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失力
只见小胖子面露异色，两个小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小真，胖乎乎的身子颇为忸怩，他羞道：“小真，师兄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可要对我负责！”
小真绝倒，心道小师兄你从哪学来这些话的。但他见小胖子竟然没有追问自己种种异事，悬着的心暂时也放了下来。
“哎哎哎！小真你要负责！你要负责！”董小适一阵娇喘，仿佛就要倒地身亡，他扶着小真道：“小真啊！把你们小南山的仙草啊、灵丹妙药啊……仙剑也可以！哎哟，痛死我了。哎哟~~~~”
小真看着小胖子玩闹一顿，只觉得一阵阵倦意涌上来。他也没有力气再理会小师兄了，便席地而坐，准备吐纳养伤。
胖子活蹦乱跳，似欲扑来。但他见小真伤势不轻，不好再出声，便“哼哼”一声，索性胖体横陈，赖在小真旁边。他有久真真气护体，一点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小南山天和日暖、山风舒适，最适宜睡觉……片刻后，小胖子便眼皮打架，睡死了过去。
路小真则伤势颇重、渐渐不支。他虽然坐忘养息，却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再加上太乙真人的残识、自己的梦魇，一时间心乱如麻。
“莫非自己被这团真气选中，久真山就会将自己囚禁起来吗？”
“可是我若告诉山门，又该如何解释阴气一事？”
耳边，又响起一阵缥缈的声音：“答应我，不说出去好吗？”路小真一惊，立刻睁眼，转头向四周看去。
但是，小南山顶上，却没有那道魅影。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小真呆呆地看着山石，心中不知何处，竟隐隐的升出一丝失落，虽然只是游离一丝，却苦涩万分。
那一声“跟我走，好么？”他剪不断、理还乱！
“你在想什么啊！路小真！”小真猛然一惊，连忙晃了晃头，似想把那一丝不该有的情愫甩出去。
可是，心不知所以，却有一阵阵晕眩！小真双瞳黑眩，他突然想起了师姐，想到了那一晚，她站在一旁偷笑、在一旁拼命的轰击着光幕、拼命的想要抓住自己……
“师姐。”一声温柔的称呼，蓦然呼出，随风而逝，在恬静的云海中飘荡。
小南山上，赤松成雾，将这一道道烦恼丝，尽数吸走。小真深吸一口气，叹道：“我不想被囚禁……我要去见昙鸾师叔！”
山门清净，小南山更无他人。小真垂手打坐，和小胖子一觉睡去。体内久真正气悠悠运转，为其修复伤势。两人苦战气竭，小真更是领悟到了噬魂剑，如此一坐，必将长久。
按照鬼尊的意思，小真一番魂境试炼后，修为也会大进。
“鬼道修为，精进如此迅速，你就不怕他坠入亡魂么？”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
魔宗内，鬼尊正跪坐在窗前，这一道声音倒是打断了他一人清修，他寻声望去，一位血气逼人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脸上戴着一具残破的鬼面具，身边跟着一个小童，战战兢兢地躲在他身后。
鬼尊瞟了他鬼面具一眼，道：“难得有人能伤你鬼面具，既然残了，就舍不得换一个么？”
那戴鬼面具的男子，正是血尊，他笑道：“鬼面具乃噬魂家族所赐，若没有鬼尊的应允，我又岂敢擅动？”
“哼！”鬼尊一声冷笑，“你也别再我面前假装卑恭！魔教血法有多少影响、魔教又有多少瘾君子，你我都明白，又何必如此作态、假心假意！”
血尊一挥衣袖，讶然道：“我关心你的门人，又何尝假心假意！他有天道护体，能阴阳双修，乃是天意。但若阴气太重，必然真气失衡，到头来枉费了你一番心血。”
“呵！也不要你来教导。这小子出了魂境，鬼道上的修为自然会隐藏。”一股狂傲之气，猛然从鬼尊身上冲出，他怒道：“你这般作态，倒是觉得你鬼道造诣，高过了我么！”
血尊身边的童子浑身一抖，不免呼吸困难。
血尊拱手道：“这倒不敢说……我们魔教双尊，又何必如此不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轻轻地放在鬼尊面前，说道：“今日我来，也是为了你爱徒的魂境。”
鬼尊冷“哼”一声，将木盒掀开。一缕幽绿的残识，正静谧地躺在盒中。鬼尊一眼望去，这一缕残识中，竟有一股浓烈的感情，仿佛要喷涌而出。
他惊道：“这缕残识，是哪位亡者的？”鬼尊虽然为人狂傲，但他既然是噬魂家族，代代修炼鬼道，只要一提起逝者，言语间也恭敬起来。
血尊幽幽一笑，道：“这是上一次正邪大战……”
“莫非你找到了我父亲的遗物？”鬼尊一惊，猛地站起。
血尊苦笑一声，道：“介悟真人乃天纵之才，我们一战败得太惨，我也曾想找过恩师遗迹，但也终究无果。”
鬼尊怫然不悦，道：“这一缕残识既是常人之物，在我徒弟身上，也没什么用处！”
“物是凡物，”血尊笑道，“但记载的情事，却颇为不凡。”
鬼尊略一抬头，道：“情事？忘首真人么？此人倒也有趣。”
血尊笑而不答，另说道：“鬼尊如今既能在久真山开辟魂境，这久真山的煌煌威势、千年根基，也可动一动了。”
鬼尊双手含实，饶有趣味地斜靠着，淡淡地笑道：“凭这一缕残识，你也想破了久真山么？”
血尊微微一笑，跪坐下来。他单手拂袖，一只手轻轻地将木盒推至鬼尊身前。
一声幽幽的密语，在这万劫不复的魔宗中传开，血尊半只鬼面具妖娆地笑着：“诚也诚也。”
……
“苦也苦也！”小胖子一声大吼，震的小南山松林簌簌。“我原来不只是受伤，竟然连肚子都扁了。”小胖子大叫道：“这样下去，师姐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小真迷茫地睁开了眼睛，昏沉沉地看了小胖子一眼，茫然问道：“师姐？喜欢你？”
“哎哎哎！”胖子一叠声儿叹气，叫嚷道：“小真，师兄为你受了伤，肚子也小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小真看着小师兄，心有内疚，道：“师兄，我居寝里还有一些丹药，随我来。”
两人迤逦走到居寝中，小胖子还在暗自嗟叹，只听他喃喃说道：“一个人没有了大肚子，顿时便少了威势……临敌时魔教妖人也就不会被吓到了。这样下去……我虽然还是会赢，但是也就不能潇潇洒洒了。这样师姐就！”
小胖子说到这里，心中一恸，悲而失声。
小真一听，心道还有这种大道理，开门时悄悄看去，只觉得小师兄肚子也没小什么。突然，只听得小胖子又一声惊呼，一对小眼睛看着居寝内，似看见了阴鬼一般，脸上竟然万分恐惧！
小真一惊，往居寝中看去。一位魁梧威严的男子，面色阴沉，正端坐在木桌前，手中拿着一个酒壶，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处机真人！”小胖子悚然而惊，连忙拜倒。小真也慌忙不迭，跟着小胖子跪下去。
“这样师姐就……如何了？”一道深沉的声音，浑厚地说出。小胖子低着头，只听见处机真人手上的酒壶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心头吓得抖了三抖，忙说道：“这样，师姐就美丽无端，万分迷人……”
“哼！”处机真人嚯的站起，怒道：“整天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本就是绛珠团修为最低的弟子，这样下去，你如何还有长进！”
小胖子低声道：“还有一个小真……”
“哼！”处机真人浓眉竖起，大袖一甩，正要训斥，却听得路小真一声拜倒，说道：“我们不知处机真人莅临，有失远迎，还请真人恕罪。”
处机真人掌管久真门内多年，威信早立，对门中弟子颇为严苛，是以见惯了弟子们战战兢兢。如今，他的话头，竟然被弟子打断，却还是头一次。处机真人不禁一愣，他看着小真，心道：“这孩子果然倔强。”
“都起来吧！”处机真人威严道。
“是！”胖子答应一声，颤巍巍地扶着小真爬了起来。
处机真人看着小真，责备道：“你师父也太不成像了，放着你一人在小南山上，也不加管教。这么些天过去了，修为到见素境几层了？”
小真一笑，答道：“处机真人，我已经到坐忘境了！”
“什么！”处机真人哗然，神色突变。他一步向路小真迈去，怒道：“休得胡说！修为是几层就是几层，如何能骗过我。我也只不过问你一句，你又为何说谎！”
“处机真人，我真的……”小真忙解释道。
“够了！”处机脸色不悦，拂袖走开，伸手从桌上拿来一柄长剑。小真和小胖子抬头看去，只见其剑鞘纹饰苍劲，仙气凛凛，全然一把宝剑！处机真人一把抽出仙剑，一柄赤色长剑，立刻闪耀出灿烂光辉。
“叮！”
赤剑一声震动，在处机真人手上颤抖不已。
“惊鸿剑！”小胖子失声道，连忙跪下来：“处机真人饶命！”
处机冷冷地看了双手抱头的董小适一眼，也不做声，对路小真说道：“这柄惊鸿剑，虽然是久真至宝，但久真山重在人才，只期望弟子成才，自然不会吝惜宝物。我久真千年，若只有逆天法宝，却无天纵之才，也只是一个剑奴罢了。”
“它与你有缘，久真山便代太乙仙人，将它送给你了。”
小真连忙跪下拜谢，接过一柄沉甸甸的仙剑。小真感受着它的冷气，舔了舔嘴唇，心中隐隐不安。
处机真人冷眼看着小真，说道：“你既然自称是坐忘境，就用这柄惊鸿剑，引来天地真气，淬炼剑身，使出坐忘境真诀‘太清真气引’。”处机真人冷哼一声，讽道：“当着我面舞剑一番，也好证明你是天纵之才！”
小胖子见处机真人动怒，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着小真。小真双手握着仙剑，屏气敛声，只是看着剑鞘，却不敢将惊鸿剑抽出。
剑威凛凛，一如它当时斩灭妖蛇之风，小真双手握着，心中却是倒寒。
“怎么？”处机真人面色漆黑，已是怒极，道：“剑都不敢拔了么！”
路小真无奈，一手握住剑柄，体内缓缓运气。小真只觉得丹田一阵异样，心中一喜，猛然将惊鸿剑抽了出来。
他口中念着真诀，一剑指天。
“太、清、真、气、引！”
小真断喝一声，体内真气运转。他的丹田内，没有了鬼气，涌出来的全是正气！
惊鸿剑感受到浩然正气，惊鸣一声，仿佛猎鸟出林，就要振翅高飞。但是，一丝正气涌出后，然后，就断了！
“不对啊！”小真惊呼一声，一阵冷汗冒了出来，急忙闭眼体察丹田。那八道白光虽未加身，但他既然有鬼道修为，这道真诀也就能使出。更何况，自己在魂境中还用过呢！
“够了！”处机真人怒喝道，“你本就只有见素境二层的境界，却非要装腔作势！我本以为你心性刚烈，却是如此虚荣！真令我失望！”
一声责备，路小真羞急难当，站在一旁的小胖子一把跪倒，拱手道：“处机真人，都是我的不对！小真入门尚浅，方才要我指点指点，我和小真开玩笑，随口便说他是坐忘境，他蠢头蠢脑的竟然信了！”
“此事不是小真的错，请处机真人责罚我吧！”小胖子拜倒于地，不敢再吱一声。
“胡闹！”
处机真人勃然大怒：“修真大事，岂是儿戏，怎敢玩笑！你们二个真真是气死我了！”
处机本就严苛，虽然按照小胖子所说，小真并无大错，却也恼其愚笨。怒火中烧下，便连带着一起责罚。
他怒喝道：“你们全都给我滚去后山山谷，斩杀妖兽阴鬼，一月之内不得回山！”
“是。”小胖子答应一声，连忙拉扯路小真。小真正面露异色，看着小胖子。小胖子一时也不说什么，连声叫小真谢罪。
小真呆呆地，也只说一个“是”，连下跪都忘了。处机更是火冒三丈，一掌拍向木桌，拂袖而走。屋外剑鸣一声，头也不回便御剑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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