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邻城，到达时已经过了正午时分。
进城后，宁雪襄一眼就看到了乔装成普通人模样的赫连。赫连对她奸诈一笑，然后迅速闪开不见了。
“我们先把你送到酒楼坐下再去送镖，你就在酒楼里点好菜等我们。”裴少辜拉过她的手，她吓了一跳，接着点点头。
来到酒楼，店小二跑出来招呼道：“裴公子，你们来了。”
裴少辜道：“小二，让这位姑娘先在这儿，我们待会再过来。”
“行！姑娘请吧。”小二走到雪襄面前。
她看了裴少辜一眼，裴少辜嘱咐说：“我们会尽快过来的，你好好呆在这儿，饿了的话就先吃。”宁雪襄点点头，然后跟小二进了酒楼。
“姑娘是想在一楼还是二楼？”小二问她。
雪襄看了看周围：“就一楼吧。”
“诶！行嘞！”小二领着她到了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先沏上茶，然后拿来了菜单。
宁雪襄一页一页地翻着，认真点菜道：“爆炒兔肉...清蒸鲈鱼...四喜丸子...蘑菇汤...凉拌黄瓜...再炒个青菜，好了。”
“好嘞！”小二收回菜单后就走了。
到这会，她其实心里还算平静，坐着什么也没有想，只静静的等少辜他们回来。菜陆陆续续上齐了，她也没有先吃。
“你还有兴致点上这么几道好菜呢，真香。”背后传来嘶哑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赫连。
“你也跟得太紧了。”宁雪襄冷冷道。
赫连哼了一声：“当然，谁知道你又会做出什么狡猾的事来。”
雪襄端起茶杯，叹了口气：“我一个人，能做什么。”
赫连用余光一瞥她：“你一个人做不做得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雪襄重重放下茶杯，打断了他的话。
小二跑了过来，对赫连说：“诶？这位客官...什么时候进来的？想吃点什么？”
赫连的狼爪蠢蠢欲动，雪襄急忙道：“小二！先给我把饭盛上来吧，一共四碗。”
小二走到她身边：“好嘞！姑娘您稍等。”等他再转身时，赫连已经不见了。
“诶？人呢...”小二摸不着头脑地嘀咕了一句，走了。
雪襄望了望窗外，赫连早已经没了踪影。
一会儿，小二就端来了四碗米饭。
宁雪襄想，赫连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快，其次才是那把刀。刀？他好像今天没带刀...雪襄想得出神，直到裴少辜抚了抚她的背才回过神来。少辜在她旁边坐下，杨文杨武坐在对面。
“你的手能夹菜吗？”少辜看了一眼她的右臂。
雪襄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用左手。”说完便用左手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到碗里。
阿文阿武也动起了筷子。裴少辜夹了一块兔肉，尝过后问：“这是什么菜？味道还不错。”
宁雪襄悄悄吐了吐舌头：“是兔肉...”
少辜有点惊讶，雪襄见他的表情不好意思偷笑了笑。
阿武问：“公子，咱们今天是留宿还是赶回去？”
裴少辜看了一眼宁雪襄，想了想道：“赶回去吧，你们俩留宿也行。”
兄弟俩相视一看，阿文道：“那我们还是留宿吧。”阿武点点头。
吃过饭后，阿文阿武就去找客栈了。
少辜问雪襄：“要不要先四处逛逛再回去？”
“牵着马吗？”
少辜笑了笑：“马先留在这，到时候再回来牵。”
她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
裴少辜便进到酒楼里跟小二说上一声，然后两人去到街市。
宁雪襄是没什么心思逛街的，她突然觉得，要不要先自己告诉他她的身份会好一些？但想了想，还是作罢，还是等赫连来干这件事。不然万一狼妖恼怒起来，性命就堪忧了。她决定到时候不管裴少辜对她什么态度，她都要跟他分道扬镳，然后再假意站在赫连那边。
裴少辜见她提不起兴趣逛街，问道：“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还是回去吧。”
“嗯...对不起。”宁雪襄一脸歉意看着他。
“你说对不起干什么？”少辜摸了摸她的肩，“回酒楼去牵马吧。”
“嗯。”
出了城门后，裴少辜扶着宁雪襄上了马，他却没有上去，只牵着马走着。
雪襄问他：“你怎么不上来？”
“等一会儿吧。”少辜目视前方，微微皱着眉。
雪襄没问他为什么，但突然紧张了起来。她想赫连肯定在后面偷偷跟着他们，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蹿出来，得警惕些。
裴少辜不明白宁雪襄为什么受了伤还要陪着他去走镖，但她说过晚点会告诉他，也就没问。不过再加上之前她对他的处处隐瞒，以及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上了马。
马跑到快长亭处时，雪襄急忙让少辜停下马来。
她道：“少辜，我们下去到长亭里坐会儿吧。”
“好。”裴少辜跳下马，然后把她抱了下来，与她走向长亭。
他看了一眼天色：“快到傍晚了，天黑前没赶回去可以吗？”
“没关系的。”雪襄望了一眼身后，没有一个人。
俩人到长亭里坐下，少辜看着雪襄问：“你是不是决定要告诉我，你之前不想跟我说的那些话了？”
宁雪襄避开他的眼神望向别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但是少辜，我...我...”
裴少辜看她还是说不出口的样子，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凑近笑了笑说：“没事的，说不出口就别说了。”
“不行，今天一定要说，我...我们...”宁雪襄站起走到旁边。
裴少辜也站起拉住她：“为什么你之前怎么也不说，现在又一定要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既然这般开不了口，那就不要说！雪襄，不要说了，我不介意你对我有所隐瞒。”
少辜这般信任她，让她更觉愧疚。她又开始纠结是该自己告诉他，还是等赫连来戳穿她。
俩人面对面站着都沉默了起来。赫连躲在暗处盯着他们，一脸不悦。他扭了扭脖子，迅速冲了出来到长亭里。少辜即刻将雪襄护在他身后，警惕道：“你是谁？”
赫连瞪了一眼宁雪襄，扯了扯嘴角：“她说不出口的话...就由我来说好了！”
少辜转过头看着雪襄，问她：“你们认识？”
宁雪襄没回答，站到了裴少辜身前，眼神有些慌张。赫连闭上眼一挑眉，迅速到了她面前，抓着她的右臂将她甩到一边撞在柱子上后，立刻又冲向少辜，亮出狼爪，在他的右脖颈处划了三道浅痕。随即再跳到一旁，得意地看着自己狼爪上的鲜血。
狼妖赫连的动作之快，非一般人能及。
裴少辜没管他的小伤，立刻去扶起宁雪襄拉着她就要跑，她却挣脱他的手不肯走。
“他是妖！”少辜十分不解。
雪襄垂下眼眸小声道：“我也是...”
“你说什么？！”裴少辜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赫连在一旁盯着他们看好戏。
雪襄看着少辜，对他又道：“我是妖，狐妖...”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裴少辜抓起她的右手腕紧紧握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雪襄强装冷静：“我知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我是狐妖，我骗了你，我一直在隐瞒我的真实身份。”
裴少辜一阵心悸，他看了一眼赫连：“所以你们俩...是一伙的？”
宁雪襄点点头，赫连有些意外。
少辜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后退两步看着她。雪襄捂着右手臂，表情难受地低下头，少辜即刻后悔弄到了她的伤。
赫连面无表情，鼻息加重。见裴少辜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跳到宁雪襄身后一只手箍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的狼爪爪尖刺入了她右手臂的旧伤里，雪襄闭着眼忍住不出声。
少辜吃惊疑惑地问：“你们不是一伙的？”
赫连嗤笑一声：“人就是单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但你又不是很相信她就是狐妖的事实！”
少辜担心地看着雪襄，但他不知所措。
赫连凑到宁雪襄耳旁道：“怎么？快现出你的狐尾来啊！”
雪襄睁开眼看着少辜，他的表情似乎还对她抱有一些期望。
狼爪慢慢又深刺入些手臂，她还是忍着。赫连没耐心了，猛然在她的旧伤上深深一划，宁雪襄瞬间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但还是不出一点声音。五道深深的血痕在手臂上，衣袖很快就染了一大片血。赫连哼了一声松开雪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裴少辜心慌发楞着，他下意识刚踏出一步想要去扶住宁雪襄，赫连就把她狠推了出去。
雪襄跪在少辜面前，单手撑着身子，狐尾现了出来。裴少辜看到她落在裙摆外的半截狐狸尾巴，头一阵发晕，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宁雪襄抬起头，看着裴少辜的眼睛。他的眼神里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恐惧。
“少辜，对不起...”雪襄有气无力，“我骗了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裴少辜没有去想她的话，也没有管她的伤口，他还陷在她是妖的事实里出不来。
赫连更加不耐烦了，他冲向少辜想要杀了他，雪襄立马拦住虚弱道：“你放过他...只要你不杀他，我就站在你这边帮你对付师徒俩...现在他知道我是妖了，他对你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你没必要杀他。”
赫连犹豫着，宁雪襄慢慢爬起身。她走向裴少辜，伸出满是血的手想替他驱散开伤口上的几丝妖气。裴少辜面无表情一把打掉了她的手，然后冷漠地看着她。
雪襄强忍住眼泪，转身道：“你走吧...”
少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快速走向他的马，骑上去后用力一扯缰绳，马儿蹬了蹬前蹄，扬尘而去。
他走后，宁雪襄闭上眼，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虽早已做好了这种结局的准备，但当他打掉她的手时，那一刻还是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还不是我满意的结果。”赫连站在一旁，眼神放空着。
雪襄缓缓怒视他道：“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封妖师师徒不死的话...”赫连瞪住她，狼眼一闪而过，“我就杀了裴少辜！虽然他已经弃你而去了，但你心里面还是放不下他吧？如果你不帮我除掉师徒俩，我绝对会让你亲眼看见，他是怎么死在你的面前...然后我再杀了你，最后再跟封妖师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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