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父子
新年的夜晚静悄悄的，方瑛推开门看着亮堂堂的客厅心里一阵发虚，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张婶在扫地，看到方瑛进门，连忙迎上来，把她脱下来的红色大衣挂起来，她连连摆手，表示不用。
轻声问到：“我爸他们睡了吗？”
“没有，在客厅等着呢。”
她心里咯噔一下，“现在前方敌情怎样？”
这还是她在上学的时候跟她打的暗语，张婶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方瑛看她刚轻松了一大截，就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你自求多福吧。”
什么呀，一下子泄气了。
忐忑的走进去，方瑾和方淮正坐在餐桌两侧，桌子上摆着很多的菜，看得出来是用心做出来的，“爸，哥。”
她讨好的喊，顺便给方瑾使眼色。
方瑾没理她倒是迎来了方淮的怒气，“瞟什么瞟，是不是留不住你了，就想着往外面跑。”
这一下她算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连摆手，“留得住的爸爸，留得住。”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回来吃晚饭，我就不该让你出去。”这冲天的怒气是多少年一回啊
“爸爸，我错了。”她搅着手指头现在那里，像每一次挨训一样。
勇于认错是方瑛的优点，但是屡教不改也是她的特点。
“咳咳，爸，人都回来了，吃饭吧。”
方瑛感激的看着他，附和道，“爸，吃饭吧，吃饭吧。”
方淮顺了一口气，脸色还是不大好，也爱答不理的，气呼呼的说，“你还吃得下吗，在外面没有吃饱啊。”
这是给台阶下了
她立马拉开凳子坐下来，“没没没，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吃啊。”说着立马夹了一筷子青菜都嘴里，嘴里嘟囔道：“好吃，好吃。”
她倒上一杯酒，“来，爸爸，敬你一杯。”
方淮看她那讨好的样子，心里算是舒服多了，和她碰了杯，也跟着不自觉的动起了筷子。
方淮看着吃得欢的方瑛，皱皱眉，苏敬亭那小子不会真的没带她去吃饭吧，都这么晚了，心里又是一阵不好受，他不经意的问，“今天下午都去干什么去了？”
“去谈工作去了。”
“呵！”
方瑾不紧不慢的这一声呵，让她皱了眉，“怎么，不相信啊？”
方瑾不做声，他还真是不相信，这元旦的好日子，苏敬亭那小子把她妹妹骗出去就是为了谈工作，当他三岁孩子呢，不是，当他和他爸爸三岁小孩呢。
方瑛解释道，“敬亭带我去看了他的工作室，还邀请我当他下部剧的编剧。”
她说得大声，一副自豪的样子让方淮心里很是不快活，他开口，“还什么工作室，要我说他就应该早点接手苏家的产业，年轻玩玩可以，都这个岁数了要稳重了。”
这个岁数？他哪个岁数了，只能气呼呼的说，“爸爸，你这是带有职业歧视，亏得您还是圈子里面，怎么您手下那么多艺人都是不务正业啊。”
方淮也不反驳，“演员是个值得尊敬的职业，但是多少人能当一辈子的演员，又有多少人能成为值得尊敬的老戏骨。”
他顿了顿，“就算是他苏敬亭最后真的成了老戏骨，那我也不愿意他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她义愤填膺。
他沉默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坚定，“这里面有多少弯弯道道你不知道，小瑛，我不一样你们重蹈我和你妈妈的覆辙。”
她怔住，再也说不出话来，是的，她一直是相信苏敬亭的，相信他会爱她一辈子，站在她父亲的立场她这是当局者迷，她可以无条件的相信她的爱人，但是她的家人不可以。她的家人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他，何况有了一个前车之鉴。
一时间安静下来，她不可能让苏敬亭去放弃自己的理想接手家族企业，她也做不到说服自己的父亲。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儿，但是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儿。这句话她现在才有切身的体会。
方瑾：“吃饭就吃饭，说这么远的事儿干嘛呢。”
她强颜欢笑，“嗯，吃饭。”
方淮也不在多说，看着打圆场的儿子，“别说你妹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有看上的人了”
方瑾拿筷子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正常，“嗯。”
方瑛很是惊讶，她倒是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看来是有新进展。
“是那个宋小姐吧。”
“是的”
“喜欢人家就认真对待，她家里情况比较复杂，但是我方家的人也不怕。”
“知道了，爸爸。”
“嗯，吃饭吧。”
方瑛看着并排坐着的父子两，这就是在父亲面前的方瑾，永远那么冷静，自持。是为了展示自己已经长大了，还是对父亲的隐隐不满。
也许都有。
吃过晚饭上楼，方瑛拉着方瑾，“那个女人呢？”
方瑾停下来，“在房间呢，爸爸不准她出来。”
她了然的点头，又问，“你们等我等多久了”
他挑挑眉，“你说呢，饭菜都热过三次了。”
她倖倖的松开手，吐了吐舌头，“我知道错了。”
方瑾也没说话，抬脚往楼上走，方瑛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哥？”
“嗯？”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
她也不知道该劝什么，她的哥哥真的就是她的盖世英雄，他们相爱相杀，吵过闹过，但是他也总会在第一时间出来维护他，不论对错，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对了就把欺负她的人打一顿，错了还是把对方打一顿，他是认亲不认理。
苏敬亭是她小时候的白马王子，方瑾是她的盖世英雄。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于她生命无比重要的男人，却过得并不幸福，他在父亲面前总是绷直身子，在母亲面前还是多年前的那个男孩，但是她知道他并不快乐。
但是人生路上有多少人又是永远快乐的呢，大多数人都是在默默的承受重压，在不得不担负责任的日子里浑浑噩噩，到心死心累。
她有些想哭，在这个新年的日子里，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知道怎么想起了网上很火的那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手机亮了，是苏敬亭的消息，问她睡了没，她从床上坐起来，抽了一张纸贴在鼻子上，轻轻的敲到，在。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喂？”
他一愣，她的声音嘶哑得不行，还带有浓重的鼻音，“怎么了，被你爸爸训了？”
她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他看不到，出声，“不是，只是想到了我哥哥。”
“苏瑾？”他松了一口气，“他怎么了？”
“敬亭，阿瑾他不开心，我感觉得到。”
他们小时候要好的时候，她会随着母亲喊他阿瑾，这个时候她这样饱含深情的说了这句话，他明白了。
听着电话里面恋人的低低抽泣声，他慢慢说到，“小瑛，你觉得他怎样才会高兴？当年义无反顾的去学摄影吗？”
她停下来，她也不能肯定她的兄长当年学了摄影以后会不会一直走下去。
“阿瑾当年去学摄影本身就是为了逃避，小瑛你父母的婚姻并不只是对你一个人产生了影响，阿瑾也是被影响的那一个，我们上学的那会儿他会努力的考第一去向方伯伯证明自己。他学摄影只是在逃避现实，我觉得他如果学了摄影肯定没有现在幸福。”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
“你不明白吗，逃避并不能减弱痛苦，就像你，你在美国的时候心里是开心的吗？”
她沉默，扪心自问，在美国她是不开心的，他说得对，逃避并不能带来什么，只是让痛苦更长久罢了。
“那，阿瑾他……？”
“阿瑾有自己的人生，他现在不是在努力吗，终有一天他会幸福的。”
“嗯。”她吸吸鼻子，点点头。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混，就这么点事儿都看不明白，还怎么工作下去。”
她自嘲的笑。
“你不是混，你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那你呢，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他感叹，“我之前跟你一样，我也有逃避的东西，总想着如果，总抱有一丝侥幸。但是有些事情是容不得侥幸的，我也有我必须担负的责任，虽然很不想承认，这是今天我爸跟我讲的。”
“苏叔叔，我等你的时候说得吗？”
“对。”
她翻了一个身，“哎，也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苏叔叔他今天要，嗯……”
他明白她的意思，“为了提醒。”
“提醒什么？”
他沉默，随后开玩笑的说到，“提醒我早点把你娶到手。”
呵呵！她才不要相信。
“敬亭？”
“嗯。”
“不管怎样，你都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好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多。”
“我知道。”
他都知道，只是当年是为了你而来，现在为你而去也没有什么，站在风口浪尖只是为了让你在回头的时候能第一眼看到他，现在他已得所求，也没什么遗憾。
“那，那就好，你明天来我家注意一点儿？”
“怎么了？”
“我爸让我回家吃晚饭我忘了，他估计会记在你的头上。”
他扶额，叹气，有这么一个助攻的女朋友，他也是没办法。
“好了，知道了。”
“那，晚安。”
“晚安，不，你还是消消食吧，吃了两顿晚饭。”他打趣道。
“知道了。”她气呼呼的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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