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接到电话的时候，顾长戍正在参与一场关于下川区投资的分析会，那电话的内容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成为LAYA私服的超级VIP，都是因为路云图的介绍，LAYA的老板是国际知名的设计师，当年获得了国际大奖，毅然回国创业，奈何手头拮据，多亏了路云图的投资，如今能开得风生水起，说明其水平确实很高，也说明路云图的眼光不错。
顾长戍做技术出身，原本就对服装搭配并不是很看重，在LAYA定制之前他从来都是普通的西装衬衫运动裤一类的，偶然机会被路云图拉着认识了LAYA老板，那老板大概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年轻Boss，主动为顾长戍定制了好几套服装，从此顾长戍就成了惹万千女子尖叫的“时尚Boss”，也就坐稳了LAYA的超级VIP宝座。
久而久之顾长戍也在LAYA做了一小部分投资，投资的一部分收益转成了相当可观的预付金存在这里，这一切都为了他不用在自己和顾平沙的衣服上花太多心思，顾平沙偶尔会自己过来划单买衣服，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划出一张购物卡来。
LAYA私服对这位大咖相当的看重，所以当感到唐宁退卡这种行为十分可疑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了卡主。
电话里说，有人拿着他在私服定制划出的两万五千元消费卡前来退卡，为保证顾客的财产安全，需要向他确认这件事，并征求解决方法。
顾长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唐宁！还能有谁呢？他低低的笑了笑，想起很久以前在肯德基她要求自己偿还借给顾平沙买食物的那三百元钱的事，这种行为真是符合她的气质。
他无法怀疑唐宁提出“不要再见面”这个要求的坚决度与合理性，因为他也认为，趁所有的感情和意图都没有明朗化的时候，不要再见面是处理两个人关系的最好方法；然而此时却更庆幸她跑去退卡的这种蠢行径，给两个人带来的再次相见的机会。
毕竟，最近几天他感觉自己原本就索然无味的生活，突然变得更加无聊，一想到再也没有理由见到唐宁这个人，总会觉得淡淡的遗憾，觉得未来再无趣味，也无任何期待可言。
他自知不该再与她暧昧不清，却又无比期待能够与她再次相见。
于是他告诉店员，不要放那个人走，这件事情他要亲自到店解决，索性同处商务中心区域，没有几分钟他就赶到了，彼时正看到欧阳岩岩与唐宁的拉拉扯扯，当看到唐宁放弃了那张卡转身要走的时候，便起身拦到了她的面前。
唐宁几乎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安地眨着眼睛有些口吃地说：“顾……顾先生！”猜想顾长戍不会是无缘无故刚好出现在这里，她紧张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一想到自己一贯在顾长戍面前的表态，再想到来这里的目的，这脸打得生疼啊！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欧阳岩岩也看到了顾长戍，以她长期以来对他的了解，此时他严肃的脸上隐藏的那点温柔期待之色，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望着唐宁的背影，欧阳心中闪过一丝愠怒、不甘和嫉恨，她举着手中的衣服对唐宁说：“你穿着那身衣服站在顾先生面前多不协调啊！还不赶快去换衣服！”
有了哥哥的教训，欧阳知道自己不该仗势欺人，所以嘴下是留了情的，可就算是这种程度，竟让唐宁的自尊心彻底被打败了。
说来奇怪，以前任凭顾长戍或者其他人再如何，她都能冷静自若、无所畏惧，可今天站在顾长戍面前，她突然觉得心里像压了千斤巨石一般，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小丑。
顾长戍见她竟没有了以往那从容自如的气度，却把头低的很低，于是他眉头微微一皱，摇摇头指着欧阳岩岩手中的衣物：“这套不好，缺了一些烟火气！”又上上下下指了指唐宁，说：“这样，才有烟火气！”说完还鼓励地扬了扬眉眼。
一向冰冷严酷、照章办事的顾长戍，竟然为唐宁解围，还露出那样的表情，欧阳岩岩十分震惊，仿佛顿然之间就明白自己输在哪了，也许高高在上的顾长戍是看腻了她们这种胭脂粉黛的女人，喜欢上了烟火气息的凡夫俗子，也许他对唐宁也只是一时新奇，这还真被哥哥说中了！
欧阳岩岩一时佩服起自己的哥哥来，哥哥说了，经历过现实打磨的男人，很难再对什么人付出感情，只有用不断的猎奇填补无聊的生活而已！想到此处，欧阳岩岩不禁又觉得唐宁有些可怜，如果唐宁真的对顾长戍付出真心的话，结局是谁都看得见的，怎么会幸福！
她走过去，把卡塞进顾长戍手上，对他说：“这是你的卡吧，有人说了要退掉卡，换回现金！这就是你说的烟火气？”之后转头，又在唐宁耳边说：“太俗气了，当心熏着眼睛！”语气却是淡淡的叹息，仿佛是警告！
唐宁竟意会了欧阳那警告的眼神，内心微微震颤！
这番表现被顾长戍尽收眼底，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不由自主地看不惯她这被贬低和自我贬低的姿态，他利落地将卡收回手里，看着欧阳岩岩，眼神中尽是严厉：“确实俗气，这是纯粹的商人思维，不做无意义的投资，养尊处优的人不会理解！”转头又对上唐宁那闪烁不安的眼神，补了一句：“这么俗气的人，早晚会发大财！”
这种郎有心妾有意的场景，哪只单身狗看了都会觉得心头酸酸的，欧阳岩岩简直忍无可忍，特别是顾长戍对她一贯的冷嘲热讽，简直把她能气炸了，她大声地“哼”了一句，将给唐宁挑好的那套衣服砰地扔到柜台上，气哄哄地朝门口走去，助理忙不迭地跟上去，两人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唐宁惊讶的望着欧阳，这次欧阳在顾长戍面前没有以往的卖弄风骚，却是流露出娇纵任性的真性情，简直真实得可爱了！回过目光，唐宁才看顾长戍近在咫尺，她突然手足无措，脚下像扎了刺似的越发难捱，抬脚就要走开。
顾长戍蹭地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转头朝工作人员招手：“把签单拿过来吧！”
工作人员各个都人精一样，自然知道顾长戍指的签单是什么，赶快将单子和笔递给他，唐宁看着他在签单上利落地签上了名字，他的字很好看，结构大气，刚劲有力，可是那单子的内容却是现金退卡、即刻办理！
唐宁的脸刷的一下都变白了，她没想到退卡会招来顾长戍，更没想到面对不再为难自己的他，她竟会如此羞愧、难过，想说拒绝的话，但又觉得在这种现实面前，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这个时候她真的复杂矛盾得快要爆炸了，就使劲地挣脱顾长戍的手，想着哪怕一句话都不解释立即离开都行。
顾长戍一边签写其它信息，一边死死地拽着唐宁的手腕，写完后转头看着她，说：“我要不这么拽着呢，总感觉你会跑掉！你说是不是？”
“不……怎么会呢！”唐宁笑得很难看。
顾长戍若有所思片刻，然后松开手说：“哦！那看来是我的感觉错了！手续还没办好，过去坐下等吧！”说完转身便走。
唐宁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揉着自己的手腕，此时跑掉那就成了更大的笑话，不跑的话又实在是不知道脸往哪放，她经历着有史以来最难破解的尴尬局面，灰溜溜地跟在了顾长戍的身后。
二人面对面坐在安静的VIP休息区，中间隔着一个茶几，服务员已经放好了两杯咖啡，顾长戍端然地坐着，望着对面的唐宁，难得见到她低着头懊恼无措的样子，知道她大概又在找什么措辞。
来自对面的压力弄得唐宁坐立难安，她努力保持以往的镇定，试图寻找更好的措辞来化解今天尴尬的境遇，但她实在没有底气。
“从刚才到现在……”还是顾长戍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安静：“你好像一直都在低着头！抬不起来了吗？”
“没有！”唐宁连忙抬起头，又迅速低下，说：“我很好！”
顾长戍抬手还要说话，但此时服务员却走了过来，拿着一个大信封说：“顾先生！现金已经办好！”
顾长戍抬手示意放在唐宁那边，服务员照做，将信封放在唐宁面前的桌子上，临走时颇有意味地看了唐宁一眼。
唐宁收到这束不友好的目光，对自己也愈加鄙夷，这才说：“顾先生！今天……我真是……让所有人都看笑话了！我本以为退卡不会太复杂……按理说我也是做过生意的……是我大意了！”
“唐老师的套路，总是那么出其不意！”顾长戍从一进LAYA的门就在不断地审视着她，也在不断地琢磨自己的感受，一切都似乎比较明朗，但他又不得不谨慎地观察唐宁诸多行为的真正意图，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拜金的代名词，女人更甚！产生好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好感产生的路径，他顾长戍卖命打拼十余年，是不可能再栽在目的不纯的女人手里了。
“套路？”唐宁抬起头反问，顾长戍的那句话意味深长，她本该不高兴，但她却有些理解他的这种质疑，并没有立刻像以往那样剑拔弩张地把这种不高兴原封不动地给他送回去，却是尴尬一笑，坦率地给自己辩解了一下：
“顾先生，我说过曾经也做过小生意，接触过各种大大小小的老板，如果要用套路的话，估计现在我也不会因为做不下去而把生意给丢掉，坦率地讲，因为最近家里有些事情，所以才想到把这卡变现……以前的拒绝是真心的，因为我认为你们已经超额付给了我报酬……后来收了卡也是真心的，毕竟觉得这段时间由于身份的差异，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了你们的一些人身侮辱吧，我姑且就把它当做了精神损失费……”唐宁停顿了一下，自嘲地笑笑，微微低头。
她的话不紧不慢，一种卑微的自尊感萦绕在她眉宇间，而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勇敢的坦率和淡淡的歉意，反倒让顾长戍心里感到抱歉了，这个女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很真实的表现，他为刚才那句试探性的无理的话感到一阵懊恼。
唐宁继续说：“这事发展到让你亲自来签单的后果真是我没想到的，我诚恳地向你道歉！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钱摆在我面前确实让我很难堪，毕竟还是要面子的……”她十分不自然地冲顾长戍笑了笑：“所以，这钱我就不要了，你收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道了歉，唐宁觉得心情好些了，顾长戍能耐心让自己把话讲完，这让她觉得非常感激，她的目光在顾长戍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从他脸上流露出一些善意的神态，这神态似曾相识，不久前在路灯下他重新将消费卡交给她时，神态中也带着深深的善意，突然又想起当初他补给打靶游戏摊主钱的时候，神态中也隐藏着这种善意，所以凭直觉唐宁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善意大概不仅仅源于对自己的感兴趣，大概也是出自于他内心的本性。
此时，唐宁心中笃定了一个想法，顾长戍这个男人，并不像他平素表现的那样冷厉无礼，内心里反倒是饱含善意的！与这样一个男人保持一段危险的暧昧关系，对自己来说，结果一定会很痛苦！
唐宁努力把顾长戍此时的样子牢牢记住，同时希望自己也能留给他一个坦率的好印象，于是站起身来朝他感谢地鞠了一躬，而后便转身走开。
唐宁这一系列动作触动了顾长戍的内心，真是既柔弱又倔强，顾长戍摇了摇头，待唐宁即将踏出休息室的门时，他说：“既然家中有困难，何不好好利用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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