说摩天大楼那种整体的高，而是单层空间高。这么说吧，现代集体住宅每层高度也就是两米半左右，可往上推几年的旧建筑，可能就能到三米，甚至三米多。原因无他，就是开发商想尽可能地多赚钱。
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宿舍楼，就是典型的狭窄、高挑式。
栾玉坐的阳台护栏是二楼，下面一楼可能就三米多，再加上护栏约一米半，距离地面差不多就五米。这已经是个很危险的高度了，如果一个不慎掉下去，也许死不了，但更有可能的是生不如死，所以秦朗的担忧不无道理。
秦朗机关枪似的啪啪啪说了这么一大通话，直接就把栾玉吼懵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迁怒。
栾玉刚想辩解，就见对方的眉毛已经高高的扬起来，眼神锐利的吓人，仿佛在说：你犟，你再犟，我能说死你你信不信？
上辈子栾玉就拿文臣无可奈何，这辈子嘴皮子功夫也没练出多少，于是秒怂。
秦朗一下子就觉得的神清气爽，美！
不过见对方还是一脸苦瓜相，他又忍不住捏捏眉心，“什么事？”
栾玉似乎是挣扎了下，这才幽幽道：“我压了自己赢。”
秦朗又开始竖眉毛：“你聚赌？！”
栾玉痛苦的抓一把头发，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秦朗感受到了压力，同时瞬间明白了什么：“……如果是我前几天言语冒犯，那么我很抱歉。”
所以说，是自己前几天间接地怀疑她的实力，导致她跑去给自己下注，结果回头自己又说这么公然约架非法……
“抱歉有个卵用，”栾玉继续盯着他，阴测测道：“能讨回我的全部积蓄？”
这几天她也冷静下来了，越发觉得那天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压上的行为太过冲动，这可不是那种能亲眼见证的实体赌场，其实你甚至连对手究竟存不存在都不能确定。不要说赢钱了，要是对方这会儿就卷着钱跑了，她岂不是连哭的地儿都找不着？
面对这么一个充满幽怨，却还开口闭口将卵挂在嘴边的姑娘，秦朗只觉得头大如斗。
秦朗叹了口气，“什么平台？”
“啊？”栾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那个平台名称说了。
秦朗微微拧着眉头想了下，重新开门，进房间，栾玉也跟着进去了。
听到动静的秦朗回头看了下，见她大咧咧的跟在自己身后，忍不住摇头苦笑，又说：“单身女孩子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被邀请了也不行。”
这姑娘，咋没点儿戒心呢？
栾玉眨眨眼，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哦了声，又老老实实退回去，小模样还挺乖巧。
嗯，跟不久前鬼气森森蹲在阳台护栏上的模样，反差还挺大。
秦朗这回是真笑出声了。
不多时，秦朗带着电脑和栾玉到了体育馆的公共休息区，按照栾玉报着名称找到那个□□页面，然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这个赔率，厉害了哦。
栾玉见赔率又往上窜了零点四，呼吸都急促了，连带着智商也蹭蹭上涨，小心翼翼的问：“立生死状决斗什么的不合法，可要是两个武术爱好者友好切磋，应该没毛病吧？”
钱钱钱，都是钱啊！
秦朗被她这副赤果果的要钱不要命的表情逗乐了，反问：“非打不可？”
他不敢再问什么“万一输了”之类的话，这姑娘自尊心忒强，前儿自己不过说了一嘴，她转头就能把全部身家压上，今儿自己再说，她还不得杀人呐。
栾玉用力点头，说：“你不懂。”
秦朗点点头，刚要说我确实不大懂，就听她又来了句。
“练武的人，要脸。”
狠话都放出去了，临阵退缩还是人吗？
秦朗的脸就黑了，得，他不要脸的啊？
言归正传，栾玉下注的这个平台虽然同属于民间□□，严格说来是违法的，不过发起者似乎颇有能量，做这个很多年了，被举报、被抓一次都没有，也从未出现过落跑的行为，给钱也给的很爽快，在一众求刺激的赌民心中地位崇高。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赌的对象森罗万象，上到球赛、马票，下到某绯闻明星是否离婚、结婚，赌的战线短的半小时见分晓，最长的甚至高达两年见真章——就是那个明星隐婚的，可谓包容万千。
栾玉这才放心了，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秦朗：“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朗：“……”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求刺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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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玉和董方的决斗如期举行，为了防止外界干扰，他们并没有公开地点。同时为了保证比赛的安全性和公平合理，双方协商后决定由曲白和另一个董方那边的圈内前辈作为见证，当然也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伤亡。
知道木已成舟，箭在弦上的秦朗也没再阻拦，只是私底下拜托曲白一定多看着点，又对栾玉说：“注意安全。”
栾玉和曲白走后，整个剧组都陷入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煎熬之中，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
到底能不能赢啊？
要说这些人里面最理智，最有信心的除了当事人栾玉之外，就数曲白。
作为唯一跟栾玉正式交过手，同时又对武术这一行比较了解的大前辈，曲白太清楚这场比赛的结果了：只要对方不玩儿阴的，赢定了！
大家凑在一起时间不长，可曲白能分辨得出，栾玉跟一般练武的小孩儿不一样：够稳，够冷静，关键时候又够狠，还隐隐带着一股现代文明社会没有的锐气和杀气。
这么说也许有点玄乎，可你要是真懂这一行，又交过手，必然明白这种感觉。
之前曲白也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但这小孩儿嘴挺严，什么都没问出来，之后他也就不问了。
人活一世，谁还没有三几个秘密呢？就这么保持神秘感吧，挺好。
到了约好的仓库停车场，曲白拔了车钥匙，拿了录像机，笑呵呵拍拍栾玉的肩膀：“好好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栾玉一挑眉：“您瞧好吧。”
董方分明跟【十八般兵器】周刚不熟，可为什么硬要趟这浑水，说白了就是想红，发疯似的想红，所以礼义廉耻什么的统统不要了，哪怕是动手打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小姑娘，哪怕她在绝大部分世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
就是被人骂死，不也是红么？只要被关注了，自然有人主动上门替你包装，随便洗洗，也就洗白了。
里面董方和那位什么前辈早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瘦削男人，正在调试摄像机，应该就是那位【十八般兵器】。
人的名，树的影，曲白在武术界和娱乐圈幕后混迹这么多年，那就是无数人心目中的英雄，那边三个人一看他竟然真的来了，还挺激动，排着队的要过来握手。
那曲白能干吗？
他一手拎着根本没装什么的包，一手握着小型家用摄像机，淡淡道：“挺忙的，寒暄什么的能免则免吧，完事儿我们还有工作。”
合伙欺负我们姑娘还想叫老子给好脸儿？做梦去吧！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董方几个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那个什么前辈更是冷哼一声，道：“得了，热热身，这就开始吧。”
老东西，被人捧了几年真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许是敬业，也许是纯粹装逼，董方还特意穿了自己的专业格斗服来，在旁边嘿嘿哈哈蹦蹦哒哒的挺投入。
不得不说，作为打过专业比赛的格斗运动员，董方的战斗力比孙吉之流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也就那样了。
稍后，两人都站好位了，董方还笑嘻嘻的活动着手腕，扭着脖子问栾玉：“美女，咱可说好了啊，虽说点到即止，可真打起来拳脚无眼，你可想清楚喽，别到时候弄坏了小脸蛋儿，哥哥可没办法。”
栾玉就烦，转脸问录像的曲白，“你们这边练武的都这么能说？”
曲白也没回过味儿来什么叫“你们这边”，赶紧摆手以示清白：“哪儿能啊，可别算上我。”
董方三个人的脸就黑了。
因为董方不懂拳法，栾玉不通散打，所以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原则上点到即止，一方被打倒或是一方认输为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栾玉刚把架势摆开，董方也就顾不上耍嘴皮子了，脸色也微微凝重起来。
这小娘皮，瞧着倒也不像是真什么也不会的。
可能打擂台赛的都有这么个通病，上来之后喜欢先绕圈，栾玉给他绕的直皱眉，心道你这跳舞呢？于是直冲上前，就是一拳。
董方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娇滴滴的，还真说打就打，就有些懵，不过毕竟经验丰富，身体竟也先一步反应过来，猛地往相反方向闪去。
好快！
董方以为自己能躲开，可没想到还是被挂到了，就觉得那一块头皮都火辣辣的疼。
旁边观战的前辈屁都不知道，见状还以为栾玉打空了，立刻拍着巴掌大声叫好助威。
上了擂台就顾不上什么绅士不绅士的了，董方也被栾玉这一拳打出真火来，当即爆喝一声，也嗖嗖挥出去两拳，又原地跳了两下，身体重心迅速朝一侧偏去，整个人呈现出短暂的滞空：竟是一计腿鞭！
这算是董方的得意技之一，有好几场比赛他都是用这一招把对手直接鞭倒，取得决定性积分。
他都想好了，既然动手，受伤在所难免，只要自己把那妞儿放倒了，然后上去扭住她的胳膊，将她制伏，也够客气的了。
再说了，还能有什么比把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按倒在地，听着她哭唧唧的求饶更有成就感的么？
然而得意的笑容还没彻底露出来，董方就真的方了。
就见栾玉竟单手掐住了他的脚踝！
董方的瞳孔急剧收缩，另一只脚着地后迅速发力，试图将腿抽回，结果抽了几下，没抽动，反倒是被抓住的脚踝火辣辣的疼。
这女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五根指头，白嫩嫩纤细细，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春笋一般可爱。
可就是这么几根看上去一掰就断的指头，竟然死死钳住了董方的腿！
曲白叫了声好。
用腿攻击威力巨大，可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制住，如果摆脱不了，随即带来的重心不稳、无法移动等后果都无比可怕。
栾玉啧了声，“太慢。”
就这个速度，这点力道，也有脸用腿鞭？
在董方惊恐的眼神中，栾玉竟然以一条腿为支点往前转了半个身位，闪电般探出另一只手，一把揪住了董方的衣领，然后将他整个人抓起后从头顶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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