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明
第二日醒来，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不大但也不止。
关有枢一早派人传了话，今儿清明，关小爱起床后便与他一道入祖祠拜祭。
这个时候嫡庶尊卑明显，整个将军府就关有枢和关小爱两个正经主子，也就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进入祖祠祭拜。
关小爱穿戴妥当便出了房门，关有枢早已等在子归院门口，见她出来，他撑着伞走过来，“往年你起得都很早，今日怎么这样晚？”
他的语气竟有些责备，关小爱吐了吐得舌头，没有说话。她不是原主，自然不记得往年的事。
素心站在廊下，目送二人离开，每年的今天都是这个家里气氛最低沉的时候，一大早，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直看到两位主子离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将军府的祠堂在紫竹林的尽头，与子归院遥遥相望，进了祠堂，关有枢点了香，递到关小爱手上，关小爱照着他的样子，对着一众牌位鞠躬拜祭，仪式便算完成了。
接着，关有枢推开祠堂的一扇小门进到里间，关小爱跟着进去，里间的条案上只供着一个牌位，上书：爱妻柳瑶之灵位。
这是原主关涫母亲的灵位。
“跪下。”关有枢神色戚然，竟是少有的严厉，忽然，他话锋一转，却又是说不出的温柔，“瑶儿，我和涫儿来看你了。”
关小爱依言跪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妇人的面容，鹅蛋脸，柳叶眉，看上去十分温婉，瞬间，她悲从心中来，竟轻唤出声：“娘，涫儿来看你了。”说着，她冲着灵位拜了下去。
脑中的画面不断闪现，从原主关涫蹒跚学步，到她牙牙学语，妇人的微笑贯彻始终。抬起头，脑中的画面定格在她三岁的时候，妇人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目光却始终不离开她的脸，不知为何，关小爱的心莫名一阵钝痛。
片刻后，关小爱出了祠堂，雨仍在下着，关有枢将自己关在里面，却将她赶了出来，她转身朝身后的祠堂看了看，低头走进了雨里，她想过了，那件事，还是让关有枢知道的好，既然上天给了一个疼自己的爹，那便要好好利用起来，原主关涫不能白死，而且今天的气氛也适合做这些事情。
回到子归院，衣裳已微湿，素心见了，连忙将她拉进屋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就要给她换上，“小姐，下着雨，您身子还没好透，怎么能淋雨呢？”
一面说着，她又唤来一个小丫环，“赶紧去烧些热水，给小姐洗个澡去去寒。”
她说得太快，关小爱想制止都来不及，“不碍事，先去将宝儿叫来。”
不一会儿，宝儿便到了，关小爱说：“你先在我屋里候着，晚些时候需要你说些话，你别害怕，将珠儿说与你听的说出来说好。”
宝儿点头，说：“只要能给珠儿报仇，奴婢什么都不害怕。”
关小爱心下满意，对素心说：“你去祠堂等着爹爹，他一出来便将他带过来。”
素心领命出去，回来时已近午时，关有枢走在前面，脸色明显还阴沉着。
关小爱见他来了，面色也凝重起来，“爹爹，飞云寺女儿遭陷害的事情不知方姨娘有没有与爹爹说？”
关有枢点头，“萍儿想陷害你，被查出后畏罪自杀了。”
关小爱摇头，说：“不，爹爹，真正陷害女儿的是五妹的丫环冬青。”
冬青？关有枢有些奇怪，他示意关小爱继续说下去。
“昨日女儿院中死了个丫环珠儿，抬出去的时候刚好徐安之来了，他看了一眼，说是中毒身亡的，”说着，她指了指宝儿，“这个宝儿与她同住一屋，说她生前说了一些事，加上她刚回来就被毒死了，足以证明害女儿的就是冬青。”
关有枢眉头紧皱，问：“什么事？”
“宝儿，你来说。”
被点到名字，宝儿忽然一怔，她看了眼关有枢就连忙低下了头，将昨日与关小爱说的话再与关有枢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关有枢脸色黑得快滴出墨汁来，他沉声说：“将老五和她的丫环冬青带过来。”
素心领命去了，不大一会儿，便带到了关菁主仆二人，方氏也跟了过来。
“冬青，你可知罪？”关有枢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冬青怔了怔，说：“老爷，冬青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宝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冬青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关菁突然跪了下来，说：“爹爹，冬青不会这么做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关小爱没想到这时候关菁居然还为冬青求情，她转念一想，也是，这样才能洗脱自己也参于了这件事情的嫌疑。
果然，就听关有枢说：“你还有脸求情，自己的人做了这样害自己姐姐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脸来求情？一边待着去。”
关有枢此刻的情绪激动，关菁可不敢招惹，听他这样说，她连忙站起身，走到一边。
“小姐，你不必为奴婢求情，奴婢不值得您这样做。”冬青的声音异常冷静，她说：“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萍儿是我杀的，珠儿是我杀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关菁显然很难相信她说的事情，“冬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冬青眼睛露出恨恨的光，说：“就因为关涫她杀的我的姐姐。”说着，她右手上寒芒一闪，连人带刀极快的袭向关小爱。
关小爱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冬青便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匕首也掉到了远处，
她只看到冬青向她冲过来，然后被一个人影劫住，最后冬青倒在地上，那把匕首落了开去。
“不自量力。”关有枢冷冷的瞥了眼地上的冬青，“拉下去，仗毙。”
听到这话，冬青将目光转到关菁身上，似在诉说着什么，她们早就商量过了，万一事情败露，冬青将一切罪名揽下，关菁会善待她的家人，见关菁微微点了点头后，冬青移开目光，怨毒的目光死死盯在关小爱脸上，“我只恨之前怎么没一刀捅了你。”
关小爱忽然笑了，说：“可惜你没机会了。”
冬青被拖下去，不多时，便传来她的叫骂声，一两声过后，声音便讶然而止，关小爱想，可许是她的嘴被堵住了吧？
外面的雨仍旧浓密，不多时，行刑的小厮便来回禀行刑完毕，一时间，整个子归院都充斥着萧肃的味道。
直到这时，方氏才怯生生的开了口，“之前冬青说涫儿杀了她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关有枢冷冷的扫了眼方氏，她连忙识趣的闭了嘴，他喝斥说：“涫儿若真杀了她姐姐，那也定是她姐姐的错。”
方氏应了声是，关有枢接着说：“我不希望以后在后宅之中再看到这样的事情。”
方氏连忙又应了声，说：“既然事情已经了结了，妾身和菁儿就先回去了。”
关有枢点头，又嘱咐了关小爱几句，紧跟着二人也出了子归院。
偌大的院子，除了雨声，瞬间清静下来。
关小爱站在廊下看了会雨，不由问：“素心，我真的杀了她姐姐吗？”
素心犹豫了一会儿，说：“不能算是小姐杀的，当时小姐还小，冬梅端来的洗脚水太烫，将您的脚烫出一个水泡，您当时一怒之下就让人拖出去打了，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可是您随口说了句打死了才好，结果下面的人听了这句，便真的将人给打死了。”
关小爱有些心惊，问：“我当时几岁？”
“七岁。”素心说：“小姐当时也吓到了，立即就辞了行刑的几人，以后每年都会给冬梅她们家里一些银两，以作补偿。”
七岁的孩子确实什么都不懂，可是那些人却听了她的话，这不免有些奇怪。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自飞云寺回来后，关钰一次也没有踏足子归院，关玥仍仇视着她，自也不会再来，关菁因为冬青的事情，来过一次后也没有再来，关小爱就这样每天窝在书房里，看书写字，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至于如何掀开关菁的真面目，却苦于没有证据，而关菁也一直没新的行动，便一直搁浅着。
徐安之照例每天都来，若是遇上要进宫的日子，他也会提前来看上一看，再行入宫，自从那日与徐安之谈话之后，这段时间，她迷上了医书，闲来无事便捧在手里诵读，遇到不懂之处便问徐安之，一段时间下来，她竟也懂了些皮毛。
这日午后，素心突然跑了进来，说：“小姐，听说二皇子要回来了。”
“二皇子？”关小爱保持着看书的姿式，随口一问。
素心点头，“小姐这个也不记得吗？二皇子是您的表哥，对您……对您好得不得了，这段时间他离京在外，奴婢差点都将他给忘了。”
听着素心唧唧喳喳的，关小爱放下书，说：“怎么看着你兴奋得有些过了？”
素心忽然严肃起来，说：“小姐，二皇子和安世子您得赶紧选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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