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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釜底抽薪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梅长歌虽然嘴馋,但到底食量有限,略略吃了些果子,又喝了些茶水,便立刻在胃里膨胀开来,撑得肚子鼓鼓的,再也吃不下什么了。

  卢皇后和太子殿下这一去,便似乎踏雪无痕,没有半点音讯。

  时间拖得久了,众妃嫔多少有些不耐烦,脸上渐显焦灼无奈之色,可惜碍于宫中章程,必须严格遵守,所以谁也不敢擅自离席。

  她们大多在原地枯坐着,同梅长歌一样,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虔诚的奉献给面前的茶点,一个个像小仓鼠似的,用手捧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精致搞点,慢慢的咀嚼着。

  偶有几个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说话时,总会不时抬头看看,似乎很怕被人注意到。从她们的眼神和动作中,梅长歌不难看出,这些人想必是在集体吐槽皇后的“失踪”行为。

  “皇后娘娘以前也会经常这样做吗?”梅长歌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倒不会。”李嫔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一般都会及时赶回来的,即便觉得身体疲乏,不愿多动,也会派人过来通知一声,好让大家散了,并不会这般平白无故的,给人难堪。”

  李嫔口中的难堪二字,突然给了梅长歌一点灵感,她知道宫中素来有“下马威”一说。

  位分高的妃嫔,在第一次接见宫中新人的时候,总喜欢把人晾在一边,自己则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心地善良的,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心肠不好,或者觉得你这个小新人长得年轻貌美,有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任由你跪到地老天荒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卢皇后这等行事作风,确实像极了这一套宫中旧俗,难怪众人虽说面面相觑,心中不满,但也坚持不肯离席。

  合着生怕皇后娘娘派人躲在暗处监视着,逮到谁就要给谁好看呢。

  想到此处,梅长歌不禁感慨,权利果真是个好东西,怨不得人人都想取而代之。

  清河卢氏眼下如日中天,隐约有取代陇西李氏,成为三姓之首的意思。卢皇后又手握中宫笺表,可谓执掌后宫生杀大权,竟连陛下有时,也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如此锋芒毕露,实在是最好的挡箭牌。即便在场的这些人中,真的有人对卢皇后起了疑心,想必最后,应该也能被她以各种理解搪塞过去。

  一击不中,再想发作,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梅妃近来身子不太好,所以向皇后告假,未曾前来参加今日的赏花宴。”李嫔笑得轻浅,声音微微有些发涩,“你还没见过梅妃吧?”

  “既然来了宫中,一会要顺便见见梅妃吗?”

  梅长歌闻听此言,顿时冷汗潺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还是算了吧。以前不曾见过,以后也不准备打交道,如此相忘于江湖,又有什么不好呢?”

  李嫔这番话,自然意有所指,她是在试探梅长歌究竟能为楚青澜做到何种程度。

  楚青澜的眼光,李嫔还是满意的,再说,长乐的女儿,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可越是善良忠贞的女子,在面对家族和本心的时候,便越难做出抉择,而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正因为经历,所以不希望楚青澜重蹈覆辙,她宁愿梅长歌自私一点,也不想看到,她今生唯一的儿子,成为他人家族争斗的牺牲品。

  梅长歌理解李嫔的所作所为,如果她和她易地而处,她或许会做得更过分一些。

  想想从前,想想既没有国仇家恨,又没有抉择取舍的时候,大家还不是要挑来挑去,生怕误了终生吗?

  恍恍惚惚间,皇后和太子终于姗姗来迟,皇后容光焕发,光彩依旧,太子却显然心事重重,愈发愁云惨淡。

  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让梅长歌坚信,若是四下无人,他可能真的会委屈的哭出声来。

  楚青渊慢慢的走在卢皇后身后,正好从梅长歌的面前飘过,这让她得以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太子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脸色苍白,手指紧握成拳,牙关紧锁,似在隐忍。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在楚青渊身后的那个小太监,实在是太过有趣了些。他的有趣程度,甚至在一瞬间,完全盖过了楚青渊的风头,彻彻底底的,吸引了梅长歌的全部目光。

  要说有趣吧,也不全表现在他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更重要的,是他脚下的步伐。

  大秦等级森严,一般说来,下人是要走在主子后面,且与主子保持大约一个身体的距离,才是最为适宜的。

  距离近了,难免在行动中有所触碰,是对主子的大不敬。距离远了,可能会导致出现突发情况时,比如说遇到行刺,需要找个挡刀剑的时候,你这个做下人的来不及营救。

  因此,这条规矩,并不仅仅只是一条规矩,还是一条下人们必须遵守的铁律。

  即便素衣和梅长歌关系相处的极为融洽,梅长歌又是个从来不在意这些所谓繁文缛节的主子,素衣在人前,也不可能会忘记这条堪称铁律的规矩。

  可是这个小太监,不仅忘记了,而且一连忘记了好几次,他三番四次的走到太子前面,虽然只是一点点的距离。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却没有半点惶恐不安的意思,反而在很短时间的收敛约束之后,再一次越过太子的身体。

  这代表什么呢?

  这表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太监太过愚钝疏忽,但就只能说明他是有恃无恐的。

  太子是一国储君,是大秦未来的帝君,他的身份和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他不需要畏惧任何人,除了他的父皇与母后。

  梅长歌再一联想到太子和皇后脸上,那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便不难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太监,是由于卢皇后的纵容和默许,才得以有机会,在楚青渊的面前耀武扬威。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楚青澜是卢皇后亲生,打小也很争气,学业有成,性格温文尔雅,没有染上半点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性。

  在此之前,他们母子二人,关系融洽,母慈子孝,堪称大秦典范。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梅长歌都找不到任何一点,卢皇后可能会“欺压”太子的理由。

  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卢皇后只有和太子联手,才是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既然梅长歌在卢皇后的身上找不到问题的答案,那就只能从小太监的身上着手,看看能不能寻到别的线索了。

  “天色已晚,大家都辛苦了。”卢皇后表情默然,语调甚是清冷,“这就散了吧。”

  众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此番听见卢皇后终于宣布散场,有几位更是忍不住,当即眉梢上扬,喜形于色起来。

  大家一一告辞,眼瞅着便要曲终人散,梅长歌却还未寻到能将所有疑点串联起来的那根线,不免有些失望。

  机会稍纵即逝,谁知道下次能否还有这等好运,保不齐就要至此深陷谜团,再也求而不得了。

  就在此时,梅长歌无意间瞥见小太监脸上,那讳莫如深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这种皮肉分离的笑法,和卢皇后方才说话时的神情,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度,属于典型的“镜像反应”。

  顾名思义,镜像反应指的是交流双方的动作和姿势相互匹配的一种现象,它是生活中展现舒适与自然最有力的方法,通常发生在两个关系较为密切之人身上的动作。

  就像对自然和舒适感有偏爱一样,人们也同样喜欢步调一致的感觉。

  在育婴室里,如果一个孩子哭了,你会发现其他小孩也会跟着哭起来;如果一个人遭受到了不幸之事,而唉声叹气,默默流泪,他的亲近之人,可能也会通过表现相似的行为,流露出对他的同情。

  或者,换句话说,镜像反应,其实更像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提到的一个词,夫妻相。

  他们并非刻意模仿对方的动作,而是因为人类对于舒适感的默认性偏好,来源于大脑记忆,来源于生活经历,来源于文化训练。时间转变,人的思维也在转换,来来回回,循环往复,最终恢复到舒适的状态。

  这也就是我们通常会觉得,一对结婚多年,朝夕相处,恩爱有加的夫妻,他们像极了彼此的原因。

  小太监容貌清秀,身形挺拔,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一颗年轻的,鲜活的心脏。他永远对卢皇后忠心耿耿,言听计从,毫无节制和底线的讨好,这些,对于任何年龄层的女性,都有着极强的性吸引力,更别提常年深闺寂寞,孤枕难眠的卢皇后了。

  卢皇后在宫中能有今日,正可谓成也卢氏,败也卢氏。

  自清河卢氏于五王叛乱中发迹崛起,她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两,地位稳固,继而子凭母贵,所生独子,被陛下册封为当朝太子,从此奠定了她在后宫中的统治地位。

  俗话说的好,福兮祸所依,卢皇后在身份和地位上得了莫大的好处,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却悄无声息的易主了。

  往日里陛下总爱去她那里喝喝茶,什么都不做,光是聊聊天,竟也有说不完的话。慢慢的,陛下便不爱来了,即便偶尔来看她,也更像是例行公事,而非顺从自己的本心。

  卢皇后心里清楚,陛下这是在害怕,他害怕自己皇位不保,更害怕自己成为清河卢氏的傀儡,成为卢西元妄图制衡天下的一颗棋子。

  不过时局如此,又岂会因为一两个人的心意,便改了这天,换了这日?

  梅长歌既已想明白此处关键,于是望向卢皇后的眼眸中,少了几分疑惑,多了几分了然。

  在梅长歌看来,卢皇后固然有错,但肯定是罪不至死的。

  可惜撞上了眼下这个异常尴尬的局面,再小的过错,都会被无限制的放大,直到有一方弃子认输,退出争斗,方能罢休。

  她看到卢皇后在转身离去的刹那间,眼眸中蕴含的无尽春色,她看见她的脸上,满是仿若初恋女子般的娇羞,竟比方婕妤更胜一筹。

  几乎是与此同时,梅长歌也懂得了藏在楚青渊心底里的担忧。

  他在害怕,他在恐惧,或许,他还有些愤怒。

  由始至终,那个能让一国之母意乱情迷到无可自拔,以至于令太子殿下心绪难平的美貌小太监,一直跟随在楚青渊的身边。这说明,有很大的可能,这个人原本是经由太子殿下的引荐,才结识卢皇后的。

  其中,可能是巧合,可能是出于殿下的一片孝心,好让自己的母亲,得以在百无聊奈的后宫生活中,增添一抹亮色。而他要做的,无非是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就像历来后宫妃嫔们所做的那样,找一个模样周正的太监而已。

  太监嘛,能怎么样?

  大不了给点银子,给两处宅院,反正清河卢氏有的是钱,这点散碎银子,他楚青渊还不会放在眼中。

  只是后来,事情渐渐超过了楚青渊的预期,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的母亲,居然对一个地位卑贱的太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可如何得了?

  假设太子殿下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主,可能一刀砍了那人的头颅,也就罢了,皇后娘娘再感情用事,总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太监,和自己唯一的儿子置气。

  偏偏楚青渊不是,他性格向来柔弱,一向顺从,很少武逆母亲的心意。

  出了这样的丑事,楚青渊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不过是跪下来,苦苦相劝,希望母亲能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夜幕笼罩下的皇宫,寂静而安详,仿佛白天发生在这里的种种,勾心斗角也好,尔虞我诈也罢,都是不复存在的。

  漆黑的夜色,就好比是一张巨大的遮羞布,将此间一切罪孽掩去,只在更深重的夜里,从某个阴暗恐怖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如同野兽般嘶吼的叫声。

  梅长歌刚出宫门,便见楚青澜神色焦灼的搓着手,在宫门外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她心中一喜,顿时非常没有骨气的迎了上去,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楚青澜柔声说道。

  回去的路上,梅长歌靠在楚青澜结实温暖的肩膀上,伴着哒哒的马蹄声,将今晚的发现,细细的说给他听了。

  楚青澜颇有耐心的听完,只微微一笑,冷冷的说了八个字,“釜底抽薪,如此甚好。”

  临了,梅长歌到底还是不由自主的感慨道,“楚青澜,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好运,看样子,连老天都在想办法帮你呢。”

  “是挺好运的。”楚青澜揉了揉梅长歌的头发,嘿嘿笑道,“能认识你,运气当然是好的。”

  这一刻,梅长歌突然敏锐的察觉到,楚青澜今天特地骑马过来接她,定然是早早就预谋好了的。

  她想,如果这会是马车的话,她肯定会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与他身体接触的机会。

  如此一想,梅长歌不免觉得有些失策,心中暗自腹诽道,“这人怎么这么无赖,昨儿刚答应帮他想办法解除婚约,难道今天就已经开始撩上了?”

  路途虽然美好,事情办得也很顺利,但梅长歌一直惦记着素衣,所以一进幽兰院,便下意识的,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找来找去,没有找到,梅长歌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临行前,梅长歌特意叮嘱素衣,暗示她如若遇事,一定要等她回来,两个人一起商量后,再做决定,切莫草率行事。

  眼下不见踪迹,想来梅长歌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已经发生了。

  素衣在京中举目无亲,除了认识梅长歌和楚青澜这几个人,她甚至没有单独一个人出过门,梅长歌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几乎勘破红尘的人,自乱了阵脚。

  “梅长歌,你先别着急。”楚青澜拦了拦,说道,“素衣向来精明能干,又是在京中,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忙了一天了,还是安心歇会,我派人去找也就是了。”

  “你不晓得。”梅长歌随意的摆了摆手,推辞道,“我这心里,隐约有些发慌,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在京都巡防营,多少有些熟人,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让他们帮着给查一查。”楚青澜想了想,大抵是觉得梅长歌不会无缘无故的同他说这些话,于是沉声说道,“况且,姚木和石安楠,也都认识她,即便真的在外面遇到麻烦了,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她的。”

  ------题外话------

  宝宝们,我真的真的已经尽力了,再多,大概会死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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