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愁人
所有人都在瞅着我，仿佛我是这河边突然跳出来的妖孽，却不知道我心中正无比懊悔，我怎么就没把那把拂尘也捎在车上，挥一挥，甩一甩，也比现在两手空空能装的“仙”些。
怎么办？那对母子的哭泣声时不时地撞击我的耳鼓，那一同过来的梁漪混在人群中看着热闹，全不知他到底玩的什么把戏，村长跟村子里几个很有气势的人正瞪着我，离我最近那挡着我的村民眼神就像一把杀猪刀。
抬手，掸掸衣袖，我装的轻松，心里却苦的要命，我原本以为那个兵大人能在这时冲上来解个围，可现在瞅着这阵势，倒像是为我挑了出戏，任凭我折腾，他只管瞧着痛快。
“本仙在此，谁敢撒野。”掸完衣袖，我抬头看着众人微微一笑。
既然都冲出来了，那就豁出去，实在不行我就跑，我看那梁漪会怎么着！这黑漆漆的晚上，跑有什么难的，想当初，那大白天的我都跑掉了！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着村长那边走去，仰头挺胸，学着那日溯月打伞出现的情景，学着他的步子......
“这丫头说什么？”
“说她是仙！”
“我呸！她会是仙！也不撒泡尿照照！”
耳边乱哄哄的，吵的人心乱。
“你们要做什么？”边向村长走去我边问道，实在是怕还未走到他跟前就被人阻了势头，连说话的机会也都没了。
“不关你事，你哪来的？”
我只当没听见这句话，“可是怕这里会染了疫病，所以要拿这孩子做祭物，好消灾祈福。”
“是又怎样！”
“是又怎样？”我笑道，“你敢说出这话来？好一个是又怎样！你何时听说用这活人做祭物便能消灾祈福，哪里听的，是谁说的？”
“谁说的？谁说的又关你何事？”
“关我何事？我堂堂捉妖人师出仙家，自然是关我大大的事了！”双手一背我冷哼一声道：“你们拆人母子，夺人性命，却还打着我仙家旗号，以我仙家之名来遮你这夺人性命毁人前程的勾当。我且问你们所有人，哪一本书里有说过仙家会夺人性命祭天？又有哪位仙人当着你们的面取过凡人的命来讨好天意，一个仙家忙的是修身养性精通道法，行的是救人苦难德被苍生，你们祭天祭地想怎样就怎样，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你们口中的神仙到底是哪路神仙，你们所谓的天意又是哪一家的天意？厚颜无耻，杀人放火还偏安一个好听的名目在仙家身上冠以天意，你们安得是什么心，行的是什么事？这等目无王法，大逆不道的事，还敢问我关我何事。”
“住口，无知小儿，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口口声声仙家，那你便行个神通让我等瞧瞧你仙家的法术！”
怒瞪着村长，我心里骂个不停，我若是真有仙法还不照着你头上就劈过去了，还跟你这耗半天口水。现下......跑吧。
我深呼吸了口气，忍着隐隐酸痛的身子骨，准备着......准备着......
“呼呼！”一阵风起，风大的将众人的身子吹的东倒西歪，这风起的极是怪异。
旗子吹飞，祭品吹翻。
我瞪着这忽如其来的风一阵诧异，恍惚中我自己也是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
原本已变了脸色惊恐看着我的众人，这时的眼神明显又变了，心思一动，我一边“喀喀喀”猛咳了好几声，一边慢慢站起身。
“前阵子我在汨罗收了两只蛛妖，震了心脉，还没有恢复。”我声音朗朗，就跟当日除了蛛妖的真是我一般，就跟这风也真是我招来的一样。
手轻轻拍打着心口，心里有一丝暗喜，喜这风来的真是时候，哪知那村长站稳身子一张脸变成了猪肝颜色，看着我说道：“哼，蛛妖，我看你就像个小妖精！”
“哐”一声巨响，村长身后的一棵大树竟被一道闪电劈中，“哄”地，顷刻间断为两截倒在地上。
这么巧？
不对......溯月！
一定是溯月！明明这时候还在这群祭祀的队伍里，还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却再绷不住了，我心底乐开了花，脸也是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溯月你在......周围的人“噗噗噗噗”一个个跪下，他们将我这欢喜的笑当成了什么？
溯月，有你在，我不怕。
对，我不怕，我就想问一句，现下，我怕谁？
呼出口气，我看向村长，就见他已瞪大双眼一脸铁青，双腿还在不停地颤抖，再看河边那对母子，孩子虽然还在哽咽，可是母亲已不哭了，正紧紧靠着她的孩子瞅着我。
缓缓举起手指，我琢磨着弄个什么飘然若仙的词句来，头顶上就是一个霹雳，“哄哄”的声音如在耳边，顷刻间便有什么自空中落下......都不用我说就下雨了。
“雨，是雨！下雨啦！”
“雨！是雨！”
人群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此起彼伏，漆黑的夜空已被黑云遮盖的紧紧的，如瀑一般的大雨似是要掩埋众人的叫喊声，下得极大。
这次不能再有纰漏，心里如此提醒着自己，我在雨中站的笔直，承受着偌大的雨珠敲打着我的脑袋，我的额头，我的脸......疼，疼，疼！
等等，我想起什么，看向跪满地的村民，我问道：“刚才是谁说呸来着？”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话音刚落，一个人已经在地上一个劲地叩头。
“掌嘴！”
我这俩字说完，那男子就一个劲抽着自己的面颊，我以为这样便算完了，哪知他旁边跪在地上的村民，竟都伸出手来抽打着这男人的脑袋。
好狠！
我算是明白了，一个人若是成了别人心中的神，心中的仙，那么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即使是让别人赴汤蹈火，只怕也有人嫌那火焰不够旺盛。
“别打了，”我开口道：“我片刻前就说过，我仙家何时要过凡人的命？你们这么打下去，他还有命在么？”
众人一听，俱是收了拳乖乖地跪在雨中，那男人却是一脸的血看的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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