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胆大妄为
简柳与齐昴上了奈行山，凤宁澜被召回京华城，王太妃每日都叩于佛前，多事之秋果真是一点也不风平浪静。
不过京华城倒是平安无事，谢夫人见谢瑾原内务上了手便开始起了心思让她练练厨艺。
于是谢瑾原隔三差五的就要进厨房练练手感，她若是做得不错，第一个有口福的自然就是谢瑾君，当然若是卖相太差，遭罪的也是谢瑾君。
谢瑾原点心做得倒是可以，就是有些菜怎么做都差一个味道，谢瑾原把它归咎于火候不足——她不会控制火候。
但即使这些菜差了些火候，谢瑾君还是更喜欢品尝一些，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点心即使做得再好，他看到了就牙疼。
谢瑾原看着谢瑾君那一口大白牙，忍不住反驳了：“哥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瑾君诧异，挑眉道：“这话如何解？”
“能第一个品尝到我的手艺难道不是一件福气的事情吗？”谢瑾原继续说道，“爹和娘以及我未来的夫君都没有尝到过呢。”娘让她练厨艺多半还是因为明年的那一道圣旨，虽不知道她会被指给谁，但若她能面面俱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嫁了过去也不至于让人诟病。
谢瑾君：“……”不过能尝到妹妹给他做的菜，也算是幸事一件吧，这般想着，谢瑾君便沉默的把谢瑾原准备的小菜都吃了一遍。
谢大学士只有谢瑾君和谢瑾原两个孩子，两人虽相差五年，但谢瑾君年少懂事，谢瑾原安分守礼，两人还是能玩在一起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颇深，虽三年前发生了那一件令人误解的事情，但如今也挑开了，挑开之后谢瑾君和谢瑾原感情比之前更为浓厚，谢大学士和谢夫人看在眼里心中宽慰却又隐隐有些不安。
谢瑾君大谢瑾原五岁，若是明年谢瑾原嫁出去了，谢瑾君仍孓然一身想必会有些许寂寞。
谢瑾君也隐隐感觉到了，于是对于谢瑾原的胡闹也迁就得很，他知道谢瑾原总归是要嫁人的，即便他愿意养她，谢大学士和谢夫人也不愿意谢瑾原待在家。更何况他因为那件事情无法娶亲，所以谢瑾原一定要嫁出去。
谢瑾君虽然都明白这些道理，但还是不舍，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最后竟然要便宜给另外一个男人，若是那个人宠着她也就罢了，谢瑾君担忧的是——谢瑾原会受委屈。
虽圣意不可测，谢瑾君还是在心底对着年纪到了世家少年们挑挑拣拣。
凤宁澜肯定是不行的，这人煞气太重，又一意孤行，喜欢简柳一事闹得满城皆知，谢瑾原嫁过去肯定受到冷落。
季云修也不行，面面俱到的人心思太多，谢瑾原赢不了他。
凤珏世子也不行，过于清冷和木讷。
思来想去竟然一个好的人选都没有，谢瑾君夹了一道菜，想起那晚屋顶谢瑾原说的话，三年后，她定是嫁了人，若方丈大师说的话不准也就罢了，若那句话真的是算出来的——他无论如何也要留谢瑾原在身边度过那一劫。
他心里想得深，手便慢了，谢瑾原一直紧张的看着，自然察觉到了，她问道，“这道菜最难吃吗？”
谢瑾君收起了心思，放下木筷，“都很好。”
谢瑾原听了，松下紧绷的神经，笑得舒心。
“若是你能在我生辰那天做一桌好菜，哥哥带着你去散散心可好？”
“能出京华城的大门吗？”谢瑾原犹豫了几分后问道。
“只要是你想去的，我便带你去看。”
“爹和娘会同意吗？”
“我自然会说服他们。”
“那……一言为定？！”
“恩。”
谢瑾原在府中知道的消息多是谢夫人故意漏给她的，若是谢夫人不松口有些消息是传递不进来的，可谢瑾君进出外院，自然知道。
宁安寺的方丈大师前日说城东将有大劫，城东便失火了，死伤七人，次日他说李家公子有血光之灾，李家公子出了京华城就被情敌捅了一刀，两家最后闹进了顺天府尹，他说城南大乱，第二日西源商人来城南行商，与京华城小贩吵了一架，双方都动了武。
前些日子他对谢瑾原说三年一劫，谢瑾君就想带着谢瑾原躲过这一劫。
十月下旬，谢瑾君的生辰，他邀了几位同窗对酒望月，谢瑾原则在后院跟着厨娘一起为谢瑾君准备了几道小菜，有厨娘为她掌控火候，菜色自然十分诱人，谢瑾君喝得尽兴，回来时身影便有些摇晃。
谢瑾原满心都记着谢瑾君当初的承诺，她坐在花园的凉亭处等着，谢瑾君一进来便关切的迎了上去。
她扶了扶谢瑾君，“哥哥，今日可满意？”
“恩。”
“那我是不是就能出京华城了？”
“自然。”
“咱们能去多久？”
“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
谢瑾原一喜，用眼色示意前雨把醒酒汤端来，“哥哥，你没喝醉吧？”
谢瑾君斜眼看过去，“你怕我反悔？”
“哥哥在我眼中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之人。”
谢瑾君轻笑了几声。
今日虽是他的生辰，可他也并非如表面那般畅快，朝廷之上风潮暗涌，皇帝再仁德也会心有偏颇，孰亲孰疏，三年前那一道圣旨早已揭晓。
谢瑾君一直在朝廷上步履薄冰，如今西北平定，皇上定是要趁着那人回来之前将他调离京华城，他若是离京……也罢，能遂了阿原的意也好。
谢瑾原并非大大咧咧之人，她看得到谢瑾君脸上的笑容，可也瞧得出他内心并不痛快，可她知道内心苦闷却要强装欢笑是为了不让旁人担忧，所以她未点破，只是尽心的服侍。
谢瑾君遥望着天空的明月，中秋已过，月却依旧清冷，就仿若那人心，远远可见，却不可触及。
三年前他少年得志，满腔热血，却只不过多说了一句，便被人设下计谋，差点害死父母，连累亲妹，皇上不忍下痛手，但又不想放过他，于是他不得不接下那道圣命，孤独终老。
他本是随和之人，之前处处退让，那件事情之后也有了狠意，他当时是做得太狠了，所以也不怪谢瑾原那般误会。
谢瑾君坐在石凳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缓缓睁开。
“阿原，许久未闻你弹琴了。”喝了醒酒汤后，声音依旧喑哑。
“哥哥想听什么曲子，我弹与你听。”
前雨极有眼色，很快就抱来了古琴。
她练琴时，谢瑾君以前都会以箫附和，自小一起长大自然默契万分，纵然多了那三年的隔阂也丝毫不受影响。
谢瑾原原本想弹奏《忘空》，《忘空》大悲大合，酣畅淋漓，她看得出谢瑾君苦闷，便想让他痛快释放，奈何谢瑾君吹响的却是《广陵散》。
起伏虚灵，抑扬顿挫。
意绝、悲志、叹息、愤恨。
谢瑾原总感叹凤珏闻其音而知其意，今夜她自己也能如此，纵使不明白谢瑾君所悲之事，可她知道，他也有悲痛之事，今晚更甚。
今日是谢瑾君生辰，谢大学士与谢夫人也在院内小酌，谢夫人并非悲春伤秋之人，如今听闻谢瑾君的潇音却还是泪流满面了，即使谢大学士瞒着她，她还是察觉了，“那人要回来了？”她问道。
谢大学士叹了口气，“三月后到。”
“圣上的意思莫不是要让瑾君出京？”
“外调。”
“是何罪名？”
“外国使者来朝接待不周。”
谢夫人冷笑了几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也不怕冷了你们两人的心。”
“我只怕，他会用阿原的婚事来拉拢。”
“我已同意了阿原此次跟着瑾君出京。”
“夫人啊，你怎可如此糊涂。”
“当初那人差点就要了瑾君的命，难不保此次来他看到阿原不会对阿原下手。”谢夫人提起三年前的事情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瑾君之后是下手狠了点，可也是被他们家的人逼的。”
谢瑾君出游三年时曾于西北沙漠之地救过一女子，他出于道义出手相救，却没想到所救之人却要强行以身相许，谢瑾君断然拒绝了，他本无意，又因时间已到便回了京华城，只他没想到那女子不依不饶也来了京华城，当街拦住他，要让他负责，谢瑾君顾及女子闺誉，苦心劝解，反而令其得寸进尺。
那名女子名李，字若华，乃将军之女，名门之后，自小养在军营，胆大妄为，知道谢瑾君身份后闯了宫门恳求皇上下旨将她赐给谢瑾君为妻。
谢大学士从中干预，那道圣旨便迟迟没下。
当时正值三月初三，谢瑾君带着谢瑾原出府游玩，李若华虽知谢瑾君与谢瑾原乃是兄妹，却仍旧心中怨恨，她收买了谢府里谢瑾原身边的丫鬟意欲带出谢瑾原以此来威胁谢瑾君。
她怕谢瑾君不从，又叫那丫鬟借着谢瑾原之名给谢瑾君下药，药并非普通迷药，而是西北强劲的春/药。
丫鬟下药时被谢瑾君撞破，被拖至后院行刑逼问，当时谢瑾原毫不知情，却恰好看到那丫鬟被折磨致死，这才对谢瑾君有了心结。
而那丫鬟死后第二日，李家大公子坠马身亡，次日二公子饮酒过度落河而死，第三日，三公子在与人比武中遭遇暗算，无药可医。
李家三子英年早逝，剩下的四姑娘被山贼掳走，她虽鲁莽却也刚烈，山贼欲行不轨时拔刀自刎，自此李家无后，并与谢瑾君结下了梁子。
谢瑾君的确并不无辜，他虽无杀人之意，可的确都暗中做了手脚。
李将军大怒，当今圣上为平息其怒气，就下了道圣旨，让谢瑾君孤独终老，不得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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