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施德政八戒欲示警

　　时间已经进入盛夏，京城长安酷热难耐。街上行人稀疏，偶尔有几辆马车驰过，马蹄扬起一片尘土。

　　太宗在九成宫避暑，八戒跟随宫中卫士，来到九成宫觐见太宗。

　　太宗身穿一件丝绸袍褂，坐在一张精致的藤椅上，热得汗流浃背。左右两个宫女轻轻挥动扇子，为太宗降温消热。大臣魏征和房玄龄等坐在旁边。

　　太宗有些气喘，脸色潮红。见八戒来到，就立即赐座，十分亲热。

　　“悟能法师，听说前段时间你去山东了，是不是有囚犯逃跑？今天朕有空，快说给朕听听。”

　　太宗对八戒说完，又转头对魏征和房玄龄说道：

　　“去年，朕把那些囚犯放回家，请悟能法师帮忙，暗中看管他们，不要逃跑了。

　　当时我对你们隐瞒了此事，今天要正式告诉你们。朕虽然想用仁德教化他们，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没有把握。我害怕囚犯逃跑，破坏了法律，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

　　魏征说道：“监察部最近派员下去调查，除了山东一人遇袭死亡外，其余囚犯都遵守承诺，在家里安心生产生活。陛下，秋决快到了，你的仁政即将成功！”

　　等到魏征说完，太宗赐茶水给八戒，又告诉魏征等人。

　　“我接到了燕王的报告，知道山东那个囚犯死亡了。悟能法师当时与他在一起，今天法师刚好在此，就请法师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此时，宫女端出几杯冰水，分派给在坐的各位。太宗伸手示意八戒喝水。

　　“悟能法师，天气热，先喝口水再说。”

　　八戒口渴得厉害，一大口喝了下去，咕咚咕咚，十分痛快。

　　太宗命宫女：

　　“再给法师多端来几杯。”

　　宫女遵命，转身离去。

　　喝完水，八戒开始说道：

　　“皇上。十天前，我听说山东囚犯宋铁人逃进山中，就立即赶去了解情况。原来是，宋铁人的妻子出轨，与他家隔壁老王勾搭成奸。宋铁人发现后大怒，本想把那两个人杀死，可他想到了对皇上的承诺，就忍住了。他怕与那两个人日夜相处，不能控制自己，再次犯下大罪，就躲进深山，远离他们，以此控制自己。等到今年秋决时，再来长安受死。”

　　太宗听后大喜，转头对身旁的魏征说道：

　　“二位贤卿，朕听了深受感动。人性本善，现在再次得到了证明。由此看来，朕施行仁政，确实能够感化人心。这位宋先生的行为，坚定了我的信心。”

　　魏征说道：

　　“皇上英明。治理国家和人民，法律是手段，仁德才是根本。如果不依赖仁德，再严密的法律也会有漏洞，再高明的统治办法也不能维持长久。皇上的做法，非常正确。”

　　太宗让两个宫女加大力度，帮他扇扇子，他的脸上汗涔涔的。一个宫女要用湿毛巾帮他擦拭，太宗接过毛巾，自己擦拭。

　　“房爱卿，今年这样酷热，你要多多关注各地的旱情啊。全国官仓里还有多少余粮？能用多久？”

　　太宗一边擦拭一边问，擦拭过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房玄龄马上报告：

　　“上个月刚刚核查过，各地官仓的余粮，可以够全国百姓吃上一年的。”

　　太宗听了很满意。官仓里这些余粮，足够应付比较大的灾害了，太宗放心了。

　　太宗看着魏征和房玄龄，挥了挥手臂，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朕总结了一个经验：法律和仁德，必须倚重一个，不可在二者之间摇摆。有些人跟我说，可以把二者结合起来，不偏不倚，相辅相成。这话听起来很好听，可是，越是说得正确的话，越是废话，圣人也做不到。咱们中国人，重人性，讲人情。这个特点让朕相信，必须以仁德为主，法律只能作为辅助，不可颠倒它们的主次顺序。只有如此，才能事半功倍。相反，如果一味强调法律，轻视仁德，则只能劳心劳力，收效甚微。当然，如果日后民风改变，那自然也要跟着改变。”

　　太宗说完，魏征、房玄龄二人频频点头赞许。

　　八戒看见，太宗与魏征、房玄龄等人交谈，十分轻松自在，没有一点儿皇上的威严，心中暗暗称赞。

　　太宗似乎有所觉察，就站起身，在地上随意踱步。对八戒说道：

　　“我与臣下们开会或者说些闲话，从来不摆出皇帝的尊严。前朝隋炀帝杨广，不论什么场合，大小会议，他都是一副冷面孔，令人惧怕。造成言路堵塞，人人都不敢说话。每次开会，大家都揣摩炀帝的意思，看着他的脸色行动，最终导致隋炀帝失败。我不会学他。

　　悟能法师，你在佛祖面前说话，都很轻松自如；与我说话，更加应该轻松。”

　　八戒连连点头称是，他对太宗越来越敬佩。

　　太宗又对魏征说：

　　“前段时间，我让卫士们故意去贿赂一些官员，裴矩后来批评我，我接受了。刚才说到仁德和法律，我再说一个贪腐的例子。

　　你们都知道，长孙顺德接受了别人贿赂，那是几匹绸缎。他是正三品大官，我为他的行为感到可耻。他对国家有功劳，我很愿意与他分享国库。我没有动用法律惩罚他，相反，我另外赏赐给他十匹绸缎。大理少卿胡演抗议我说：'长孙顺德贪赃枉法，罪不容赦，怎么还要赏赐给他绸缎？'

　　朕念他对国家的功劳，没有惩罚他。如果他还有人性，他接受绸缎的羞辱，超过他接受刑罚；如果他没有人性，不知道惭愧，那就是一只禽兽，杀他有什么意义？朕施行仁德，对他起到的教化作用，远远好过监狱和杀头。”

　　太宗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接着又说：

　　“去年我释放囚犯，今天我赏赐贪污的长孙顺德，目的都是为了教化人，并不是为了惩罚他们。他们如果能够改正错误，变成君子，我们就达到目的了。”

　　房玄龄说道：

　　“陛下。前段时间你颁布命令，让各地官员安抚那些盗贼，解决他们遇到的困难。现在各地都有报告，盗贼开始缓和。燕王李福报告，跟随首领赵兵的那些人，全都解散回家，安心生产。赵兵本人，愿意代替宋铁人受死。”

　　太宗听后，十分高兴。他提高嗓门说道：

　　“益州的窦轨、燕王李福等，都请求发兵讨伐，我没有批准。现在多好啊！国家少花钱，盗贼解散回家了，人民生命也得到了保障。

　　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也多次说过，我经历了前朝动乱，深知官逼民反。遇到百姓不满，一定要妥协化解，而不能强硬激化。窦轨和李福二人，为什么遇见盗贼就想讨伐？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怕朕责怪他们办事不利，纵容盗贼。这样的罪名，他们不愿承担，也不敢承担，所以宁愿采取强硬做法！”

　　太宗说完，有些气喘，宫女马上过来抚慰太宗后背，舒缓他的呼吸。

　　房玄龄笑着对八戒说道：

　　“悟能法师，武媚娘把你送给皇上的宝物毁掉了，实在可惜！天气炎热，皇上受罪了！”

　　房玄龄说完，魏征也微微摇头，感到十分惋惜。

　　八戒想告诉太宗，那只彩蛋吸收了昆仑山上的阴风妖气，会给大唐带来灾难。于是，八戒说道：

　　“皇上，那只彩蛋是昆仑山上的青鸟产下来的，恐怕不吉祥。臣僧正要提醒皇上。”

　　不料，太宗听了，哈哈一笑。

　　“悟能法师，你怎么也学会了攻击别人？朕对释道儒三家，从来都是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你们相互之间，无论怎样攻击抹黑，朕都不信！”

　　太宗以为八戒所说的话，是出于佛教对道家的偏见，所以制止。

　　八戒还想再说，却见太宗已经转移话题。

　　“房爱卿，宫里的宫女太多，把她们禁闭在深宫里，让她们忍受痛苦，朕实在不忍心。我看还是尽快把她们交还给她们的父母，自由婚配，做个快乐的百姓吧。”

　　魏征和房玄龄都表示赞同。说话间，太宗又开始气喘。八戒见状，就打算请辞。

　　不料，魏征对八戒说道：

　　“法师，请等一下。皇上召你过来，还有重要事情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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