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第三场|越长大越孤单
一
军训的教官是个小个子，姓周，一口标准的方言，“鸭鹅鸭，鸭鹅鸭”地把队伍赶进了操场。
“立——定。”教官喊了一声长长的口令。“下面我来给大家示范一下站军姿。大家插空站。”
“军姿的要领是三挺三收一睁一顶。脖子、胸、腿都给我挺起来；下颌、腹部收起来，臀部夹紧咯；眼睛睁大直视前方，头要向上顶。”
小个子教官边说边站，并用手比划着。“看我的手，贴紧裤缝。”又侧过身站了一次，“大家看到没，我站成了一条倾斜的直线。但又像是从地底下拔起来的。”
底下的同学们开始模仿起来。
“队伍散开。下面站军姿十五分钟！”教官发出口令。
这是小个子教官第一次带学生，他有些兴奋地开始巡视。
“你，手不是这样捏的。”
“诶，你是没吃饭吗？”
“臀部别那么翘！”说完朝相痕屁股打上去。相痕嗷嗷叫了两声。
队伍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小个子军官继续转悠，停在了薄冰身前。“小伙子站的不错啊。”
“报告教官，我爸爸以前教过我。”
教官把薄冰带到队伍前面，给大家当示范。
薄冰也站得很卖力，只不过好像卖力过度，整个人倾斜成了与地面将近60度夹角。
一大早飘来的乌云此刻散去了。阳光一点点迁移，整个操场都被点亮。
“立——正。向右——转。”教官发出了口令。
队伍转向了背对太阳光的一面，教官自己却迎着阳光，脸上被军帽遮出一大块阴影。
休息的片刻。
赵步萱和布念念两个人坐在足球门框边上。相痕从一旁走过来，手里拎着两个矿泉水瓶。到两人跟前，把水瓶递过去。
“诺，这是我自己配的葡萄糖水。补充一下。”
赵步萱一把接过来。“谢谢！”然后递给布念念一瓶，又回头对相痕说，“你还记着我的份！小伙子不错。”
布念念听着这话有些微妙的感受。她也抬头想说谢谢，可相痕已经转身走了。这时操场广播响起了。校文艺部在号召军训学生上台才艺表演。
“听说上台表演能给班级支部加分呢。”赵步萱望着高高的主席台，有些出神。
主席台飘来了第一位自告奋勇上台的男生的歌声。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吹下，又怎会晓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
“声音好好听啊！”赵步萱突然兴奋起来，站起身，不顾迎面而来的太阳，注视着主席台。
“是冷冷拍下，不是吹下……”布念念也站起身，对赵步萱说道。
“噗……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抄过这个歌词。”布念念有着抄写的一大摞歌词本，她听歌都会留意歌词，如果不好的歌词把好旋律给毁了，她会痛心，如果好的歌词一不小心撞见了逆耳的旋律，倒还值得再细细品味几番。
“其实我也想上去唱。”赵步萱声音很小地嘟囔了一句。
布念念对赵步萱突然的想法有着惊喜的感觉。因为在她看来，这样的“抛头露面”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于是鼓励道：“去呗。”
“算了……我就想想……”赵步萱突然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软软地瘫了下来。
“是怕吗？”布念念问。
“嗯……太丢人了。”
“我经常听见你哼歌，声音很好听。真的不去试试吗？”
“不……不试了……”赵步萱支支吾吾地答道，“哎呀，我就随口说说，你别激动啊。”
“你再想想，真的想去唱又错过了，会后悔的。”
布念念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像个知心大姐姐。突然有些别扭。但她其实想到了自己。那么多次勇气与傲气的对决，勇气输得遍体鳞伤。
不过眼前的赵步萱，是勇气与胆怯的对抗。她们不同，布念念喜欢赵步萱的无所顾忌，讨厌自己的瞻前顾后。只是再过大大咧咧的人，要被人参观时，总还是会藏着掖着一点。
什么才比我们精心维护的形象更重要一点，这是个复杂的计算题。
薄冰这时在班里面大喊：“谁上去唱两嗓子啊！这个可以给班级加分的。”大家面面相觑，有的互相推搡。
满柏树这时突然看向吴蓓，冷冷地问：“你不是说你过了超级女孩的海选吗，怎么不上去露两手。”
吴蓓急忙说道：“这能加几分啊，我们最后方阵好好走就行了。再说了，谁到那上面去丢人现眼，你当我傻呀……”
满柏路歪嘴笑了一下，走开了。他走路的样子很让人担心，大摇大摆，晃动的幅度像是立马要散架了一样。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了。最终，没有一个人代表二班，站上那个主席台。大家还缺点外界的刺激吧，在这个保守的文化里成长起来的人儿。
哪怕是酒精呢。
入夜了。
布念念偷偷溜进书房，打开电脑，点开网页。她有些恍惚，是被满脑子的一个人带到了这里。那个人在她脑袋里的印象越模糊，她反而越痴迷于想象和探索。他只记得，一阵刺眼的阳光照进来，眼前一片黑，高高瘦瘦的那个身影笑着对他说：“今天真不好意思，希望以后能再遇见，我先走了！”
她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要了解那个男孩的一切。
即便是用偷窥这种很难说服自己的方式。
布念念在搜索栏里打下了两个字。
甄藏。
然后，对待宿命般谨慎地按下了回车键。
她小心翼翼地浏览着跳出来的每一个网页。有释意、有书籍、有田馥甄的歌集……布念念心情急切地想要捕捉到什么，但又害怕会发现什么。她一页一页翻着网页，电脑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发出幽蓝的光，照在她略微紧张又略微兴奋的脸上。翻到第十页的时候，她注意到一个叫「文驿站－甄藏主页」的地方。是上面「文部落」的LOGO吸引了她。
布念念屏住呼吸，如同当初即将点开中考成绩前的心情。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开了网页。
一幅大大的黑白照片作为主页的背景。照片上有一个男孩，坐在海边，背后的天空云雾层叠。没有太阳，看不出黑夜白天。男孩遥望着远方，长长的刘海与浓密的眉毛揉在一起。就像……
布念念已经不太敢往下翻了。她闯进了一个黑洞，对她有着无尽的吸引力的黑洞。
“...Then.”
难道，曾经？
布念念继续往下翻，接在这句话之后是：
“.”
布念念瞬间便体会到这里面的心思。
她趴在了电脑前，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痛痛的。
二
阳光依旧炙烈，军训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半天。休息的片刻，大部分人都静静坐在阴影里，炎热使得谁都不想多说话。主席台依旧陆续传来歌声，操场上捧场的同学们也依旧卖力。
赵步萱一直不说话，安静得奇怪。
“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布念念问道。
赵步萱还是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过了一会，突然抓住布念念的手说：“你陪我上主席台吧，我想去唱首歌。”
布念念先是一愣，然后仪式感般地点点头：“去吧，我陪你。”
赵步萱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短发，布念念帮她整理了一下迷彩服和帽子。赵步萱就拉起布念念的手，大步迈向了主席台。
“诶，你们要去主席台么？”薄冰在远处看到了，声音很大地问她们，但赵步萱没理他，一直拉着布念念往前走。
布念念正准备解释说：“她要去......”
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赵步萱拉离了和薄冰的对话区。这一骑绝尘，视死如归的阵势，让布念念对这个女孩子的力量生出敬佩。
赵步萱后来解释说，如果不这样，她可能站不上主席台。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没有人在排队。主持人示意她们直接上去。赵步萱一直拉着布念念不放。布念念反过来握住赵步萱的手。两人站到了话筒前面，布念念躲在赵步萱身后，尽量不露头。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二班的赵步萱。下面我为大家带来一首牛奶咖啡的「越长大越孤单」”。
布念念屏息，也脱开了被赵步萱抓住的手，怕影响她表现。
“多年以后，你回到我身边，不安全，充满了你疲倦的双眼，看着我，也告诉我，你是否，依然相信童话……”
赵步萱的声音很动听，一开口，仿佛太阳也舍不得太过用力地继续施威。歌声像是一条缎带，轻轻拂过每个人的面颊。布念念突然开心地笑起来。歌声不断，她也就一直傻笑不断。她目睹了一个心愿因为勇气而达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救药。
赵步萱没有一直重复副歌，很快便唱完了。她回转身，望见布念念。突然扬起手拍在她身上：“糯米你在啊！你刚干嘛放开我的手，吓死我了！”
她们离话筒很近，赵步萱又因为激动声音很大，这几句话被扩大到了整个操场。从操场传来一阵阵哈哈大笑和窃窃私语。
布念念一脸嫌弃地把赵步萱拉下了台。“你能不能淡定点！这么好的歌声，气氛都被破坏了。”
赵步萱眼睛亮了，显然没有抓错重点：“你觉得我唱的好吗？”
布念念压低了声音，尽量表现得更肯定一些：“好，特别好。”
赵步萱兴奋得不得了，一边笑一边说：“我昨天在家里练了一整个晚上，然后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又突然很委屈地跟布念念讲：“你刚突然松手，我还以为你跑下台了。然后唱的时候又觉得很安静。紧张死了。”
布念念连忙解释：“我是怕握着你影响你发挥啊。唱得真的很棒！大家安静下来是在认真听。”
布念念看着一会激动、一会委屈，把真实与软肋完全暴露给自己的赵步萱，竟生出些心疼。
她突然意识到，年轻的他们需要别人肯定的时候，都卑微得像橡皮泥，任何人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表情都能把他们眼中的自己捏成一个新的模样。成长，就是逐渐坚硬，逐渐风干成为雕塑的过程吧。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到了班级方阵。
“唱的不错啊！”薄冰在队伍前面，迎接她们回来。
赵步萱大方地道了谢。
“你唱的是什么歌啊？刚没听清楚。”
“越长大越孤单。”赵步萱答。
薄冰得到答案后，嘴里一直念叨着，慢慢走开了。
“糯米，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首歌的吗？”赵步萱突然说道。
布念念摇摇头，“怎么知道的呀？挺好听的，我要去听一听牛奶咖啡了。”
赵步萱却不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布念念并没有追问，她觉得，依照赵步萱的性格，如果不说，就是还存着顾忌。很多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支撑。就像赵步萱拉着布念念踏上主席台，她只是渴望一个人的“我在”来撑起懦弱和胆怯。
需要别人帮自己做一点主的时光，是还没有长大的时光。有人可以依赖，是生活释放的善意。
午餐时间，食堂里挤满了迷彩服着装的人。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不断投来敌对与无奈的目光。
“念念，阿萱帮你出名了啊！全年级都听到了。”田蕊老远就发现了布念念和赵步萱。
听到这话，布念念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那他，也听到了吧？
布念念望向田蕊，今天田蕊扎了一个丸子头，也跟大家一样穿着迷彩服，但把裤腰扎得很高。总之无论什么时候，布念念都觉得在田蕊面前，自己就是个土包子。她在心里面羡慕着，欣赏着。美好的是，并没有机会让妒忌发生。
三人买好饭菜找了位置坐下。
“明天早上再走个方阵，军训就结束啦。”赵步萱兴奋地说。
“都已经黑成这样了，有什么好激动的。”田蕊一边说，一边心疼地碰了碰脸颊。
“下午还有班委竞选呢。”赵步萱小声念道。
“你想竞选吗？”布念念夹起几粒米饭扔进嘴里，天热得大家都没有胃口。
“想……”赵步萱声音更小了。
田蕊歪嘴笑了一下，“是文艺委员吧。”
赵步萱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饭菜，没吭声。
田蕊接着跟布念念讲：“她初中就是合唱队的，不过阿姨不支持，但她还是偷偷摸摸参加了好多比赛。”
布念念领悟了田蕊口中的阿姨，应该是赵步萱的妈妈。
然后问赵步萱：“所以你现在的烦恼也是阿姨不支持你竞选文艺委员咯？”
赵步萱抬起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其实还有。听说吴蓓早就放话说要当文艺委员。她好像也一直策划着出道，初中就挺有名的了。”说完低下头叹气道，“唉，这个竞争对手太强大。”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比不过她呢？吴蓓在三中就那么不招人喜欢了，尤其不招女生喜欢！你竟然怕她？”田蕊看着赵步萱都急了。
“可我们班才几个女生啊，剩下的全是男生。”说到这，赵步萱突然望向布念念，“你这么漂亮，要是去竞选什么，票数肯定超高。”
田蕊“噗嗤”笑出了声，然后又附和着点点头，“阿萱这个觉悟还是挺高的。”
布念念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急着否认，因为太做作；也做不到道谢，因为，她还不确定，自己真有那么漂亮么。那句“你长得真像个童星”又浮现在脑海。
这时，赵步萱突然放下筷子，拼命向田蕊挤眼睛。田蕊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没理她，只顾低下头吃饭。布念念朝着赵步萱余光盯着的方向望去。
是满柏路。他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揣在裤兜里，迎面走来。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丝毫没有看向她们的桌子。径直走开了。
“诶。”布念念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那天晚自习站在窗户外面的人是你吗？”
她问的是田蕊。
田蕊仍然低头吃饭，没讲话。赵步萱轻手轻脚地向布念念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布念念被弄得云里雾里。但好在，她的好奇心并没有太重。
三
教室里比第一天嘈杂多了，经过几天军训的相处，大家互相有了些了解，话题多了起来。
“准备好了么？”布念念问赵步萱。
“嗯！”赵步萱点了点头，又突然趴下来，“好像还没……”
布念念不想说“加油”，但想帮赵步萱找点自信。“别忘了，你是唯一一个代表我们班上台唱歌的诶。”
“对啊，脸都丢到这份上了，还怕啥？”赵步萱接话道。
“我是想说……你很棒……”布念念有气无力地说着。
原来，自信这种东西，靠别人给，就像给漏气的轮胎打气。
“放心吧，我心态很好的！”赵步萱自己嘻嘻哈哈笑起来。然后俯身去继续完善竞选稿。
布念念看着那张竞选稿纸，三年前的一幕闯进了她的脑海。
她回到卧室，看到明之捏着她的竞选稿，目不转睛地读着。她连忙冲上去夺下来。然后四目相对，尴尬至极。那是她第一次策划逃离过去。却在还没出发时跌倒了。
“诶，你们要竞选啥吗？”
薄冰敲了敲赵步萱的椅背，相痕也凑上前。
赵步萱不说话，布念念回答道：“她要竞选文艺委员，我竞选群众。”
“你们嘞？”赵步萱问道。
“他要当班长。我......还没想好。”相痕说完看向了布念念。布念念一撞见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躲开了。
“哇，我离权力中心这么近啊，突然好害怕。”赵步萱转身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这时徐新走进了教室。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来把黑板布置一下。下午竞选大家都清楚吧。”
“我可以。”从教室角落飘出一个轻轻的声音。
徐新没发现是谁，就说：“直接上来吧。”
布念念听出来了是谭溪。她知道，谭溪一直很喜欢画画，也写得一手好字。虽然没接受过训练，但天分这种东西会在冥冥中指引，把每个人都雕出一个独特的棱角。
谭溪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开始布置黑板。
“字真漂亮！”赵步萱一边看着谭溪写写画画，一边羡慕地称赞道。
谭溪布置黑板的时候，徐新开口说道：“我来宣布一下竞选规则，所有有意愿参与竞选的同学先上台说竞选词，说明竞选职位，可以多个。然后进行不记名投票，票数多者获胜。”然后徐新宣布了今天参与竞选的职位，“班长，团支书，体育委员，学习委员，文艺委员，宣传委员。”
黑板布置完毕。竞选开始。徐新宣布的话音还未落，薄冰就高高举起了手。
“大家好，我叫薄冰。我想竞选的职位是班长。虽然我名字很冷，但我是一个很热心的人......”
“这几天他一直忙前忙后的，又是抬水，又是组织排队，而且睡很晚还起得特别早，总是第一个到班级里面。”赵步萱小声跟布念念说道。
布念念指指她的发言稿：“你先顾好自己啦，还有空管别人。”又突然注意到，诶，她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吴蓓第二个上台。
“大家好，我是吴蓓。也许你们初中就听说过我。我想竞选的职位是文艺委员或宣传委员。我喜欢音乐，会唱歌、会弹钢琴，我参加过电视节目，由于学业原因终止了继续的步伐。……”
吴蓓列举着自己丰富的简历。赵步萱在底下安静地听着。停下了手中一直不断改讲稿的笔。
又有人陆陆续续发表了竞选演说。
“还有吗？”徐新问了问。“那开始投票咯？”
布念念一直催促着赵步萱。赵步萱觉得脚越来越重，耳边不断出现“算了吧，算了吧”。大多数时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好，那下面……。”徐新刚说到一半，赵步萱突然高高举起了手。然后踉跄地走上讲台。
“我叫赵步萱。喜欢唱歌，会弹钢琴。我竞选的是文艺委员。我知道文艺在高中会比较奢侈，但我会想办法让大家的生活不那么单调。我不是一个天生勇敢的人，但可以为了喜欢的东西变得勇敢。”
这时相痕从背后轻轻敲了敲布念念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吗？怎么不也去竞选个文艺委员？”
“这是两码事。”布念念侧过头去小声回答道，连忙又转过身来。但突然觉得奇怪，回想着什么时候透露过自己会拉小提琴这件事。想了一下子又连忙抬头去看赵步萱的表现。
赵步萱突然停下不说话了，目光下垂，若有所思了片刻，“我不想说之前想好的很多废话了，我就是很想成为文艺委员，我相信这个动力可以支撑我，就像我喜欢唱歌，那天支撑我走上主席台一样。希望大家支持我。”
布念念在台下很用力地鼓掌。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步萱如此煽情，但她很乐意被煽动。
布念念一直觉得她与赵步萱是互补的。她慢热，她活泼；她冷淡，她聒噪；她多愁善感，她大大咧咧；她不动声色，她喜欢争取。但这一刻，她发现了赵步萱与她共同的一点：热爱的荷尔蒙旺盛。
赵步萱讲完下了台。薄冰碰了碰相痕，示意他怎么不竞选。
相痕努努嘴说：“算了吧。”
“大不了选不上呗。”薄冰嘀咕着，“真是要面子。”
赵步萱成为最后一个上台竞选的人。投票唱票开始了。
嘈杂与热闹的投票环节。偶尔还能听到两声“你投我了吗？”
布念念很快写完了投票纸条。窗外突然一阵嘈杂，一班好像是刚开完会，一起回班。布念念望了出去。她很快望见队伍的最后面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是厚厚的刘海与一身黑色的打扮让她认出了那个她魂牵梦绕的男孩。
“他……”布念念一边抓住赵步萱，一边又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想问……你那个发小甄藏是在一班吗？”
“对啊，他怎么可能不去一班。初中就一直在忙数学竞赛。诶你问这个干嘛？”
“哦……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了……”布念念支支吾吾地回答。
“他来了啊？！听我妈妈说，他生病了，军训一直在请假。”
“生病？什么病啊？”布念念追问道。
“感冒还是发烧吧。这家伙从小身体就不好，都说他瘦得像个猴子。”赵步萱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眼睛一直盯着黑板，她的心思在选票上。
布念念却开始盯着窗外出神。文驿站上的每一个字句都涌入她的脑海。曾经远远的距离令她痴迷却从未不安。而如今的近在咫尺，却使她内心局促得失了分寸。
“啊……”布念念突然感到手臂被抓得生疼。回过头看见赵步萱一张已经笑到变形的脸。
“我选上了！”赵步萱没敢声音太大，但完全遮不住激动与兴奋。布念念也开心地笑起来。她抬头望向黑板公布的结果。
薄冰毫无意外地当上了班长。宣传委员是谭溪。没有吴蓓的名字。布念念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谭溪的座位。却不小心看到了吴蓓冷冷的脸。她立马回过头。注视别人的悲伤与愤怒，对布念念来说是负担。
选举热闹地结束了。班委在讲台上站成一排发言。
布念念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皮具包裹的精致小本子，里面的纸页也都是雪白色不带线格的。她翻开第一面，写下几个字：
第三次，我看见你。
(https://www.xdzxsw.cc/book/49385/2836749.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