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攘外安内

　　只要解决了李傕的思想问题，剩下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此时，后堂有请众人入席用膳，一行人入席，分宾主落坐。

　　酒席上，李儒带着酒樽，来到李傕面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李大人英名远扬，坐镇上党多年，可惜朝廷昏暗，全然不见大人功绩，至今仍屈居一隅。而张温一个无德无能之人，竟然靠花费千万银钱，窃居于司徒的高位，这能不让有志之士为之寒心吗。要靠李大人这样辛辛苦苦劳累，拼死拼活挣来的政绩，只怕一辈子也休想爬上司徒的高位。”

　　“正是正是，”红鼻子段煨此时喝了酒，鼻子尖显得更红了：“朝廷昏暗，豺狼当道，真正有德有才之人得不到提拔，让人寒心。想想我段某人，若不是刺史大人这次提拔，至今还在县令的位置上原地踏步。”

　　段县令这话里有一种对舅子不施以援手的暗诘，而且毫不脸红地自吹为德才兼备的良吏，都是因为无钱买*官，得不到提拔，所以一直以来都原地踏步。一个人无耻到如此地步，他的话，弄得李傕只能无奈地报以一个苦笑。

　　李儒此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游说李傕，懒得管他郎舅二人的明争暗斗，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

　　“据我所知，太尉段熲、司徒崔烈、太尉樊陵这几个人的高官，哪一个不是花钱买的。这股买*官潮影响之恶劣，摧毁了正直之人的道德底线。就说这个崔烈吧，本来出生于崔家，是名门望族，而且素有令名，也还算是清正廉洁。这样的好官久了得不到提拔，身边的人自然也就上升无望，下边的官员当然就不答应了，四处钻营，找到了皇帝的保姆程夫人。程夫人为了帮崔烈跑官要官，就以她的特殊身份说动了皇帝，答应特事特办，给崔大人一个优惠价。崔烈交了一半的钱给程夫人，皇帝果然就封崔氏为司徒，还在朝堂上说‘国朝做了蚀本生意，让崔大人捡了漏’。这一来，朝野上下，舆论一片哗然。”

　　李儒脸上完全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仗义执言说：“李大人你的处境就和崔大人的部下一样，你的顶头上司清正廉洁，你这一辈子只能是原地踏步，多可惜呀。”

　　李儒这话说得是太高明了，一言既出，不只吹捧了李傕，又歌颂了董卓，弄得两人心里暖洋洋的。有了这样的效果，说客继续卖他的狗皮膏药：

　　“李大人你们在前方流血流汗，那些贪官他们在庙堂之上留钱留财，把国库都扒了个干干净净。就说这个卖*官敛财的汉灵帝吧，他因为卖*官搞到了很多钱，就在西园造了座‘万金堂’，里面储藏满了从各处搜刮到的金银财宝，锦帛珍品。搜到的财宝多得连‘万金堂’都装不下了，不得不存放到小黄门和常侍们的家中。如果光是钱财也就算了，弱智的皇帝还做出了更可笑的事——这个汉灵帝也许是当皇帝当得不耐烦了，早早的为自己准备好一条后路，把大量钱财转移到河间（今河北献县东南）县的老家，大肆修建原解犊亭侯府第，大量购买土地，置购田产。你们想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还用得着买卖土地吗？原来，他是准备着有朝一日一旦不当这个皇帝了，就回到老家去当土皇帝，当土豪。”

　　上党郡兵马椽郭汜是李傕的副手，更是个土包子，是个只晓得埋头拉车，不晓得抬头看路的家伙，缺乏政治敏感性，听了李儒的话，简直如闻天书，对皇帝的如此不堪，惊得咋舌：“我们是不想当土豪了，巴不得想当皇帝。他倒安逸，简直是耍得不耐烦了，居然不想当皇帝，想当土豪，看来就是个短命的家伙，自己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这家伙不单是自掘坟墓，还早早的就为自己奏起了哀乐。你们说，这么不吉利的乐曲，他居然当成颂歌来演奏，这家伙难道不是脑袋进水了吗。”见众人尽都是一片茫然的样子，李儒继续说：

　　“还是郭大人说得对，汉灵帝一天到晚只想着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这简直就是亡国之兆。他在后宫还专门修了一条市井街，设立商店酒肆茶坊，让宫女们经营，并让他们互相盗窃争斗，他袖手旁观的当成看活报剧，以此为乐。汉灵帝有时还穿着商人的服饰，装成奸商的样子，到各商店和宫女们嘻戏，并装成奸商的样子，偷鸡摸狗的倒卖假冒伪劣产品。还有更可笑的事：他还学他老丈人何屠父，在后宫杀猪卖肉，为了表示自己童叟无欺的坦诚，他居然炼就了‘一刀准’的本事，有买两斤肉的，他一刀下去，决不会有两斤一两。他就这样一路巡视商店，后面让乐队跟着他，奏着出丧时的哀乐，唱着执绋的輓歌，在市井街四处游走，形如出丧送葬。”

　　“这家伙简直是想死了。”董卓气愤地骂起来：“老子也是苦于此时没在洛阳，若在洛阳的话，早点送他上路。”董卓听了李儒介绍的这些“君不君”的笑话，忍不住怒骂起来，不小心就暴露出了自己“臣不臣”的野心。

　　李傕也忍不住点头附和，气愤地说：“这种人简直就不配当皇帝，也难怪天下汹汹，四处起伏，大有灭汉之势。以鄙人浅见，为今之计，各自早作打算，早点经营好自己屁股底下的一亩三分地才是高人。”

　　郭汜这种粗鲁的家伙，本来就是个说话不晓得轻重的人，恨恨地说：“早晓得我们就不该替他杂种卖力，我们拼命流血剿灭了张角、张宝等人，让他在宫廷里享福。老子要是有机会，就跟随刺史大人造反，打到洛阳去！”

　　这话董卓爱听。他此时想起了悟禅师的话，不住地点头说：“只要有这样的机会，我仲颖自会乘风而起。”

　　“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儒制止董卓的狂妄，转移话题说：“我说给你们听吧，还有更不叫话的，”李儒把洛阳坊间传言汉灵帝的罪证一一列出：“灵帝还在西园内，亲自驾着四匹白马的车子，驱驶行乐，马车后面跟着一群狗，奔跑追逐。这群狗头上戴着文臣的‘进贤冠’和武将们戴的‘雉翎冠’耀武扬威，跟随其后。一路上马蹄杂踏，狗吠凶凶，不知是皇宫还是畜牲的世界。”

　　段煨一听此话，忌恨不已，气愤地骂了起来：“这个狗日的汉灵帝，这是公然在骂我们文臣武将连猪狗都不如。”

　　“是啊，”李儒说：“皇帝把这群狗比喻为文武百官，就把宫女赏赐给这些狗官，让狗和宫女们交*媾，如此恶行，令人发指。”

　　听了李儒的话，人人气愤不已，一时沉默，酒宴气氛凝重起来。

　　李傕这时端起酒樽说：“先生的话，岂不是要我们反叛朝廷啰。”他已看出了董卓的野心，为了提醒这个刚刚结交的朋友，就故意以手指着段煨、郭汜等人说：“我们在坐的都是朝廷的命官，岂可有不臣之举。如若反叛朝廷，岂不和被剿灭的张角之类无异。先生如此能言善辩，难道没听说过，只有君不君，不可臣不臣的道理。”

　　李傕此话的意思是告诫李儒等人，凡事别操之过急。虽然二李已委身于董卓，但要成就一番事业，还得凭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岂能草率行事。

　　董卓这时起身劝酒，自然是为自己的参谋长李儒开脱，就向对方解释说：“先生读书之人，岂有不明君臣纲常的道理，他刚才的一番话，并不是想让大人有不臣之举，兄弟在此就明言了吧，既然皇帝不可信赖，他必然对我们这样的一方诸侯也是不放心的。如果有朝一日朝廷要为难于我，领兵北上，必经大人的防区，望大人看在今日情分上，早日通报于我，仲颖也好充分准备，分兵拒之。”

　　“这不难办。朝廷昏暗，捧不捧谁，整不整谁，都与我毫不相干，只要不整到我的头上，我也决不会与朝廷难堪。保持‘睁只眼闭只眼’的中立态度。”李傕此时开诚布公的表态说：“今日先生的一番肺腑之言，大人又不远千里以宝物相赠，董大人既有如此情谊，我李傕也是个晓得好歹的人。既然我们已经结成联盟，我李傕就决不会在朋友身后动刀子。到时候，如果朝廷北上讨伐大人，我这里会极早派人通知大人，并率兵固守上党郡。按兵不动，决不为朝廷派遣一兵一卒。”

　　“好好好，”见此行的目的达到了，董卓再次高兴地敬酒：“李大人够义气，兄弟我今后还有很多借重的地方，你我兄弟携手，固守西北，俯仰由己，进退可成，开创一片美好的天地，共享富贵。”

　　多么美好的蓝图啊，李傕也为之陶醉了。是的，董卓的上党之行，靠钱财开路，还有李儒的封建迷信理论洗脑，李傕此时已决定倾心依附。就这样，董李二人因为共同的政治目标军事目的，算是结成了一个强大的军事联盟，联手雄踞西北。

　　此时众人欢歌笑语，把酒言欢，一直饮到更鼓响起，董卓这才辞别李傕，连夜赶回晋阳布防，直到此时，董卓尚未认识到，结盟李傕，确实是李儒导演的一步妙棋，是他人生道路上迈出的至为关键的一步，为他日后问鼎中原，扫清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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