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准备活动一二三四

　　白斯年起床拉开帘子，瞧了眼睡得没样儿的鄂博，过去给掖了掖毛巾被的被角，出去将门关严。

　　红姨正在院子里摆桌子，买了一大束的鲜花裹在纸袋子里，看了白斯年一眼又望了望他身后“小博还睡呢？”

　　“让他睡吧。”

　　还是留了恻隐之心没敢跟人说他昨晚喝成那个醉样，今天好些事等着要做，中午过后请的那几位美食家要来做客，提前知会了红姨，家里人都在忙活。

　　红姨正把刚买来的一块新桌布铺在桌面上，哦了一声“差点忘了，昨天晚上收了个快递，应该是你们的。”

　　递到白斯年手里，他看了看，是韵达快递，上面写着收件人“鄂博”，下面备注铅印着：请不要用韵达快递，不许写是制服。

　　白斯年冷哼一声，走到门口将包裹放在窗台上，也没有去叫醒鄂博。

　　红姨有些纳闷“吵架了？”

　　白斯年摇摇头“没。”

　　说完他又去后厨找了个大肚子水晶花瓶，冲洗干净甩了两把抖掉水珠，之后回来将红姨买的那束花仔仔细细插在里面。

　　瞧他异常专注，红姨心里叹了口气。

　　白斯年虽然年少，但身上自带一股文人气质——那股酸腐的、阿谀不开的自命清高劲儿，这有些随了他母亲，高傲、冷静，却也是旁人最不喜欢的一点。

　　不善言谈在有些人眼里是件好事，看着颇有教养，但在社会上要吃得开还在一张巧嘴上，白斯年偶尔与陌生人接触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尴尬神色，自己还努力装作健谈，但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硬着头皮讲话，这样故作姿态反倒让人也冷却了与他交谈的兴趣。

　　偶尔他主动与人说话，却仿佛在认真遣词造句，结果白斯年并没有恶意，对方倒是先觉得他无趣转身走掉。

　　红姨知道，下午要面对几位年长的领域专家，白斯年心里一定很忐忑，此刻的少言寡语也许真的不是对鄂博闹脾气，只是他有些紧张罢了。

　　奶奶见天儿就在门口剥豆子，昨夜一场雨今早放晴天，路边还积着一滩水，路过的自行车车轮子碾过去，不小心就溅着她了。

　　来人颇客气，赶忙下来放倒车子过来，他摘了一把艾灸，浑身一股子蒿草的味道，走近了朝门里瞧瞧“老太太，别在路边坐着了，车来车往的多不安全。”

　　中年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手纸给老太太擦了擦脚面“瞧你家怪忙乎的。”

　　老太太笑“下午来贵客，我孙子要开饭馆了，我剥豆子，给他们腾地儿。”

　　那人又朝里望望“那青年可是你孙子？”

　　老太太也没回头，剥好的豆子搁在塑料漏孔的笊篱里，抿嘴笑了笑“可不就是嘛。”

　　“是姓白？”

　　老太太眯缝眼看他“这你也会算？”

　　那人笑了下，将擦完的纸塞在兜里“我儿子跟他是大学室友，赶明儿小犬回来，你家店开大了让他来帮忙来！”

　　“那敢情好！”老太太兴奋得搓了搓手“回见！”

　　人又跨上自行车，朝门牌子看了看，之后蹬了一脚走了。

　　鄂博醒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已经忙完一波，红姨坐在树下纳凉用钩针织着一件半截耷拉衫，白斯年也不知道在翻阅什么，微微皱着眉头。

　　鄂博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那什么，我这就来帮忙。”

　　刷牙漱口抹了一把脸出来，凑到白斯年边上想找个话题套近乎，刚问“你看什么呢？”白斯年就别过身子去一脸不耐烦。

　　鄂博当然不罢休吧，凑得更近嬉皮笑脸“让我也瞧瞧嘛~”

　　谁知白斯年不耐烦得一把挥开她“豆子泡了一宿了，早上都是奶奶忙活，你也去干你该干的事吧，一会儿人就来了！”

　　鄂博微微起身，可怜巴巴得抿着嘴，瞧了瞧红姨。

　　红姨跟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此刻不要跟白斯年说话。

　　院子里的蝉鬼就像开了合唱团，这香椿树年年没人摘早就慌了，一茬茬得结、一茬茬得落，枝桠倒是毫无章法得伸展出来遮天蔽日盖了半个院子的阴凉，红姨听着鄂博在前廊推石磨的声音，忽而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第一次迈进这个院子。

　　其中的非难与冷嘲不必细究了，红姨叹了口气，不为自个儿，只是为了鄂博，放下手中活儿拉白斯年近一些。

　　“斯年，这人都是要哄的，软乎话说不出口但至少不能再像你爸似的那么大男子主义，觉得家里的事就应该女人做，尤其你是读过书的人，更知道现在不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了，女人没必要顺着你说，也没必要包揽所有的家务活，去帮帮鄂博吧。”

　　白斯年听完前半句心中纳闷鄂博又不是个女人，听完后半句却开始反思，将那前半句的思绪付诸东流。

　　他走到近前，鄂博穿着个荧光色的跨栏背心，脚上踩着双塑料拖鞋使劲转着磨盘，汗已经湿了半张背，鞋里儿印着的猫咪图案也因为日积月累被蹭掉了半截。

　　他忽而在后面开口“说实话，下午来人，我有点紧张。”

　　鄂博也没回头，但抬手擦了把热汗，又努力推着磨，声音一节节的“你，不，用，紧张，不还有，我呢，么！”

　　“你小东西的，知道个什么。”

　　“除了，没你，有学问，其他的，都，比，你，强。”

　　她是开玩笑，没成想白斯年半天也没反驳，倒是在后面有些委屈得说“查了一周的资料，看怎么与人沟通，怎么自我介绍，怎么做品牌营销……”

　　鄂博止了动作，停下手中的活儿回头看白斯年“hello~大少爷，麻烦您再自信一些好吗？要学问有学问，要谈吐有谈吐，一肚子的墨水泼他们一身也至少能糊弄个八个时辰，再不济你咬咬牙，靠颜值！你这颜值也顶饭吃呢，这是个看脸的社会！”

　　白斯年笑笑“甭给我打气了，说说我怎么帮你吧。”

　　这还是白斯年第一次参与做豆腐脑，见鄂博专注的侧脸，他也不知是起敬还是可怜他这般市井得只会围着锅台灶脑转模样，找了个空歇问出心中疑惑“你觉得这口吃食对人重要吗？”

　　鄂博扬着音色说“民以食为天嘛~”

　　“我是问，吃的到底对人们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他们为什么偏要到咱们这吃这一口东西。”

　　白斯年找过很多资料，无一例外的，上面对于营销的见解是——找到区别于他人的突破口，并且大做文章好好利用。

　　这难免是学术派见解，他很想知道鄂博这种工匠精神的来源为何。

　　鄂博想了想，将点好卤水的豆腐码在四方木格子里盖上纱布，又用手按压着杠杆的一端，没有那么多的力气，白斯年过来帮他压。

　　“食物本身是有情绪的，它会开心，也会不高兴，吃东西对于一个人来说——至少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交流？”

　　“交流？”白斯年听鄂博说出这句话有些纳闷。

　　“是，再沉闷的人，坐在一方桌子前品尝食物你也会看到他与食物的交流方式，有些人愿意不品尝直接调味——这样的人大多急性子，或者做事不拘小节；还有些人先嘬一小口尝尝再调味——这样的人是个慢性子，或者平日做事很谨慎。”

　　这样细枝末节说完，白斯年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品尝一样东西时候的态度，只是喃喃顺口问“那你呢？”

　　“我啊……我吃东西是有情绪的，开心的时候先喝汤，喝一口就知道店家是否良心做生意，再看配菜，如果免费的配菜都很用心，店家一定是良心在做事；又或者我不开心——这样的时候虽然很少吧，但也有，多烫的东西我也一口含住，最怕碗边宽着热油的，油凉了一股混沌味儿糊嘴，油热了烫嗓子眼呛鼻子，像我干妈要是做了碗麻婆豆腐，端上来的时候一定是提醒食客晾三分钟再吃，品尝美食是没法嘴快的，逞一时英雄有时候糟浸了好东西。”

　　白斯年觉得颇有道理，刚要接，却听红姨在院子里喊“斯年，客人到了！”


　　(https://www.xdzxsw.cc/book/57488/3427444.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