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坐收渔翁之利
郭郭是觉得倍儿有面子，尤其是领导进来四望了一番啧啧称道“现在这样的小院子不多了，突然胃口大开想吃点私房菜。”
要说这样的独门独户四合院在北京的确稀奇，该拆迁走人的走人，该租出去的租出去，没有这样依着街边自立门户经营生意的，新鲜感倒是有，但恐怕这菜难合胃口。
倒是领导吃了两口准备的饭菜停了筷子一愣，颇为感慨拍了拍郭郭肩膀“你这很用心啊！”
领导朝外面张望了下，有些纳闷“这门口牌子写得《老天桥豆腐脑白》，可是豆腐脑好吃？”
话音刚落，鄂博就从外间端进来一大海碗的豆腐脑加卤子搁在桌子中央，学着店小二吆喝一声“卤子续，豆腐填~”
领导定是来了兴致，自己也是个老北京人，招呼着鄂博过来“早年间我太爷爷说天桥有个豆腐脑白，到了我父辈就失传了，前门大街那家我带着我父亲去吃过一回说是不正宗，你这又是什么旁门左道？”
鄂博嘿嘿一笑“先尝尝吧您呐~”
喝了两口，领导一瞪眼，点了连下头倒是未作表态，郭郭一见领导吃高兴了给白斯年使了个眼色，白斯年从桌子底下踹了下狼吞虎咽的白斯余，眼神示意去拿硬货。
白斯余赶忙起身，郭郭见眼色也赶忙起来，走到后面提出白斯余准备的两兜子茶，颤颤巍巍掂量在手里几下不放心得问“最好的？”
白斯余点点头“放心吧。”
他答完眼神又瞟到外面，见郭郭要走一把拉了回来“你这领导怕是个行家，要是问专业的事你让他问我。”
“诶！”郭郭爽快答应“差不了你的！”
俩人出来的时候正听领导问“这么好吃的豆腐脑可有秘方？”
鄂博刮了刮鼻子“当然有，但不能说。”
领导哈哈大笑，又见郭郭颤颤巍巍拎过来两兜子茶叶，心情好得笑纳，白斯余刚要自告奋勇给讲讲这茶叶有多好，这属于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未等蓄势待发讲解，却听领导说“这茶我喝不习惯，小郭啊，心意我领了，这顿饭我吃得踏实，私房菜做得很地道，至于这茶呢，赶明儿开会的时候你泡给大家喝吧。”
白斯余兜头一盆冷水，自己跟自己较劲，脱口便出“领导，这可是好茶叶啊！贵的很，您尝尝，喝不习惯多喝几次就好了。”
白斯年瞪他一眼，而白斯余置若罔闻，领导也有些烦闷的感觉瞄了他一眼“你是郭郭的朋友？这茶叶是你准备的？”
“小打小闹倒腾点茶叶，常年在福建，这茶我可是亲自栽亲自选的，一般人我都不拿出来孝敬。”
领导冷哼一声，仿佛有些瞧不起这种小本买卖生意人，转头看着白斯年“你是这店的老板？”
白斯年点点头，看了看桌子上吃得差不多，嘱咐鄂博去加菜。
人刚走，白斯余不大痛快半晌又说“这店也有我的份，赶明儿领导您随便过来吃，茶叶您也随便喝，我这有好些个茶呢，一定有您满意的。”
领导没再说什么。这顿饭毕，看态度郭郭之前拍马腿上那件事算是翻篇了，郭郭高兴，人也奉承了不少，自告奋勇送领导回去。人走后院子里就剩下白斯年和白斯余，鄂博去后厨刷碗，天边的火烧云渐渐褪去，院子里点着的十数个印着“白”字的大红灯笼依次亮起，静谧的空气中有淡淡的豆子香和茶香，而这座院子庄严肃穆的气派。
白斯余攅着一副手串，奶奶今日身子不爽住院观察，红姨和白树生都陪着去办住院手续，白斯余本想着也去看看奶奶，但这一屁股坐下来竟一时半会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店开得不错。”
白斯年看出白斯余绷着一张脸，估摸着是刚才领导没有给他面子，但他人也的确是太好面子，白斯年觉得领导并没有说错或者揶揄他的意思，只是白斯余这人有些小心眼。
又听他说这句话，白斯年煮了壶茶水跟他坐在院子里的香椿树下喝着，过了很久才答道“哥哥你要是在外面觉得太艰难，就回来跟我把这祖业继承下来。”
白斯余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喜欢端着金饭碗出去讨饭去？我是不喜欢干这个，再说了这卖豆腐脑的营生还是太低级，你个大学生能委身干这个不容易，当初怪我，怪我挡了你的远大前程，现在我也没脸回来。”
白斯年突然心下一抖，虽然这次第二次见，但骨血亲情这东西白斯年看得比谁都重，听他这样讲难免有些心酸“你回来帮我，我们把这事业做大。”
白斯余将手串搁在桌子上叹了口气“生意好了是一时的，我在社会上混的比你明白，每况愈下在所难免，其实这店最值钱的还不是那秘方，要是没了秘方也就没了以后。”
“鄂博做得很好。”白斯年淡淡一句“多亏了她，咱们白家才能把这块匾挂起来。”
白斯余喝了口茶，关切之中带着笑意“你个当东家的就不知道秘方？”
白斯年摇摇头“我放心鄂博，有她在，有她守着就好了。”
“那可就稀奇了，这院子里这样多的人，万一谁趁着鄂博做豆腐脑的时候偷看了去，那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嘛。”
“自然不会让人轻易靠近，鄂博每天早上把要用的食材和卤子调好，厨房不让进人，盖智初在门口守着不让人走到近前。”
“诶。”白斯余又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时候不早，我还想着去医院看看奶奶，就不跟你说了。”
出了门白斯余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着白斯年到门口目送，按了下喇叭算是回应，之后缓缓驶出胡同。
心里有些酸涩感在作祟，白斯余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颇为不情愿得接了起来。
“钱给你打卡上了。”那边带着口音一句，白斯余并没有他如愿期许那样表达出欣喜，反倒是有些想要拉开距离，对方再次嘱咐“事情要提上日程，你借高利贷的那家刚从你妈那走，赶巧让白玉斌碰上了，你母亲受了不小的惊吓，自然你欠高利贷30万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回家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白斯余把车子停在路边进退两难，一条路是通往安定医院的路，一条路是回家的路，其实还有一条路，是让他就此打住的路，但他打了一把方向盘，驶入了万劫不复的那条路。
宋老大应该知道白斯余这小子胆量小得如同针鼻儿，用这样的小手段吓唬一下他一定屁滚尿流着扬言会把钱马上还上，也不是一次了，他跪在地上哭天抹泪，高利贷的原则白斯余不是不懂，当初茶叶生意好的时候拽得跟个大爷似的，生意败了这小子不服输，借了十万块钱培育名贵品种，不懂科学颗粒无收，这十万块钱半年之内利滚利涨到了三十万也许是他始料不及的，但合同在那，当初也是白纸黑字签了大名的，白斯余只能认了。
这么多的钱一时间凑不齐，要他一只手不为过，白斯余吓得尿了裤裆，这样的胆量宋老大心里有底，只是没成想他这么快遇到活佛，居然有人愿意帮他还钱。
宋老大这人在道儿上混的自然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前几日堵在白斯余家要挟他母亲还钱，那妇人吓得一个劲儿的哭泣，来了个人听着一口天津口音，爽快还了钱，宋老大让人去打听打听这人什么来路，今天一早线人回来报，还钱那人是如今前门大街天桥豆腐脑白的第三代传人白玉斌。
宋老大眯缝着眼想了想，手指磕打在桌面上“我听说前段日子白斯余从一个姓白的借钱，人家没吐口，说是有几块祖传的玉让白斯余帮忙卖出去，卖出去了给白斯余一点好处费，这怎么又跑来个白玉斌？”
“老大，前段时间拿玉的那个正是白玉斌的父亲，我暗中盯梢了半个月，他哪能把祖传的玉拿出来啊，不过是些品相好但不值钱的玩意，现在咱们闹到白斯余家里那个叫白玉斌的第一时间就出现了，我看白斯余这小子是让人摆了一道。”
“哦？”宋老大挑眉“这有趣了，都是姓白，自家人琢磨自家人。”
“老大，您就甭操心了，他们窝里横不干咱们的事，现在钱还上了就得嘞~”
“人家会守株待兔等着白斯余在最危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咱们也应该效仿一下，那个叫白玉斌的不会无缘无故帮这忘恩负义的小子还清三十万，他在等什么？咱们也得学会守株待兔！”
线人若有所思“要说这白玉斌是天桥豆腐脑白的第三代传人不假，店还上过新闻呢，可是我那天跟着白斯余，他进了一处胡同跟人吃饭去，怎么又有个《老天桥豆腐脑白》的店呢？这罗生门我实在不解。”
宋老大嘿嘿一笑“这就对了，白家看来要有场血雨腥风了，那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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