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栾玉一边做武替，一边偷师的日子里，李梨总算也到了去新剧组报道的时候。
王涛到底是没能，又或者压根儿没想着努力给她弄什么小主的角色，还是个宫女，甚至都不是原先说好的大宫女，就是平时都给人当背景，隔着好几集才能有一半句台词的那种。
李梨不乐意了，好歹忍着没当场发作，可回到宿舍就忍不住找王涛抱怨起来：
“师哥，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答应了给我弄个好角色的，再不济当初承诺的也是大宫女啊，怎么我今天我去就成了三等丫头？翻遍剧本都没几句台词！”
王涛无比诚恳的说：“哎呀你可是冤枉我了，就为了你这事儿，我可没少操心！”
见李梨还在翻白眼，他继续道：“当初你说不要大宫女，成，谁叫我是师哥呢，我是亲自赔了好几条好烟，这才又跟副导演搭上话，好话说尽了才答应给重新安排着试试，可没办法，第二天他才跟我说，小主啊秀女的名额都已经满了！我能怎么办？还能让你落空吗？我就说赶紧的，我们也不挑剔，那就一开始的大宫女吧！”
李梨也跟着点头。
这会儿有三等丫头的巨大落差对比着，她就觉得其实大宫女也挺好，起码戏服也都很精致，露脸机会也多。
“可你猜怎么着？”王涛把一只手往另一只手里用力一砸，连连叹气，“就那么一天的工夫，大宫女的名额也都给抢走了！”
“啊？！”李梨跟着沮丧道：“这么快？”
“这就不算快了妹妹！”王涛摆手，一副你还真是不晓得厉害的表情道：“就连那些跑腿儿的小太监、门口站岗的侍卫也都早满了，要不是副导演收了好处，连这个三等丫头咱也捞不着呢。”
他说的情真意切，况且那个剧组一来是大投资大制作，二来几个主角都是当红小花、小生，太后之类的大配角也是老资历演员，未拍先火，各方面竞争确实非常激烈，李梨也就信了。
却听王涛又非常善解人意的说：“不过我也知道眼下这个结果跟你的预期差距有点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演呢，也不用勉强，我手底下还有不少你的师姐师妹的，随手给她们也就完了，不算跑空。”
人都有这个贱脾气，撵着不走打着倒退，往往别人越劝你做什么，你就越不想做什么；越送到手上的东西反而往外推，可一旦要是有另一个人想抢，那就立刻稀罕起来。
现在李梨就是这么个心理。
原本她是真不想接这个三等丫头的角色，正犹豫要不要直接退出，再去找别的，可现在被王涛这么一说，她就本能的喊道：“别啊，我也没说不演啊！”
王涛惊讶道：“可是这差距也忒大了，我心里也怪不得劲的，要不你先把这个”
话还没说完的，李梨就再一次不乐意，“那怎么行，这是师哥你给我找的，怎么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我不管，我就要演！”
“真演？”
“真演！”
事后栾玉知道后再一次佩服起王涛来，虽然觉得李梨被耍了有点抱歉，可说到底这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那姑娘明显被宠坏了，不管到哪儿都希望人人围着自己转，以后这样出去必然要吃大亏。倒不如现在就吃一点小亏，多少改改脾气。
只是没想到，李梨刚跟组拍了一个星期就嚷嚷着不想干了，还拉着同屋的栾玉抱怨如何如何辛苦。
可栾玉听了半天就无语了，这姑娘……
李梨演的是女三号身边的小宫女，出镜率是很高的，但台词很少，九成以上的时间都在安静的当背景，脸也很少露出来，这倒不是最关键的。
李关键是他们拍的是宫廷剧，讲的就是后宫娘娘、小主甚至是宫女们争宠的事儿，争谁的宠？皇帝呗！
可皇帝只有一个，白天又要处理朝政，又得天天去跟太后亲妈尽孝，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到了夜里才能有时间陪娘娘们，所以那些女演员们的绝大部分精彩的戏都在晚上拍摄。
夜戏多，可白天的戏也不少，剧组众人，尤其是年轻的女演员们这边就经常熬夜，常常要从中午就开始准备，然后一直断断续续的拍到次日凌晨。
主角和重要的配角倒也罢了，戏份比较集中，且时间明确，偶尔拍摄间隙还能有椅子歇一歇。可群演就不行了，早上九点开始准备，晚上九点才有你的活都是寻常，中间为了不弄坏戏服、弄花妆容，他们不仅不大敢喝水吃东西，就连坐也不敢坐。
几天下来，李梨就觉得自己有些崩溃，她想象中的演员生活不是这样的！
跟栾玉吐槽的时候她还愤愤道：“其实女主角长得也就那样，我觉得还没我好看呢……”
毕竟是一起来的，栾玉就劝她：“人家也是一点点从跑龙套时候混过来的，你可比她年轻好几岁，等到了她那个年龄，没准儿你更红！”
李梨顿时就得意起来，眉飞色舞的，“那是。”
“再说了，”栾玉又道：“拍夜戏也有拍夜戏的好处，起码凉快，不然就现在这个温度，你白天套那么多戏服试试！”
她这么一说，李梨立刻就回想起来被过去几天仅有的几场白天拍摄所支配的恐怖。
太晒了，太热了！
龙套的戏服跟主演们的根本不是同一种料子，远看还行，可摸上去十分粗糙不说，还不透气！白天不要说站在太阳底下了，就是光在屋里穿着都觉得喘不动气。
李梨又顺势看了基本上总是白天活动的栾玉一眼，发现这才大半个月，对方果然就比来时黑了不少，顿时又觉得庆幸起来。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又过了十来天，栾玉半夜一点多才回到宿舍，一推门发现李梨竟然还没睡。
她就这么直挺挺的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跟个鬼似的，倒把栾玉吓了一跳。
“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怎么不早点睡？”
李梨的表情有点复杂，犹豫片刻才说：“小玉，我遇上了个难题，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一看她这个样子，栾玉就本能的意识到这将是个大麻烦。
说老实话，她实在是不想掺和的，但毕竟王涛这条线是李梨帮忙搭上的，而自己又通过王涛接触到了刘指，然后才有了现在的一天七百快，于情于理，都必须要听一下。
栾玉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被汗水湿透的衣服：“那我先去冲个凉。”
得，今晚大约是睡不成了。
果然，稍后李梨把事情一说，栾玉差点没把手里的水杯砸了。
“跨组？”
原来李梨还是没办法接受王涛给自己找的这个三等宫女的龙套角色，竟又暗中去好几个剧组投了简历资料，然后一圈下来，还真有个剧组给她打电话了！
新剧组拍的是一部古装言情轻喜剧，说有个小姐贴身丫鬟的角色比较适合她，就让她过去试镜。
虽然还是丫鬟，可好歹是女二号的贴身丫鬟，不管戏份还是出镜率都比现在她所在剧组的三等丫头强得多，李梨十分心动，就趁着白天休息时间去了，结果还真就成了！
原本应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可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后，李梨却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
她现在还在另一个剧组拍戏啊！
栾玉听后，良久才幽幽道：“幸亏你没生在乱世，也幸亏你不是士兵。”
不然，早他娘的被拖出去砍了！
这是什么行为？往小了说是贪心不足，这山望着那山高；可要往大了说，可不就是叛徒，临阵脱逃的逃兵？！
偏李梨还在那里纠结，翻来覆去的嘟囔道：“我当然是想去新剧组了，后期电视剧上映了，演员表上都能有我的名字呢，可问题是我还在另一个剧组，刚拍了不到一个月，少说还得三两个月……”
事已至此，栾玉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只得道：“你还记得自己已经签了一个剧组了啊？”
李梨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啊？”
栾玉恨铁不成钢的撂了水杯，说：“为人做事讲究有始有终，你知道这种一仆两主的行为是大忌吗？”
听到这儿李梨就有点不高兴了，皱眉道：“什么主仆的，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不难听了你还会听吗？再说了，人家出钱雇你干活，让你往东不能往西，跟那些毫无自主权的仆人有什么分别？
栾玉拧着眉头问她：“我就问你，眼下需要做出选择了，你倒是想怎么着？”
李梨闷声道：“我不是在让你帮我出主意吗？”
“你让我帮忙出主意，那好，”栾玉面无表情道：“压根儿就不用选，你就当没有新剧组那回事，老老实实先把手头的活儿干完了再说！”
“你什么意思呀？”
“就是这个意思！”见她油盐不进，栾玉也有些烦了，自己还真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路一步步走，饭一口口吃，学会走了吗你就想跑。这个剧组你才待了几天啊就想离开，人家是怎么着你了吗？你别忘了，你可是签了合同的！”
认识这么久了，栾玉还从没跟自己大声说过话，李梨下意识的抖了抖，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之前在地铁上，对方抓着那色狼的脑袋往地板上磕的狠劲儿……
她突然就有些害怕，可还是不大服气，小声嘟囔道：“大不了解约呗，违约金也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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