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知难而退
谢瑾君看着手上的绣球笑得很是温和，围观的人群已经有人在喊，“恭喜新姑爷。”
谢瑾原刚想上前解释，谢瑾君伸手拉住了她，“一切由着我来说。”
谢瑾原虽不解，不过她对哥哥很放心，除了那件事情之外，谢瑾君做得都很有分寸。
围观的群主起哄之后，有不惑之年的长者前来询问，估计是抛绣球姑娘的父亲，他问道，“这位是……”
谢瑾君行了礼，“在下姓谢。”
“谢公子，”长者点了点头，笑看着说，“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虽这样说，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将及弱冠。”谢瑾君语气谦和，显得文质彬彬。
那位长者上下打量着谢瑾君，眼神里满意的神色更甚，只他把视线移到谢瑾原身上时，眉头微皱，问道，“这位是……”
“舍妹。”谢瑾君答道。
谢瑾原朝着那位长者行了礼。
那位长者大笑了几声，终于放下心来，但他依旧试探问道：“贤侄尚小，想必还未成家吧？”称呼从公子变成了贤侄，想必对谢瑾君非常满意。
谢瑾君遗憾道，“四海为家，不宜过早成亲。”
谢瑾原虽知是谎言，哥哥不能成家并非是如此，而是今上的那道圣旨，可这些话又岂能在人群众多之处说出，所以她依旧安静的站在谢瑾君的身旁。
那位长者又说道，“老夫此次让小女抛绣球招亲，只为让上苍赐予小女一缘分，”他随后又问道，“谢贤侄可会吟诗？”
谢瑾君笑了笑，“略知一二。”心中已有了计较，阿原在上官音抛绣球前几日问过他，她最想不通的就是世间为何会有抛绣球这一举动，这是一个十分迂腐的举动，来的人参差不齐，便是有才子前来，但才子满腹经纶却手无缚鸡之力，便是向往抛绣球的姑娘，也抢不过那些市井小民或者地痞流氓，而若是市井小民或是地痞流氓拿到了那绣球，婚姻便糟蹋了。可若是在抛绣球前加了会吟诗作对这一提前后，那些市井小民或是地痞流氓抢到也娶不到抛绣球的女子。
大祈虽有学院，可束脩昂贵，识字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可吟诗作对之人。
那位长者喜上眉梢，热情的指引着谢瑾君上了那抛绣球的高台。
谢瑾原瞧着那位父亲的举动，心中也有计较。
抛绣球确是非常危险的招亲行为，可若是加上了吟诗作对，那么市井小民或是地痞流氓只能望而却退了，现下，能吟诗作对的无非两种人，读书人或是宦官子弟，读书人懂圣人之言，明礼节，若是有一番抱负，也可参加科举，一夜成名，若是接到绣球又会吟诗的是宦官子弟，那就更是天大的福气了。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谢瑾原跟着谢瑾君身后，终于看到了台上抛绣球的姑娘。
浓妆艳抹，但却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那姑娘原是咬紧了嘴唇，怕也是对绣球落入何人之手忐忑不安，可当她看到绣球就在谢瑾君手上时，蹙紧的眉忽的舒展了，迎着那位长者后，娇声问道，“可是公子接了绣球。”
谢瑾君伸手把绣球递了过去，那姑娘没接。
那位长者道，“这便是老夫的闺女了，颜儿，可是愿意？”
陆如颜低眉浅笑，露出娇羞之姿，字句清楚果敢，全无平常女儿那份矫揉造作，“父母之言，自然愿意。”
“可在下却不能娶姑娘。”既然陆如颜不接绣球，谢瑾君便收了回来。
陆如颜傲气，朗声问道，“为何？公子这是嫌弃奴家乃商贾之女，还是瞧不上奴家这等身姿。”她是比不上他身旁女子那般容颜，可也自认不差。
谢瑾君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看着陆老爷。
陆定是商人，最会察言观色，一看谢瑾君的表情便知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又引着谢瑾君二人入了府门，“莫非贤侄至今未娶乃是因为……”
谢瑾君看着手上的绣球，“无人敢嫁。”
“这是为何？”
“圣旨。”
陆老爷也曾听说书人说过，谢大学士的公子一生不能娶亲生子，如今面前的少年说因为圣旨，又联想起他姓谢，一时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陆老爷这边知难而退，可那女子却不依不饶，“无人敢嫁与你，那正好，我敢嫁。”
谢瑾君苦笑，“姑娘莫难为在下了。”
当初圣上下旨不让他娶妻生子，谢瑾原其实和他提过，圣旨上只说不能娶妻生子，却未说不能纳妾，她虽不赞同纳妾，也不喜欢妾，但若是哥哥真遇到喜欢的女子，圣上依旧不同意成婚，那么若是那名女子也无意见的话，以妾纳进府中也是可以的。
可谢瑾君也固执，若他真喜欢一个人，便是抗旨也想以妻的身份对待他。
如今只不过想借着此事看看那边的态度。
陆老爷赶紧拉过自己的女儿，两人低头嘀咕了一阵后，便是那名女子脸上不舍，谢瑾君手上的绣球依旧被拿了回去。
此事作罢。
谢瑾君苦笑着告别了。
多了这件小插曲，逛街的心情受到了影响。
“哥哥……”谢瑾原忐忑的看过去，在她印象里，哥哥应该不曾被人这般避恐不及，便是圣上下了那道圣旨，京中仰慕他的女子依旧不少，谢瑾原随着谢夫人参加那些宴会时敏锐的察觉出来了。
世家千金恐于圣上的那道圣旨，只能小心翼翼的接触，于是那不能娶亲的人便成为了那些女子心中的白月光。
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些情况告与哥哥，
谢瑾君偏过头看着谢瑾原，“你看，如今也只有你敢站在我身旁了。”
谢瑾原忍不住说道，“若是哥哥愿意，我一辈子都站在你旁边。”
“当真？”谢瑾君看着她反问，若是阿原同意，他便是再被人指责都要留她在身旁，可他自己也害怕听到答案，未等谢瑾原回答便说道，“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我便是用尽全力也只能只多留你几年。”
谢瑾原如今当然还是愁“嫁人”这二字，一听谢瑾君那样说脸色便有些难看。
谢瑾君便道，“如今你不想嫁人那是因为还未碰到心仪的人。”
谢瑾原问：“这世间会有我心仪的人出现吗？便是我有了心仪的对象，圣上也不一定能让我嫁与他。”而她若是真的在这世间多了一个爱人，想必就更回不去了。
那个世界有牵挂她的父母，而这里也同样也有宠爱的父母，甚至这里还多了一个总是迁就她的阿兄，两边其实都难以取舍，所以她为何依旧执着回去。
谢瑾原想过这个问题，她死后总是重生，上一世的时候凤珏告诉她，国师不愿见她，那时候她就在想，既然如此，为何她依旧执着着回去？
她一直在学棋，与人对弈的时候她也对自己说过学会放弃，那么为何从来不对这件事情起过放弃之意？
她在这边出生在富裕之家，从不用为生计所苦，锦衣玉食，若她想要，便可买到，但是她还是回去。
谢瑾原想，或许不仅是对于那个世界父母的惦记，也有因为那边更为开明的原因吧。
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是在那边形成的，所以即便是在这里生活十余载依旧觉得格格不入。
她想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像现在只能依靠父兄，她想流芳百世，而不想像那些女子靠着美貌的容颜，她想嫁给喜欢的人，而不是仅凭着皇上的那道圣旨。
这边女子从父从夫从子，不应有自己的主见，而她却是想依着自己的心意来，活得更随性洒脱。
谢瑾君不知谢瑾原心中所想，只宽慰道：“所以不必担忧，一切随缘。”谢府七代单传，他自小无兄弟，唯有这一个妹妹自然惜之重之宠之，便是谢大学士不同意，谢瑾君也想让谢瑾原过得更自在一些，而他也自私的想让阿原多陪他几年。
谢瑾原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
华风城极其繁华，夜色渐深，街道上却依旧热闹非凡，谢瑾君带着谢瑾原走没有多久，台上唱戏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
穿越前谢瑾原是不听戏曲的，可穿越后，她自小耳濡目染，听多也能从中听出趣味来。
她能听得懂戏曲的内容，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戏曲里演的是国师，正演到国师告别了他的师父下山。
她问谢瑾君，“什么山？”
谢瑾君也看了不少野史，于是答道，“传言是风雨山。”
京华城虽未流传，但大祈各地都有国师师父的传言，国师神秘，其师父更是难寻。
传言她来自海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此刻戏曲中唱到，国师的师父在他下山前赠予一奇物，并说道，若是有人能知此物之名，他便与我来自同一地方，倒是你心中之疑惑可尽数讲与他听，他都能解。
“何物？”谢瑾原好奇。
谢瑾君在旁答道，“国师从未将此物拿出，无人能知。”
谢瑾原正听得入迷，一女子骑着马停在了她的面前。
谢瑾原还未瞧出前来的人是谁，那骑马的女子朗声道，“谢公子，圣上不让你娶妻，我当妾也行。”
谢瑾原一愣。
谢瑾君温和的看着马上的女子，口中说的却是，“圣上不欲让我娶妻，我也不想娶。”
“你……”
“姑娘又何必糟蹋自己。”
“若是我执意要嫁呢？”
谢瑾君看着她，“在下只是怕姑娘你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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