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家了
这是个十分逼真的梦，而这样类似的梦境，我却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每一次看到，都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
距今最近的一次，就是与虞朝相遇之后，我在自己的店里被人杀死的那个梦。
同样那么真实的梦。
从那之后，一切都开始了。
而与那个梦相比，这次的这个梦就显得不是那么的空穴来风，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他们几人的惨状都还依然停留在我的眼前。
我像是惨烈的现实和血淋淋的梦给吞没了，痛苦的发不出声音，甚至不能呼吸。
醒来的时候，我的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崔超死前给我的那根烟，已经被我握憋了，弯曲的像是要断裂一样。
百香里开始给自己包扎了伤口。
我坐了起来，想到安全后她没有先顾自己，而是先帮我处理伤口，这份情谊让我凉透的心忽然有了一丝暖意。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在这个只有死人的山顶上，我们两人虽然没有泪流千行，却也是相对无言。
这样暧昧的气氛对我而言确实很尴尬，我总得先找个话题，不然我肯定会失态的。
好在事情有很多，话题并不难找，我问百香里：“你没事吧？吴泊舟呢？”
我四下打量一番，一片黑暗，并没有看见那个救了我们的人。
她告诉我：“他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天亮以后他会回来，然后带我们离开这里。”
我抬头向远方看了看，天其实已经快亮了，我睡不着，因为我一闭上眼睛，就是血淋淋的画面，我得找点事来做才行。
好在事情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也并不难找。
我们找到他们三个的尸体，找到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并排着把他们埋了，这也算是我们最后的心意了，我们不能陪他们去死，这也是我们仅仅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我把崔超留下的那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忽然又想到他是那么的喜欢烟，觉得还是把这最后的烟留给他比较好，吐出这一口，又把烟插在了他简单的坟前。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说出来他也不可能听到，那也只不过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而已，而说给自己听，又实在没有必要非得说出来。
我想到很多的事情，我也有许多的疑惑和感慨。
那许多的为什么是没有答案的，至少在这里，百香里和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而有答案的是什么？
是我至今为止的一生。
小时候觉得天空是灰色的，因为充满了年幼的哀愁。
那是对于未来未知的无病呻吟。
后来，我觉得天空的昏黄颜色的，因为开始喜欢回忆。
那是因为眼前的生活把灵魂都给麻木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年的哀愁，像是初恋的痛苦，回忆起来却总是带着甜甜的味道的。
心中一阵凄凉，就像面对眼前的黑暗一样，找不到路的方向。
天很快就亮了，吴泊舟却还没有回来，其实我也没抱什么希望他会回来，救下我们已经算是他吃饱了撑的了，再多管我们的话，那他肯定是吃的快撑死了。
百香里也已经很疲惫了，她一夜没睡，此时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我走到她的跟前，问她：“你怎么样？”
她摇摇头：“没事。”
我望了望黑暗的远方，说：“你觉得，我们真的能离开吗？”
篝火里的木头被烧断了一根，忽然倒下，溅起一片火星。
她没有说话，似乎也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是啊，想有什么用？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忽然扭过头来看着我，火光映的她的脸一片绯红，她问我：“那时候，如果没有吴泊舟救我们，你真的会死，你不怕死吗？”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也是怕的吧。”我说：“但就算我那时候真的逃跑了，其实结果也只是一个人晚些死而已，与其是那样，我更不想让我身边的人死在我的前面。”
这是真话，因为等死不算活着。
她沉默了片刻，说：“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我不会。”
我苦笑了笑，说：“要是连命都没了，还想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至少我们都还活着，活着就好。”
她再次沉默，似乎有心事，我也没去追问。
不多时，吴泊舟竟然真的回来了，他背着个包，往我们身前一扔，说：“吃点东西，我们准备离开。”
我看着他，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的迷，我甚至觉得，他知道我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只不过我也知道，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想开口，谁也问不出来什么。
打开背包，看到里面全都是食物，我真的是饿了，虽然胃口不好，但还是吃了不少，吃完之后，感觉人也有了力气。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朝阳，但这却是我第一次觉得早晨是这样的安静。
满是死人的地方，自然是安静的。
我们跟着他，下山之后饶着山走了半圈，到了山的背面，我们开始往岛外走，一路没什么话语。
大约一个小时后，吴泊舟忽然停了下来。
我问他：“怎么不走了？”
他说：“时间还没到，在这里等着。”
我再问：“什么时间没到？”
他就不再回答我了。
一直等到十一点整，他说：“可以走了。”
现在我们在一片树林之中，从树木的缝隙能看见前面的海，这里已经接近岛的边缘了。
只是，我却并没有看到岸边有船，我问：“你该不会带着我们游回去吧？”
他没理会我的这个玩笑，他说：“时间不多，你们来帮我一下。”
说完，他转了个方向，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我跟着他，没走太远，就看见树林边缘有一个不太大的木筏，木筏上有个旧布帆，是用衣服帐篷之类的布料拼接成的，看起来好像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
吴泊舟说：“从这里往前，我们必须在一小时内下海。”
就这样，我们三人拉着木筏，把它拖到了海里，也没用很长时间。
木筏漂流在海上，我们坐在木筏上，渐行渐远。
看着身后的这个名为“ZERO”的岛，心里很有感慨，在这里，我们留下来太多的东西，而它，留给我们的却只有更多的疑问。
就这么走了吗？
真的能走了吗？
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没有答案。
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或者说，在以后的日子了，我也不需要答案了。
吴泊舟望着远方的大海蓝天，一言不发。
我看了看百香里，她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了。
木筏飘出去很远，我回头望着已经渐渐模糊的岛，这才相信我们真的是离开了。
我并不知道我们会飘到什么地方？
我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吴泊舟主动给我一个答案。
就这样，我们在木筏上漂流了几天，眼前永远都是一样的风景，除了海就是天，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弃在自然中一样。
说起来，我们三人在这几天的独处里，最难受的人就是我，说难听点，这两位都是一天挤不出半个屁的主儿，除了睡觉就是沉默，而我却是个成天跑肚拉稀的人。
而说起跑肚拉稀，我就不得不再说说另一件事，这是一件有点尴尬却又有些美好的事情，就是这个木筏上不会有厕所。
每次百香里要方便的时候我们都得转过头去，吴泊舟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说心里话，我却不止一次的想过回头偷看，毕竟百香里绝对可以说是个美女，如果这样的时间还很久，我真怕我会克制不住。
时间过的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我已经记不清我们在这木筏上待了几天了，一路没有被风浪掀翻让我觉得实在是侥幸，到现在，我们的木筏终于上岸了。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岛国，这里的人像是土著人，但细看却又感觉不是那么的土著，因为我看到有些人穿着土著的衣服，手里却还拿着手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
我们找了家小旅馆，刚住进去，吴泊舟就说他要离开几天，要我们在这里等他。
到第四天，吴泊舟回来了，不知道这几天都去做了些什么，衣服也没换，但身上多了个背包。
他给我们找了一艘渔船，就这样，我们又行驶了几天，终于到了我也叫不上名字国家。
我似乎都快忘记了文明社会的模样了，看哪里都感觉特别新鲜。
我知道，分别的时候也终于到了，心中忽然又有一点舍不得的感觉。
也不知道吴泊舟是怎样弄到我们的护照的？这段时间下来，他给了我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机场，百香里就要过安检了，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我多少有点舍不得和百香里分开，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对她真的有了感情，这似乎很矫情，但事实上是很微妙。
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没有什么特别应该说的话，想了好久，只说一句：“你回去之后就结婚了吧？”
她扭头看向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苦笑一下，刚想说点违心的祝福，却没想到她会忽然扑在我的身上，她抱住我，她说：“那天我骗你的，我很感激你，我会记得你的。”
百香里离开了，我一个人远远的目送着她，就像多年前父母目送我上学离开一样，心里有点难受。
我问：“吴泊舟，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根本就没指望他回答我，但他却对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我有点奇怪，问：“你没有地方去？”
他说：“没有。”
“其实我也差不多，这次算是白来了一趟。”我叹了口气，说：“要不你先到我那里住吧，不能保证什么别的，一日三餐还没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嗯，谢谢。”
夜幕已经降临，十点的飞机到了，我终于也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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